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33)

,從小如此。無論她有什麽要求,幾乎有求必應,但惟獨出門這事,就跟禁忌一樣。這次卻這麽好說話,幾乎是當即應承:“牽牽想去就去吧。不管發生什麽事,都別忘了,牽牽是咱家的寶貝,爹和娘永遠都會站在你這邊。”像是早知道她會有這個要求,只等着她說出口了。那寵溺的言語,聽在她耳裏,不知為何卻生出了一種悲涼的意味,當時鼻子就酸了。

最後還是楚鳳歌舍不得她,又不放心如今的江湖局勢,要跟着一道保護她。爹娘不反對,她也不好拒絕。于是,當晚再見蘇沐時,她主動配合願意和她同去。蘇沐也退讓一步,允她單獨上路,接着就一明一暗地離開了金陵。

梅牽衣原本不想讓楚鳳歌保護,餘夫人所說的“殊途同歸”她雖不擔心,但多少還是有些在意,因此希望楚鳳歌能留下來保護梅莊。但考慮到楚鳳歌留在梅莊本來就是因為她,如今她一走,讓他和梅青玄夫婦在一處,總是太過殘忍。且梅莊有機關,待情況不對時,這也是最後一道屏障。這麽想來,她也就放心了。

不過随之而來的,是她的問題。蘇沐堅持她最多只能帶展櫻去靈嬰樓,其他人絕對不行。梅牽衣也不想他們卷入這個麻煩,因此,她就必須得在中途與他們“失散”,然後與跟在暗處的蘇沐會合。

怎麽和他們失散,又能不讓他們擔心呢?

回頭看來,江面平穩,譚中柳綠衫飄飄,又在畫畫。梅牽衣走過去,驚訝地發現,這一次,他畫中人竟然不是她。

發頂垂鬟,披散下半青絲,簡單又不乏細致的對襟衫子和細褶羅裙,淑雅又不失輕便,俨然是金雨朵平素的裝扮。再細看去,畫中人細眉淡挑,彎彎的,笑意點點,眉心卻隐約輕蹙;杏眸清圓,眼角微挑,有些調皮的樂天,卻含着一抹閑愁……

梅牽衣不自覺地微微皺了皺眉,擡眸看了看譚中柳。譚中柳正忙着蘸了墨,細點着美人手中的一方錦帕。錦帕上紋飾精美,他描得尤其細心,幾乎都快要湊到桌案上去了。

等把這部分描完,他才站起身來,輕輕吹了吹畫上的墨跡,向身邊的人解釋道:“這幅畫,叫‘美人思難嫁’。”

梅牽衣挑挑眉,問:“‘美人思難嫁’?”

譚中柳回頭看了她一眼,笑了笑,道:“金姑娘思嫁了。”

梅牽衣正想反駁說金雨朵與梅疏凝婚期早定,只等婚禮,怎會難嫁?但突然間,她想到了什麽,眨眨眼,微張着嘴,有些說不出話來了。

自從上次從湖莊回來,江湖忽然傳言她是時空穿梭之人,梅莊處境危險,金雨朵與梅疏凝的婚期就一拖再拖了。鐘山一役之後,又經過楚鳳歌的事,現在再回到家中,江湖還是沒有放過她,梅莊不方便也沒什麽心情辦喜事。是以,這婚事幾乎都要被淡忘了。

梅牽衣看着畫,方才注意到金雨朵手中一方錦帕,其實是她早在幾個月以前就繡好的蓋頭。她心中頓覺慚愧,心想等這次回去,不管有什麽問題,都要提醒爹娘,先幫他們把婚禮辦了。

“待嫁少女思嫁,不是嬌羞含怯,倒像是凝澀帶酸。”楚鳳歌也搖着羽扇踱步過來了,細看了那畫一會,收起羽扇搖頭嘆指着譚中柳畫中的失誤。

譚中柳笑而不語,繼續俯□去,細描着那錦帕上的精致繡紋。梅牽衣又細細看了看畫中的人,美人臨窗,眉眼含澀。楚鳳歌說得對,這不像是待嫁少女該有的表情。但譚中柳畫畫向來極重神韻,絕不會随意亂畫,他若畫出這樣的金雨朵,那就表示最近金雨朵就是這個狀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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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不懂。

她一直以為金雨朵是溫柔可愛的,性子開朗又善良體貼,從上到下找不出半點缺點來。父慈母愛,情郎又是青梅竹馬情投意合,就連将來的公公婆婆也都是極喜歡她的。再加上她本身也無可挑剔,才貌雙全秀外慧中,這樣的人,這世上還有她煩惱的事嗎?

但看着這幅畫,她才恍然驚覺到,她對金雨朵似乎從來都沒怎麽用過心。這個在她心目中最完美的形象,甚至比娘親還完美,她卻從來沒有去思考過她的心思。

她模模糊糊地想着,卻總也想不通金雨朵的心思。忽然,腦海中蹦出一句話來。“我真羨慕她,也真喜歡她。但有時候卻也會起念,如果沒有牽牽,如果沒有牽牽……”

這是當初金雨朵對展涼顏說的話,她不知道她在外面聽,全都說出來了,當時沒注意,現在她好像忽然明白了什麽。如今的事都是她惹出來的亂子,卻讓全家人都替她擔心。當大家都這麽全心護着她的時候,對金魚姐姐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晚來欲泊船,左右忽然擠壓過來兩艘船,非逼得船繼續前進。艄公脫困不了,進退維谷,在江面掀起陣陣波浪,三船連連相撞,船只整個晃蕩起來。

譚中柳直待長河落日完全沒影了才注意到這事,左看看,右看看,最後望向另一邊的楚鳳歌。楚鳳歌已經搖着羽扇出馬了,問着誰家的舟船這麽不長眼。

晚上潮漲,船多往岸邊泊去了,如今江心就只剩下寥寥幾艘。楚鳳歌問話剛落,兩邊船裏就刷刷刷地各跳出一隊人馬來,橫刀跨步,氣勢洶洶,一看就來者不善。

楚鳳歌繼續搖着羽扇,哼氣一口,将頰畔一縷落發哼得輕輕揚了揚,然後又落了下來。“我道是什麽人敢攔我的路。識相的,勸你們還是速速退散,否則,打擾了我女兒的游興,我楚狂人的杖下可是不留活口的。”輕飄飄的一句話,卻是十足威脅警戒。江湖上但凡長耳朵的,聽到“楚狂人”三個字,都絕不敢随意冒犯。

梅牽衣在他身邊也不由得笑了笑,橫江搶劫,搶錯對象了啊。

“管你什麽楚狂人,吳狂人,落在咱弟兄手裏,任你是誰,包管叫你狂不起來!”這打劫的似乎一點都不知道他們現在的處境,仍舊揮着大刀叫嚣着。

那一邊譚中柳還在笑嘻嘻地說着好話,楚鳳歌可沒他那好脾性,聽聞此話,羽扇一收,梅牽衣只覺得眼前一晃,他的身影就出現在了對邊船上,然後只聽得此起彼伏的“哎喲”“啊呀”之聲連綿不絕。有楚鳳歌在,怎麽着也輪不到她出手,因此,她一點都不擔心,站在船頭欣賞夕陽餘晖散盡。

“淨是些沒用的東西!”艙內忽然傳來低低的一聲嬌叱。梅牽衣正要回頭看,卻忽然被捂住了嘴。她大驚,沉肘反擊,卻被對方化解,耳畔忽然有人道:“是我。”

是蘇沐。

梅牽衣訝然地看着一身艄公打扮的蘇沐,有些哭笑不得。她早就知道蘇沐定是在哪裏監視着她,卻不知竟然這麽明目張膽地在就躲在他們船上,竟然同行好幾天也沒被發覺。

蘇沐将披風搭在她身上,挽着她胳膊,足下輕點,再借着水力換足,最後落在不遠處疾行的小舟之上。這邊楚鳳歌與譚中柳察覺到有異,朝他們望了一眼,又看了看船只,不約而同地都沒有追上來。

梅牽衣心知有異,但這小舟去勢極快,她也顧不得太多,回過頭來,怫然不悅道:“蘇沐,你該當何罪!”

蘇沐正遠望着那被抛在後頭的船只,輕吐了口氣,拿手當着扇子扇着,慶幸終于甩開了他們。冷不防聽到梅牽衣這一聲呵斥,不由得愣了愣,回頭望着梅牽衣。只見她橫眉冷目,斜睨着蘇沐,一副唯我獨尊的模樣,凜然不容半分違逆。

“你既然應我做樓主,就該以樓主待我!未經我同意就做此等劫持樓主之事,雖然情況特殊,但絕不容許再犯!”

若要她加入靈嬰樓,她非樓主不當,而且是自行自立的樓主,決不當任何人的傀儡。這原本是她試探性的條件,以大不了兩敗俱傷為威脅。若蘇沐不答應,她就得再行考慮其他對她有利的條件。誰料蘇沐竟然一口應承,笑道:“這個姐姐能保證。但至于這個樓主妹子能當多久,就看妹子的本事了。”

如今見狀,蘇沐心中是又驚又喜,不由得想起了當日她的要求。帶她上靈嬰樓事屬無奈,原以為這個嬌嬌女就算有些膽量,也難當重任,總得靠他們來幫忙。卻沒想到她當日就敢主動誇口要當樓主,那口氣,倒像是她就該是樓主一樣。如今再見她這副氣度,她喜的是,果真是樓主之風,或許真是樓主之才;驚的卻是,若到最後請神容易送神難,那也是個大麻煩。

但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她若真當得好,一直供着也沒關系。蘇沐不愛挑戰那些看着不可為的事,只要眼下這個準樓主能幫靈嬰樓渡過此次難關,她的任務就算完成了。其他的,交給別人去管。

思及此,她挑挑眉,低頭領罪。

梅牽衣原本就不是真要斥她的罪,只是從這一刻起,她是單槍匹馬深入虎穴,不得不步步小心,稍微一點差錯被人拿下,到時候恐怕真就難以脫身了。見蘇沐低頭,她心下稍定,大致明白,她至少現在是會認她這個樓主。

她也只要現在他們能認,現在能服,再到往後,時間越長對她越有利,就算到時候他們再不服,她也不怕了。

兩個人各懷心事,乘着小舟順流而下,不多時,待天黑,在長江入海口停船靠岸,只待歇息一晚,明早出海去靈嬰樓。

海邊客棧如今住着不少江湖人,看來都是跟着武林山莊來圍剿靈嬰樓的。幸好靈嬰樓在沿海處有秘密基地,躲避着那些江湖人。蘇沐見她一切入鄉随俗,沒有半分驚訝緊張,不由得更加信服一分,暗暗點頭。

但他們并沒有停留太久,蘇沐帶梅牽衣到達的消息以暗號傳給靈嬰樓後,靈嬰樓馬上回以暗號,叫她速速出海回島。梅牽衣懂得那暗號的意思,那是靈嬰樓一級訊號,接到命令無論身在何方,所做何事,必須停止一切事情,立刻動身啓程。

梅牽衣才剛把脫下的衣服穿好,蘇沐就進來了,見她衣衫完好,微微驚訝了一下,才道:“立刻出海!”

作者有話要說:今日補一次雙更喲,下午還有一更:-)

79海上遇險(雙更一次)

晚上風浪極大,出海并不是好的決定,帆不能揚,船推不出去,試了好幾次都無法成功,最後蘇沐一甩袖,不幹了,揚手一個信號彈朝天空射去,閃爍的煙火撲騰撲騰地沖進黑壓壓的雲層,那個信號的意思很簡單:“任務無法完成。”

蘇沐拍拍手,把纖繩挽回岸樁上,扭腰就往回走,邊走還嘟囔道:“老娘外面累死累活,們家悠閑自,反而還來命令了?”出海遇阻,濺了她一身腥鹹的海水,還混着被沖上岸的髒兮兮的海藻,她憋了一肚子氣,回想起島上的竟然敢給她下達一級訊號,頓時氣不過就發洩了出來。

梅牽衣見她竟然敢對島上發的一級訊號置之不理,更加堅定了自己的猜測。當下也不攔阻,也跟着回去。反正蘇沐不急,她就更沒什麽好急的了。

因晚上的折騰,梅牽衣睡到了日上三竿才醒。海邊空氣頗潮,略帶着海腥味,混着中庭的栀子花,晨曦裏倒也別具一番風味。伸伸懶腰,深嗅一口這似熟悉又似陌生的氣味,心情頗有些微妙。

忽然,牆外傳來一陣細微的窸窣聲,盡管很小,但她還是聽到了。收起胳膊,凝神盯着牆頭,待一個頭冒出來時,她霍地揮鞭甩去,然後只聽“啊喲”一聲,一個重物落地。

梅牽衣旋身躍上院牆,俯睨着牆外青葕軟泥上朝天烏龜一樣的。待看清來時,不由得笑了,道:“尋樂,偷偷摸摸地,到這裏來做什麽?”

戚尋樂一個筋鬥起身,站着馬步指着她罵道:“好個不識好歹的臭丫頭!”剛罵出一句,覺得這樣居下仰視實是難受,想要跳上院牆去,但看着那橫鞭叉腰的站上面,他不得不打消了這個念頭,偷偷咽了咽口水,選擇了後退兩步,降低仰角,指着她道:“戚爺幫這麽大個忙,就這麽回報戚爺?”

梅牽衣挑挑眉,道:“謊報軍情,沒找算賬是便宜了,還要怎麽回報?”戚尋樂告訴她靈嬰樓嫉恨她,要找她“報仇雪恨”,結果,靈嬰樓是把她叫過來當樓主了。

戚尋樂讪讪笑了笑,道:“江湖風雲變幻,戚爺不是神仙,怎麽能預測到前一刻要殺的,下一刻還推舉當樓主?”

梅牽衣笑了笑,這戚尋樂的消息還果然靈通。“那到此是為了……”她拉長音調,誘着戚尋樂往下說。

戚尋樂想起這事,頓時跳了起來,道:“那個譚二哥啊,可惡!”邊跳着邊刷着胳膊,像要抖落一身疙瘩,“他是上輩子沒跟親熱過嗎?戚爺是男的,是男的好不好?哎呀呀!”想起這件事他就忍不住掉雞皮疙瘩,指着依然站院牆上,看着漫不經心,實是毫無破綻不讓趁虛的一招防守之姿,恨恨嚷道:“臭丫頭,戚爺一世英明都毀了,就為了幫,還這麽對……”

梅牽衣不解地看着他跳腳,聽着他碎碎念,看着看着忽然有些明白了。原來當日蘇沐掠她走,戚尋樂同一時間扮成她的樣子頂替了,所以譚中柳他們自以為是看錯了。但那把戲也就唬得了一時,譚中柳那雙眼睛是專門觀察用的,身邊最熟悉的掉了包,沒多久就看出了破綻,但戚尋樂的易容蒙騙術也是頂級的,譚中柳不敢确信,所以試探他。他性喜風流,要試探未婚妻,自然想親他。戚尋樂被女親過無數,卻絕不喜歡被男來親。一次借口躲過,兩次攔阻,最後料想是撐不下去了,幹脆趁着夜色跑了。

梅牽衣聽他邊嚷邊罵,罵譚中柳急色不分男女,原本覺得好玩的心情忽然厭了起來,長鞭一抖,喝道:“住嘴!”

戚尋樂立刻停止了上蹿下跳,捂上了嘴,瞪着她,爾後又不甘心地道:“過河拆橋!”

梅牽衣道:“再敢說譚二哥的壞話,看饒!”收鞭回來,語氣放軟,道:“若想跟去靈嬰樓,去蘇沐那裏報到。”

戚尋樂想跟着她,她早看出來了。她想,或許有些東西真的是不能改變的。當初展涼顏離開靈嬰樓,戚尋樂也完全可以離開,不再理會展涼顏加諸給他的限制,但他沒有,選擇了繼續留靈嬰樓追随她。這一次,展涼顏離開,他樂得逍遙,卻有意無意地仍幫他們。這個,除了好色,其實很不錯。這是她早就認識到的。想起上次鐘山之上,梅青玄完全不顧他的聲名狼藉,反而相信他是真的願意站他們這邊時,他說:“若真有時空穿梭之術,那世上對此最不屑的可能就是只有戚尋樂了。”

随心所欲,及時行樂。去未來,是這樣;回到過去,他依然是這樣。今朝有酒今朝醉,想到什麽就去做什麽,沒有猶豫,沒有後悔,沒有遺憾,哪裏還需要什麽時空穿梭?

這裏收了戚尋樂,出門時,又見到展櫻候門口。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四個裝扮一番後,悄悄推船入海。

今日天晴,海面風平浪靜,為掩耳目,他們乘的是漁船,大家也都扮作男裝做漁打扮。海上遇到不少江湖中的船,四處游蕩打探着什麽,他們掩飾着避過了。再往深海裏去,還遇到有浮屍,已經看不出本來面目了,但從那衣衫卻可以看出有靈嬰樓的,也有江湖武林的。

已經火并過了。他們心裏都是這個念頭。

漁船走的路線很是奇怪,蘇沐解釋道:“這裏的水路都是布過陣的,不懂其中之妙,進來的船都必然船毀亡。”

梅牽衣虛心地受教,既不表現地慌亂,也不表現得一切早已知道。蘇沐對她的最初印象都是留當初湖莊之上,看她膽小柔弱的外表卻敢做出那麽大膽的事來,總是有些懷疑或許是湊巧。但這幾日的接觸,她對她愈加滿意,也逐漸明白,她嬌柔的的确只有外表。當初那插入展樓主心髒的一刀才是她的真實,而那殺過後的昏迷……她已經不記得那是誰了。

再劃船遠行,氣候漸漸開始發生變化。風越來越大,雲也逐漸變重,底下的浪濤也漸漸高了起來。再往裏走,更加惡劣。黑雲密布,陰風怒號,海水翻滾。他們的漁船風口浪尖不斷地起起落落,每一次都險險地翻船邊緣穩住。四個各守一方,緊穩着船,努力不讓它被打翻。

“徐護法改陣了!”突圍幾次都沒有成功後,蘇沐忽然喊道,“一定是江湖已經攻擊一次了!進入主島的水路已經改陣了!”

戚尋樂一聽,“啊呀”一聲喊道:“那怎麽辦?臭婆娘,被騙了!”

這個變故連蘇沐都不曾想到,二不顧大難側,竟然吵了起來。只不過凄恻陰風中,就算他們近耳邊也只隐約可聞。梅牽衣懶得管他們,遙遙地細看着周圍的陣勢,心中更加雪亮。從蘇沐不理一級訊號,再到徐護法徐執擅改陣法,靈嬰樓現的情況,已經是一目了然了。

徐執是靈嬰樓僅剩的兩大護法之一,專攻奇門五行,守護着靈嬰島。靈嬰島周邊水路均以奇門遁甲之術布陣,除非樓主下令,否則這陣法不可随意變動。當初她當了兩年樓主,也只展涼顏離開後,她率靈嬰樓弟子救他,最後重返靈嬰樓時,徐執表示樓主叛樓,為保靈嬰樓安全隐蔽,陣法需改。當時她不想改,下意識裏總想給他留一條回家的路,但各副使護法都表示非改不可,她說不過他們,改了。

這一次,水陣的攻防能力比之前都高出了不少。她對奇門遁甲只略懂一二,這陣法自然破不了。但徐執名執,總有點執着。他曾說過,奇門遁甲之術是順天,但其根本卻是逆天。為不懂其中奧妙的也留一道方便之門,也算是秉承了上天有好生之德,行公平之善。

只是,能不能找到那條路,就是的造化了。

梅牽衣一直覺得他這留的那道“方便之門”分明就是去氣死的。若無門,走不出去就算了;但明明有門,還走不出去,那就是的問題了。

蘇沐原想放訊息求救,但被困陣中,訊息發不出去是一個可能,另外的可能就是,如今海上四處都是巡查的江湖中,江湖能異士不少,若被他們窺得了入陣之法,則後果不堪設想。

最後,進亦難,退亦難,戚尋樂和蘇沐這緊要關頭不想着想法解決,竟然還越吵越起勁了。梅牽衣有些無奈,他們倆一個風流,一個好色,話題已經從欺騙轉移到兒童不宜了。還好海上風浪聲大,他們吵不了幾個字,就被打斷了。展櫻抿着唇,對周圍情況充耳不聞,只努力護着自己那一方的平穩。

“住嘴!住嘴!”梅牽衣喝了好幾聲,才讓蘇沐和戚尋樂停下來,聽她說話。“來試試,也許有方可循!們跟後面,小心別讓船沉了!”

“臭丫頭,還懂這個!”戚尋樂一臉的驚訝。

梅牽衣掃了他一眼,不怒而威,道:“叫樓主!”

她邊說着小心地站起身,将衣衽一撩,系腰間。望着黑沉翻滾的海水,閉上眼,努力壓下自己害怕的心思,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吐出,如此三次,最後睜開眼來,雙目精光射着那分不清雲和海的一團滾墨。回過頭來,讓旁邊的戚尋樂移到中間來,與蘇沐和展櫻成三角鼎立之勢,而與此同時,她則輕輕一躍,躍出船板,淩波踩翻滾的海浪之上。

這一下,戚尋樂和蘇沐同時驚叫了起來,就連喜怒不形于色的展櫻都伸出手想去拉回她來。但一個浪過,他們也是顧此失彼,急忙先穩住船只。再回頭去,卻見梅牽衣身形翩翩,陰沉的雲海之間,随波逐浪,上下游舞,就是不沉下去。

“這是什麽功夫?”戚尋樂瞪得眼珠子都快蹦出來了。蘇沐也搖頭表示不知,心擠嗓子眼兒裏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梅牽衣所使的輕功正是當初湖莊所學的“白露為霜”。“白露為霜”最大的妙處就是極致時,能讓水路變成陸路,感應着腳底水波的力度和方向,跟着即時調整自身的落腳力度,不受真氣的限制,而能行走水面如履陸地。

但是,千島湖的湖面平穩,長江的江水也不會太滾,這大海中,還是這布陣的海中,波濤翻滾,她從來沒試過。心中多少還是有些虛,但她現的武功也已不是當日湖莊能比的,因此,還是能冒險一試,且後面還有三個絕不會讓她死的。另外,若成功了,蘇沐自此必會誠心誠意擁護她。這個險,冒得起。

作者有話要說:吼吼,終于還上了一次雙更。

原本說下午更的。正寫着文,接到家裏一個電話,唔,出了點大事,所以拖得晚了點……

要堅強,要努力,要加油!

呵呵,跟這裏的牽衣說,也跟所有人說。

80靈嬰島

當那墨綠的煙簾終于望,隐約檐牙可見時,梅牽衣暗舒了一口氣,由衷地露出了微笑。足下交叉輕點兩下,正準備借着水力躍起,但突然,那海浪突然又翻了起來,浪頭打過,她腳下一個踉跄,差點就栽進海裏。雙腳疾踏幾步,好不容易穩住,這一片原本已經風平浪靜的海域,卻不知為何又起了波瀾。

她轉彎回躍兩步,翻過一個浪頭,看到船只跟上了,一個跟鬥停上去,坐上面歇氣。跑了快一個時辰了,若不是他們跟得緊,她就算武功再高,內力再強,今日估計都得葬身這大海了。

“牽衣?”蘇沐詢問着,問她眼下的情勢。經過這海上這一番折騰,她心底裏已經認同了梅牽衣,遇事開始要先問她的意思了,随之也喚了稱呼。

梅牽衣吸兩口氣,倒有一半都是水,再吐出來道:“不要緊,是徐執。他不知道是們,以為有敵闖島成功,所以又補了新陣。”

蘇沐跟浪後面,還沒來得及看到那墨綠的海岸線,聽她這麽說頓時欣喜道:“既然他已經發現們,那就好辦了,叫他把近海撤陣了。”現撤陣就說不上擔心被江湖發現了。

“不行!”梅牽衣一口拒絕了她,道:“就差這一點,們必須得自己闖陣成功。不然,徐執不會服。”反之,只要她能破了他這陣法,徐執就沒話好說了。她對奇門遁甲只懂一點皮毛,若真想讓上知天文下曉地理的徐執服她,難度太大,不如拿事實說話。她必須得讓他們心甘情願服她當樓主,否則,靈嬰樓就是她的龍潭虎穴,想脫身,可能性根本為零。

梅牽衣說得肯定,船上另外三都毫不猶豫地相信她一定能帶他們走出這片海域。蘇沐面露贊賞之色,沒想到這無奈之舉,或許真為靈嬰樓找了個好樓主。

梅牽衣歇了一會,漁船已經被浪打得又後退了不少,但剛才已經走過的陣,再走一次也簡單多了。再到近岸處,她踏着水波,迎浪而上,翩然躍起幾丈高,将周圍景象看清,再踏浪前行,将一個一個浪尖點足下。水上陣難破很重要的一點就是落腳點有限,但“白露為霜”恰好幫她解決了這個問題。

當那墨綠的海岸線再次目時,梅牽衣這次出手極快,沒有任何猶豫,徐執暗樁打下之前,甩鞭将它攔下,借着浪勢幾個翻轉,淩空踏過,長鞭收住咻咻射來的羽箭,最後,她終于沖出了一條路,踏踏實實地踩了土地上。

但還不是松口氣的時候,靈嬰島上早有守着海岸,徐執的陣中有闖過,早就引起了警報,靈嬰樓負責這一片海域的弟子已經嚴陣待敵了。梅牽衣剛一落地就有圍攻了上來,她長鞭揮舞,撐着最後一口氣,以一敵衆。

“娘咧,什麽敢闖靈嬰島!”聲如洪鐘的喝聲由遠及近,待落定,只見一個褐色衣衫的粗犷漢子,肩扛大刀,站一塊大石頭上。見有闖島,大刀劈落,指着梅牽衣,瞪眼喝道:“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彭副使,別來無恙啊!”來正是靈嬰樓副使之一,湖莊見過一面的彭松。梅牽衣用鞭擋住近處攻來的一口鋼刀,偷出一口空閑,跟他打着招呼,完全不理會他粗魯無禮的态度。

“女娃娃,是!”彭松細看了她半晌才認出來,随即刀一揮,喝道:“還敢上靈嬰島來!們都退下!”

他大刀舞起,命周圍小兵都退下,要親自迎戰。當日湖莊,他彭爺爺竟然敗一個女娃娃手裏,想起來就丢臉。今日正好送上門來,非得一雪當初之恥。

“大塊頭,還不住手!”蘇沐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彭松揮刀的同時,她的“游絲軟系”也出手,鎖住了他的手腕。

“蘇婆娘,做什麽?”彭松手一抖,抖開“游絲軟系”,回頭朝蘇沐怒喝。看到她身後的戚尋樂和展櫻時,更加驚訝了,“帶他們來做什麽?”

蘇沐收了“游絲軟系”繞腕間,道:“樓主此,還不見禮!”

梅牽衣聽她這麽說,笑吟吟地收起長鞭望着彭松。彭松雙眼瞪得銅鈴一般大,梅牽衣與蘇沐之間掃了好幾個來回,最後停蘇沐身上,道:“們玩兒真的?”

蘇沐道:“什麽真的假的?樓主面前,不得無禮!”

靈嬰樓八大副使早二十年前就折了三個,如今還剩下五個,上次跟展涼顏一起去湖莊的有蕭韶、蘇沐和彭松,另外兩個留下來護島的,一個叫焦定風,一個叫姜岚。這五個中,蘇沐和彭松性子比較簡單,關系也最好,蘇沐認了梅牽衣,彭松也極易接受。蕭韶心思最沉穩,摸不清,雖說提出讓她來接任樓主的也是他,但依然不能放松警惕。焦定風性子圓滑,很難看出有什麽心思;姜岚則是冷冰冰的,認錢不認,靈嬰樓的賬務收支都是她打理。

梅牽衣站靈嬰樓議事大廳中央,看着面前的幾個“故”,面上略帶微笑,腦海裏不停地回想着當初與他們的接觸,再聯系着當時的情況迅速做出分析判斷。展涼顏離開了靈嬰樓,最有資格當樓主的應該是蕭韶無疑,但他竟然劍走偏鋒,讓蘇沐去威逼利誘地抓她來當樓主,這就不得不令奇怪了。

“蕭韶,這就是說的唯一能勝任樓主而不起争議的?一個乳臭未幹的小丫頭,她懂什麽?”焦定風沒有經歷過湖莊事件,對梅牽衣的了解也只停留“聽說”,這會看到真,不過是一個嬌弱的小姑娘俏生生的站廳中央。盡管穿着蘇沐輕薄熟豔的衣裙,但眉目間仍留有青澀,衣衫外面系了一件紅色的披風,雖增了一點張狂之氣,但那穿堂風過,她衣衫翩翩,幾乎要将她整個都吹走了。

這樣的,能殺得了展樓主?他很懷疑,相當懷疑!

蕭韶面色沉靜,答道:“她懂靈嬰樓的武功,以及破解之法。”

就這麽一句話,當然不足以服衆。幾番争來吵去,梅牽衣終于理清了個大概。展涼顏離開靈嬰樓,靈嬰樓群龍無首,首要是推選樓主,結果不服,不服,最後樓主分為三派,一派擁護蕭韶,一派擁護焦定風,最後一派誰也不服,認為展涼顏當樓主本就是大逆不道,應該重新挑選靈嬰和靈嬰使者。三派愈演愈烈,最後甚至大打出手,江湖虎視眈眈,自己倒先窩裏鬥了。徐執的水陣阻擋不了,靈嬰樓主島之外的附屬島全都淪陷了,最後都困主島之上。蕭韶無奈,想到了梅牽衣。既然島上的都無法服衆,不如找空降好了。

梅牽衣懂靈嬰樓的武功,是其一;揭露前任樓主叛樓,是其二;最重要的,前任樓主最後是她殺的,就憑這一點,她也夠資格來當樓主了。

焦定風與姜岚無法反駁,只得同意先帶她來看看。但他們萬萬沒想到,蘇沐帶回來的卻是這麽一個小姑娘。無論是她是不是殺了樓主,是不是懂靈嬰樓的武功,是不是展櫻認定的守護者,一個小姑娘當靈嬰樓的樓主?這是什麽荒唐的事?他們當然不服,眼看着又吵了起來,完全沒把梅牽衣放眼裏,就差又要大打出手了。

“都給住嘴!”梅牽衣大喊一聲,贏得短暫的說話時間,道:“既然質疑當樓主,有什麽問題直接問好了,這麽吵來吵去像什麽話!”

一句話,将焦點吸到了自己身上。當初她能當上樓主,是因為當時展涼顏威望極高,她一開口,上下一心都要去救他。後來她得了楚鳳歌畢生功力,再回樓中,論單打獨鬥,已經無能勝過她了。這一次,她就算沒有武功優勢,但天時仍,又多了擁護者,且以她對靈嬰樓諸的了解,她相信她能應付得來。

焦定風看了看她,忽然笑了,道:“那也好,既然三位副使都這麽推舉當樓主,就連徐護法都沒意見,焦定風若再堅持反對,倒顯得是不近情了。”

他松了口,原本還有要反對的,這下也不吭聲了,議事廳上頓時鴉雀無聲,都望着梅牽衣。

梅牽衣愣了愣,萬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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