第22章 (22)
同血脈,但卻心脈相通。
她倚在他身邊,聽他默默的講述完,輕聲的問他:“我現在有男朋友,而且,未來也許會跟他結婚,你真的不在乎嗎?”
仰起頭,看進他絲絲灼熱的眸光裏,不避不躲。
“你希望我在乎嗎?”他擡手,挑着她的下颌,将眸中的些許深情一點一滴都灌注到她的眸子裏,微微垂下頭,幾乎與她近在可觸。
袁遠的心,莫名的緊跳了幾拍,這樣喬铮,這樣的眼神,好熟悉……
“喬铮,我想吻你一下。”鬼使神差的,這句話竟然沒加任何思索就脫口而出。而下一刻,她還沒等到他的答複,或者說她還想要改變一下這個說法,喬铮的唇已經落下來了,溫溫的,潤潤的,落在她的額頭,再一下,落到她眨着長長睫毛的眼窩裏。
“小遠,這樣,夠麽?”喬铮的眼神足夠魅惑,足夠妩媚,足夠風情萬種。但是這一刻,在袁遠的世界裏,他的位置保能永遠停留在兄弟的這個尺度,僅此而已。
袁遠勾手,貼着他的面頰,撫上他厚厚的耳垂,往上夠了夠,輕輕的一個吻印在喬铮的額頭,然後展開眸子,對他輕松的眨了幾下:“有你這樣的哥哥,我很幸福。”
早晨,當面貌全新的喬铮将袁遠送到醫院的時候,醫院的廣場上,孟逸辰正站在門口的樹底下,向來幹淨整齊的形象,卻因為沒有刮胡子的緣故,看不去更多了絲滄桑,好在短發很整齊,加上一身純黑的休閑服飾,整個人站在清晨的陽光下,依舊帥得不折不扣,引得過往的男男女女不由自主就多投過去一絲關切的目光。
而從LFA上走下的喬铮,一身淺色西裝,更是美得驚豔。在醫院門前這個小小的廣場上,一下子聚集了兩位頂級帥哥,瞬間,行人眼裏的風景,再也看不以其它景物了。
看到跟着喬铮一起下車的袁遠,孟逸辰連腳步都沒有挪一下。而他的腳下,已堆了一地的煙頭。看到正向他走過來的袁遠,他正捏着煙的手指緊了數次,終于捏成了拳頭。
“你怎麽在這兒?”袁遠迎上孟逸辰無波平靜的眼眸,看着他陷進去了很多的眼窩,有些心疼,早把昨天的事情忘得幹幹淨淨了,擡手就想撫他的眉,“你又蹙眉。”
孟逸辰一把抓住袁遠的手,暗自咬牙盯着面前這個一臉無所胃的女人:“你昨晚去哪兒了?”
“喬铮生病了,我去看看。”
孟逸辰冷笑,她答的可真是坦然!
“所以你就一整晚都呆在他身邊,關了手機,安靜的享受着你們的二人世界!”
孟逸辰的話聲音并不高,每從他緊抿的唇縫裏吐出來的每一個字卻都似含着一團怒火。袁遠生氣地從他手中掙脫,往後退了一步。
“孟逸辰,你還好意思說我,你說說你自己,對我陰一套陽一套的,你又在做什麽。”不知為什麽,原本已經将昨天的事情忘記了,可看到他這樣寒冷如冰的眸光,聽到他這句陰陽怪氣的質問,袁遠就是覺得氣不打一處來,張口就跟他扛上了。
“好,真不愧是袁遠,什麽在你眼裏都無所謂。那好,我們走着瞧,別以為你做得了初一我就做不得十五,但願你能夠一切都好。”
孟逸辰邁開大步,甚至連看也沒再看一眼袁遠已聚起委屈的淚水的臉,徑直從她身邊走開,大步流星的跨上了那輛黑色的獵豹,一腳油門揚長而去。
一直站在遠處冷眼看着這一幕的喬铮走過來,輕輕拍拍他的肩膀:“放心,我會跟他解釋的。”
“不用,他想幹什麽随他去,我才不怕呢。喬铮,你快去上班吧,我跟他之間的事情,不用你插手,我自己會處理的。”
自己會處理,如何處理?????袁遠撓頭皮,一腦門的官司。這都是什麽事嘛,明明是他不對在先,要解釋也是他先解釋清楚跟林楠之間的暧昧才對,現在怎麽反倒變成她的不是了?
可是那個可惡的情獸,毅然決然的離開,不但沒有一聲道歉,一整天甚至連個電話也沒有。
袁遠生着氣,工作上的注意力也就不那麽集中了,甚至神情都有些恍惚。
何潔看着袁遠給28床的病人開出來的醫囑,吓得臉都白了,一陣風似的跑到辦公室,把袁遠拉出來:“袁大夫,你沒事吧?”
秦默臨走時叮囑她要照顧袁遠的,可現在這個醫囑要是被其他護士拿到,照此用藥,那可是會出大事故的。
袁遠還一無所知,甚至連何護士長慌張的表情都沒有注意到,“我沒事啊,你有事?”
“這個……”她把袁遠剛剛開給二十八床的醫囑遞過去。
袁遠匆匆的掃了一眼:“沒錯啊,用于疏通心血管類用藥,有問題啊?”
“二十八床的病人昨天剛剛做完局部心葉摘除手術……”
“心葉摘除手術?”袁遠一下懵了,“糟糕,我今天早晨沒看病歷,還以為二十八床是……天吶,好險,護士長,怎麽辦,這藥用了沒有?”
何潔搖頭:“幸虧我剛一進來就看到了,還沒有錄入到醫囑庫。小遠,你想想,今天早晨你還有沒有再開過醫囑或是口頭下達過用藥指示。”
袁遠一拍腦門:“我記不得了。”
“那怎麽辦,萬一……”一聽袁遠的話,何潔更是急了。她一急,袁遠肥倒冷靜下來。
“不要緊,我給廖峰打電話,讓他去查,凡是今天早晨發出的醫囑,只要是還沒來得及用藥的,全部停下,等複診之後再施行。”
何潔點點頭。
約摸半小時之後,廖峰的身影出現,手上什麽也沒拿:“袁大夫今天早晨連房都沒查,是不是會診去了?”
何潔看不出廖峰和袁遠之間的默契,但是卻聽出廖峰話語中的問責。連查房都沒查過,怎麽會有開醫囑的機會呢?何潔松了一口氣,又緊了一把神經。
“不是,我這兒有幾例需要專業護理上的病例,我一個人定不了,一上班就請袁大夫幫忙查看了一下,給出了點意見,所以耽誤她查房了。”
廖峰似乎聽明白了似的應了一聲:“何護士長,這兒沒你什麽事了,我有點事情要找袁大夫溝通一下,袁大夫,如果手頭沒急危病人,我們到辦公室談吧。
廖峰似乎看出了今天的袁遠心不在焉,又加上這樣火急火燎的查扣醫囑,就是再笨的人也明白是怎麽回事了,更何況他在袁遠的身邊工作了十年。
在胸外這樣手術患者居多的地方容易出事故,容易成績,也容易出事故。兩年前,當上峰将她從袁遠身邊調到這個合資醫院之後,他肩上的任務就只有一個,為未來的掌門人鋪好道路。
十年前,袁遠還是個青青澀澀的小丫頭的時候,廖峰就從她身上看到了大老板處理事情時沉穩不亂的影子,所以,十年來,他也就不同于大少爺和二少爺身邊的工作人員,從來沒因為主人的事故頻發而被大老板修理過。
但是她今天的狀态,似乎是很不适合再處理臨床事務了。
一進入醫務處的辦公室,廖峰就将衛星電話接通,電腦屏幕上,出現了大老板難得一見的笑臉。
“舅舅,你還好吧。”
大洋彼岸的袁賦儀顯然剛剛喝完晚茶,臉上帶着惬意的微笑,一頭黑發整齊的向後梳過去,整整齊齊的貼在頭皮上,讓他看上去比平時年輕了很多。
“說說你對醫院未來的管理設想。”對一個一心致力于企業發展的人來說,在他的人生信條上,沒有什麽比事業更重要的。這一點,袁遠跟舅舅有些許相似的地方。所以只要打開話匣子說開醫院的管理,袁遠的情緒頓時恢複到了平日裏的冷靜。
“胸外是個重症區,在胸外的病人,大多都是動過大手術的,但因為各人的經濟條件參差不齊,有的患者雇用了護工,有的幹脆就由家屬親自護理。但不管是哪種情形,這些護理人員的專業素質都不高,不能及時發現病人的突發症狀,甚至有的因為護理不當而使病人第二次被送上手術臺。
所以,我有個想法,能否讓科裏的專業護士完全取代護工的工作,代為照顧需要照顧的病人。”
“那醫院的護士夠用嗎?”
“如果真的執行這個方法的話,護士的數量肯定不夠,但是現在專業護校畢業的護士很多都找不到對口的工作,所以我們可以到院校去招聘護士,而且還可以将護士專業的集中起來做護士應該做的工作,把那些例如催款,取藥之類的事情完全還原給相關的專業部門來做,分工明确。這樣一來,又可以節省護士資源,也降低了護士的工作量。”
“嗯,國內的情況我不是太清楚,這些事情你跟廖峰商量吧,該怎麽辦,你們完全可以自己決斷。現在說說你自己。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什麽時候介紹給我認識一下,看他能不能配得上我袁家的長公主。”
“舅舅,您的耳朵還真長,我這兒還八字沒一撇呢,您遠隔萬裏就知道了。”袁遠剛說完對醫院的計劃,還等着那邊發評語呢,卻沒想到舅舅話鋒一轉,繞到她的個人問題上來了。一時羞澀,不知如何應對,只能低頭不語。
孟逸辰現在對她的态度如此尖銳,連她自己心裏都沒底,又怎麽有信心在家人面前抖呢。
袁賦儀何等精明的人,眸子裏露出一抹慈祥笑意:“好了,我也就順口這麽一問,有沒有呢都沒關系,只要你開心健康就好。至于別的事情,我也不想多問,也不幹涉。什麽時候水到渠成了,領回家來讓舅舅看看就行。好了,正是上班時間,還是先做好自己的職內事情,我要休息了。”
袁賦儀以一番慈父口吻結束了這次的談話,也随即切斷了衛星信號。
袁遠松了一口氣,一回頭,正碰上廖峰局促的目光,“大小姐,這事不是我說的。”
袁遠嫣然一笑,用目光示意廖峰:“沒關系,我不介意。”
“廖峰,你覺得我這個計劃怎麽樣,有多少可推行的價值?”
“這個現在還不好說,我要先做一個評估,最遲明天,我把評估報告拿出來。”廖峰辦事向來穩妥,袁遠也認可了他的意見,點點頭,臨出門時又再次交待:“如果這件事情可行,那就把護士管理這一塊的工作交給喬雪去做。”
“好的。”廖峰答應。
從醫務處回來,袁遠的心情已輕松了很多。看來,感情和工作,這兩者真的不能太過親近,否則,可真的是會出問題的。
“袁大夫,肝腸科的會診,莫主任讓你親自去。”剛進辦公室,一個護士就拿着一張會診單送進來,袁遠口正渴,可看到會診書上‘惡性高熱’那幾個字,連旁邊的醫囑添寫的是什麽內容都沒細看,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兒,連水杯都沒碰,抓起會診包就離開辦公室。
距上次成功搶救那個惡性高熱病人到現在快一星期了,還沒有任何轉診或是不良反應的情況出現,袁遠也就沒再去看過那個患者,更因為知道他是葉家的人,身份特殊,她更是不想過多的主動去接觸。
惡性高熱的病人是葉家的二公子葉槐,已經被轉到了十樓的VIP專用病房。
病房很大,卻很安靜,與初送進來時的人聲鼎沸簡直是天壤之別。
袁遠進來的時候,除了床上的病人,床前還坐着一個看上去只有四十多歲的女人,比江雪雁年輕儒雅一些。
此刻的袁遠并不知道,這個女人,就是引起葉孟兩家争執多年不肯和解的焦點人物:戴夢淑。
☆、75
看到袁遠進來,正坐着的戴夢淑首先站起身來,很熱情的招呼袁遠,然後跟床上的葉槐介紹:“老葉,這位就是救你的那位袁大夫,你看,我沒的說錯吧,是不是很年輕。”
葉槐正倚着床頭看報,聽到妻子的話,眉頭向上挑了一下,表面上神情平淡,不露一絲表情。這神态,這表情,突然使袁遠愣了一下。
有些似曾熟悉的感覺。
“我叫袁遠,是胸外科的住院醫,您感覺哪兒不舒服,我先給你做個簡單的探查。”袁遠的臉上,完全是職業化的微笑,将聽診器在手心裏捂了一會兒,走近病人,扶他坐正,然後将聽診器對着病人的後背:“吸氣,好,呼氣。”
葉槐沒有說話,但是很配合。直到袁遠收拾好器械在會診單上填寫醫囑時,他才突然出聲叫住了她。
“袁大夫,今天請你來,是想感謝你,你這麽小小的年紀,就有這麽精湛的醫術,不簡單,前途一定遠大。”他的話剛一說完,站在床邊的戴夢淑就走近她身邊,将一張信用卡遞給她。
“袁大夫,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麽,不敢冒然的送你,這是我們葉家全家人的一點小小心意,袁大夫喜歡什麽你自己去選。”
袁遠正頭埋在會診單上,連看都沒看戴夢淑遞上來的銀行卡,将填好會診意見的會診單交給她:“請您尊重一個醫者的職業尊嚴,進到我這兒來,不管你是誰,你的身份只能是我的病人,您所謂的感謝,在我的理解中,就是請您配合醫生的治療,盡快恢複健康。
病人目前的恢複狀況很好,症狀也很穩定,請安心靜養,有事随時找本科醫生。”
在葉槐夫婦一副刮目相看的表情裏,袁遠轉身離開,腳步都沒有猶豫一下。
回到胸外,遠遠的,看到走廊裏站着一個人影,很熟悉,是那種即使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裏也不會認錯的身影。
袁遠一陣激動,緊跑了兩步,沖着站在那裏俨然不動的身影喚了一聲:“二哥哥。”
孟欣辰看着袁遠一臉傻傻笑容的向他奔過來,身體下意識的向旁邊躲了一下,但還是遲了。袁遠一上來就在他的胳膊上招呼了一記粉拳,雖然力道不重,但孟欣辰還是痛得吡牙咧嘴。
“小狼嵬子,下手真狠。”孟欣辰抱着半截胳膊一彎腰,臉上的表情就抽得難看起來。
袁遠擡腳輕輕踢在他小腿肚子上:“喂,不至于這麽不經打吧,一下而已,有必要這副慫樣子麽。”但是罵歸罵,孟欣辰的額頭真的見了汗珠,袁遠就不再淡定了。
“怎麽了,是不是受傷了?”不管孟欣辰願不願意,袁遠一把扯過他那截被她打擊過的胳膊,手順勢就搭在他的脈上。
“傷得不輕,是不是剛包紮的?”袁遠一臉的焦急加心疼,可孟欣辰看着這樣的袁遠,突然又有些不忍心起來。
“一點小傷,看你什麽表情。別擔心,咱是誰呀,從小就這樣跌跌撞撞的,什麽樣的傷咱沒見過,就這小傷口就把你吓成這樣了?也太沒膽量了吧,虧你還是大院裏混出來的呢。”
袁遠捏着孟欣辰的手腕,越來越不放心,“走,到處置室去,我給你看看,一個多月不見,一回來就挂了彩,弄成這樣回家,你當爺爺不心疼呀。”
知道孟欣辰還想繼續扛,可袁遠一搬出爺爺來,他還真聽話的跟着袁遠進了處置室。
傷口是舊傷,近十公分的刀口,縫合的痕跡還很明顯,可是創口處不但沒結痂,相反的已有膿液滲出。
“當時是什麽情況,刀傷還是什麽,裏面有沒有殘留物?”袁遠問得專業,孟欣辰知道眶不過,也就沒再繼續扛。
“是鋼絲紮的,好在沒傷到大血管,當時處理的醫生說沒留下什麽,可不知道為什麽,十幾天了,這條胳膊還疼得厲害,有時候甚至感覺麻麻的,一點知覺也沒有。”
袁遠仔細的看着他傷口的四周,然後肯定地下結論:“裏面肯定有殘留,二哥哥,恐怕你還得忍一次痛,還得挨一刀,不然這條胳膊可能會廢掉。”
“啊,有這麽嚴重啊?那怎麽辦,我已經告訴家裏說我回來了,下午到家,總不能……要不改天吧。”
“不行,這種情況拖的時間越長創口感染的越厲害,萬一引起肌肉壞死,或者傷到骨頭,到那時候這條胳膊……放心吧,很快就會結束,兩個小時內搞定,如果不住院,你可以随時回家,但要定期來換藥。”
袁遠拉着孟欣辰做了一個X光,結果,真的在已經縫合的創口內發現了金屬物。為了不影響孟欣辰下午回家報道,袁遠讓麻醉師給他做了半麻,愣是讓他眼睜睜地看着已縫全的傷口被再次血淋淋的剪開,從創口裏夾出兩截細細的鋼絲。
手術時間并不長,總共不到半小時,可畢竟是第一次看袁遠操刀,對她這種心不跳手不抖的專業素質,孟欣辰倒是刮目相看了一回。
袁遠的縫合技術無可挑剔,縫完後,她自信滿滿地對孟欣辰一笑:“放心吧,如果恢複的順利,以後不會有疤痕留下的。”
“嘁,我還以為什麽好事兒呢,知不知道男人身上有個疤是件多自豪的事情,你竟然給我毀屍滅跡了,壞了我好不容易塑造的形象,真是悔氣。”
袁遠哧地一聲嘲笑:“狗屁形象,看看現在這副德形,都快沒個人形了,還想要形象。說,這麽長時間不回來,上哪個山溝溝裏蹲坑去了。”現在的孟欣辰,比半年前第一次在車站見到的時候瘦了很多,倒是皮膚白多了。
蹲坑,原本是時常挂在孟欣辰嘴邊的一個專業名詞,可此時從袁遠的嘴裏出來,怎麽有種臭哄哄的感覺。
“嘿,你丫猜的還真是沒猜錯,就是上山溝溝裏蹲去了,諾,你聞聞我的衣服上的味道就知道。”孟欣辰說着,胳膊一擡,那只健康的左手臂伸到袁遠面前。
袁遠不知道是他在惡作劇,果真湊着鼻子聞過去。結果,除了他衣服上淡淡的肥皂味,卻什麽也沒聞出來。
“聞出來了麽?”
“嗯。”
“是不是屎的味道。”
屎?袁遠這才清醒過來,一跳腳,向孟欣辰撲過去。
“孟欣辰!!!!!!!”袁遠壓擠着聲帶低吼,氣得快抓狂了,可孟欣辰卻笑得前仰後合。
“蹲坑是你說的,味道也是你要聞的,怨不着我吧。”
袁遠更是咬牙切齒:“去死吧你。”說着,掄起一本書就要朝孟欣辰砸過去,可孟欣辰卻擡起剛剛縫合過的右臂出來擋,袁遠咬緊牙關,權且放過他,自認倒黴。
“嗳。鬧也鬧了,你刀也動了,說真的,我餓了,你這兒有什麽東西可以吃嗎?”孟欣辰跟着袁遠從處置室出來,乖得象個小尾巴。
袁遠沒好氣的回頭瞪他一眼:“蹲坑那麽久,還沒吃飽。”
孟欣辰知道惹不過她,舉手投降:“姑奶奶,我錯了,行麽。真的餓,我昨天一天只吃了半個面包,晚上又開了一夜的車,今天早晨回來剛剛去局裏報了個道然後就出來找你,到現在水米未進一滴呢。”怕袁遠不信,他指了指自己幹裂的唇。迎着袁遠似信非信的眼神,鄭重地點點頭。
真的餓,不是一天沒吃東西,而是兩天一夜。
“就這德性了你還自己開車回來?”
“要不怎麽辦,鳥不拉屎的地方,你還指望我打火的還是飛的回來。”
“那你不會讓其他人開車嘛。”
“小屁孩,不懂就別問,啰哩啰嗦的,趕快找吃的先,要不你陪我去外面吃,要吃大餐。”
“想得美,還大餐,諾,我還沒下班呢。”袁遠擡腕,把腕表湊到孟欣辰面前,“食堂怎麽樣?”
“成,只要有食物填飽肚子就行。”
說是這麽說,可醫院的餐廳裏突然進來這麽一位惹眼的帥哥,女人們的目光幾乎是齊唰唰的向這邊聚過來。
“袁大夫,你男朋友啊?好帥。”同科室的一個小護士一雙桃花眼釘在孟欣辰身上移不動,一個勁兒的打聽。
袁遠無語的白她一眼,也不解釋,徑直找了一個空坐位,剛要過去占坐,沒想到孟欣辰已先她一步,搶在一個小護士前面坐下:“對不起護士姐姐,我這兒有人。”
小護士立刻紅了臉,扭頭就跑。
袁遠走過去在他對面坐下,一個爆栗子在他頭上炸開:“積點德行不行,她也就你半拉多大,你叫她姐姐。”
“沒辦法,誰叫她跟叔叔我搶位置來的。”
“嘿嘿嘿,差不多行了,怎麽這輩份又往上漲了,什麽時候你又成人家叔叔了。”
“這你就不懂了,你看那小丫頭頭,一看那小樣兒就甜,做她叔叔,那是對她的愛護,要不然,這麽鮮嫩的一顆小花骨朵兒,毀在我手裏多可惜,是吧。”孟欣辰笑得一臉痞樣,袁遠揮拳就招呼過去,孟欣辰假裝要躲,卻只是輕輕地歪了一下頭,拳頭軟軟的落在臉上,柔軟而細嫩,象一個極不經意的撫摸。孟欣辰的心,驀地就緊跳了兩拍。
“快打飯去,我餓死了。”趕緊支走袁遠,不讓她看到自己臉上驀然出現的那抹局促不安。
孟欣辰飯量大,袁遠打了三人份的快餐,可一上桌,手中的筷子就被孟欣辰沒收了。
“等我吃完你再吃,要不然我沒餓死也得被憋死。”袁遠吃飯的時候安靜,可是他好想多跟她聊聊天。
本來袁遠也沒打算先吃。孟欣辰的右手剛縫完針,還吊着繃帶,用左手吃飯很費勁,袁遠把他喜歡吃的菜一點一點的往他面前的盤子裏夾,直到三人份的飯菜快被消耗完,孟欣辰吃得一頭汗,卻始終沒開口再說一句話。
“吃好了?”看着孟欣辰放下勺子端起水杯涮口,袁遠知道,孟二少爺用完膳了。
孟欣辰點頭,看着袁遠面前那份一動未動的紅燒肉:“你快吃,肉涼了就不能再吃了。”
孟氏兄弟在食物上有一個共同的忌諱,那就是甜食,甭管多好的東西,只要放了糖,再讓他吃,比殺人還難愛。
可是他們都知道,袁遠喜歡吃紅燒肉。
袁遠吃飯很安靜,但速度卻并不慢,即不狼吞虎咽,也沒有那種文绉绉的細嚼慢咽,很文雅,很流暢的一種吃法,象軍營裏訓練有素的士兵在做一項規範的動作。
有時候,看着袁遠這副吃相是件很享受的事情,可是此時的孟欣辰卻因為麻藥的作用,又加上久饑而飽腹,困得連眼皮都不多眨動一下。
“要不,你在醫院裏先睡一覺再回家,這個點,叔叔和阿姨也不一定在家。”
“別給我弄住院啊,要弄就弄個高幹病房,你買單。”雖然困得不行,但在關健立場上孟欣辰還是有的抵抗。
可是麻藥的藥效沒過,又加上傷口的感染,其實就這樣放他回去,袁遠還真不放,可用病房又留不住他,袁遠只好找了何潔,将孟欣辰暫時安置在秦院長的休息室內,大概地跟何潔交待了幾句,于是何潔便暫時成了孟欣辰的專職護士
卻沒想到,前腳袁遠剛離開,何潔去藥房拿了一回藥的當空,秦默竟然回來了!
見床上和衣躺着一個年輕人,秦默的臉唰一下就黑了,扔下手中的提箱,轉身就出了辦公室,才走了兩步,迎面就碰上剛拿藥回來的何潔。
知道秦默有潔癖,何潔也不敢隐瞞,簡單地向秦默契解釋了兩句,不過秦默不聽是袁遠帶來的人,雖然不那麽生氣了,但還是走近床前,遠觀近看,将熟睡中的孟欣辰打量了一番。之後,輕擡腳步從休息出來,關上了門。
何潔從秦默這時的臉色上就可以猜到,這個年輕人,是通過了秦默的第一輪審核。
“你不這麽想做老仗人呀。”何潔給秦默泡好茶端過來,放在他的辦公桌上,順帶着取笑他。
秦默似乎很受傷何潔的這句褒獎,臉上帶着欣慰的笑容:“小遠這孩子,打小就不讓人省心,如果找男朋友再找不到個穩重的,睡夢裏我都沒法跟詠儀交待。”
不知過了多久,孟欣辰依稀聽到有陌生人的說話聲,大腦驀地清醒,渾身打了一個激靈,從床上一躍而起,一把拉開了休息室的門。沒有看到危險場面,但這連貫而麻利的動作,卻反倒把正在辦公室裏的兩個人驚了一跳。
秦默和廖峰同時轉過臉來,看着驀然出現在面前的年輕人。
幸虧何潔及時出現,幾個男人之間僵硬的氣氛才稍稍緩和下來。
廖峰一走,秦默就招呼孟欣辰在他面前坐下,讓何潔泡了一杯茶給他。剛剛工作時的嚴謹面孔已不在,宛然将孟欣辰當成了坐上賓,客氣加熱情到讓孟欣辰差點落荒而逃。尤其是秦默象查戶口一樣的打聽他的家庭情況,年齡,職業以及跟袁遠的交往狀況,孟欣辰的腦袋就一個漲到了兩個大。
“他哪裏是你的院長你是的上司,簡直就象是你的家長,那一套完全就是老仗人相女婿的程序嘛。”跟袁遠往外走的時候,孟欣辰一想起剛剛跟秦默在一起時的情景,還心有餘悸,袁遠卻差點笑噴。
“怪不得他主動把車子借給我送你回家呢,原來是你被人家相中了。不過我們秦院長看人的目光是很特別的,一般人輕易的入不了他的法眼,也不知你小子是哪輩子修來的福氣,請得到我來給你做這個月老。哎,也罷,明天我就幫你去問問秦院長的千斤多大了,順便讨一張照片回來。”
袁遠還沒說完,孟欣辰的一個掃螳腿就招呼過來,袁遠躲的慢了點兒,這一腳的力道不輕,生生地踢在袁遠的小腿上,疼得袁遠一聲哀嚎。
“黑心腸的貨,你還真踢呀,我死了你能得着什麽好。”袁遠氣哼哼地瞪他一眼,理都不理人,徑自拎着鑰匙進了地下車庫。
“你死了我心靜。”孟欣辰也堵氣不理人,慢修悠悠地跟袁遠拉開了一段距離。
地下車房裏,跟本就沒看到秦默的車。袁遠撥通了秦默的號:“秦叔叔,你把車停哪兒了,地下車庫沒有啊?”
“你手裏不是拿着鑰匙嗎,開一下電子鎖不就知道了。”
袁遠按了一下防盜器,順聲找過去,出現在她面前的,竟然是她那輛一直保管在許楓那裏的那輛藍色法拉利!
秦默的電話還沒有挂掉,此刻,聲音從聽筒裏傳過來:“許楓讓我交給你的,現在物歸原主。路上開慢點兒,現在不比從前,牽挂你的人多了,你要對很多人都在負責。”
袁遠握着電話,聲帶突然有些堵,想說話,卻發不出聲音來。身後孟欣辰的腳步聲已近在咫尺,袁遠還是噎住了眼眶裏的淚,勉強吐出一個聲音,“我明白,”然後挂斷電話。
“你們這位大院長還真前衛,車都玩兒這麽派的。小遠,他不會對你另有企圖吧?”孟欣辰圍着車子轉了兩個圈,嘴裏不停地啧啧出聲。
“滾。”袁遠沒好氣的吼他一聲,鑽進車子裏,熟悉的感覺頓時讓她渾身熱血沸騰。
孟欣辰卻很不安份的這兒翻翻那兒搗鼓搗鼓,沒一刻消停的。
“你別亂動了,小心傷口。”
“我哪兒亂動了,第一次摸這種車,興奮麽不是,嗳,這車好使不,讓我也跑一斷過把瘾。”
“等你傷好了再說吧,現在你是病號,最好給我安份地坐着,要不然我把你扔溝裏去。”
“這傷也不是說好就能好的,可這車卻過了今天就沒明天了,停下,換我玩一把。”孟欣辰伸手就去搶方向,被袁遠一個白眼丢過去。
“說了等你傷好以後麽,這麽猴急的找死啊,再不安份我可真扔了。”袁遠話到手到,方向打了一個滿圈不朝旁邊的河道上沖,卻在臨危一刻,又一 把方向打回來,轉了一百八十度的彎,回到主幹道上。
孟欣辰穩穩地坐在車裏臉不改色心不跳。
“你不怕?”袁遠問。
“你不是說過麽,如果這世界上還有一塊地方能稱得上是安全的話,那就是在你袁遠的車上。登上你的諾亞方舟,我要是再說害怕,那不是是矯情麽。”
“虧你還記得。”
“怎麽不記得,這一個多月,就靠這句話活來着。”
後視鏡裏,袁遠的眸光移動到孟欣辰的臉上。此刻,他們都沒有扭頭看對方,卻從後視鏡裏,相互注視着對方。
作者有話要說:這部文是妖更得最寂寞的一部,但不管成績如何,妖定會堅持更完,謝謝一直追文的親們
☆、76
一瞬之後,兩人又都默契地移開視線。
“你這次回來,不會馬上又要走吧?”頓了一下,袁遠才憂憂的問。
“怎麽了,這麽快就舍不得了,小心我哥活扒了你。”孟欣辰笑,心裏澀澀的。
袁遠卻撇開他的痞,“如果不着急出任務的話,哪天找個安靜點的地方,就我倆,好好聊聊。”
孟欣辰的心,頓時往下沉,“聊平山的那件事?”
“是,我還欠你一個解釋。”
“小遠,你跟我哥到底怎麽回事,不會這麽長時間還沒……”沒來由的,孟欣辰的心開始揪緊。她要解釋五年前的事情,為什麽偏偏選在這個時候?其實他們彼此都知道,那件壓在他們心頭的舊事,不是個單純的預謀,而是一場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