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兩年的時光足夠将兩年前發生的一切磨平,時間是最好的止痛藥,可惜,往日的傷疤永遠都留在那裏。
國際機場一班從荷蘭回國的航班剛剛抵達,從機場走出一個引人注目的女子,她身材瘦小,有着偏黃色大卷長發,眼睛藏在橙黃色的墨鏡後面,小巧的嘴巴緊抿,拖着小小的行李箱,步伐矯健的走出機場,她随手攔了一輛計程車,對司機很簡單的說:“G市第二監獄,謝謝。”
一個小時左右,計程車停在了G市第二監獄,女子付錢後便拖着行李箱進去。
一塊厚厚的玻璃隔開一對父女,玻璃的另一邊是一位面容蒼槁的男人,才兩年,他竟然老成了這個樣子,也瘦了不少。
“文文,你回來了?這些年你都在哪兒?過得好不好?晟軒時不時會來看我,他一直在找你...”
“我很好...這幾年在荷蘭。”說着宋惜文将墨鏡摘下,淡淡地說:“媽媽呢?”
“我把你媽媽安頓在了老家,後來她知道了所有的事,又回到了G市,現在在郊區XX街XX號住着,我讓她改嫁,她怎麽都不...”說着聲音就哽咽起來。
“嗯。”宋惜文點點頭,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淡淡地說:“把當年的一切...都告訴我吧。”
“好,你有權知道,是爸爸對不住你。”宋濂明頓了頓,回憶着說道:“我和你卞叔叔在部隊時是戰友,關系一直很好,有一次我們在野外演練,在執行任務時,我意外被有毒植物劃傷,天漸漸變黑,你卞叔叔就幫我吸出毒素,背着我往山下跑,到山下時才發現,他因幫我吸毒素,導致自己中毒,加上體力透支,在醫院裏躺了近一個月,差點就沒命了。自此以後,我們一兄弟相稱,直至退伍。我深知欠他一條命,日後不管他有何所求,我必報恩。退伍後我參股權盛,主管行政,而他手上有着家人資助的一筆錢,開了公司,事業蒸蒸日上,只是商業上競争太激烈,後起之秀祁氏通過強硬的背景關系搶了卞氏很多生意,你卞叔叔的公司岌岌可危,瀕臨破産。一次他約我一起出去喝酒,苦悶之餘放出狠話,一定要祁氏好看!那天他喝多了,以為他說的是酒話,就沒在意。沒想到有一天,他打電話給我,說他把祁氏的祁相華和他的妻子林清許撞死了,而且,是故意的。他求我幫幫他,我當時也亂了陣腳,就通過關系幫他辦了護照,保他出國,算是救他一命,送走他後,我又利用關系将相關的證據銷毀,當時的祁氏還不能和權盛相匹敵,當官兒的自然是知道輕重的,所以也就幫着擔了下來。這麽多年過去了,我也很內疚,但是人生就是單行道,一旦選擇了,就回不去了。當年你帶着祁肇回家時,我心裏就很是不安,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覺察到了什麽而故意接近你的,畢竟這麽多年祁相梅仍在調查,随着祁氏整體水平的提高,當年的那些人遷升的遷升,下臺的下臺,我不敢保證,他們沒有打探到些什麽。你的幸福,是我最擔心的。可惜,到頭來,還是...文文,是爸爸對不起你!”說着宋濂明就低着頭嗚咽起來。
宋惜文倒吸了一口氣,“爸爸,我不怪你,不管結局如何,我都認了,命中注定的,誰也改不了。”
宋惜文走出監獄,午後的陽光仍然那麽毒辣,而她此刻,卻感覺渾身發冷,當這一切擺在她面前時,她尚且震撼,父親在當年的事件中的确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換做是她,估計會瘋掉,更何況是自幼喪失父母的他呢,可惜,一切都太晚了,當初他的話,在她心上捅下深深的一刀,傷口愈合,傷疤還在,他們,終究是不可能了。
宋惜文按照父親給的地址尋去,只見面前是一個破舊的筒子樓,她向樓下正在晾衣服的一位大嬸詢問道:“大嬸,向您打聽一下,這附近有沒有住着一個叫蔣英的人?”
“哦,小蔣啊,她住在二樓從裏數第二家,你是?”大嬸打量着眼前這個年輕的女子。
“謝謝您,我是她女兒。”
“啊,你就是小蔣的女兒啊,她這兩年可真是想你,你總算回來了,快上去看看吧!”
宋惜文點點頭,快步走上二樓,走近那間房間,有那麽一刻,她甚至不敢再走下去,當年因為自己的情傷斷然離開,兩年來在外不聞不問,不是不想,而是不敢,那時的她,再也承受不了任何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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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惜文站定,輕輕叩門。
“誰啊?”屋裏傳來熟悉的聲音,屋內的人很快便把門打來。
“媽媽,我回來了。”
“文文!你終于回來了!”蔣英一把将女兒抱住,眼淚倏地便留了下來。“兩年了,我們不知道你在哪裏,不知道你過得好不好,媽媽很擔心你...”說着便又一次失聲痛哭。
“媽媽,我很好,我只是不敢面對,我錯了,不該離開你,讓你一個人受苦...”
母女兩個抱在一起痛哭了很久,蔣英将女兒領進屋,把行李放好,雙手撫着宋惜文的臉頰,眼裏的淚水再一次湧上來,哽咽着說:“瘦了不少,一個人在外沒少吃苦吧。”
宋惜文搖搖頭,環住母親的腰,将臉埋在母親懷裏,這樣就足夠了。
“文文,你這幾年都沒有和晟軒聯系嗎?”
宋惜文搖搖頭說:“沒有。”
“他這幾年很是照顧我和你爸,也一直在找你,其實他的壓力也很大,當年出了事後,你卞叔叔着急着回國,結果飛機失事了,他那階段也很難,但還是盡快回美國找你,結果,你一聲不吭就離開了,之後他找到我,低着頭哭着說把你弄丢了...”
“不用他再找我了,我會去找他的。”
回國不久後宋惜文就找到了工作,是一家小型的網游公司,職務是老板的秘書,老板人很好,性格直爽。宋惜文的日子也算是過的安穩,她另找了一個住處,将母親接過去,想着等一切穩定下來之後就去找卞晟軒。
她在荷蘭的時候就養成了每天看看報紙的習慣,現在也一樣,每天下班後她都會買份報紙來看,蔣英不是沒有感覺多到,宋惜文在經歷了兩年前的洗禮之後,成長了不少,這也許是她唯一獲益的地方了吧。這一天,她一如既往的去報亭賣報紙,只是,今天報紙的頭條,讓她呆在了那裏。
報紙最顯眼的地方附了一張大大的照片,照片中的男子有着冷俊的面龐,冷漠的線條,精短的黑發下是他特有的漆黑的眼睛,眼神中透着一種冰冷的氣息,身着光滑筆直的灰色西裝,身邊的女子面容姣好,一身紅色禮服,一只手扣緊他的手臂。看上去多麽相配啊,以前她就是這麽認為的,他們才是命中注定的一對,而她,只不過是他生命中的一個插曲,歲月如歌,她在他的時空裏只是一個敗筆,而她,薛霜,才是他的那首歌。報亭老板看着眼前的人呆呆的看着報紙上的插圖,說道:“想必姑娘不是本地人吧,插圖上的人是祁氏的總裁祁肇和豪展集團的董事長的千金薛霜,兩家公司在本地已經算得上是頂尖的了,現在又要聯姻,岳父女婿聯手,這可不要把其他的公司給吞了...”
他們要結婚了,是啊,她應該祝福他們不是嗎?
買了報紙,時間還早,今天是中秋節,老板特準大家早些回家,她想着好不容易有時間,去看看卞晟軒吧,這些年他為她做的她都記在心裏。
走進卞氏,打聽到卞晟軒的辦公室在十七樓,她就乘着電梯上去,在電梯口,一個年輕女子很驚訝的看着她說:“惜文?”
宋惜文回頭,一眼便看到了眼前熟悉的面孔,“聽雪!”宋惜文簡直沒想到,她會在這裏遇到四年沒有見過面的聶聽雪。
“惜文,你這幾年跑哪裏去了?朱琳她們說兩年前就和你失去了聯系,怎麽回事啊?”
“我...這幾年發生太多事了。說來話長,有時間和你細說,你在這裏是...”
“哦,我是卞氏的總裁助理,你來這邊是找人?”
“巧了,我來找你們總裁。”宋惜文笑笑。
“這樣啊,總裁這幾天回美國那邊打理些事務,過幾天就回來,回來我轉告一聲,擇日不如今日,我馬上就下班了,等我一起去喝點東西。”
“那好吧。”
宋惜文和聶聽雪進了一家咖啡廳,坐下來便是閑談。
“惜文,你變化好大,這幾年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啊?你和祁肇...”
“我們兩年前就分手了。”宋惜文平靜的說,然後将兩年前的事和聶聽雪講述了一遍,“聽雪,你知道嗎,那時的我,瀕臨崩潰邊緣,這些年我沒有對任何人說過,過去的傷我不敢碰,而如今說出來,輕松好多。”
“沒想到會是這樣,那你打算以後怎麽辦?”
“既然選擇了回來,我就沒什麽好害怕的,像現在這樣平平靜靜的過日子就很好啊。”
“你能看開就好,不管怎麽樣,遇到什麽困難,我希望你都能想起我、朱琳還有羅夢,我們說好的。你知道嗎?朱琳一年前結婚了,因為聯系不到你,所以很遺憾沒有你的參加。”
“這樣啊,我想她知道我回來估計會滅了我吧。”宋惜文無奈的笑笑說。
兩年前,她也是那麽的期待着婚姻,可惜,幸福就那樣來了又走,那麽匆忙。
“有時間一起聚聚吧。”聶聽雪說。
宋惜文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