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從祁肇家出來的宋惜文近乎崩潰的哭着,她現在這個樣子斷然不能回家,于是便顫抖着撥通了聶聽雪的電話號碼,待情緒穩定後打給家裏說太晚了在聶聽雪家過夜了,之後就搭計程車去了聶聽雪家。聽到有人敲門,聶聽雪知道是宋惜文來了,立刻起身去開門,門外的人垮着肩,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哭的已不像樣子的臉。
“聽雪...”她的聲音微弱像只垂死的貓。
“惜文,快進來,怎麽成了這個樣子?發生了什麽事?”
沒想宋惜文只是一把抱住聶聽雪哇哇大哭起來,聶聽雪只能拖着她走進屋,在沙發上坐下,拍着她的背,想也不用想,絕對和祁肇有關。
待她哭累了,便扶着她進了卧室,她掀了掀嘴,想說些什麽,聶聽雪說道:“不用說,我懂,不管具體的事是什麽,我知道是因為他...哭累了就睡一覺,睡醒了就沒事了。”
宋惜文點點頭,眼淚又不争氣的奪眶而出,她躺下來,只是看着聶聽雪。
“你先睡吧,我還有個表格沒有做完,待會兒就睡。”
宋惜文點點頭,大概真是哭累了,不久便睡着了。
清晨的陽光斜射進屋裏,宋惜文慢慢睜開眼,今天的陽光真好啊...等等,幾點了?!宋惜文立刻彈起來,到處找手機,只見聶聽雪走進來,看着她慌張的樣子,不禁問道:“怎麽啦?你在找什麽?”
“手機啊,現在幾點了?我遲到了多久啊?!”
聶聽雪撲哧一聲笑了,無奈的說道:“你還真是睡暈了,今天是周末。”
這時的宋惜文才停下亂刨的手,笑着說:“對啊,今天周末,我都傻了。”
聶聽雪坐在床邊,倒抽了一口氣說:“怎麽樣了?你的眼睛都腫的不像樣了。”
宋惜文低了低頭,說:“我沒事了。很難看嗎?”
“嗯,真心難看。”聶聽雪撫了撫她的眼睛,說道:“沒事就好...過去的事就不要在糾結了,你也二十八歲了,總不能一輩子都活在過去吧,是不是也考慮一下接受一段新感情?”
“啊?怎麽,你要安排我相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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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倒不是,只是有現成的還相什麽親?”
“什麽現成的?”
“兩年前,你大概剛走吧,我就回國了,後來就應聘了卞氏的總裁助理,卞總的行動我可是了如指掌的。”
“那不正常麽?”
“我想說的不是這個,我想說這兩年我親眼看到他輾轉各地,努力通過各種途徑在找一個人,只是當時還不知道那個人就是你,那種執着,很難想象,若非親眼見證,我絕不敢相信,就在你回來的前兩個月吧,我有問過他,堅持這麽久在找的那個人到底是誰,他只是淡淡的一笑,你猜他說了什麽?”
“什...什麽?”
“他說那是一個他從小便立志要守護的人,他不遠不近,就站在她身邊,角色只是摯友或是哥哥,她需要他的時候,他義無反顧的出現在她身邊;她過得好的時候,他就不再打擾。而這一次,他沒能守好她,讓她遭受了莫大的痛苦,然後還弄丢了她。我問他是不是一直喜歡着這個女孩兒,他只是笑笑,指着自己心髒的位置說:‘她很無賴,住在我這裏就不走了,一賴就是二十多年。’話已至此,不用我說,你還不明白嗎?祁氏和豪展結親的事我也有所耳聞,你們之間又出了那麽多岔子,也許真的很難再修補了,仔細想想,何不珍惜眼前人?”
宋惜文呆呆的聽着聶聽雪說的這些事,卞晟軒對她的好,她都清楚,但她從沒往男女感情方面想,從小就跟在比他大幾個月的卞晟軒後面‘晟軒哥哥’的叫,直到初中就改口直呼姓名,但是潛意識裏他是哥哥,是朋友,從不是情侶。
想想自她回國後,卞晟軒有時間就會邀她一起出去,她原本無趣的周末總是被他安排的滿滿的,他們一起吃飯,一起看電影,一起參觀畫廊,細微之處不難覺察到,他對她,的确是很在意的。而在旁人看來,他們的關系不是情侶又是什麽?宋惜文想起來上個禮拜一起去游樂園,自己不知道是那根神經抽了,竟然自告奮勇的提出要進鬼屋看看。
“真的要去?”卞晟軒一臉你別逗我了的表情問。
“你那是什麽表情?!要去,今天我異常的想進去看看。”
“好吧,那就進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什麽?!”宋惜文微微提起嘴角,說:“你在外面?哼哼,休想!和我進去!”說着便拉着卞晟軒買票,即使走到了售票窗口時候卞晟軒還在嘟囔着不進去,賣票的大媽見狀,就笑盈盈的說:“小夥子,你還真放心,就不怕女朋友在裏面吓暈了?”
還沒等宋惜文解釋,卞晟軒就笑呵呵的點着頭對售票大媽說:“嗯,那阿姨幫我拿兩張票吧。”
買完票後宋惜文問道:“怎麽不解釋...”
卞晟軒沒看她,只是聲音到只有他一個人能聽到的說:“事實。”
“啊?什麽?我沒聽清,你剛剛說的什麽?”
“沒什麽,到了到了,進去了。”
宋惜文沒再多想,便進去了,在鬼屋裏宋惜文基本是抱着卞晟軒的胳膊,半個身子縮在卞晟軒身後,在卞晟軒一路遮護下走完全程。
“在想什麽呢?”聶聽雪碰了碰正在發呆的宋惜文。
“他沒說過,我也沒想過。”
“如果他說了呢?”
“我不知道,和他在一起是很輕松,如果我答應了他,我們在一起了,我想我們也會生活的很好,但是,那不是我要的幸福。”
“事到如今,你還是忘不了他。”聶聽雪嘆了口氣,說:“不要勉強自己,現在就走一步算一步吧,事情總會有個結果的。”
宋惜文點點頭,是啊,時間會給她一個交代,那時候,不論是好是壞,她都得接受。
當天晚上,宋惜文便接到卞晟軒的電話。
“最近有些忙,我們有好幾天沒見面了吧,今天好不容易閑了些,一起出來吃個飯吧。”
“好啊。”自早上聶聽雪和她說了那番話之後,她反而有些不自在了。
晚上到了約定的地點,卞晟軒早已在那邊等候着了,宋惜文笑着走過去。
“這麽早啊,還說這次我請你在家吃呢...”
“來日方長。”卞晟軒笑着說。
宋惜文感覺有些不大對勁,調侃着說:“過了這村兒可就沒這店兒了啊。”
“嗯,我知道,所以會好好把握的。”卞晟軒笑着為她布菜。
他這話是什麽意思?宋惜文心裏一顫,還不忘暗自提醒自己:不會的,怎麽會這麽巧?聽雪早上剛說完...
“惜文。”
“啊?”
“我想,以後能天天有你為我做菜。”
就是這麽巧,宋惜文愣在了那裏,卞晟軒笑笑,接着說道:“這幾天我考慮了很多,你離開這兩年我無時無刻不在受着煎熬,看不到你的笑容,我會那麽想念,我曾發誓,一定要将你守護好,上一次,我放手讓你選擇,讓你去賭,這一次,我不想再讓你受傷,我想把你留在身邊,時時刻刻守護你。二十多年了,我對你,從沒改變。現在,我想說,惜文,做我的女朋友,讓我照顧你,好嗎?”
宋惜文仍在發愣,她沒想到這一天來得竟突然這麽快。
“晟軒,謝謝你這麽多年對我的照顧,一直以來,我沒想過我們...我只能說,兩年前,我的愛情就已經輸光了,現在,沒有辦法全心全意去接受另一個人的感情,我承認,還是放不下他。所以,對不起...”
“我知道,我會等的,二十多年都等過來了,我相信會等到你放下的那一天。”
“其實,不是時間問題,我将所有的感情全部傾注于對他的眷戀,之後,怕是很難再愛上一個人了,晟軒,我一直把你當做好朋友,關鍵時刻可以依靠的好朋友,你真的...沒必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我不想傷害你,不想騙你一輩子,明明心裏裝着另一個人,卻留在你身邊,這對你不公平,也對我自己不負責。”
“可是你們已經不可能了,你知道的,他和...”
“我知道,現在的我只想和媽媽過最簡單的生活,遠遠地看着他,知道他幸福就好。”
卞晟軒嘆了口氣,沉默片刻後說道:“我明白了。”轉而笑着拍了一下她的頭,說:“傻丫頭,我沒事,如果說喜歡你是二十多年養成的一種習慣,那就說明我并不是真正喜歡你,這個習慣我會改掉的,吃菜!”
宋惜文擡起頭,停了片刻,搖搖頭說:“已經吃的夠多了,要撐死我啊?!”
兩人一起出了酒店,在門口處,宋惜文說自己還要去找聶聽雪,就不用他送了,卞晟軒點點頭,轉身就要離開,看着眼前這個熟悉的身影,宋惜文向前走了幾步。
“卞晟軒!”
卞晟軒回頭,宋惜文一把抱住了他,低低的說:“謝謝你,今天的飯菜真好吃。”
卞晟軒頓了頓,擡起手來拍了拍她的腦袋,說:“不用謝,有機會還是讓蔣阿姨給我做飯吃吧,比較放心。”
宋惜文起身,白了他一眼說:“去去去,我做的還能把你毒死啊?!”
卞晟軒大笑,目光在看向酒店門口時卻停滞在那裏,宋惜文順着他的目光看去,是一雙漆黑而透着寒意的眼睛,他和一幫人剛從酒店出來便看到那兩個熟悉的身影。宋惜文低下頭,直到他離開才緩緩的擡起頭。卞晟軒無奈的說:“為什麽不去解釋?”
“事到如今解釋又有什麽必要?倒不如讓他恨我,把過去的都忘了,好好和薛霜過日子。”
“不管你做什麽決定,哥哥我都支持你!”
“嗯。”
番外2 卞晟軒
自我有記憶以來,就有一個叫宋惜文的小女孩兒總是跟在我身後,曾一度,我一聽到那一聲“晟軒哥哥”頭就有十個大了,她很頑皮,哪裏是個女孩兒啊,分明就是個混世魔王。先開始我是真心煩她,只是媽媽告訴我說,她是宋叔叔的女兒,兩家關系匪淺,她比我小好幾個月,叫我一聲哥哥,我應該多多禮讓。宋叔叔待我一直很好,我是着實不能把她怎麽樣,她纏人的本事真不小,總是唧唧喳喳說個沒完,直到有一次,我真是受夠了,回頭沖着她說:“你不累嗎?我都聽累了,姑奶奶,你就離我遠點吧!”一般的女孩子這時候八成就羞得不再說話了,她倒好,只是扁扁嘴,跑到我身邊說:“我就不,我要一直纏着你!”當時我真是瘋了,那年我們八歲。二十八歲的時候,當我想要把她留在身邊時,她卻沒有轉身。
第二年,爸爸突然說要出國創業,而簽證幾乎飛快的就拿到手了,短短幾天,爸爸就匆匆飛往美國了,自此,我們一家人被一片太平洋隔在兩塊陸地上。爸爸走那天,我很不舍,獨自一人坐在後院裏,她默默地坐在我身邊,什麽話也不說,我擡頭,勉強的笑着說:“混世魔王,你今天怎麽這麽安靜?”
她回過頭,陽光下,不停地撲閃撲閃着的黑而密的睫毛下一雙清澈明亮的大眼睛盯着我看,有那麽一瞬間的失神,原來她安靜的時候是這個樣子,這時她開口說話了,卻不是往常那般。她淡淡的沖我微笑着說:“晟軒哥哥,以後我家就是你家,你和吳阿姨随時都可以來。”
那一剎那,便有一顆種子深深埋在我心裏,慢慢生根,發芽。或者,我一直都習慣并享受着你的各種胡攪蠻纏。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的過着,假期時候媽媽會帶我去美國看望爸爸,一家人難得團聚,我只是不明白,為什麽爸爸不曾回國看我們?媽媽只是說爸爸太忙,所以只能我們去看他。那時候我只是想說,為了錢,非要這麽辛苦嗎?我們一家人在一起就是最好的了。
初中了,那個跟在我身後說個不停的小女孩兒不見了,她不再叫我晟軒哥哥,而是直呼我全名,每每蔣阿姨聽到,總要警告她一番:“沒大沒小的,叫哥哥。”而她只是吐吐舌頭,壓根沒當回事兒。而我心裏其實還是很開心的,不叫哥哥而直呼姓名反而感覺距離拉近了,我可以不在她前面走,而是陪在她身邊。
一直以來,我們都上同一所學校,到了上高中的時候,自然也是順理成章,然而,父親的越洋電話打來,說他在那邊基本穩定了,要接我去美國讀書,我當時就斷然拒絕了,其實一直以來我也很想一家人團圓,只是現在突然要我離開,腦子裏的第一反應卻是拒絕,想到的第一個人就是她,舍不得,第一次嘗到了那種放不下的感覺,最後我和父親達成一致:大學期間出國。
和她呆久了,我的性格竟然也變得有些無賴了,好吧,那就讓我們一起無賴吧,我們的關系不再像小時候那樣尴尬,反而趨于摯友,我想,這樣也好,我們又是高中生,學校正值嚴厲打擊早戀,我斷然不會往槍口上撞,不僅會害了我,更會害了她,宋叔叔的脾氣我是知道的,那時候估計會把她的皮給扒了,再看她那傻樣,估計也不懂“喜歡”什麽的東西,她能把自己的成績提上來,不被宋叔叔處理就萬福了,我很放心的等着這三年的逝去。放學後仍然一起回家,久而久之就有些不好的傳聞,其實剛聽到那些傳聞時候,我向詢問者們解釋着,而其實心裏是樂開了花,對于老師那邊,我也特地說過我們只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而已,信誓旦旦下,老師深信不移。我想,就這樣吧,這樣度過這三年。
只是,我怎麽也想不到,他,祁肇,會這樣突然地走進她的生活,而且,來了就再也不走了。
之後的種種,我只是選擇在她身邊守護着她,只是,有些事根本就是猝不及防。薛霜的表白,讓我方陣大亂,十幾歲的男生,面對如此優秀的、且自己并不讨厭的女生表白時,那種莫名其妙的感覺湧上心頭,但是,不可以,總是感覺不應該背叛自己的第一次心動,而且在那個敏感的時代,我只能拒絕,看着她哭腫的雙眼,無盡的罪惡感爬上心頭。
對不起。
後來出乎我意料,祁肇和薛霜在一起了,心裏不免有些失落,我一次次提醒自己,不可以,我怎麽能喜歡上兩個人?況且薛霜已經是祁肇的女朋友了,我在瞎想什麽?我強制自己将那個呼之欲出的答案扼殺在襁褓中,提醒自己,好好照顧惜文,祁肇做出了他的選擇,惜文是否會回頭看到我?
其實,正是我自認為的對于感情的忠心,搞砸了這一切。
知道她忘不了祁肇,盡管到了大學,我也沒說。大三時候聽從爸爸的安排,我申請了美國的學校,不久就去了美國,這一次,就算是舍不得,也必須舍得。我們都需要一段時間的沉靜期,或者,有舍,才有得。又或者,有的放矢會更好些。
四年後,我回國接手卞氏在中國的分公司,我們的重逢,她的愛情有了歸屬。那一刻,不是失望,不是嫉妒,反而松了一口氣,祝福她吧,算是成全自己,安心的把那段懵懂的感情埋葬在歲月裏。
然而,天意難測。十七年前的一場車禍,推翻了現有的一切平衡。父親的去世,她的離開,宋叔叔擔下所有的罪責,這一切,來的太突然,讓我無力接受卻必須接受。
此後的兩年,我一直在尋找她,回來吧,惜文,我會好好守護你一輩子的。多少個黑夜,我站在落地窗前,看着這個城市的花燈酒綠,看着這個記載着我們過去的地方,突然想擁你入懷,再也不放開。惜文,你在另一座城市,過得好嗎?累了,總要回家的,只要你願意回頭,就可以看到在你的身後,有我為你留的一條回家的路,九歲那年,你告訴我,你家就是我家,現在,我只想給你一個家,一個你可以依賴的地方。
兩年的等待,終于,你再次出現在我的視線之內,當我做好一切準備放手最後一搏時,結果還是慘敗,你不願回頭,我不願逼迫,你不願讓我站在你的身旁,那就讓我回歸原來的位置,在你身後,為你撐開保護傘。
牆裏秋千牆外道,牆外行人,牆裏佳人笑,笑漸不聞聲漸悄,多情卻被無情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