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兩人的這個酒店房間, 到底還是又往後續了一天……

“你自己沒有家麽。”言玚單手推着黏着他的褚如栩,用開玩笑的語氣揶揄着對方,“非要跟我回來幹嘛。”

“沒有诶。”褚如栩嗓音低沉, 語氣柔軟地撒着嬌。

他從身後摟抱着言玚的腰, 将下巴擱到對方的肩膀處, 一下又一下地輕輕蹭着:“哥哥你就收留我吧。”

“我很可憐的。”

一陣微風吹過,帶來淺淡的青草香, 也不知道是小區綠化做得實在到位,還是褚如栩身上沐浴露的味道。

言玚分辨不出來,和褚如栩鬼混了兩天兩夜,他只覺得自己現在鼻腔裏充斥的, 依然是酒店室內白檀香薰、和帶着微弱橡膠質感的草莓味兒。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

買這種東西, 都要特意挑個甜滋滋的口味。

褚如栩和他貼得很近,碎發掃到言玚的臉頰, 有些刺刺的癢,随着對方的動作, 兩人的發梢幾乎要纏繞在一起。

大概在別人眼裏,他們和熱戀期的小情侶沒什麽兩樣。

想到這,言玚心裏竟浮現出一絲沒來由的失落。

可提議的是他, 拒絕的是他, 做決定的也是他。

褚如栩從頭到尾已經表現得夠好了。

他哪有失落的資格。

人還是要學會知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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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玚自嘲似的扯扯嘴角,像想要轉移注意一般,向身後伸出手, 搓了搓褚如栩毛茸茸的腦袋, 好似在逗弄什麽過度熱情的小動物:“說得跟真的一樣。”

他熟練地用指紋解開了門鎖:“我要是褚淨, 聽見你這話啊, 當場就得把你卡給停了。”

站在他身後的褚如栩笑容一滞, 眸中閃過幾分複雜的情緒,但很快便恢複如常。

“他管不到我了。”褚如栩親了親言玚的頭頂,抱着他不肯松手地往屋裏挪,語氣滿不在乎地說道,“我們關系,嗯……不是很好。”

言玚聞言一怔。

哦對了,他确實有聽說過這個傳言。

說實話,之前他雖然對褚如栩這個名字沒有印象,但對褚淨那個「不受待見的二兒子」,還是略有耳聞的。

陰郁、孤僻、冷漠、嫉妒心強……還有什麽來着?

言玚邊慢悠悠地換着拖鞋,視線邊悄悄往廚房那邊傾斜——褚如栩進門後,就很有自覺地,去幫他收拾那些已經不新鮮的食材了。

言玚回憶了一下,圈內對褚如栩議論最多的時期,好像是三四年前。

怎麽說的都有,多難聽的話都有,但他對這些并不感興趣,所以也只聽過寥寥幾句。

不過不知道因為什麽,最近幾年,這些謠言好像突然就銷聲匿跡了,大概是褚淨覺得繼承人的風評重要,所以用了點手段幹涉過。

剛從葉玦那知道褚如栩身份背景的時候,言玚詫異過一瞬,但他也沒想着要深入思考,只當是那群人閑得無聊,以訛傳訛的程度過分離譜了。

“哥哥以前聽說過我麽?”

手拿兩盒藍莓,正往垃圾袋裏裝的褚如栩,半蹲在冰箱前,偏過頭來朝言玚笑得乖巧又無害。

言玚點了點頭,習慣性地走到餐廳的小吧臺,給自己倒了杯杜松子酒:“一點點。”

停頓了半秒後,他像是怕褚如栩會生出些不必要的擔心似的,又補充道:“我不信這些。”

褚如栩好像被哄得很開心,笑容不禁更盛:“信也沒關系,我可能也沒你想象的那麽好呢。”

“不許學我說話。”言玚直接被他逗笑了,握着水晶杯就走到了他身邊,照着褚如栩的頭頂輕輕敲了一下,“有我能幫忙的地方麽?”

褚如栩半蹲着摟住了他的腰,随手就将言玚的上衣掀起了個角,輕飄飄地在對方腰側,斑駁明顯的淡紅色指痕處,落下一個眷戀的吻:“沒有,你休息就好。”

耍流氓的動作無師自通,熟練得不得了。

可言玚卻莫名受用。

他把手裏的酒杯往褚如栩嘴邊遞了遞,打趣似的說:“好乖哦,賞你一口。”

褚如栩笑着擡頭看言玚,随後在觀察了杯沿的水漬片刻後,唇瓣便準确落到言玚剛剛使用過的地方。

“不行,不喜歡。”褚如栩舔了舔嘴角,眉頭皺成了一團,跟小朋友喝到中藥時差不多的反應,“好苦啊,能給我加點湯力水和冰麽。”

言玚笑着用指尖彈了一下對方,小聲嘀咕着:“小屁孩口味。”

可他雖然嘴上這麽說,去軟飲櫃翻找的動作倒是很流暢。

“只有檸檬蘇打了。”言玚說道。

褚如栩回應得也幹脆:“那我可以只喝檸檬蘇打麽?”

言玚:……

你不是小孩口味。

你就是混蛋小孩。

搞了半天,褚如栩之前跟自己在酒吧較勁一般地喝酒,以及那副對他的酒文化科普感興趣的樣子,都只是為了迎合自己,不是發自真心呗。

言玚反手就把櫃門關上了,失笑道:“你直接喝豆奶吧。”

“噢!”褚如栩卻沒什麽意見。

只要沒在床上,他一向是脾氣很好的。

任由言玚安排,随便對方擺弄。

忽然,言玚粉帽衫口袋裏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拿出來一瞧——

行,不錯,消失了三天的柏鷺終于「詐屍」了。

雖然對于柏鷺又一次放了自己鴿子這件事,言玚并沒有很在意,但畢竟發生在那樣特殊的情景下,現在想起來,多少也還是有點晦氣的。

不過,作為一個合格的成年人,言玚還是選擇了接聽。

畢竟他現在還沒能徹底退出公司經營,兩人除開互為前任這一層,依然還有合夥人的關系。

“小玚,我們沒那麽容易斷幹淨。”

分手時柏鷺說的話,忽然浮現在言玚的腦海裏,他不自覺皺了皺眉,只覺得原本不錯的心情,都被這通電話攪和得糟糕了不少。

“小玚,你在家麽?”柏鷺熟悉的聲音從聽筒那邊傳來。

他聽起來似乎有些疲憊,但語氣依然是常年不變的溫和虛僞。

言玚冷淡道:“不在。”

“那就是在了。”柏鷺卻笑着拆穿了他的話,“我一小時後到。”

“随你,我在葉玦這,晚上不一定回去。”言玚面無表情地撒着謊。

聽到這話的褚如栩都偏過頭來,欣賞着言玚毫無愧疚感騙人的樣子,忍不住「嗤」得笑了出來。

末了,還不忘嘚瑟地跟言玚比着嘴型,無聲地說道:“你讓他來。”

言玚瞧着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混賬小孩,眉梢微揚,挑釁地沖他瞪了瞪眼。

褚如栩也樂得配合,立馬擺出一副「好害怕」的畏縮模樣,賣着乖,朝對方狡黠地wink了一下,又晃了晃豎起的大拇指,浮誇地贊許了好一番過後,才扭過臉繼續忙手上的活了。

言玚眼角不自覺彎成了漂亮的弧度,淺棕色的瞳仁亮晶晶的,眼底滿是溫柔。

甚至連對着柏鷺的态度都稍微好了些許,非常不誠懇地邀請道:“你來找我們?裴衍秋和他幾個同學也在。”

冰箱前頓時傳來褚如栩憋不住的笑聲,還好柏鷺聽不見。

感情再平淡,好歹也談了六年的戀愛,只能說,言玚對于該怎麽讓柏鷺不舒服,也是有自己的一套的。

電話那頭的語調,在他說完這句話後,頓時淡了下來:“哦,那就改天吧。”

言玚輕盈地「嗯」了一聲,好像對這個答案早有預料。

柏鷺從不喜歡接觸他的朋友,更別提他朋友的「家屬」了。

當然,葉玦他們看柏鷺也不怎麽順眼。

言玚甚至覺得,如果不是現在城市禁燃煙花爆竹了,葉玦在得知他分手的那一刻,就會買上五十條萬響挂鞭,噼裏啪啦放上個半天,末了還要美其名曰,幫言玚「除祟」、「祛晦氣」。

“沒有別的事我挂了。”言玚說道。

柏鷺卻及時開了口:“小玚,對不起。”

“那天我本來很早就往劇院走了,結果中途傳來了他病危的消息。”柏鷺語氣平靜地解釋道,聽不出什麽歉意,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你明白的,我不可能在這件事上出意外,否則就前功盡棄了。”

言玚內心毫無波動,只覺得對方莫名其妙。

“柏鷺你好奇怪。”他有些好笑地說道,“在一起的時候,你也沒跟我聊過這些事,現在都分手了,怎麽還想起來要跟我解釋了呢?”

“我不感興趣,也不在乎。”

柏鷺對他的反應好像也有所預料,所以說話的态度依然溫和:“我只是很抱歉那天的失約,我知道你很在乎這場——”

還沒等他說完,言玚便毫不留情地打斷道:“柏鷺,省省吧。”

“你打得是什麽主意,還用我來告訴你麽?”

“欠你的人情我那天也算還完了。”言玚停頓了一下,“以後沒有重要的事,盡量少聯系我。”

柏鷺似乎是怔了怔,片刻後,他才笑着說道:“小玚,我能有什麽主意?”

“我只是真的想跟你,再重溫一次當年的美好回憶。”

“別把我說得像什麽洪水猛獸似的,好不好?”

柏鷺的語氣放得很輕很緩,仿佛一個情緒穩定的成年人,在耐心安撫着胡亂發脾氣的孩子,字裏行間都透着高高在上,襯得好像是言玚在無理取鬧。

這是柏鷺最擅長的招數。

他總能讓他自己看起來完美又體面,讓所有有他參與的争執,看起來都是由于另一方的難以溝通導致的。

最後,他還要擺出一副紳士的老好人模樣,無辜地表示,不太理解對方為什麽會突然變得如此歇斯底裏。

還好,言玚大多數時候都是不在乎柏鷺的,也懶得同他較真。

所以很幸運,他并沒能體驗到幾次。

“我們也有過很開心的時光,不是麽?”柏鷺笑意吟吟地自問自答道,“別總對我那麽兇。”

“我很想你的。”

聽着柏鷺故作深情的話,不知為什麽,言玚的眼前竟浮現出對方那本遺失的日記,以及那上面一排同校男生的名字。

他甚至能想象出,柏鷺按照固定的擇偶标準,逐一排除、挑選,最後在某個夜晚,臺燈昏黃的光下,在自己名字後面,畫上了一個小小的标記。

而這個抹不去的标記,在一年後,将自己牽引到了對方身邊。

從此,言玚的人生,在他不知不覺中,被操縱着卷進了柏鷺的規劃裏。

直到六年後的現在。

之前言玚并沒有仔細思考過這個事,這二十多天,他的生活像是開了倍速鍵,被各種光怪陸離的事情填得滿滿的。

情緒上的劇烈起伏、過去記憶的侵襲沖擊、褚如栩幾乎不間斷的陪伴,都讓他還沒有騰出時間,真正對這段感情進行有效的反思。

可就在這個瞬間,言玚如同突然開竅了一般。

他只覺得,像是被什麽滑膩的冷血動物攀上了腳踝似的。

心理上的不适牽連着生理性的不适。

他喉口竟有些發酸,像是宿醉的後遺症。

“那你想吧。”

言玚生硬地撂下最後一句,然後便果斷挂斷了電話。

“哥哥,怎麽了?”褚如栩關心的聲音瞬間傳來。

言玚搖了搖頭。

這能怎麽跟褚如栩解釋呢?

不管美化到什麽程度,估計聽起來他都很像個傻子。

別人處心積慮地摸清了他的喜惡,哦,也許還有身世背景。

然後再稍微對他特別那麽一丁點,自己就備受感動,不清不楚地跟人家在一起了六年。

想想就怪丢人的。

言玚勉強扯了扯嘴角,自然地轉移了話題:“沒事,冰箱裏有多少東西啊,怎麽還沒收拾完?”

褚如栩雖然看起來仍有些擔心,但還是有問必答道:“我之前還覺得,每天就給你帶那麽一包會不夠。”

說着,他舉起了兩包鼓鼓囊囊的垃圾袋:“得,積少成多了,真浪費。”

“還有些裝在保鮮盒裏的半成品,我待會先把東西倒了,再把容器洗出來。”

言玚看了看他,不解地問:“怎麽不直接扔了買新的?”

褚如栩擡頭與他對視,笑得狡黠,字裏行間都是揶揄:“哎呀,我以為哥哥很節儉呢,畢竟連瓶汽水都舍不得給我喝。”

言玚被他噎了一下,片刻後竟是忍不住笑出聲來,心情一下好了不少:“給你給你。”

還挺會記仇的。

他将檸檬蘇打的蓋子擰開,把冰涼的玻璃瓶身直接貼到了褚如栩的臉上,突如其來的刺激,惹得對方打了個哆嗦。

反應過來的褚如栩擡手便摟住了言玚,笑意微斂,他牽起對方的手,帶到唇邊,不輕不重地咬住了言玚的食指指尖。

不疼,就是有點癢。

褚如栩身上家養小動物的特質真的很重,別看偶爾會張牙舞爪,像是有多厲害似的,實際上,不管再怎麽不高興,只要摸摸他的腦袋,他都會忍不住想要翻出柔軟的肚皮。

連洩憤時,都舍不得對言玚太過用力。

言玚好笑的俯視着他,也不說話,只等着褚如栩的下一步動作。

“你跟他聊了好久。”褚如栩嗓音低沉,聽起來有些悶悶的。

果然。

言玚現在對褚如栩藏不住心思這件事,已經摸得很清楚了。

他蹲了下來,用手肘頂頂對方的腰,開玩笑道:“吃醋了?”

褚如栩點了點頭,卻又立馬搖了搖頭:“還好,但他讓你不開心了。”

“我不喜歡。”他總結道。

言玚微微一怔。

一時間難免有些分不清楚,褚如栩說的,是不喜歡柏鷺,還是不喜歡對方讓自己不開心了。

“那怎麽辦呀。”言玚忽然就起了逗弄的興致,他肩膀碰了碰褚如栩的,頭慢慢往對方的方向靠近,在距對方臉側不到五厘米的地方停下。

他壓低了聲音,語調卻打着彎兒,像帶着小倒刺似的,飄進了褚如栩的耳朵裏:“我哄哄你?”

褚如栩原本還繃着的表情頓時保持不住了。

他喉結不自覺的滾動着,顯然被言玚這種簡單卻有效的撩撥手段,給勾得半點脾氣都沒有。

“唉,我能怎麽辦呀,人家是正經前男友,我呢?名不正,言也不順的。”褚如栩把「黯然神傷」演得實在虛浮,他捏着言玚的下巴,重重地親了他一口,然後才「認命」似的聳了聳肩,笑着說道,“忍啦!”

“為了得到您,我做情人都行。”

這又是哪出啊?演得還挺投入。

言玚笑着坐到了他旁邊,兩人的腿交錯着搭在一起,誰也沒打算躲開。

冰箱裏的冷氣湧出,有點涼。

“哪有你這麽嚣張的情人。”言玚又往褚如栩的方向挪了挪,試圖再從對方的身上捕獲些溫度,“還敢挑釁,讓我把正室叫過來。”

褚如栩卻撇了撇嘴,理直氣壯的:“柏鷺算什麽正室,他頂多算個前妻。”

“再說了……”褚如栩把嘴唇貼到了言玚的耳側,齒尖碾磨着他的耳垂,字裏行間滿是欲念,含混地暗示道,“他敢來,你就讓他在門外等着,我正好把你抱到鞋櫃上做。”

“只隔了一道門,他沒準兒還能聽個熱鬧。”

褚如栩輕吻着言玚的脖子,非要逼着他附和自己的說法:“你說好不好,嗯?”

言玚的心髒猛烈地跳了起來,像是迫不及待想要從他喉口躍出,近距離欣賞一下對方描繪的情境一般。

言玚心裏暗罵。

之前怎麽沒看出來,褚如栩開葷以後能這麽不當人。

但更可怕的是,言玚對此竟不覺得反感,甚至……還隐約有些期待。

他覺得自己從遇到褚如栩的那天開始,就不正常了。

前二十多年壓抑着的本能,被對方如此輕易地喚醒了個徹底,這實在太奇怪了。

褚如栩像是一道命運安排給言玚的獎勵關卡,裏面沒有苦痛,只有源源不斷的驚喜和快樂。

但言玚也清楚的知道,這樣的美好總是有盡頭的,他坦然接受,只不過……

他在當下這一刻,竟已經開始覺得遺憾了。

“別浪了。”言玚啞着嗓子推了推對方,“讓我歇一天吧。”

褚如栩卻是毫不在意,趴在言玚的肩窩處,低低地笑着。

他挑起一縷言玚耳後的碎發,打着轉兒地搓撚着,蠱惑似的詢問道:“你和他,在這個房子裏做過麽?”

言玚身體一僵,但還是如實回答:“嗯。”

他沒什麽好遮掩的,成年人穩定的長期感情裏,沒有性的摻雜才是奇怪。

“都有哪些地方?”褚如栩仿佛自虐一樣,順着言玚的脊柱線摩/挲輕/撫,邊溫柔地吻着他,邊逼迫似的詢問着他,“廚房,客廳,餐桌,書房?落地窗前有沒有過?”

“哥哥,都告訴我,好不好?”

在褚如栩的引誘下,言玚的呼吸聲逐漸變得混亂。

他不明白對方這是在做什麽,言玚只清楚,自己在思考這些問題時,腦內閃爍回放的記憶,竟都是這兩天和褚如栩的。

言玚只知道,自己享受着褚如栩帶給他的失控,他甚至能通過想象力,在眼前構建出對方和自己在這些地點的樣子。

沒有柏鷺的痕跡。

“只有主卧。”言玚的話斷斷續續,像是在極力忍耐,字詞打着顫兒黏在一起,雜着幾分被欺負狠了的可憐。

褚如栩好像格外喜歡看到言玚脆弱的樣子,與平時那副矜貴持重、不食人間煙火的精英形象,越是南轅北轍,他就越興奮。

并且對此,酷似有什麽奇怪的執念一般,每次都要達成目的,才能真正滿意。

“我對這種事,比較鈍感。”言玚看着褚如栩好像有些不相信的表情,條件反射般地解釋道,“他,他也不熱衷。”

“只有主卧。兩年,只有五次,高興了麽?”言玚像是恢複了些理智,又惱又覺得好笑,忍不住對着褚如栩陰陽怪氣起來。

褚如栩顯然是很高興了,他彎着眼睛,笑得溫柔,動作卻很有侵略感,不屑地哼了哼,還要拉踩一下柏鷺:“啊,哥哥,你前男友真無趣。”

他頓了頓,片刻後,抱起言玚往樓上主卧走去,途中還不忘貼着言玚的臉,耳語道:“但我怎麽不覺得您頓感呢。”

“這東西,還懂見人下菜碟的麽?”

言玚實在語塞。

褚如栩自從前天過後,像是被打開了什麽奇怪的開關,平時相處倒還是乖巧懂事的溫順模樣,但一到類似當下這樣的情境時,就會變得格外強勢。還很不講道理。

可他偏偏卻又總是下意識地縱容對方。

真是沒法管了。

言玚選擇放棄掙紮。

他直接擡起頭與褚如栩接吻,蜷起的膝蓋不客氣地頂了頂對方的胸口,嚣張道:“廢話真多,只有心虛的人才喜歡辦正事前叫陣。”

褚如栩眸色一暗,爬樓梯的速度都快了不少。

可言玚的主卧在頂層。

路途遙遠,實在很不利于旖旎氛圍的可持續性發展。

褚如栩咬着牙,忍不住找茬道:“你們這小區哪家開發商,四層的別墅都不知道給配個電梯。”

“等明天,我自費給您安一個,然後馬不停蹄地就去投訴他們。”

“嗯……我想想。”一聽這話,言玚直接笑出了聲,他擺出了一副思考的模樣,安心地享受着褚姓「人力車」,幾秒後,他做作的「哎喲」道,“好像就是你家子公司承包的呢。”

褚如栩沉默片刻後,四樓也正好到了,他有些急切地推開門,嘴裏的話卻冠冕堂皇:“那實在太不好意思了。”

“我決定犧牲自己,代表千澤集團,身體力行的向您轉達歉意。”

……

後半程的記憶,言玚又有些模糊了。

他只記得,自己在第三次的時候,就已經半罵半哄地求褚如栩停下了,可對方卻仿佛沒聽到似的,一邊親着他泛紅的眼角,一邊拒絕自己。

“還差兩次呢。”

“哥哥不是說好,讓我陪你一起重塑回憶麽?這是第一步。”

對方是這樣說的。

如果不是言玚沒什麽力氣了,他真的很想把褚如栩按在牆上錘一頓。

敲着對方的腦袋,責問他「能不能學習克制一下底層欲望」。

再說了,這算哪門子的重塑回憶。

這和他所說的「不愉快的過去」,八十八竿子也打不到一起吧。

褚如栩剛剛還好意思說不吃醋……

迷蒙中,言玚正想着,忽然,他聽到褚如栩啞着嗓音,說了句什麽。

他勉強地「嗯?」了一聲,直到對方再次重複,才終于聽清了內容。

“哥哥,我剛剛看了那天他讓人送過來的點心。”

“裏面有開心果,有花生,有好多你會過敏的東西。”

言玚阖着的眼睛輕顫着睜開,迷離地看着褚如栩,有些不解其意。

“他對你不夠好。”褚如栩輕笑着在言玚鎖骨上咬了咬,又安撫似的舔了一下,然後才慢悠悠地補充道,“你別為他難過了。”

言玚其實很想告訴褚如栩,自己并不為柏鷺而難過。

他的低落、遺憾、乃至怨憤,都只針對柏鷺當年對自己的欺騙和不真誠,以及,他被白白浪費掉了的時間,和接受一段情感關系的勇氣。

可這有什麽用呢?

那時候,褚如栩才十三歲。

沒有柏鷺也會有別人。

畢竟他和褚如栩之間差的不是相遇的機會,而是實實在在、真真切切的,六年光陰。

你要是能早出生兩年就好了。

言玚很想湊到他的耳邊這樣說。

可話到了嘴邊,卻在褚如栩的動作下,轉瞬就碎成了含糊的悶哼。

他又墜入了混沌的夢裏……

……

“言玚,那個姓柏的學長又送東西來了。”室友拎着兩個精致的木盒子走了進來,“啧啧,好像是臨市那家栗子糕,聽說一天只賣十五份,要至少提前半個月預定呢。”

正在桌前看書的言玚,聞言擡起了頭,有些不耐煩地說道:“他人呢?我去還給他。”

室友聳了聳肩:“塞給我就走啦,還特意跟我說,「言玚不要的話就直接扔了吧,反正也是特意給他帶的」。”

“哦。”言玚冷淡地應了一聲,“那你吃了吧,我過敏。”

室友倒也樂得替他料理這些禮物。

言玚一向受歡迎,從大一入學,就有無數人前仆後繼地獻殷勤,男生女生都有。

不過由于言玚遲遲不松口,只說對戀愛毫無興趣,而他性格又很好,大多數沒那麽極端的追求者,最後都和他相處成了不錯的朋友。

偶爾有幾個糾纏不休的,基本不是某次行為太過分被言玚打了回去,就是被他反應到了學校那裏,吃了處分。

也就這個柏鷺,最有分寸,還很有耐心。

前前後後追了快半年了,雖說一直很主動,但卻從來都足夠克制。

言玚這種性格好、道德感又強的人,根本找不着機會跟對方發狠鬧脾氣,每次見面時,還得擺出副禮貌模樣,和對方陰陽怪氣的推拉幾個回合。

看校內論壇裏,讨論他們兩個的帖子裏說,柏鷺對言玚好像還是一見鐘情。

雖然那次的商賽,言玚的隊伍中途因有成員盜用其他組的數據,而被取消參賽資格了,但他前期的個人表現,還是足夠亮眼的。

對于柏鷺被言玚吸引這件事,大家好像都覺得正常得不能更正常了。

甚至還有人在帖子裏打賭,說他倆多半會在一起的,只是時間早晚而已。

但作為言玚關系比較密切的室友,他卻不這麽覺得。

一開始,商賽剛結束的時候,言玚和柏鷺确實親近過一段時間,那兩個月,這倆人基本上天天都要結伴去圖書館學習。

不過後來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突然有一天,言玚臭着張臉回了宿舍,第二天就見着那位柏學長嘴角青了一塊。

雖然對方表現自然得好像沒事人似的,看只要長了眼睛的,都能看出他們之間的別扭。

正當室友邊吃着點心,邊回憶兩人的糾葛時,言玚卻突然站了起來,轉身往宿舍外走去。

他連忙詢問對方去哪,言玚卻只是冷冰冰地抛下了句「解決問題」,随手抓了件外套披上,就揚長而去。

……

言玚和柏鷺是半年前認識的。

言玚被幾個朋友拉着參加商賽,柏鷺則是志願者。

前期兩人也只不過是還算聊得來的點頭之交,但聊天內容也僅限于學校、比賽、高年級的課程,言玚甚至都沒記清楚他的名字,直到一次意外……

言玚組的數據不知怎麽出現了洩露,而他們發現這件事時,已經是在做中期彙報的時候了。

竊用他們材料的小組,比他們彙報的順位要提前兩個,不管是按照比賽規則,還是評委先入為主的觀念,只要言玚他們組拿不出足夠充分的證據來,就只能吃下這個啞巴虧。

說來也奇怪,對方不僅知道他們的數據和結果,甚至連詳細的過程和分析思路,都和他們一模一樣。

找不出其他解決辦法的言玚,只好接受了取消參賽資格的處罰。

雖然他并不看重這件事,但畢竟也還只是十幾歲的孩子,心裏多多少少都會有點憋屈。

不過言玚也沒打算做些什麽,他一向克制守己。

可出乎預料的是,決賽進行的「財年」裏,導致言玚他們禁賽的那個組竟是狀況頻出。

原因還很好笑。

其他組別的電腦都一切正常,只有他們的,以每五分鐘一次的頻率,像發羊癫瘋似的,不停的關機、重啓、關機、再重啓。

言玚雖然面上不顯,但心裏還是蠻痛快的,只當這是對方的現世報。

可就當他準備回房間途中,正好路過場地的總控室。

言玚不經意地往裏一看,卻恰巧捕捉到了,以工作人員身份來檢查電壓問題的柏鷺,正坐在操作臺前。

他手捧咖啡,面帶微笑,從容地避開室內的固定監控,用帽衫寬大的袖口遮擋着,按滅了主控那組臺式機線路的電源。

言玚:……

你幹壞事可以。

但你能不能把門關上?

這多少是有點過分猖狂了吧……

柏鷺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視線,也偏過頭看向他,在認出來者是言玚後,他食指豎着,輕輕在嘴唇上點了兩下:“噓。”

柏鷺笑着朝言玚眨了眨眼:“別聲張。”

“替你出口氣。”

……

作者有話說:

我來了我來了!

這是今天的一更,晚上還會有個二章合一的二更。

這章和下章的評論區,入v第一天都會有紅包掉落,感謝大家的支持和喜歡-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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