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你心虛了

顧星野眼皮狂跳, 在軍部多年的經歷早已定型了他的立場與三觀,驟然得知自己和臭名昭著的伊甸園扯上不小的關系,沖擊力不亞于告訴他其實他爸不是聯盟上将, 而是瑟縮在隔壁邊緣星系的惡心蟲皇。

他輕吸一口氣,試圖以此來讓自己鎮定:“确定?”

裴時清颔首,給他扔了個更大的炸.彈:“那些人身上的血原本就是從我身上抽走的。”

對面靜默。

過了十幾秒, 顧星野猛地喘了口氣, 滾到嘴邊似有千言萬語,又被他生生咽了下去。

那些人……

他被抽走過多少血?

他目不轉睛地盯着裴時清,卻沒能在他臉上發現任何端倪,冷淡、漠然, 仿佛剛剛說的只是一件事不關己的小事。

到底擁有什麽樣的經歷才能把人變成這個樣子?

他終于忍不住擡手撫了撫胸口,覺得那裏的心髒在緊縮,攥得他喘不過氣。

手腕上的終端突然提醒來電請求。

顧星野一口氣沒喘上來,看到來電顯示人又給憋了回去。

顧勁松。

裴時清看着他表情幾度變化, 接着擡起手腕指了指終端示意自己先接電話,随後背對他走到窗臺前,眼底出現一點點波瀾,又被很快斂去。

顧勁松, 聯盟現存唯一一位五星上将, 權勢滔天說一不二, 一個敢對聯盟總統當場拍桌子的人, 在當年又扮演了什麽樣的角色呢?

“三天之內立刻給我回來!”通訊那頭顧勁松中氣十足的聲音透出來,顧星野偏頭遠離聽筒,簡短地說:“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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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頭像是被火上澆了油, 聲音渾厚洪亮, 一水兒的開始數落, 從他小時候各種不聽話到長大了離經叛道,仿佛這個孩子除了能證明他作為Alpha基因的優越性以外一無是處。

顧星野皺着眉頭摁斷通訊,沒耐心聽他繼續。

他從第一軍校拿到畢業證的當天就接到校長的通知,委任到蘭卡學院擔任教官。先不說他只是在第一軍校挂了個學籍,實際直接歸軍部所屬,只說這沒頭沒腦的命令就知道有問題。

因此他致電了校長,得來模糊的回複,就知道是顧勁松在背後拿的主意。

不知道是不是年紀大了,顧勁松這些年大權在握行事卻老成守舊,軍部在他手下被訓得宛如一只縮進龜殼裏的王八,任憑被趕到邊緣星系的外星種族頻頻騷擾,他全當看不見。

定力是一等一的好。

通訊端跳出一封私人郵件,顯示來自昨晚,來信人居然是喬淵,大致意思是發現了新證據,請他前往白銀星确認。

顧星野捏了捏鼻梁,他仍處于易感期,紊亂的信息素時不時刺激着他的情緒,心态很不穩定。

裴時清坐在沙發上,面前正放着從金三角帶回來的密碼箱,那原本是阿瑟爾要轉交給喬淵的東西,也是最能證明喬淵與伊甸園勾結的證據之一。

裴時清不相信任何人,遂而獨自将其帶了回來。

身邊的沙發微微下陷,接着從右手邊伸出一只骨節分明的手,修長的手指在密碼鎖上飛快按了幾下,鎖扣應聲打開。

“我在喬淵的起居室內看到過密碼。”顧星野說。

不知這句話觸動了哪根神經,裴時清要去打開密碼箱的手僵硬在半空,手指胡亂蜷了蜷,竟然收了回來。

“嗯。”他筆直坐着,眼尾微微垂下,手指無意識地捏着自己的骨節。

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

顧星野突然來了興趣,他坐得離他更近了些,逗他:“你知道剛剛是誰發來的通訊嗎?”

裴時清這倒是回答得很快:“顧上将,他催你回去。”

顧星野:“……給我一點賣關子的機會。”

他目光懇求地看着他,眼底光芒璀璨,像窗外的星星都落進了他眼睛裏。

裴時清壓了壓唇角,配合他搖頭:“不知道,你告訴我。”

甚至擡手很輕地拉了拉他的衣角。

顧星野呼吸一窒。

他從未見過這樣柔軟無害,甚至帶一點點撒嬌意味的裴教授。

要命。

于是他低頭,親上了要命的裴教授。

他的唇貼在他的鼻尖,那一小處溫涼的肌膚漸漸染上他的溫度,裴時清就那樣垂眼看他。

也許是鬼迷心竅,也許是易感期壯A膽,總之顧星野心髒跳得飛快,一聲一聲重得仿佛要砸穿胸腔,眼睛卻不甘示弱地睜着,較勁似的和裴時清對視。

那雙眼睛無悲無喜,激不起半點波瀾。

顧星野垂下視線不忍再看,嘴唇摩挲着他的鼻尖寸寸下移,要去吻他的唇。

裴時清微微側頭,溫熱的唇從他嘴角蹭過,撲了個空。

客廳內落針可聞。

黃昏的餘晖自窗臺散落,給室內暈上一層暖黃的光。小區內的花園人來人往,不甚清晰的說話聲和笑鬧聲透出窗戶縫隙隐隐傳來,模糊而遙遠。

兩人近在咫尺,又似遠隔天涯。

他們呼吸相聞,顧星野保持着現在的姿勢,倔強地要一個答案。

裴時清垂眼避開他的視線,身形僵硬得宛如一座沉默雕塑。

“呵。”半晌,一聲冷嗤傳來,貼在身邊的熱源終于抽離,顧星野直起身,深深地看向裴時清,眼底璀璨的星光隐去,只餘一片漆黑。

裴時清捏緊手指,骨節泛出森森的白。

事實證明,惹惱易感期Alpha的代價是慘痛的。

無論裴時清做什麽,都有一雙眼睛悠悠地盯着他的後背,仿佛不回頭看一眼都是他的過錯。

黏人倒是不黏人,也不會半夜跑進卧室握着他的手睡覺,就是更陰陽怪氣了。

比如現在。

裴時清上完課,照常經過演練場。以往這個時候顧星野會在十秒內下課,并且飛奔過來和他一起回家。

今天他已經在門外站了幾百個十秒,也不見學生有解散的趨勢。

演練場是用來給學生上實踐課的,顧星野将學生分成兩個陣營,操縱機甲對陣,輸的一方給贏的一方買一個星期的早餐。賭注雖然不大,學生熱情卻很高漲,加之近段時間魔鬼式的訓練下,竟然不比八大星系的學院差。

如果白星還能繼續就讀的話,學生的整體實力還要強上不少。

不知不覺裴時清在門口站了半個小時,直到林恒悄悄跑過來苦着臉對他說:“裴教授,我們今天要加訓,顧哥應該不能和您一起回去了。”

裴時清擡眼,視線越過他的肩膀落在主控臺那道高大挺直的背影上,只短暫地停留了幾秒,開口語氣是一如既往的冷:“他說了什麽?”

林恒冷汗直冒,觑着裴時清的臉色答:“他……他什麽都沒說。”

老天可憐可憐他吧。

顧星野不知道吃錯了什麽藥,連着三天加訓,其兇殘程度簡直毫無人性。

再這麽下去他可以早點去世了。

裴時清眼角幾不可察地抽動了一下,随即低聲道:“你替我轉告他,我要出差幾天,一會就走,讓他晚餐自己解決。”

林恒下意識點頭答應,突然一愣,問道:“裴教授你又要出差呀?是要去請人維修計算機室嗎?其實那幾個機房都老化了,維修費錢費力還不起作用,正好顧上将捐贈的銀河計算機已經到了,顧哥請來的專業安裝師在安裝呢。”

裴時清皺眉:“哪個計算機室壞了?”

林恒疑惑:“都壞了,從A1-A11,瞿校長已經看過了,據說是因為自然老化只能淘汰,裴教授你沒收到消息嗎?”

聽到瞿校已經過了一遍,裴時清皺着的眉才放松,離開了演練場。

“他怎麽說?”主控臺,顧星野側身半靠在欄杆上,手上閑閑把玩着一把小型裝彈槍,他嘴裏咬着彈匣,把一把手.槍拆了裝裝了拆,陽光在他眼睫下落下深色的陰影。

林恒躊躇上前,将裴時清要他轉告的話說了。

顧星野手下的動作一頓:“就這?他看起來沒有不高興?不失望?”

林恒絞盡腦汁,遲疑地搖了搖頭:“沒有……吧,看起來和平常一樣。”

“咔”一聲輕響,顧星野把彈匣裝進去,反手躍下主控臺,風中傳來他愈發低沉的聲音。

“集合,三十秒後解散!”

回到家時,裴時清正準備出門。此時已是深秋,他穿着長大衣,脖頸上圍着一條羊毛圍巾,遮住尖尖的下颌,他只提了那個密碼箱,除此之外什麽行李都沒帶。

顧星野堵在門口,語氣硬邦邦:“去哪?”

其實答案他知道,就是不舒服存心找茬罷了。

裴時清倒不跟他計較,語氣平靜地說:“白銀星,總督府。”

顧星野張口就來:“我也去。”

裴時清紋絲不動的表情終于出現一絲裂痕,他突然擡頭,看着他欲言又止,最終也只吐出三個字:“別胡鬧。”

“我沒胡鬧。既然你說我和伊甸園有關系,那我勢必要查清楚,何況喬淵主動邀請我去他府上做客,這個好機會怎麽能錯過,你說是不是?”顧星野把終端裏的郵件翻出來給他看。

橫豎理都讓他占了,裴時清無可辯駁,心裏卻知道此行危險,他是決計不想讓顧星野同去的,于是站在原地沒有出聲。

雙方一度僵持。

良久,顧星野突然發出一聲笑,湊近了看着他的眼睛問道:“還是,你心虛了?”

作者有話要說:

顧星野:我易感期我反複無常我無理取鬧反正你也不能拿我怎麽樣,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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