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剛剛有沒有在想我?

“我心虛什麽?”

裴時清越過他, 語氣冷淡:“愛跟不跟。”

顧星野唇角瘋狂上揚,大步追上他的身影。

……

“自動航行設置完成,目的地白銀星首都星港, 全程預計四個小時……主人,破曉竭誠為您服務。”

借着受喬淵邀請的名義,顧星野借用了瞿校的私人飛梭, 帶着裴時清堂而皇之的飛往白銀星。

一離開首都星港, 破曉就全面接入了主控系統。

“啧啧,要不是這裏只有你和我兩個人,一照面連我都要以為這艘飛梭被非法潛入了。”

剛從主控室出來就看到舷窗邊站着一個陌生的側影,若不是反應迅速, 顧星野這時恐怕已經掐住了他的喉嚨。

只見裴時清頂着一張陌生面龐,五官普通,肩膀下塌,挺直的脊背此時微微弓起……和真實的他判若兩人。

顧星野擡手摸他的臉, 被“啪”一聲打開。

“是五官模拟器。”裴時清說。

五官模拟器是軍部尤其是從事情報行業的軍人專用的一種高科技,可以從視覺上改變人的樣貌,配合身形步态的僞裝,能起到以假亂真的作用。

但是它有一個弊端, 因為是借助光線、色彩等營造的虛拟樣貌, 所以只要上手觸摸就能被發現。

顧星野一怔, 追上去問:“上次在金三角地下通道, 我摸過你的臉還記得嗎?那次你用的是什麽?”

他仍然記得當時的手感——真實、溫熱,和人一樣。

Advertisement

可是那明明也是一張迥然不同的臉。

裴時清沒有搭理他。

喬淵的人早早就等在首都機場,顧星野和裴時清一落地就專車将人接了過去。

總督府一改往日的奢迷, 變得肅靜, 門口守衛站得筆直, 十步一崗,除了巡邏時沙沙的腳步聲,再無人聲。

兩人被引到偏廳坐下。

“總督大人還有些事沒處理完,請稍等片刻。”他的副官是個圓胖臉的Beta,見人笑眯眯的,倒是和總督府的風格如出一轍。

等人走後,顧星野沖裴時清使了個眼色,随即走到門口。

果然被攔住了。

“總督大人稍後便來,請您回室內等候。”守衛客氣有禮,态度堅決。

這一等就等到了晚上。

喬淵姍姍來遲。

他神色憔悴,眼下兩團烏青,眼底血絲遍布,不禁令顧星野懷疑是不是自從他走後這人就沒再睡過覺了。

“這位是——”他指着換臉後的裴時清問。

顧星野:“是我室友。”

他看了身邊人一眼,繼續對喬淵胡扯:“他嬌生慣養,從來沒下廚做過飯,我怕把他放家裏一個人餓死,喬總督不介意多一個人蹭飯吧?”

喬淵瞳孔震驚,連忙擺手說不介意不介意。

眼角餘光卻頻頻往裴時清身上掃,內心狂嘆:這人容貌普通,氣質畏縮,居然能讓顧少爺這麽上心,一定有過人之能!

頓時他心中升起攀談之意,看向裴時清的視線更加熱烈。

裴時清腳步往後錯了錯,低頭避開他的目光,冷不防手被抓住,他下意識要甩,顧星野的手卻像鐵鑄似的,分毫都掙不動。

顧星野将他往身後拉了拉,大半個肩膀擋住他,對喬淵說:“我這室友沒見過大場面,見笑了。”

喬淵是個人精,哪裏還看不懂,連忙移開視線,只和顧星野寒暄。

只是他神情疲憊,雙眼凹陷如鬼,再怎麽裝出談笑風生的樣子都透着一股陰間感。

東拉西扯半天沒進入主題,加上實在不忍和他那副鬼樣子打交道,顧星野便說趕路辛苦,要間房休息,有什麽事明天再說。

喬淵求之不得,當下就安排了一間房,自然得仿佛合該兩個人就該睡一間房。

為了避免節外生枝,裴時清忍了。

從總督府的設計來看,喬淵應該是個很注重私人空間的人,每間客卧都是獨門獨棟掩映在樹林中,遠遠看去只能隐隐看到露出的一片瓦或者一小堵牆。

“他不僅邀請了你,少說也有十個,分散住在附近。”一關上房門,裴時清和顧星野就分頭檢查了一遍房間,确保沒有任何監控設備後才說。

“邀請這麽多人住下,卻不說正事,你說他的目的在哪?”顧星野取下腰間微型配槍,在手上轉了一圈,遞給裴時清:“去看看?”

裴時清接過手.槍,指腹摩挲光滑的槍身,燈光映在他僞裝後的的眸子裏,有種深不見底的黑。

随後,他後退一步,猛然将槍口對準窗戶。

“咔。”一聲輕微機括聲,子彈穿膛而出,與此同時顧星野三兩步猛地拉開門,消失在茫茫樹影中。

裴時清收槍,快速奔往外牆,濕潤的泥土裏掉落着一支麻醉針,空氣中漂浮着新鮮的血腥味。

再擡頭時遠遠地已經看到顧星野的身影,眨眼掠到眼前。

他沖他輕輕搖了搖頭。

“回去說。”

關上門,裴時清像往常一樣将撿回的麻醉針往手腕上紮,被顧星野搶了過去。

“你做什麽!”他将針筒連同藥劑一同掰斷沖進下水道,語氣聽起來竟然有些氣急敗壞。

裴時清正要皺眉,被他一吼反倒忘記了,他擡頭,露出點不理解的神色:“有問題嗎?”

基于兒時被實驗太多次的原因,他的身體已然對大部分的藥物免疫,因此拿自己身體測試藥物種類及濃度對他而言是十分正常的事。

顧星野瞪着眼睛看他。

過了半天,裴時清才後知後覺地想起,正常人的确不會在路上不明不白撿支針筒就往身上紮。

他是個怪物。

意識到這點,裴時清眼底神情淡了下去,他“哦”了一聲,轉身在床邊坐下,盯着被子彈鑽出的孔洞的玻璃窗,有點不知所措。

顧星野嘆氣,走到床邊坐下,将他蜷縮的手指一根一根掰開,用力握在手心。

“剛剛不是想兇你,只是——”他張張嘴,一時有太多話想說,卻全部梗在了喉嚨口。

這人仿佛一只偶然停駐在他腳邊的白鳥,既想收入網中,又不敢驚動它,只怕稍有動作,它便展翅飛走,再無蹤跡。

掌心握着的手指微微一蜷,緩慢而堅定地掙開了他。

繼而,顧星野看到裴時清微微側身,薄直的背微微聳動。

他……也會哭?

顧星野心髒一提,被這場面唬得心慌意亂,有心想看看是不是真哭了,卻不敢碰他,只得兩根手指扯了他衣角,小心翼翼喊:“裴教授?”

裴時清默默扯回了衣角。

顧星野急了:“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別這樣。”

顧星野:“什麽藥什麽成分都不知道就往身上紮,萬一出事了怎麽辦?”

顧星野:“我只是希望你——好好珍惜自己。”

他說完才覺出不對,連忙閉了嘴。

裴時清從小生活在什麽樣的環境中,又是如何掙紮着活到現在,從他平素的言行中能窺見一二,他說這話有些過于自以為是了。

未經他人苦處,又有什麽資格要求他人呢?

有風自漏了洞的窗戶孔裏吹進來,撩動床簾,空氣中彌漫起絲絲縷縷的血腥氣。

“嘶!”顧星野倒抽一口氣,按住腰間。

裴時清垂着的腦袋動了動,轉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撩開他的衣擺:“什麽時候受傷的?創口多大?有沒有異物?”

顧星野還沒來得及阻止就聽見他輕輕抽了一口氣,随即屏住了呼吸。

他腰側草草綁着幾根布條,已經被血浸成了深黑色,一摸沾了滿手黏膩鮮紅。

裴時清眼底紅了。

他手腳麻利地替顧星野取下嵌進血肉裏的子彈,因條件有限只得簡單消毒,将床簾撕下替他包紮了傷口。

顧星野低頭看着他為他忙碌,纖長消瘦的手指打了個規整的結。

他突然福至心靈,握住了那幾根手指,将它們緩緩拉到自己胸口的位置。

“我想說的是,這世上有人會牽挂你,所以要好好保重自己。”

他的聲音低沉,路過的風也溫柔。

裴時清卻只覺得從指尖開始一片灼燙,順着血液逆行一路燙進心裏,他想收回,卻下意識貪戀指腹下那點溫燙和砰砰心跳,留戀、猶豫、徘徊——然後被攥得更緊。

顧星野低頭,眼底似盛滿這夜晚風。

他低聲說:“阿裴,你剛剛在想什麽?”

裴時清手指一蜷,慌亂低頭:“你的傷是怎麽回事?”

顧星野這次卻不給他回避的機會,反而更進一步,将他抵在牆壁與門的夾角,膝蓋親密地抵着他的腿彎:“除了傷呢,有沒有想我,嗯?”

也許是心虛,也許是心不在焉,裴時清往後一退,脊背已經抵住了牆壁,再擡頭時猝不及防對上一雙如點墨般的黑眸。

那人的瞳孔裏,倒映出他僞裝後平凡的、瑟縮的面容。

裴時清一怔。

似乎聯想到了什麽,臉色“唰”地變得慘白,過了好幾秒,他舔了舔泛白的薄唇,喉嚨幹澀:“你不該——”

這時,敲門聲突兀地響起:“顧先生,非先生,總督請二位前往議會廳議事。”

兩人俱是一驚,裴時清迅速将人推開,低聲交待:“回去再說。”

顧星野低頭在他唇上一啄,不甘示弱地說:“回去我也有事要告訴你。”

唇上的溫熱觸感一觸即分,裴時清尚未來得及反應,顧星野已伸手拉開了門。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啦更新啦,今天是顧·情窦初開·星野和裴·口嫌體正直·教授,裴教授因為有心理陰影所以不可能一下子就接受顧的啦,但顧小攻會用他的熱烈和專情一點點打開裴教授的心扉的~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