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1)
不同?!
作者有話要說:呵呵,謝謝olivia和某蛇的地雷,親一個~~
73武功
她驚訝間,譚中柳的一書封住殺手手中鋼刀,一筆扣住他另一只手,展櫻則趁隙飛快補上一劍,直送入那胸膛。一切快不及應,她甚至來不及喊一聲:“留活口。”
但想必就算留下了活口,這些也會搶先自殺,她也就不多做什麽遺憾。展櫻殺拔劍歸鞘,一氣呵成,連眼都沒眨一眼,轉身就躍回她身前來,急急地比劃着。
她問的是展涼顏哪裏。梅牽衣當初靈嬰樓,與展櫻也多有接觸,對于她的比劃能看懂個六七分。經她問起,方才想起來,展涼顏呢?
翻身搶過那幾個殺手留下的馬,梅牽衣策馬往回跑去。展櫻随即跟上。她們兩個啞語打得亮堂,譚中柳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見她倆一前一後離開,當下也只能一轉青玉筆,旋身上馬,急追而去,柳綠色的衣衫旋出極雅的波浪綠風。
夏日蟬鳴,更添林中寂靜。
但這絕對不包括他們現所的這片林子。不少樹木垂着斷枝裂桠,有來不及長壯的小樹甚至直接被折斷了,樹幹橫攔着林間小道。林中地皮長着苔藓和地蕨一類的植被也被破壞得亂七八糟,明顯看得見車輪傾軋過後的痕跡,以及馬蹄濺起的青草連根散落旁。淡淡的血腥混着綠葉腐泥的腥澀味道,一道暗紅的血跡伴着兩道車輪長滿苔蕨的林中一直延伸進去。
愣誰見到這混亂景象都不會自欺欺地說,這林子很安靜,很安全。
三心中均是一凜,策馬最前面的展櫻更是立刻從馬上飛躍而下,腳不沾地,施展輕功循着血跡追了上去。梅牽衣回頭看了譚中柳一眼。譚中柳會意,催馬上前,放慢速度,與她并駕,便查看着地上的血跡,邊注意着周圍的動靜。
當看到那滴落的血跡變成一大灘暗紅時,梅牽衣猛地打了個激靈。譚中柳伸手攔她前面,自己先跳下馬來,循着血味再往前走了一段,入目的景象,震得他差點就要嘔吐出來。只見一個全身糊血的身子扭曲地側倒地,那胸前開了一個極大的血窟窿,血流未停,極為血腥,想必那一路的血跡就是他留下的。
“牽牽,別過來!”他捂着口鼻喊着,想回去讓梅牽衣繞道,卻不料梅牽衣已經跟着過來了,站他身後,表現得比他還冷靜。
“譚二哥,他們應該還前面。”
看着她鎮定地重新上馬前行,譚中柳頓時覺得有些受傷,拂袖一躍,躍上她幫他牽過來的馬,緊跑兩步追上了她。
越到裏面,林中走馬越是不易,他們都只能慢步徐行。路上看到了一個把手上沾滿血跡的廢棄馬車歪倒,車內無,馬也不知去向,但能看出來,正是先前展涼顏駕的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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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深處走去幾步,血腥味又重了起來,循着血味繼續往前,他們頓時被眼前的情況駭住了。一個倒血泊中,血從脖子流出,而脖子上的傷口極其詭異。
二不約而同地擡頭上看。屍體上方,樹枝垂下,那青枝綠葉已經被血液染紅了。很顯然,這根樹枝正是切了這半邊脖子的利刃。
譚中柳幾乎掩面不忍再視,就連見慣血腥的梅牽衣都微微皺眉,輕掩鼻子。
“牽牽別看了。”眼看着林中死士死狀一個比一個血腥恐怖,甚至還有一個胸口整個被踐踏得稀爛,紅白一地,譚中柳實是忍不住了,眼前這景實是有違他一向對風雅秀美的追求和喜好,多看一眼都只覺得污眼。
“那展樓主沒有武功比有武功更可怕!”他邊說着,拉着梅牽衣拐彎,轉個方向要先離開這林子。照這個情況,有性命危險的,根本就不是那個據說武功盡失的靈嬰樓前樓主,反而是那些武功高強的殺手死士們,他們不僅要擔憂性命不保,還要擔心死無全屍。
梅牽衣沒有反抗,跟着他乖乖離開。這血腥卻又原始的殺傷場面,就是她如今見了,也禁不住輕顫。那個“未來”她所見過的血腥場面絕不比這少,死傷百十,血流成河都只話下,但是,卻從沒有一次像眼前所見的這麽震撼。當初,無論是她動手,還是他殺,劍起血落,有時候能藝術得滴血不濺,被殺的甚至前一刻微笑着,下一刻就已咽了氣。但如今只這五個的死亡,就讓她翻胃欲嘔。展涼顏武功盡失,他做不到劍落亡,所以用了最原始的方式殺。
最原始,卻也最殘暴。
如此得心應手,又如此幹淨利落。
行未多遠,林中忽然傳來刀劍碰撞的打鬥聲,他們拔腿沖了過去,只見林中一處空地,紅衣的展櫻正力敵着兩個褐衣大漢。那褐衣大漢手持鋼刀,刀尖懸環,正與之前追殺她的打扮一致。
展櫻單短劍,毫不落下風,比之之前救她時對陣三更煞七分。一對雙刀,竟然沒有譚中柳能插手的空隙。
二對視一眼,不由得都納悶了。忽聞一聲“啊”的慘叫,他們視線齊齊投了過去,卻是展櫻一劍生生地斬下了左邊那左手五指。但這驟然的劇痛并沒有讓他停下攻擊,反而咬牙繼續堅持着。
都是以死搏命啊。
但他們也看得分明。展櫻就算再天生蠻力,但終究是個孩子,這番耗盡心力,這一戰結束,就算能贏,也非生出一場大病不可。思及此,譚中柳便顧不得什麽了,筆尖插入書冊,再挑起來,直接變身書簽鐵劍手。縱劍而上,身如綠虹與那紅雲一道,共同禦敵。
梅牽衣思及她也插不上手,便退後兩步一旁凝神觀戰。背後忽然有靠近,她霍然驚覺,肩頭一沉,一個“鹞子翻身”避過那朝她肩膀的一襲,再反拿手腕。一擊得逞,迅速擡手牽起他胳膊,彎肘朝他腋下撞去。只不過,她擡肘的那一瞬間,眼瞥見來襲者的一片藍衫,那一擊便慢了下來,最後停寸許之外。
來正是展涼顏。
梅牽衣松了手,不着痕跡地打量了一番。他看着并沒有什麽損傷,只是臉上詭異的幾處刮傷,衣服也有些幾處撕破以及幾處深色的痕跡,猜出應該是血跡,但也不一定是他自己的。他眸色陰暗,有些許陰沉,但看到她後,似乎稍稍好了一些。
“大難臨頭各自飛”的二見面,都沒有關心對方是否受傷,反而是展涼顏先開口道:“不能動武很糟糕,是不是?”
梅牽衣睨了他一眼,再次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他一番,道:“出手不是一點兒都不糟糕麽?”
展涼顏眉心微蹙,道:“若非必要,并不希望這樣出手。”
梅牽衣不覺有些好笑,道:“不出手,難道想乖乖束手就擒?”
展涼顏不置可否,并未回答。梅牽衣也沒再問,看了一眼受傷了仍舊抵着譚中柳和展櫻的那兩個殺手。
“他們到底是什麽,知道麽?”
展涼顏搖頭,看了一眼那廂的打鬥,忽然“咦”了一聲,道:“譚中柳的武功似乎……”
梅牽衣的思維陡然被中止,她猛地擡頭看他。展涼顏似乎意識到了什麽,頓了頓,改口道:“似乎與尋常不太一樣。”
“哪裏不一樣?”梅牽衣壓下那一瞬間的驚愕,以尋常口氣掩飾着問他。
展涼顏細思了一會,道:“武功講究形氣意相合。形即是招式,氣是內功,意則為攻擊力。以內力催動,以招式發出,最後都落一個“意”上。尋常練功,一心一氣一意,用身體表現出來,就算左右手不同,但也是相互配合而動。但看譚兄的身手,他倒像是一心有二氣二意,壓,壓,此起彼伏,此消彼長,像是自己與自己相鬥一樣,卻這鬥争中配合得……唔,尚缺點火候。”
展涼顏是武學行家,一眼就看出了譚中柳左右手的形意之分,這與當初他的武功大相徑庭。剛才驚訝之下,失口梅牽衣面前說了出來,幸好改口及時,把話圓了回來。
梅牽衣自然不知道他心理的變化過程,聽他這番話說完,她是悄悄松了一口氣,暗想自己是多心了些。展涼顏既然是“飛梁鎖燕”的孩子,再加上靈嬰樓之前的傳言,她老忍不住去懷疑,那他是不是也會穿梭時空,也從那個“未來”而來呢?但轉念一想,若是那個展涼顏,只怕見了她只會想殺她洩憤,防止她将來為禍江湖,哪裏還會有心待她好?如今看他解釋得道理,便将剛起的那點疑念壓下了。
原來,這譚中柳如今的武功,的确是大有蹊跷,且不說與尋常不同,就是與當初他自己的武功,也相差不止一點兩點,不只是簡單的招式,而是形氣意完全不同。當初的譚中柳,氣聚成股,形如箭矢,意似芒擊,如白虹貫日一般,潇灑不拖泥帶水,大有橫風過盡,只管向前之勢。而如今,他氣分兩股,形如香雪繞寒枝,意剛柔。左手書冊與右手書簽鐵劍相配合,卻不是同一路招。左手剛烈,右手畫柔,一招兩式,招招相争,形意兩然。
就算這世界已經天翻地覆,但怎麽一個素來所學的武功還會出現這完全不同的結果?
二各自尋思着,那邊譚中柳與展櫻也已經歸劍入鞘了。譚中柳留意留了一個活口,卻仍是趕不及讓他自殺了。
雖然疑惑為什麽這些原本是追捕展涼顏的,如今也把目光移向她了,但好歹眼下情況也算圓滿解決,至于這些到底是什麽,也只能從長計議。放下這個,梅牽衣這才有時間來問譚中柳怎麽會出現這裏。
譚中柳轉着手裏的青玉筆,洋洋一笑道:“不止是,現金陵城各城門近郊,大家都等着接應牽衣回家。”
再聽他細說,才知道自他們離開廬山後,當時場的江湖群豪果然是不出展涼顏所料,大多都想悄悄尾随,要跟去一探究竟。梅青玄思及展涼顏所說“多反而壞事”,原本對此極為不快,卻也不好明說,加上他也極擔憂女兒的情況,索性就與大家一起跟後面,這樣既是控制與他們的距離,算是控制了“多反而壞事”,同時也是暗中保護他們,替他們開路。沿途果然就遇到了那些想下手的“神秘殺手”,但都被他們悄悄打發了,沒有讓他們影響到展涼顏安排的行程。結果,這麽一路追下去,一直到了長江入海口,卻只看到了等船上邀大家喝酒的林行甫。
梅青玄一見同行三唯一的保镖竟然是調虎離山的幌子,當時就急了。若被那夥神秘殺手知道了展涼顏與梅牽衣兩個無法動武的單獨上路,那就糟糕了。但此時,盡管林行甫大方地說出他們蕪湖時就已分道揚镳,也無法知曉他們去往何方了。當下他們哪還顧得上喝酒,立刻起航返程,卻又苦尋無路。考慮到若療毒成功,他們必會返回金陵,故金陵各城門周邊候着,若有異常,也好及時接應。
譚中柳放一個響炮沖天,道:“當看到這個響炮時,就表示南門這邊,牽衣出現,已經安全到達。他們就都會回家等着牽衣了。”
梅牽衣極是開心,每次要回家時,她都會有如同再世的感覺。這一次,更是解決梅莊頭號難題之後,她自己也歷經生死之劫而完劫回家,就更別提有多開心了。想到如今梅莊無憂,想到譚中柳也身邊,想到還與這裏的展涼顏無仇無怨,她情不自禁地擡頭深吸了一口林間清爽的味道,盡管這味道中仍然摻雜着淡淡血腥,仍舊覺得一切都好。
“那還等什麽,快走呀!”她催着上馬,策馬疾行,将展涼顏與展櫻抛了後頭。
這一路再無阻攔,順順當當,不需一個時辰,便到達金陵南城門下。下馬牽辔,走過吊橋,再進城門,那守城的老将老眼昏花地盯着她看了半天,忽然嘆了一聲,道:“如今金陵不安全喲。小姑娘生得這麽俏,可還是別進去的好哇。”
74回城
這說的什麽話?梅牽衣微微皺眉,回頭看了那守城老将一眼。譚中柳一只胳膊攬上她肩頭,極具保護姿态地笑道:“老将軍放心,這金陵城再不安全,也沒敢來尋家牽牽的晦氣。”
守城老兵坐一張矮凳上,敞着老瘦的胸膛,一把蒲扇無力地搖了一下,耷拉着頭,唉聲嘆氣道:“小姑娘生的這麽俏,說不得就是來尋她晦氣的。”
梅牽衣聽他說話奇怪,不記得幾時和這守城的老兵有什麽關系。細看了他一會,那老兵像是很久沒被年青姑娘這麽看了,大方地擡頭也看過來,滿布皺紋的臉,渾濁發黃的眼。
她眨眨眼,那老兵也跟着眨了眨。梅牽衣忽然笑了笑,道:“生得俏就有危險?難道是那個采花賊戚尋樂城中作案?”
守城老兵道:“小姑娘此言差矣。戚爺憐香惜玉之輩,若看中了哪家的俏姑娘,那是去疼愛的,怎麽說是尋晦氣?”
梅牽衣“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譚中柳也指尖旋筆。展涼顏轉頭望了望群熙攘的金陵城街,看似一切照常,并無異狀。他們三個對戚尋樂都是有所了解的,他話說到這份上了,若還不知曉這守城老兵就是那無孔不入的戚尋樂,也枉自白活一場了。雖然好奇他不扮潇灑郎君反倒扮成了這麽一個所有俏姑娘都絕對會退避三舍的守城老兵,但重要的事,該問的,還是得先問清楚。戚尋樂獵豔成癖,除去風月場所,最喜出沒各犄角旮旯裏,窺女與情郎的各種隐私,然後多假扮其情郎,成其好事。江湖大多只知道他采花好色,卻不知,他其實是個地地道道的江湖百事通,任何江湖秘辛隐聞,都逃不過他的耳朵。畢竟,誰背後無說,誰背後不說。
“那倒說說,誰要尋晦氣?”
戚尋樂擠擠眼,将原本老皺一起的眼皮擠得更加不見影蹤了,暧昧地道:“若信戚爺的話,今日就先別進城。晚上陪戚爺一晚,戚爺把該告訴的都告訴。”
雖然場幾個都知道他絕對不敢對梅牽衣還有什麽非分之想,但對他這暧昧挑逗的話也仍是相當不悅。戚尋樂像是唯恐天下不亂一般,眯着那老皺的眼皮,一雙色迷迷的精光透出來,上下打量着梅牽衣。
梅牽衣倒沒覺得怎樣,戚尋樂這種眼光,她看來就是好玩,心情好時便大意縱他,心情不好時,他那一雙眼睛八成就得吃不少虧了。今日趕上她心情好,就不與他計較了。倒是譚中柳護着将她擋身後。展涼顏未靠近,那眼神一冷,戚尋樂就不自覺地瑟縮了下。咧嘴幹笑兩聲,搖了兩下扇子,然後慢吞吞地道:“姑娘生的俏,天下多有情郎喜歡。但有了情郎後,可不就是要被尋晦氣了?”
難得這三雙眼睛直刷刷地一直看着他,戚尋樂頓時覺得價值存感直線上升,打啞謎打得越發上瘾了。
梅牽衣與譚中柳對視一眼,二眼中情意分明。譚中柳便笑了,道:“戚兄這話可怪了。與牽牽兩情相悅,江湖早不是秘密。如今親事已定,牽牽自是譚家的,還有何敢來尋她晦氣?”
戚尋樂扯了扯眼皮,朝展涼顏看了一眼。展涼顏面色沉靜,看不出什麽表情。他于是又扯開臉部皺巴巴的面皮,笑了一笑,道:“別說姑娘沒嫁可以有情郎,就是姑娘嫁了,有情郎的也不少哇。”比如說他戚爺自己,就是多少姑娘家或已知或未知的情郎啊。戚尋樂自得地咧開黃的發黑的一口破牙,将眼前三個的表情全部忽視得徹底,繼續道:“梅姑娘未嫁,有情郎很正常。說的對吧?”
戚尋樂自是知道譚中柳與梅牽衣算是兩情相悅,終于快“有情早成眷屬”,但他的前任東家對姑娘家好像也情意不少。尤其是鐘山之後,相救梅家,冒死混進狂谷,最後還舍身助療毒,鬧得江湖皆知。這梅姑娘,他當初一見就知道是個勾魂的,這可好了,不光他的魂兒勾了,譚家這個風流畫癡的魂兒勾了,現連這個素來玉面冷容的前任樓主也被勾了魂兒。只可惜,最後這個魂勾得,可真是不巧啊,勾上大麻煩了喲。
對于展涼顏對梅牽衣的殷勤,如今這三幾乎都是心照不宣了。譚中柳美懷,別的男根本不放心上,對于“情郎”二字,他只當是說自己,樂着呢。梅牽衣一心要嫁譚中柳,展涼顏與她前世有糾葛,今世除了奇怪,再無其他,聽到戚尋樂說自己的情郎,有些面皮發熱,但也并不多羞。而展涼顏呢,心中愧疚,就算掏心掏肺了,也不敢索她半滴回報,此刻聽到這兩個字,還意猶未盡地舍間缱绻兩下,細細回味着,情,郎。
但那情感過去,聯想到正事,便是不約而同地想到了一處去。
展涼顏對梅牽衣如此喜愛,連性命都不顧,那為她說一兩句假話,甚至做些什麽損己利她的事,又有什麽不可能?當初鐘山之上,他一句話把自己與靈嬰樓推了江湖的刀口劍尖,一轉眼,又與梅家姑娘言好如初。那他當初明顯是為保護梅家姑娘的話,又還有誰能當真?衆不會看最初陷害梅牽衣的是他,只會看最後他替她說話了。
那話,自然全都做不得數了。
這就是為什麽明明追捕展涼顏的,忽然将眼光也放了梅牽衣身上的原因。因為事情回到了最初的原點,靈嬰樓時空穿梭,梅牽衣是那試驗之。
戚尋樂道:“自鐘山一役,江湖群豪嫉恨上了靈嬰樓。結果展樓主只愛美,不要江山,比戚爺還戚爺。如今靈嬰樓已江湖群豪的掌握之中,展樓主仍然遲遲不現身。靈嬰樓如今就跟戚爺看上的美兒一樣,失身淪陷是遲早的事。這靈嬰樓要了結了,剩下來怎樣?首當其沖可不就是俏姑娘了。”
他這話說完,譚中柳還好,展涼顏和梅牽衣是吃了一驚,視線齊齊掃向了他。
靈嬰樓隐東海海島,幾百年來無論是官兵還是江湖都無法将它徹底消滅,怎會沒有一點壓箱底兒的活計?若是那麽容易被殲滅,早幾十年前就該被慕老莊主滅了。之所以還能休養生息蓄足實力至今,就是因為它隐藏東海,生勿進,就跟狂谷隐匿廬山一樣,靈嬰樓東海海島之上,水勢布陣,導致那一整片海水氤氲,海浪翻滾,靈嬰島便如蓬萊一般,時隐時現,靠近的船只無不船毀亡。這麽多年,從來沒有外能真正找上靈嬰樓去。如今,怎麽會這麽輕易就被別控制了?
“靈嬰樓出什麽事了?”梅牽衣與展涼顏同時問着。不是擔憂靈嬰樓會被消滅,而是這此際,他們都同時想到了靈嬰樓有江湖內應,又聯想到二十年前“飛梁鎖燕”的遇害,既然不止是靈嬰樓,那就一定還有江湖士。
戚尋樂嘿嘿一笑,真有幾分行将就木的老從幹枯的肺腑裏擠出幾口濁氣的意味,道:“戚爺當初離開金陵,一時興起想要去看看老東家。晃蕩幾天到東海,卻發現伯父真是厲害啊!”他話到此處,朝譚中柳望了一眼,意指他伯父譚笑書,繼而又道:“竟然帶着江湖群雄找上靈嬰島去了。江湖群雄圍攻五天五夜,靈嬰島周邊小島都已淪陷,就剩下最後的主島搖搖欲墜,排布水關的徐副使也只能勉力支撐,如今仍舊僵持不下。不過以戚爺對付女的經驗來看,身體都是戚爺的了,那一方禁地,不是遲早的事了。”他邊說着,又嘿嘿□兩聲,不知想到了哪個曾經他身下承歡的女,那老皺的臉,幹瘦的身子,配上這樣一副表情,看起來着實欠揍。
譚中柳最直接,把梅牽衣顧身後,一腳作勢踹了上去。“閉上的臭嘴!少家牽牽面前說這等葷話。”
梅牽衣這會兒哪裏還顧得上聽他講的是葷話還是素話,戚尋樂嘴裏能聽到的,多是要“去其精華,留其糟粕”的。忽略過他“精華”的部分,剩下的“糟粕”聽說是譚笑書,她心中一驚,回頭望了展涼顏一眼。
展涼顏也是與戚尋樂打交道打慣了的,任他說什麽勁爆的話,他向來是只讓有用的信息流入耳朵,這會流入耳朵的解讀成“譚笑書”三個字,他心中也驚了一驚。
若是譚笑書,那這事情可就大了。
只聽戚尋樂裝模做樣地拿起腰間的葫蘆,對着嘴喝了一口,咂咂嘴,又道:“所以俏姑娘要當心啊!當初湖莊有愛美不要江山,把靈嬰樓曝露江湖之下了,又拍拍屁股走。譚家的大伯也厲害咧,一方面穩着靈嬰樓讨回了小公子,小公子一讨,之前的和解就都成了浮雲。靈嬰樓馬浩浩蕩蕩地回返東海,卻不知後面早被綴上啦。靈嬰樓吃了這虧,又聽聞背叛的展樓主沒死,這恨可就重了。前任樓主當然是死罪難逃,那個俏生生的小姑娘,也落脫不了幹系。”
就是說,現無論是正派邪派,都找梅牽衣。她前段時間江湖眼中消失了,衆尋她不着,于是守金陵,只等她自投羅網。群雄與靈嬰樓對峙東海,雖兩方都不至于要立刻置她于死地,但卻可以派眼線盯着她,掌握她的行蹤。
梅牽衣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有些無奈。譚笑書能摸清靈嬰樓的地址是因為當初派跟着靈嬰樓了,不存與之“勾結”的說法,但為什麽江湖這些非盯着她不可?就算她真的是從“未來”而來,又怎樣呢?能窺見未來嗎?“未來”已經變了。能回去嗎?回去是死了。那這個“未來”不“未來”,還有什麽意思,不過就是做了一個看起來極其真實的夢而已。
——誰又能否認說這不是做夢呢?
譚笑書見她神色凝重,以為她擔憂自身處境,出言柔聲安慰道:“牽牽不必擔憂。江湖宵小下作之心思多着,那時空穿梭之術空口無憑,做不得數,時間長了自然而然消了。當日鐘山之上被他們鬧過一次,如今再想鬧,就沒那麽容易了。”
梅牽衣卻不這麽想,先前是為爹娘需要借助江湖之勢才能抵禦狂谷,如今楚鳳歌已經化敵為親,那所謂的“江湖之勢”對梅家而言也都可有可無了。這話說起來雖然有“過河拆橋”的嫌疑,但惹到她家裏來了,別說是橋,就是牆她也拆了!況且,就算他們現鬧不出什麽來,若是縱容着,爹娘擔心,她也煩,難保不會将來留下什麽禍根。躲起來可是什麽問題都解決不了的。
當下便朝譚中柳笑了笑,道:“譚二哥說的是。江湖,哪能不惹是非呀?但既然這事情已經攤上了,縱使戚大爺說金陵城危險,但不是不進城就可以避免的。說不得們現這裏,就早被知道了呢。”
這兩個都把他的話沒放心上,看展涼顏也沒有任何意見。玉面冷容,玉面冷容,對着別時,老是這麽一副冷沉沉的模樣,跟那副銀月面具沒什麽兩樣。
唉——戚尋樂暗嘆一聲,扯着眼角看了看他們,也不再多說什麽。他這裏等着,也就是想告訴他們如今的态勢,至于他們怎麽做,他就不關心了,他自潇灑尋樂去。
作者有話要說:嗷嗚,早晨一來公司就被拉去開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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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悟
他們未到梅莊,金陵城道上就有梅青玄等迎了來。數馬并辔,噠噠的馬蹄聲震得街道一片寂靜,全都讓開路,屏住了呼吸,光顧着看這邊了。
梅牽衣一見到他們,也喜笑顏開地喚着爹和娘,飛馬過去,然後訝然地看到楚鳳歌也與梅青玄夫婦一起。從爹娘懷裏掙紮出來後,她專程到往楚鳳歌身邊,問道:“義父,怎麽也金陵?”
楚鳳歌當初就算真能暫時想通放下了梅夫,難免不會哪天又陷入了死胡同。梅牽衣原本是做好了準備,多陪他一段時間,一起渡過這段日子。因為她知道,就算心裏已經想通,即使是決心要放棄了,也遠比想象得要痛苦得多。原本緊緊扣着的胸懷,要忽然之間打開,談何容易?就像那捕獸夾一樣,死命地要掰開它,卻總屢屢掰到最後之前又被重新彈回去,反而傷得更重。
但她沒料到的是,因為她這次意外中毒事件,他們有心無力,都只能眼睜睜地幹等着結果。對女兒的擔憂與自責,讓他們的心憂到了一處,不知不覺間,其他的事情都被擱置了。一旦擱置,一旦順利地過了那個痛苦難受的階段,再回頭來時,便豁然驚覺,原來和平相處并不是那麽困難,原來愛恨糾結也可以變得這麽簡單。不經意間一放手,再回首,頓覺海闊天空。縱使心中仍然有愛,但胸懷已開,眼界已開,再不會執迷于那唯一的一處情恨,那麽愛而不得的痛與恨,其實也沒有想象中那麽大不了了。
楚鳳歌如今就是這樣的心境,胸懷既開,即便只是這一聲舒心的“義父”也讓他覺得“世上既有如此幸福,那得不到小果兒的愛又有什麽大不了的”。當下羽扇一收,雙手扶着梅牽衣滿足地道:“牽衣要回金陵,義父當然這裏候着。毒清幹淨了?”
梅牽衣連連點頭,還馬上與楚鳳歌來往地對了幾招拳掌以示自己身體倍兒棒。衆沒有見過她真正毒發時的情況,縱使當日聽問素談及那毒藥的厲害,心裏卻總沒有确實的印象,因此盡管前些天擔驚受怕,但此番看到她平安無恙,反倒少了一種“劫後餘生”的慶幸,只覺得原本就該如此。
展涼顏也與大家一一見禮,梅青玄按對他表示了十足的謝意,道:“大恩不言謝。展大俠救了家牽牽寶貝,實是感激不盡。他日若展大俠有什麽需求,盡管提出,只要梅某能力所為,縱使萬死也絕不言辭!”
這一次,開口“展大俠”,對展涼顏已是認同。展涼顏卻不知怎的,聽他對自己這麽道謝,心中反而升起一種悲哀的感覺。若真有求,也能力範圍之內,就一定會答應嗎?看着他對譚中柳雖然嘴上百般嫌棄,但內心實已接受,他心中五味雜陳。
啊,總是不知不覺就許下了自己無法兌現的承諾。
客氣幾句,他臉上并沒有露出多少表情,一貫的冷靜如玉,然後一簇馬圍着梅牽衣往梅莊去時,他則與林行甫落最後面,商讨着幫他恢複武功的事。他與問素已經互知身份,問素必然會盡力救治,盡管之前曾說只有一成的希望,但他仍然想去賭一把。武功盡失的他留牽衣身邊沒有任何作用,到了關鍵時刻,還得把她推給別去保護,真比殺了他還難受。
“展大哥,這次真是多虧有,多謝呀!”一個聲音旁邊輕輕喚着他,展涼顏擡頭看去,只見鵝黃衫子的金雨朵正放慢速度,與他們并駕,側着身子來朝他盈盈笑着。
展涼顏直覺地向梅牽衣望去一眼,那嫩粉衫兒的身影正笑吟吟地跟梅青玄說着什麽撒嬌的話兒,小臉跟開着朵花兒一樣。他看得呆了呆,再回過頭來,迅速瞄了金雨朵一眼,道:“金姑娘不必客氣,舉手之勞。”
他并不想和金雨朵說話。上輩子以為她是“朵朵”,愛她極深,把一個男能給的愛全給了她。那些日子裏,朵朵已經等同于了金雨朵。就算是現,有時候他見到她,第一反應都忍不住雀躍開心。可是第二反應,他又很快醒悟過來,她不是朵朵。但就算再說服自己,當初是錯誤地把她當成了“朵朵”,所以才愛。但就算是錯,也畢竟是愛過,這是他不能否認的事實。因此,再見她,多少是尴尬的,若可以,他寧願一輩子都不見。只要想到他曾經對她那麽死心塌地,甚至這一世回來之前,還牽衣面前跟她表白過,為她中傷過牽衣,他就懊悔欲死,恨不得立刻殺了自己謝罪解恨。
且上輩子若不是她,他也不會那樣錯待牽衣。他知道這樣遷怒很不講理,是他聽了她的名,看到了她的金鎖片,所以把她當成了朵朵,她甚至從頭到尾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被愛。但是,那之前他問過她的,她小時候常随父母出門,遇見了誰,認識了誰,又遺忘了誰,那時候年紀小,誰記得那麽清楚,至少她還能記得那枚鎖片是幫“重要的”保管的“重要東西”,他也就知足了。念念不忘的,一直都只有他。就算是真的朵朵,不也把他忘了?可也正是這些暧昧不清的東西,讓他認定了朵朵就是她,最後毫不留情地傷了牽衣。看到她,只會讓他想到當初是怎麽錯待了牽衣,一幕一幕回憶,都像淩遲一樣,讓他生不如死。
這樣的一個,他并不太懂得應該怎麽對待。
但好他極擅于掩飾情緒,一閃而過的情緒之後,并沒有露出回避的态度,疏淡地回答着她的話。再簡單兩句對白,不冷不熱,金雨朵臉上的笑容便有些僵硬了下來。
沉默一會,她忽然輕輕地道了一聲:“展大哥,生的氣麽?”
展涼顏正有些心不焉,聽到這話有些不解,道:“金姑娘說的哪裏話?”
正這時,譚中柳也落了後面與他們,插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