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褚如栩的手藝确實不錯,雖說肯定夠不上高級餐廳的水平,但也遠超言玚預期了。

他還真沒想到,含着金湯匙長起來的少爺會有這種本事。

畢竟言玚很容易以己度人,而他的廚藝能力,已經連續十幾年保持在,「煮挂面的同時可以打出漂亮水波蛋」的微妙程度。

很穩定,但不怎麽值得到處炫耀。

紅酒嫩煎骰子和牛,莴筍炒鮮蝦仁,清炖椰子雞,口感稍硬些的米飯,配上一鍋龍蝦高湯燙東星斑。

褚如栩挑的這幾樣菜,完全符合言玚的口味。

顯然,小朋友确實有用心做功課。

言玚細嚼慢咽着,眼神卻不自主地往褚如栩那邊飄。

褚如栩的吃相還挺斯文,可這個食量吧,就實在很符合男大學生的平均水平——三天吃幹淨一頭牛的基本标準。

還真是一點都不見外啊……

看着對方剛去添上的第三碗飯,言玚深刻反思了一下,關于自己半個小時前發出的「就我們兩個,吃不了吧?」的揣測。

他現在甚至懷疑有點不夠。

“你今年二十?”言玚随口問道。

褚如栩搖搖頭,看起來很乖,沒昨天初見時那麽多藏不住的鋒芒:“剛過完十九歲生日,我上學比較早。”

言玚簡單「嗯」了一聲,就沒了下文。

他不太擅長主動引導對話,只習慣順着別人提供的話題往下聊,不過倒也幾乎沒有尴尬冷場的時候,也許是幸運,至少在大多數情況下,能與他交流上的對方都還蠻健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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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如栩也不例外:“玚哥,你十九歲的時候在做什麽?”

這個問題對于才第二次見面的關系來說,其實有些越界。

但可能言玚今天心情真的很不錯,可能是對這個問題感興趣,也可能是對褚如栩這個人感興趣,所以他在短暫的思索過後,還是給出了個答案。

“建立了一段不健康的長期戀愛關系,并在沒考慮清楚的情況下就和對方開始創業,為之後的人生定下了一個喜歡不起來的基調。”言玚抿了一口溫熱的花茶,不鹹不淡的說道。

做好飯後褚如栩關上窗,打開了空調,并體貼的泡了壺茉莉花茶備着,和冷飲一起并排擺上了桌,任由言玚自行挑選。

他是個很懂待客之道的主人,也莫名的懂言玚。

言玚不喜歡別人麻煩自己,也不願意麻煩別人,所以如果對方能主動分些選擇權出來,他也會更自在些。

但言玚覺得,自己當下隐約有點自在過了頭的趨勢。

畢竟,他雖然語氣聽着平和客觀,可實際上說出來的每個字都是帶了情緒的,褚如栩不是空有個精致皮囊的笨蛋,不會品不出來。

“哦,是和柏鷺對麽?”褚如栩回應得卻意外自然,只不過比起面對言玚時的尊重、順從,他在念「柏鷺」名字時,明顯帶了些冷淡和輕蔑,“好像有聽人提過。”

“柏老爺子病危,他們家最近挺亂的,原配太太的兩位子女都被他扳倒了,只能被迫退出遺産競争、出國避風頭了,現在圈內有很多人看好他。”

言玚聞言卻沒什麽反應,仿佛是在聽一個陌生人的故事。

他聳聳肩,滿不在乎的樣子。

他的确很久沒關心過柏鷺的動向了。

不過現下知道了這個消息,倒也能合理解釋,為什麽柏鷺暫時沒法将自己的股份全接過去,以及,他為什麽說最近忙得有些應接不暇了。

柏鷺為這個機會,低調蟄伏了那麽多年,如今到了該抓住的時候,他肯定是不會允許其他任何事情分散他的精力。

柏鷺就是這樣目的性和執行力都很強的人。

作為工作夥伴很完美,談起感情來,就有點差強人意了。

“那就祝他如願以償吧。”言玚笑笑,不誠懇的打趣道。

褚如栩勾了勾起唇角,将筷子擱到桌面上,偏過頭,目光如炬的盯着言玚的眼睛,努力嘗試用侵略感十足的眼型,拗出溫順的弧度。

他故作單純地探究道:“所以……你們現在分開了麽?”

這次言玚實在是沒繃住,直接「嗤」的一聲笑了出來。

小孩子,還真是藏不好心思,連再忍耐一會都做不到。

學不好該怎麽循序漸進,怎麽委婉。

不過,也不是什麽壞習慣。

言玚垂眸,好笑地搖搖頭,然後便直接用鞋尖,精準定位到了餐桌下褚如栩腳踝的位置,在踝骨和跟腱中間那片敏感的皮膚處,不輕不重地踢了兩下。

“我多給你一次機會。”

“誠實點。”言玚朝他擡了擡眉梢,微眯着眼睛,戲谑地提醒道,“小朋友,別再試着,把這些不知道哪學來的虛浮路數用到我身上。”

暖黃色壁燈的光柔軟的落在言玚的側臉,他手背輕托着下巴,輕輕歪了歪腦袋,毫不躲閃的與褚如栩對視。

言玚內眼角旁泛紅的小痣格外鮮豔,仿佛替他睫毛的每次顫動都撫上了一層缱绻,可他的神情卻并不溫柔,甚至帶着點威脅的警示意味。

好像只要褚如栩的下句話敢有半分不真誠,他唇角的笑容,就會瞬間消失在那張漂亮的臉上。

褚如栩被面前場景再次引誘的同時,內心卻是雀躍的。

言玚知道自己想做什麽。

也是,他那麽聰明的人,怎麽可能猜不到呢。

在第一次見面後,其實根據言玚當時抗拒的反應,褚如栩已經更改過行動的方式,試探着對方的偏好,把一見到對方就克制不住的亢奮收斂了很多。

但同時,他也清楚知道,對于言玚這種性格,想拉近距離就絕對不能溫吞。

容易産生動搖的窗口期很快就會過去,所以他只能用無畏的大膽直白,來掩飾自己對這次機會小心翼翼的珍惜。

盡可能不讓那些熾熱的心情找到突破口,也不敢把晦澀的念頭表露得太明顯,甚至要看起來足夠游刃有餘,不可以顯得急不可待……

但顯然,他做得并不完美,甚至可以說是漏洞百出。

“原諒我吧哥哥。”褚如栩道歉的速度很快。

言玚還算滿意。

他「嗯」了一聲,接過主導權:“之前就見過我?”

褚如栩猶豫着點點頭。

言玚參加過無數晚宴商會,見過褚如栩但沒能記住倒也合理,他并沒有就此深究:“知道我分手了,所以特意跑來認識我?”

褚如栩這回點頭的動作幹脆許多,仿佛突然進入了安全區,不再因什麽而擔心了似的。

言玚有注意到,但沒能将其中緣由剖析清楚,于是依然順着自己的思路走。

他又用鞋尖碰了碰褚如栩。

只不過這次的位置要更偏上些,他甚至撥開了對方收緊的褲腳,探進去,肆無忌憚地碾了一下。

言玚彎着眼角,指尖輕輕摩挲着耳垂:“喜歡我?”

他笑盈盈地将對方的秘密粗暴揭開,赤裸且不容任何辯白地抛到了兩人面前。

褚如栩看起來有些緊張,雖然表情還是強撐着的堅定,但顫抖滑動的喉結,已經先他本人一步,把這個問題的答案,反饋給了言玚。

言玚沒等他開口承認,也不需要等,驗證好猜測的他,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

“談過戀愛吧?”

“沒。”褚如栩答得飛快,幾乎瞬間就給出了回饋,語氣甚至帶了點急切,像對這個問題可能導向的結果充滿渴求似的。

“沒談過戀愛,沒喜歡過別人,從小到大都沒有。”褚如栩補充着。

可他卻并沒能得到他所期待的。

不知為什麽,言玚的态度頓時冷卻了下來。

那些帶着暗示意味的逗弄被全數收回,他甚至連坐姿都變回了一板一眼的正經樣子,笑容中也只剩禮貌的疏遠。

剛才那短暫的暧昧氛圍,仿佛是一場稍縱即逝的幻覺。

只有褚如栩在乎的幻覺。

“抱歉,我沒有想再進入穩定關系的打算。”言玚把拒絕表達得足夠清晰。

言玚有時候很喜歡依賴感覺行事,因為他并不常出現沖動的情緒,這就讓偶爾的不理智顯得格外特別,而他也願意把這類情況,當做是某種命運的暗示。

但不是沒有底線的。

比如今晚,他在和褚如栩相處的過程裏,感受到了這種特別,所以言玚發出了邀請。

可他的初衷也只是因為太無聊了。

六年損耗消磨的不僅僅是時間,還有他對自己原本的認知。

在确認下一步方向前,言玚需要一些突破口,一些思考沉澱。

一些足夠他重新燃起激情,還能順便解悶的東西。

他允許自己尋找同謀,但不能為私欲拖無辜的人下水。

顯然,言玚對褚如栩的感受裏有誤解存在,初印象和真實的對方偏差很大。

褚如栩從來都不是合适的人選,自己又一次判斷失誤了。

言玚整理着衣領,心裏想道。

“對我這種類型感興趣的話,條件更優越的其實也不會很難找。”

“不管結果好壞,初戀還是該認認真真談的。”言玚将碗中最後一塊魚肉咽下,撚起張紙巾,沾了沾嘴角,毫無眷戀的起身告別,臉上的笑容溫柔又殘忍,“感謝你的招待,我今晚很高興,不過——”

“以後就別再制造一些別扭理由聯系我了。”

“換個人喜歡吧。”

作者有話說:

小褚:No!

并決定馬上帶言總領略一些來自年下的莽撞和執着。

一點點點小碎玻璃渣,不需要再藏着掖着、反複試探了的小褚會追得更直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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