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宋惜文獨自一人漫步在G市的街道上,今天媽媽去陪爸爸去了,她有工作走不開就沒去,沒想到老板這麽早就下班了。昏黃的燈光下,宋惜文看着自己的影子被拉長再縮短,就這樣走着走着,竟然走到了自己曾經住過的公寓,低頭無奈的笑笑,既然來了就上去看看吧,上了樓,站在自己曾經的家門口,心裏的酸楚說不出來,這裏牽動她太多的回憶,她的快樂,她的幸福以及她的絕望,全部被埋葬在過去的兩年裏。
想着想着,眼淚不自覺的溢出來,聽到樓梯裏有腳步聲,宋惜文趕快抹了抹淚水,扭頭便往樓下走。
剛走到樓梯口,腳步聲便戛然而止,宋惜文擡頭,淺淺的月光下,樓梯下站着一抹挺拔的身影,他身着黑色風衣,潔白的襯衣沒有一絲污垢,借着月光,她看到他英俊的面龐,漆黑的眼睛裏掠過一絲驚訝,之後便是冷冷的盯着她,兩年前,就是眼前的這個人不分青紅皂白的将自己的幸福捏碎,那天在辦公室那簡短的幾句傷人的話,還在耳邊回蕩。兩年後,雖然已經知道真相,可面對他時仍然那麽無力,不能毫不介意的走開,說不恨,不可能,可惜,愛大于恨。當她弄清真相回頭望時,他已不在原地。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此情此景,相顧無言,默然的從他身邊離開是最好的方式了。宋惜文閉了閉眼,一步一步走下樓梯,不斷接近那張熟悉的臉,宋惜文低下頭,屏住呼吸,控制住眼淚不掉下來,就這樣,安安靜靜的走開就好了,就在馬上要走開時,頭頂冰冷的聲音響起:“你去哪兒了?”
宋惜文只感覺腦子一片空白,深呼吸,閉上眼,淡淡的說:“這好像與你無關吧。”說完便要離開,驀地只感覺手腕被人緊緊握住,力道之大像是要捏碎她一般。
“你幹什麽?放開!”宋惜文回頭狠狠地盯着眼前的人。
“我問你去哪兒了?”冰冷的眼神一直不屈不折的盯着她看。
宋惜文懶得跟他廢話,畢竟她是練過的人,手腕一轉,用力一甩便掙脫他的束縛,冷笑一聲說:“你問我去哪兒?真是不好意思,祁總,這次我真是無意出現在您面前的,我想我們之間的約定您還記得吧,兩年了,我可是一點都沒忘!”
他頓了頓,只是冷冷的說道:“你還記得今天是什麽日子嗎?”
“我想我們之間沒必要再談這個!”說完便沖下樓去,她怎麽會不記得,五年前的那個中秋節,她鼓起了莫大的勇氣告白,自此,中秋節就是他們的戀愛紀念日,她本是天真的以為他真的是她的那個一直陪伴的家人,而現在,白駒過隙,一切都變成一場噩夢。
看着她離去的身影,他的腳步卻再也擡不起來,說這些有什麽用,兩年前,他說了那麽重的話,雖然沒過多久就後悔了,可惜,已經晚了。
自她走後,他便把這間公寓租了下來,先開始每天都會過來看一趟,後來索性搬了進去,很多人不解,堂堂祁氏總裁,怎麽會住在這麽破舊的公寓裏?從他搬出去的那天起,祁相梅就知道,他是鐵了心要等那個女孩兒回來。于是祁相梅便開始撺掇和豪展聯姻的事,薛霜是個好姑娘,沒準兒身邊有了薛霜後慢慢的他就不再思念宋惜文了,只是,時間在變,事物在變,只有他的心,沒變。祁相梅就聯系媒體,幫他開了記者會,騙他說是關于股市行情的記者會,并把薛霜叫來,放出消息說兩人快要訂婚,而他知道後,當場離開,薛霜也只能盡力跟上他的步伐走出會場,便有了那張頭條插圖。
宋惜文奔下樓後,眼淚已經抑制不住,她沒想到,他們再次見面竟然會成這樣,沖撞他的話,每一句都說的她心力交瘁,她有多想告訴他,她去了荷蘭,她過得不好,一點也不好,每天都想他想的哭個不停,但又不敢回來見他,只因他當年一句“從此以後別讓我再看見你”,她變成了感情的逃兵,她只是個普通人,在那種情況下不可能保持冷靜去等待結果,他叫她走,她就離開,他不想見她,她就走的遠遠的,永遠淡出他的視線。
只是今日一見,不過是把舊傷揭起,痛,不言而喻。
宋惜文竭力的拖着步子走在回家的路上,風吹幹了她的眼淚,到了小區,她也不敢上去,萬一媽媽看出來就慘了,于是她在樓底待自己冷靜下來後才上去。回到家後,和媽媽說了幾句話就進了卧室,宋惜文只是呆呆的坐在床上,幾分鐘後,她才從手袋裏拿出那份報紙,手裏攥着胸前從未摘下過的那塊玉石,兩年來,思念成災,而如今,再挂念,便是飲鸩止渴,這一次,宋惜文,願賭服輸,祝福他們吧。
Advertisement
第二天,一如既往的開始屬于她的生活,上班、下班、回家陪老媽。一切都進行的井井有條,她笑笑,沒想到,宋惜文也有有秩序的時候。
轉眼間一個多月過去了,期間有一天還沒下班就接到聶聽雪的電話。
“喂。”
“惜文,我和羅夢、朱琳約好了,今天晚上一起吃個飯,XX酒店二樓5號包間,你回來還沒見過她們吧?大家難得重逢。”
“好,我下班就過去。”
下班的宋惜文給家裏打了個電話,便打車到了預約的酒店。
進包間的一剎那,便聽見朱琳的大嗓子喊道:“惜文姑奶奶,你終于來了!”
宋惜文笑笑,說道:“肥朱,你又胖了。”
朱琳撅着嘴說:“能不胖嘛,結婚以後就什麽也不幹了。”頓時恍然大悟過來吼道:“宋惜文,你說你怎麽這麽欠扁?啊!兩年都不和我們聯系,跑去荷蘭就樂不思蜀了?!虧你還是我的好姐妹呢!我結婚你都沒來!你說怎麽補償吧!”
宋惜文坐下,嬉皮笑臉的說:“那你可以再辦一次喜宴嘛!”
“宋惜文,你這個無賴!!!”說着朱琳便坐了下來。
“是啊,惜文,這兩年你都沒聯系我們...”羅夢也說道。
“我錯了我錯了,這兩年我也不是沒想聯系過你們,但那時候的自己,只想一個人靜一靜...不過,現在,我回來了,比灰太狼要争氣的多!”
四個人哄堂大笑,聶聽雪笑着說道:“惜文,你還不知道吧,小夢的女兒都已經兩歲了。”
宋惜文驚訝的看着羅夢,她們四個人,一個已經做了母親,一個已經主修了家庭主婦,還有一個起碼也有男朋友了,而自己,折騰了半天,還是孑然一身,仍堅守着剩鬥士的光榮稱號。
朱琳突然站起來說道:“不管了,我要餓死了!今天的終極任務就是懲罰宋惜文,把她灌成爛泥!”
果然,酒量本就不怎麽樣的宋惜文在朱琳那個大八婆的狠招下真的喝高了,于她,這是人生中第一次暢飲,包括到最後,大家基本都喝得暈暈的時候,宋惜文還在舉着酒杯喝着。
“不要喝了,你今天喝的夠多了。”聶聽雪搶去她的酒杯。
“我沒事!”說着便去拿聶聽雪手裏的酒杯,嘴裏嘟囔着:“你讓我喝吧,喝醉了,睡着了,就什麽都不用想了。”
“不行,不能再喝了,朱琳和羅夢的老公馬上就過來接她們,我送你回去。”
一臉醉态的宋惜文憨笑着說:“是啊,就咱們兩個了,你也沒少喝吧?快給你男朋友打個電話,快來英雄救美!我自己打車回去就好,反正我一個人也習慣了...”說着便又去拿酒杯。
“惜文,想哭就哭出來,我知道這兩年你心裏很難受,別憋着,有我們呢...”
宋惜文靠着聶聽雪的肩,按着自己的胸口,眼裏的淚水嘩的流了下來,斷斷續續的說:“是啊,我心裏有多難受,自己都說不清,我爸爸...我爸爸他的确有過,可...可是,我也不願意啊,我也不想,他不知道...這一切,我沒辦法改變,為什麽他要将所有的所有都施加在我身上!”說着便再也控制不住情緒,嚎啕大哭起來,這兩年,她多麽想像這樣好好的哭一場,哭過之後,就把一切都忘了。
自那天狠狠地喝醉了再加上相當釋放的嚎啕大哭之後,宋惜文反而覺得肩上的包袱輕了很多,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過不去的,歲月會悄悄地沖淡那些當初我們認定不會忘記的痛楚。
一天下班後,宋惜文拖着疲憊的身體走到路邊上打車,可能是見她等車,旁邊停着的一輛黑色寶馬慢悠悠的開過來,宋惜文一看,心想:這人還真是奇怪,花錢買寶馬開黑車啊,陰謀,絕對的陰謀。于是就往旁邊走了幾步,繼續攔計程車,由于是下班高峰期,過去的每一輛計程車都載了人,正在她焦頭爛額時,那輛被宋惜文奉為“黑車”的車子再一次向她駛來,停在了她的面前,這次她是真不爽了,把頭撇向一邊,心想:光天化日的,他還敢把她拖上去不成?況且,她的跆拳道也有幾年沒練了,這人是想試試?正想着,只見黑色寶馬車的前門玻璃慢慢的降下去,車裏的人笑着看向宋惜文:“宋惜文,你是要等到什麽時候才要上我的車啊?”
宋惜文回頭一看,一張笑眯眯的臉,仍如當年般陽光帥氣,經歷了這麽多年的職場生涯,竟也透出了一股成熟的氣息來。
“卞晟軒?!誰讓你一開始不說話,我還以為是‘黑車’呢!”說着便走了過去。
“也就你會這麽想,不過也對,很顯然,這車的确是黑色的。”卞晟軒笑着說,“不管是黑車白車,先上來再說,請你吃飯。”
宋惜文笑着說:“不怕我把你吃破産了?”說着便上了車。
車子停在一家高級酒店門口,兩人進去後找了個安靜的地方坐下,服務生把菜單送上去。
“點吧,想吃什麽就吃什麽。”
“呵!大款了啊,那我就不客氣了。”宋惜文笑着說。
簡單的點了幾個菜後,服務生上了茶。
“惜文,這幾年你去哪兒了?為什麽不等我回美國?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找你?”卞晟軒問道。
“我不想給你添亂,而且我想一個人靜一靜,後來就去了荷蘭,對不起,讓你們為我擔心。”宋惜文低了低頭,把弄着茶杯說道。
“我可以理解,不說了,回來了就好,你要再敢一聲不吭的走了,看我再跟你算賬!”
“嗯,不會再走了,就算走也告訴你好吧。”
卞晟軒伸手捏捏那張正貧的不像樣的臉,現在的她,他觸手可及。
“當年你走了,我回來想把蔣阿姨接到我那邊照顧着,結果蔣阿姨死活不肯,我就只能定期去看看。前幾天回美國處理一些事情,順便看看我媽,今天回來後聶助理和我說你來找過我,當時我就感覺這一切太突然了,你終于肯回來了,開完會我就趕了過來,你和聶助理認識啊?”
“嗯,讀研時我們是舍友,關系一直很好。我告訴你啊,你可不能欺負她!”宋惜文警告着說。
“看看這...聶助理工作認真,能力很強,是我的得力助手,我還害怕她跳槽呢,怎麽會欺負她?你這欠扁的性格還是沒變。”
“你才欠扁!懶得理你。”
吃完飯後宋惜文和卞晟軒準備走出酒店,而就要走到門口時,一對熟悉的身影迎面走來,和報紙上的那張插圖一樣,他們看上去是那麽的相稱,宋惜文不自覺的低下了頭,而身邊的卞晟軒擡頭也看到了那一對伉俪,自兩年前那件事以後,卞晟軒幾乎視祁肇為眼中釘,兩家公司也是針鋒相對,此次又傳祁氏要和豪展聯姻,他們聯手後首先對付的必定是和他們勢均力敵的卞氏,卞晟軒立刻注意到了宋惜文臉色泛白,低着頭一聲不吭,于是就在對方也看到他們的時候,他用一只手臂将身邊瘦小的身子攬到自己身邊,宋惜文驚訝的擡頭看了看卞晟軒,他的臉緊繃着,手掌卻緊緊地扣着她的肩頭,而此刻,自己也不再那麽害怕了,對卞晟軒微微一笑,她的眼神不經意間瞥向即将擦肩而過的那一對,對方似乎也很詫異的看着他們,又或許,他根本不在意吧。
出了酒店,卞晟軒的手臂才慢慢松開,臉上的表情也變的自然了許多,仿佛還帶着一絲笑意。
宋惜文低着頭說:“謝謝你。”
“不客氣,我哪能看你單刀匹馬去迎敵。”說着便轉過身去,“走吧,我送你回家。”
一路上兩人沒再提那兩個敏感的名字,到了家,宋惜文對卞晟軒擺擺手說:“今天的飯菜真不錯!改天我請你!”
卞晟軒笑笑說:“好啊,不過下次在你家吃吧。”
宋惜文點點頭,笑着說:“你要是敢嘗試我的手藝就行!”
卞晟軒笑了笑,擺了擺手,車子很快就離開了她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