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洛陽

翌日,葉照東上洛陽。霍靖則繼續往西去,至于去向何處,葉照自不會多問。

啓辰時,晨曦初露,葉照作官家女打扮,蓮步姍姍上車。落簾的一瞬,她的眼角餘光落在西廂暖閣處。門窗緊閉,安靜無聲,當是那裏頭住的人還不曾醒來。

此去洛陽,除了護好那人,護他到君臨天下時,了結前世虧欠。葉照還有一事企盼,她要留得一命,回來将她的阿姐帶走。

若是上蒼厚待,再替阿姐找到她的郎君,亦不枉自己重生一遭。

她合了目,平緩心緒。卻不料,馬車将将駛至外院,便有婉轉曲調緩緩傳來。

“……這一霎,這青天不遂人間願,留奴家、在此凄凄又啞啞,北去南來幾朝暮、紅顏成白發……”

是《閨怨曲》,葉照識得。

在安西的歌舞坊中,稍有才學的歌姬都會自己填詞作唱。多來是哀嘆年華流逝,或是表達相思之意。

譬如慕小小此刻所唱的,便是她昔年所著,是對明郎的思念。

随行的崔如鏡撩開簾帳,丈地外,人與景映入葉照眼眸。

日曜,風起,黃沙穿胡楊。

山丘之上一襲青衣倩影,揚水袖哀哀吟唱。腰間半塊白玉龍紋環佩和聲起,叮當作響。

舉目眉眼裏,是流逝的十年時光、不變情意。

“就差兩個月,明郎就來接我了,都是因為你——”

昨日之語萦繞耳際,葉照自嘲地笑了笑。

“莫驚怕,莫愁前路無知己,會有人、與爾西窗再閑話。莫驚怕至此無鄉、四海可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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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魁轉喉換調,玉足輕點,挺拔似天宮仙鶴。纖臂高擡,水袖迎風舉,慢慢滑落、露出一截玉藕皓腕。

白瓷腕間,竟是系着一根如意結扣的紅繩。

葉照眸光亮了亮。

“莫驚怕,莫愁前路無知己,會有人、與爾西窗再閑話。莫驚怕至此無鄉、四海可為家……”

馬車與她擦身過,簾帳落下,人影遠去,唯歌聲不絕。

慕小小改了後半闕的舊詞,如今半闕新詞是對她阿妹唱的。

她同她說,別害怕,別回頭,前路有崖,可四海為家。

阿姐,等我。

葉照攏在廣袖中的手,捏着腕間同樣的一串紅繩,暗暗道。

馬車疾行而去,出沙漠,入安西,涉酒泉,過蘭州……

歷經月餘,昌平二十七年四月十七,葉照到達洛陽。

她看着城門口兩個醒目古樸的大字,前塵往事如雲起。

四月十七,是小葉子的生辰。

這輩子,諸人都重新來過,唯有她的孩子,永遠留在隔世,再不能歸來。

葉照壓下如麻情緒,且顧眼前人。

前世裏,她是在昌平二十九年入的秦王府。彼時蕭晏已經二十又二,到了适齡婚嫁的年紀,然即便存着一個名正言順的未婚妻,王府後院卻仍舊空無一人。

三年的歡好中,偶爾也提到過如何久不娶納新人。

蕭晏道,“未遇見能做本王妻子的人。”

他捏捏葉照面頰,目光落在她小腹上,“要不你努力些,本王迎你做王妃。”

相比這話,葉照想,還是襄寧郡主的話更能讓人信服些。

她承寵三月後的一日,随蕭晏往承恩伯府赴宴,偶遇同來參宴的霍青容。

彼時霍家姑娘自對她惡意滿懷,偏殿更衣撞見,只揚眉冷嗤,“殿下悲憫仁德,這般年歲不娶妻、不納妾、是因身子之故不願傷害無辜,更不想耽誤我。否則,洛陽多少高門貴女,哪輪的到你這麽個邊地小吏之女。

“是故,說到底,你無權無勢,不過是他拿來安慰賢妃娘娘沖喜的一劑藥罷了。”

“論親疏二字,你如何敵得過我們青梅竹馬十數年的情分!”

蕭晏身子确實不好,胎中帶毒、頑疾在身。

太醫署是對陛下兜了底的,七皇子活不過十歲。實乃陛下恩寵,硬逼着國手醫官用盡珍草奇藥,将這個兒子的命吊到那般年紀。

當是天不絕蕭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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