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34)
想到竟然會這麽簡單。又等了一會沒說話,她才開口,環視一圈,緩緩道:“還有反對嗎?最後再給們一次機會,錯過了,以後若還有誰敢不服,就是以下犯上,絕不寬待!”她落字最後,擲地有聲,橫眉掃視一眼,看着衆各懷心思。衆互相看了一眼,再沒有開口。
梅牽衣見他們不說話,微微一笑,披風一抖,輕身一躍,穩穩地落議事廳上首的寬椅上坐下,雙手搭扶手上,大方地擡眸,焦距松開,将廳上所有都鎖進視線。
“既然沒有反對,那從今日起,就是們樓主了。像今日這種內讧紛争的事,以後不想再看到!”
随後,她又和蕭韶、徐執以及焦定風了解了靈嬰樓現的情況。徐執的水陣縮小範圍,只護主島是綽綽有餘,江湖群豪一時半會攻不上來。但他懷疑江湖中,也有對奇門遁甲熟悉之,只不過所學不比他高,所以一時半會破解不了。末了,他又問梅牽衣師從何處。
梅牽衣笑道:“不過是略懂皮毛,從書上閑看來的,哪裏還夠格拜師了?”
徐執當然不信她只略懂皮毛,但她堅持不說,他也只以為是不便相告,也就不問了。
只有焦定風對她仍舊留有懷疑,道:“樓主既然受命于危難之時,若能帶着靈嬰樓渡過此次危機,焦某日後心悅誠服,追随樓主左右,誓死效忠。”
換言之,若無能,他絕不容許有無能之留下。梅牽衣知道,她現這裏完全是因為蕭韶為了緩解靈嬰樓內部矛盾,所以把她推了風口浪尖,讓靈嬰樓把注意力從“樓主之争”上暫時轉移開去,而一旦此次危機解除,到時候,她要麽是死,要麽就是被他們誰控制成為他們“挾樓主以令全樓”的傀儡。想要從靈嬰樓脫身,她唯一的出路是讓他們都服從她。
若能讓他們服從,多了靈嬰樓的力量,以後就再也不用怕江湖來找她晦氣了。到時候,就算他們堅決指認她是時空穿梭的,也拿她沒辦法了。靈嬰樓是友是敵,是正是邪,是幫手還是威脅,端看她怎麽用了。
想通這一層,梅牽衣不自禁地又升起一股豪氣,那就且看着會會外面的江湖群雄吧。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遲到,是步步偷懶了。
因為手機丢了,所以挂了QQ在線,讓朋友發手機號來,于是,許久不在線的步步,冒了這麽一次頭,“滴滴”聲就沒停過,盡聊天了……
我要忏悔!
81離洛公子
若真要問梅牽衣,怎樣能幫靈嬰樓解此危機。其實,她也不知道。
只是現一步一步地走到了這個境地,她必須讓自己相信,她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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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了,才有底氣去做;有底氣去做,才可事半功倍。
靈嬰樓現有了樓主的好處是,争吵的雙方吵到面紅耳赤之時,會有蹦出來吼一聲後,問一句:“樓主,怎麽看?”
坐椅子上一心一意喝着清茶的梅牽衣,拿蓋子悠閑地撥着茶水,輕抿一口,擡眸隔着茶杯蓋子睇望着議事廳上吵得不可開交的彭松和焦定風。彭松性子急,獅子一般的嗓門震得屋頂都想塌下來,焦定風個頭比他瘦小,但一張薄唇能說會道,駁得彭松臉紅脖子粗。蕭韶與姜岚一旁,起初還能插到一兩句,最後索性任他們去吵了。蘇沐站一旁幹看着笑話,最後關頭,将梅牽衣推了出來。
梅牽衣不緊不慢地放下茶杯,彭松忍不住開口催促之前,嫣然一笑,悠悠啓唇道:“覺得蕭副使和焦副使說的都很有道理啊。焦副使道現靈嬰樓元氣大傷,不宜與敵正面沖突,這沒錯。”
頓了頓,見焦定風露出得意之色,她又接着道:“但樓中兄弟現難得上下一心,正是士氣大漲,應該大方迎敵,蕭副使說的也很對。”面色稍稍為難,略一思索,繼續道:“不若這樣好了,既然焦副使主張智取,彭副使支持力敵,那們倆一起走這一趟好了,是力敵還是智取,們随意發揮,只要能邀譚笑書‘海門’處相見。徐護法,水陣裏留道明路,但若有遇到意外時,要能随時封路。能做到嗎?”
徐執微一思索,肯定地道:“能。”
焦定風與彭松互看了一眼,最後各不相讓地道:“能!”
梅牽衣笑了笑,道:“那就辛苦三位了。”
他們三領命下去後,梅牽衣問蕭韶道:“靈嬰樓是否真有時空穿梭之術?”
蕭韶沉思一會,道:“有研究記錄,但沒有結果。自從二十年前,負責此事的關護法失蹤之後,靈嬰樓就再沒有相關研究了。”
“失蹤了?”
“二十年前,江湖上出現‘飛梁鎖燕’,關護法奉使者之命去中原帶靈嬰回島,自此一去,連同随他一起出海的,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梅牽衣對這個關護法沒什麽任何印象,那個“未來”,“時空穿梭”從未江湖明文出現過,靈嬰樓裏可能有的相關記錄也早被展涼顏離開時毀了。這麽看來,當初追殺展涼顏的,是關護法啊,結果他認不清,把朵朵給抓走了。
輕輕捏了捏額角,她有些無奈,這個關護法,連男女都分不清楚嗎?沒由來地,心裏升起一陣惡感,下意識裏不想再談他。
“也就是說,靈嬰樓不可能有‘時空穿梭之術’。”展涼顏那個騙子!梅牽衣心裏罵着,然後道:“那這樣就簡單多了。尋樂,幫易容;櫻兒,銀月面具拿給。”她邊說着站起身,朝議事廳角落一個形容瘦弱枯槁的灰衣小老頭走近兩步,道:“葛護法,有沒有毒能改變的聲音?等等,要确定是有解藥的毒。”
葛意舟,擅毒,靈嬰樓裏一些奇奇怪怪的毒都出自于他的手,而且他下的毒通常連他自己都不會解,樓中弟子見了他大多退避三舍。
朗朗白日之下,一身白衣的翩翩少年郎,玉冠束發,青絲垂瀉,白衣勝雪,風雅絕俗,就連那掩面的銀月面具都讓看起來多了些仙塵之氣。海風将她一身衣衫撲撲地往後打,少年盈盈公府,擡頭望了望那海面上的風雲變幻,然後輕身躍上,躍上了停海邊的一艘堅實高大的戰船,緊跟着她身後又躍上一個細腰豐臀的柔媚女子和一個儒生裝扮的俊秀小子,他們身後,又三三兩兩地躍上幾個衣着不齊,但行動極為一致的持劍使者。兩側陰風怒號,戰船槳開,緩緩推波離岸。
武林山莊攻打靈嬰島,無非是為兩件事。其一,展涼顏鐘山造謠說靈嬰樓離間江湖武林自相殘殺;其二,展涼顏江湖造謠說靈嬰樓懂時空穿梭之術。
想到這裏,改裝後的梅牽衣站船頭,細想着這些,忽然覺得十分憋屈。憑什麽都是他扔了爛攤子,最後還要她來收拾?
彭松與焦定風果然不負所托,将譚笑書“請”了來,只不過同行另有三。“海門”之外,并泊兩船,一艘船上站着譚笑書和東岳紫陽門的子鶴道長,另一艘船上是兩個她喚不起姓名的而立男子,想必也是哪兩個門派的掌門。一個劍眉星目,形貌俊朗,單手立槍,一個細眉長目,頗有女相,腰懸彎鈎。梅牽衣陡然記起了這兩個的身份。
梅牽衣為以示公平,命大船停遠處,她則帶着蘇沐施輕功落彭松與焦定風的船上。這會有外,彭松與焦定風都給足了她十分面子。見她過來,身形微退,為她讓道,還敬意十足地打恭作揖,道:“樓主。”
梅牽衣“嗯”了一聲,目不斜視,朝譚笑書道:“這位想必就是武林山莊的大莊主譚笑書譚前輩了。”她開口聲音喑啞,如有磨砂之聲,譚笑書等初始看着只覺風采卓絕,如今聽他一開口,都是暗道可惜,感嘆果然無完。
只聽那喑啞的聲音又說着:“難得譚大莊主以及紫陽門、南浦雲家和異蛇堂的三位當家光臨敝島,真是三生有幸。離洛此有禮了。”她合拳作揖,言語誠懇,端的是落落大方,彬彬有禮,一派公子形象油然而生。
譚笑書暗暗點頭,也合拳回禮,道:“好說。既然見到了樓主,那老夫就不拐彎抹角了。靈嬰樓為禍江湖兩百年,引起江湖諸多事端,如今江湖同道齊心,要替天行道。若樓主尚有悔改之心自行投降,江湖同道感樓主深明大義,必當網開一面,留們一條生路。”
他話音剛落,彭松就哇哇叫了起來,嚷道:“氣煞也!老頭兒,以為是誰,要打就打,彭爺爺豈會怕們?”
梅牽衣知道制止不了他,索性等他嚷完了,才再開口道:“靈嬰樓與江湖武林對立兩百年,所謂冤家宜解不宜結,離洛正是為此事而來。靈嬰樓的存賴以‘靈嬰四寶’,靈嬰樓若要解散,必要先毀‘靈嬰四寶’。不然,今日靈嬰樓散了,明日也還會再出現一個靈嬰樓。所以,離洛今日來此之前,便已告之手下弟子,若聞靈嬰樓投降,就立刻毀了‘四寶’,然後再各尋出路去。此事乃造福武林之事,他日必定留名江湖史冊。離洛不才,掀不起江湖大浪,不如明哲保身,還能江湖史上贏個深明大義之名,倒也不枉此生。”
“女……”彭松聽梅牽衣竟然要投降,正要脫口罵,突然肩頭被按,有制止了他。回頭看去,只見焦定風單手按他肩膀,卻盯着譚笑書,嘴唇微啓,低而有力地道:“別自亂陣腳!”
譚笑書聽了梅牽衣的話,微皺了眉,有些遲疑。“靈嬰四寶”,兩術兩功,每次現身,都引得江湖無一寧日,讓江湖士深惡痛絕,恨不欲親毀之而後快。但若真的就此毀掉,似乎又有些遺憾。
他遲疑間,另一艘船上那個腰懸彎鈎的男子道:“譚莊主,靈嬰樓不過是邪魔外道,跟他們客氣什麽?們好不容易等到縮頭烏龜露了個頭,還啰嗦什麽?擒賊先擒王,您是前輩不欲與後輩動手,那就由來打這頭一陣好了。”他面生女相,嗓音也頗柔軟,緩緩道來,毫無殺氣,卻讓無端升起一股惡寒之意。話說完,他懸腰間的彎鈎也到了手裏,那鈎尖處隐隐泛青。
彭松聽他如此挑釁,一手揮開了焦定風按他肩上的胳膊,橫刀迎上,替梅牽衣接上了來的彎鈎。刀鈎相撞,乒乒乓乓,不一會兒,已是過了十餘招。
這邊既然打了起來,譚笑書也就不再試圖能勸降靈嬰樓了,振臂一揮,道:“既然如此,那就別怪老夫沒給留條生路!”他手中判官鐵筆一劃,海水掀起一浪,然後身形拔地而起,向梅牽衣所的船上飛躍而去。于此同時,紫陽門的子鶴道長以及持槍的南浦雲家也跟着出招,向這邊攻來。
焦定風與蘇沐一見動了手,也不再遲疑地一錘一絲帶同時出手,擋梅牽衣前面。眼見着那四派掌門都順着水陣明路要沖進陣來,梅牽衣急令船往後撤,然後命徐執速速關陣。
那一道明路生門一閉,四大掌門與“海門”之外的江湖弟子便分隔了開來。陣中風起雲湧,海濤翻滾,譚笑書自覺上當了。梅牽衣笑吟吟地躍離戰圈,站颠簸起伏的風浪之巅,白衣黑沉的雲海之間扶搖生姿。
“譚莊主,以為們搶進海陣之中,就能帶着後面的江湖弟子沖進靈嬰樓麽?如今們已陷“海門”之內,叫天天不會應,叫地地聽不見。不出一個時辰,必定船毀亡。離洛要求也不過分,只要留下們随身兵刃,不僅不殺們,還會放們離開水陣。怎麽樣,這個買賣合算吧?比們對們的要求,可是寬松多了。”
她語氣雖有笑意,但嗓音沙啞,着實難聽。別說是譚笑書何等,另外三大掌門自出道又何曾遇到這種折辱?當下怒罵“魔頭”,要沖過來搶他。梅牽衣不閃不避,自有焦定風彭松蘇沐等攔着,就算攔不住,陣中濤湧,他們想靠近她,也不是那麽容易的。
梅牽衣始終留生門之口,耐心地等着譚笑書他們做着最後的掙紮。譚笑書是譚中柳的伯父,她自然不會趕緊殺絕。原本就只以靈嬰樓和自己為餌,賺他們進陣,只要留下他們的兵器,然後再派送還給“海門”之外虎視眈眈準備攻陣的江湖群雄,他們見領頭掌門吃了虧,自然不敢再留下。到時候再把四大當家放走,“海門”一合,他們吃過虧,自然不敢貿然進攻,回家從長計議了去。
但她素來草菅命,便是低估了武林正道對“名”的維護,即使命旦夕,也決不可丢了氣節。性命可以不要,但兵刃卻絕不能離手。
海陣之中,八大高手齊戰,巨浪滔天,船也随着左搖右擺,幾乎翻到。梅牽衣漸漸地心焦了起來。譚笑書等背水一戰,竟是完全壓制了彭松蘇沐他們,好有海陣為輔,他們還能撐住。梅牽衣暗罵自己輕敵,靈嬰樓實力自來是笑傲江湖,只要出師無往不利,如今才知,少了當初的展涼顏,或者少了當初的她,他們與江湖也差不多水平相當。
正想着解救之法,譚笑書忽然奮力一掌,将彭松擊倒,然後判官筆一劃,竟爾劃破浪濤,只擊梅牽衣。梅牽衣察覺,迅速躲開,卻仍是被那餘波震得臉上一涼。她微微愣了愣,見到對面的譚笑書也愣了愣。
梅牽衣迅速回神,拔劍出鞘,對上他的判官筆。但她哪裏是譚笑書的對手,譚笑書意擒賊先擒王,如今生死關頭,自當全力以赴,不多時,梅牽衣就被他逼得連連後退,眼看就要招架不住。而蘇沐等各自應付對手,無暇顧她。
海風呼嘯,波濤翻滾。黑濃的雲霧裏忽然傳來清朗的聲音,那聲音穿破巨浪,直入耳間。
“飲馬鳳血池。”
梅牽衣心中一凜,長劍一掃,劈劍落下,迎上譚笑書的判官筆,然後再一轉身,回劍反攻。然後,果然聽到那聲音又道:“問魄何所之。”
“之”字音剛落,海陣之中,巨浪驟然分開兩邊,只見一一葉扁舟而入,那四面黑雲黑水之中,乘風破浪而來。舟上的男子白衣翩然,玉面月容,正是當日辭別梅莊的展涼顏。
作者有話要說:歡呼一下,展涼顏終于出現了!終于恢複武功了!
天知道,他失去武功,首先被虐的就是步步自己。
82展涼顏表白
展涼顏支着長篙在小舟上一點,借勢踏過浪頭,長劍飛指,勢若長虹。這壁廂,梅牽衣正挽手回劍,與他這一來一去,雙劍合璧,正是一招完整的“問魄何所之。”
梅牽衣心頭驚疑不定,但此危機時刻也不容她多想,配合着展涼顏的劍招,他上前,她退後,最後彭松再追起來時,她便往後撤退,觀察着戰況。
展涼顏的武功看起來已經完全恢複,單手持劍對付譚笑書的判官鐵筆絲毫不落後塵。譚笑書見有了他的加入,情勢扭轉也不敢多戀戰,退後去與其他三派的掌門人聯立一線,共同禦敵。
梅牽衣見時機一到,立刻叫蘇沐彭松退下,同時示意徐執補陣封陣,将譚笑書等困在其中。展涼顏像是早就知道了她的意圖,在她下令的同時,他也後撤一步,踩着浪尖,回到了他們船上。轉過頭來在看到她的臉後,驚了一驚,“你的臉?”
梅牽衣的臉易容後,有如被火灼傷過,故意又掩在銀月面具之下,現在被譚笑書打掉了面具,正好讓他們以為這就是她的本來面目。展涼顏不知道她是易容了,只道她真受了什麽傷,頓時心痛了起來,顫抖地要伸手去觸摸。
梅牽衣拍開他的手,瞪了他一眼,站上船頭去看着被困在陣中的譚笑書等人。卻見他們都死守着舟船不肯放棄,仗着深厚的內功,與海浪搏鬥,想要突破海陣,無論如何也不肯投降。
彭松早等得不耐煩了,呸了一口,搓着手掌,大刀一橫,道:“樓主,跟他們客氣什麽?幹脆一刀砍了他們,提着他們的人頭丢回去,還怕外面那幫兔崽子不吓得屁滾尿流?”
他說得有些道理,但誰也不敢這個時候去砍他們一刀,因為不論是誰過去,被他們看到都會被當做救命稻草,最後的下場極有可能是跟着他們一起陪葬。
不過梅牽衣為難的并不是這件事。她萬沒想到譚笑書他們竟然如此硬氣,寧死都不願低頭。當初她為靈嬰樓魔女,死在她刀下的生魂無數,她手起刀落,沒人拒絕反抗得了。但真到了今天才知道,原來奪命易,奪志難。可偏偏譚笑書在此,她殺誰也不能殺他。更別說,她誰也不想殺。
焦定風此時也和彭松站在了一條戰線上,主張既然賺了他們四個掌門,應該殺一儆百。他們要打靈嬰樓的主意,就得有死的覺悟,此舉不過是成全他們。他腰間纏的流星錘,鐵鏈嘩嘩響着,很願意親力親為。
梅牽衣原本還想既然譚笑書他們這麽頑固,幹脆她退讓一步,讓徐執放他們走好了,回頭再去想其他辦法。但聽到焦定風也這麽說時,她瞬間回過神來。今時不同往日,她若這麽做了,必定無法服衆。靈嬰樓只要不服她,立刻就可以将她殺而代之。
正猶豫不決時,耳邊忽然傳來展涼顏低低地聲音:“中原武林要消滅靈嬰樓是一回事,但主要為的都是時空穿梭。十三年前,靈嬰樓中專門負責探索時空穿梭的關護法在中原失蹤,我懷疑,他并沒有死,而是被中原武林人士關了起來,繼續幫他們研究時空穿梭之術。”
梅牽衣微微眯眸,驚訝地擡頭望他。展涼顏朝她點點頭,四目相對,竟是心意相通。梅牽衣眉目沉下,細一思索,回到船中,叫來戚尋樂安排了些事。随後命人放下大船旁吊着的小舢板,扯了扯展涼顏的袖子,道一聲:“跟我來。”然後率先跳上舢板。
展涼顏毫不猶豫地跟着她跳了下去,執一根長篙,撐着舢板在海浪翻滾中,颠簸地朝譚笑書他們劃去。
“樓主!”蘇沐他們一見她跳下舢板,都吃了一驚,沖過來要叫她回來。梅牽衣回過頭來朝他們微微一笑,示意不會有事。
譚笑書他們的兩艘船已經飄搖滲水,眼看着撐不了多久了。一見到梅牽衣和展涼顏出現,他們的注意力立刻集中到了這邊,不由分說,拔劍挺槍,齊齊朝他們攻過來。
展涼顏擋在梅牽衣的面前,長劍劃出一道水幕,暫時逼退了他們。梅牽衣也适時地擡手,表示來此是為了談和。她道:“譚莊主,跟你談筆生意。”
譚笑書不愧是見過大風大浪的,大難臨頭仍舊臨危不懼,凜然道:“什麽生意?”
梅牽衣道:“譚莊主乃當世豪俠,白白葬身魚腹,實是可惜。離洛也并非趕盡殺絕之人,不如這樣,只要你們保證以後不再與靈嬰樓為難,我放你們離開,從此中原武林與靈嬰樓和平共處。”
譚笑書拂袖側頭,道:“靈嬰樓作惡多端,但凡武林正道絕不屑與之同道!”
梅牽衣哼一聲道:“譚莊主這話恐怕就說得滿了。”舢板随浪起伏,她的聲音也跟着波浪一上一下,“你以為靈嬰樓借展涼顏之口在江湖上放話時空穿梭之術已成是為了什麽?讓靈嬰樓成為江湖武林的衆矢之的?”
譚笑書微愣,看了看她身邊的展涼顏,以一種護衛之姿護在她身側。他暗自尋思,原本打算趁着展涼顏叛樓,靈嬰樓群龍無首必出亂子的時候殺上靈嬰島,必定能一舉殲滅他們。誰知又突然出了這個自名“離洛”的少年,年紀看起來并不大。莫非,這個少年才是真正的樓主?展涼顏只是他的護衛?他現身江湖,又背叛靈嬰樓,最後放話靈嬰樓已經試驗成功時空穿梭之術難道這些都是假的,最後目的其實是要騙中原武林自投羅網?
難得譚笑書聰明一世,此時也糊塗極了。他極想靜下來将這些事前後理一遍,但此時正與敵方對峙,哪容得他有心思去想別的?
好在梅牽衣并沒有跟他再打啞謎,大方為他解惑,道:“事到如今,離洛也不怕實話告訴你們。事實上,靈嬰樓對時空穿梭的研究早在十三年前就停止了,因為樓中負責此項研究的關護法在中原失去了蹤影。”
譚笑書聞言,目露精光朝她射過來。梅牽衣此時卻選擇了沉默,不再說話。譚笑書他們不是傻子,她的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他們自然能明白。
果然,譚笑書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最後,沉嗓道:“告訴老夫這些,到底意欲何為?”
梅牽衣笑了笑,道:“不為什麽。只是想提醒譚莊主,我靈嬰樓有個人外號‘無孔不入’,在四位掌門困在這裏時,江湖各大門派可是一點兒都不知道譚莊主等人被困在這裏了。”
譚笑書等人聞言大驚,原本被海潮浸染得蒼白的臉頓時變得蒼灰,冷聲道:“你們……”
梅牽衣依然笑笑着,攤手道:“時空穿梭之術乃靈嬰樓一寶,關護法是其中關鍵人物,他出海多年不歸,我們只是想找回我們自己的同伴而已。怎麽樣,譚莊主,子鶴道長,雲當家,柳堂主,考慮得怎麽樣?”
這話已經說的很明白了,靈嬰樓之所以做這些,是因為關護法在中原失了蹤,他們懷疑是中原有人劫持了他,放言靈嬰樓的時空穿梭之術試驗成功,就是為了引那劫持之人前來。靈嬰島周邊水陣難解,他們能一步一步接近到靈嬰主島,非靈嬰樓中弟子,決難做到。
想到中原武林原來早有內奸,四人相視,交換視線,均沉默不再言語。
梅牽衣終于略略松開一口氣,笑笑得退開了去。讓徐執調整水陣放了他們離去,不多時,圍峙在海門之外的江湖群雄也都陸續退散了。
回到靈嬰島,彭松性子急忍耐不住,不住地問梅牽衣到底是怎麽讓他們就撤了。梅牽衣笑了笑,沒有回答。倒是戚尋樂得意地搶着回答道:“他們再不回去,掌門人的位置就都被我們的人坐了去。落不下什麽名頭,也得不到什麽好處,誰還肯白白犧牲?再說了,如今江湖武林有人圖謀不軌,關押了我們關護法十三年,暗中進行着時空穿梭之術,他們想讨伐我們靈嬰樓,不如先正正他們自己中原武林內部人去吧。”
“關押關護法?”蕭韶一直沉默着,這會也忍不住出聲了。他被梅牽衣派着守着海島,萬一這次“鴻門宴”被識破,“海門”被攻陷,也還有一道後防。是以從頭到尾都沒有參與到此次“鴻門宴”中去,不明了前後因由。
“是啊。梅……不對,樓主。展兄弟,你已經被逐出靈嬰樓了,這裏輪不到你了。樓主,你怎麽知道關護法被江湖人抓了去?”戚尋樂一邊往梅牽衣身邊擠着,一邊用手扒開護在她身邊的展涼顏。圍困靈嬰樓達月餘的江湖人終于走了,靈嬰島上衆人都很高興,一時也都忘了展涼顏是絕不能再踏上靈嬰樓的人。
梅牽衣一邊撕着臉上的人皮面具,笑道:“我不知道呀。”吃了葛意舟徒弟送來的解藥,她嗓子恢複如常,嬌嫩清脆,好聽多了。但還是有點小咳嗽,不大舒服。展涼顏連忙遞上腰間的水袋給她。
梅牽衣看了一眼,拿起來喝了。戚尋樂瞪着眼,不依不饒地問:“不知道你還敢随便亂說,還讓我帶着他們三個去找什麽姓關的。”
梅牽衣喝了水,将水袋還給展涼顏,卻見他唇角微微翹着,似乎心情極好的模樣。沒空理會他,回過頭來,她回答戚尋樂的問題,道:“他們也不知道不是?”
關護法到底在哪裏,誰都不知道,但是,靈嬰樓大費周章在中原武林尋找他,此舉卻是讓他們相信了關護法的确是被哪一派藏了去,武林各派勢必互相猜忌,無暇他顧。
戚尋樂想明白了,摸着上颚兩撇小胡子贊着。蘇沐拍手叫好,豎起了大拇指。就連沉默少言的蕭韶也面露微笑,不住點頭。
梅牽衣卻突然沉默了,脊背忽起了冷汗,手有些顫抖。她好像有點得意忘形了。
忽然一個人影躍到前面,噗通跪地,低頭抱拳擱在額前,道:“樓主聰明多計,屬下自愧不如。如今樓主成功化解靈嬰樓的危機,屬下也當遵守當日誓諾,誓死追随樓主。”
梅牽衣愣了愣,定定神看清是焦定風。勉強嘴角拉開,笑了起來,迅速上前扶起他,道:“焦副使快快請起!牽衣如何敢當。是樓中兄弟不嫌棄,大家齊心協力才化解了靈嬰樓的危機。”
展涼顏在一旁看着她如此得到他曾經的手下信服,心中喜憂參半。一入靈嬰樓,終身難離開。他好不容易脫離了,牽衣卻又陷了進來。
這邊的事情解決完,等回到樓裏時,大家像才意識到展涼顏的存在。焦定風沒有忘記梅牽衣之所以被“提名”樓主,正是以為她殺了前任樓主,但如今,前任樓主毫發無損地出現在了面前。就算今次退敵,有他一份功勞,但是非恩怨,有賬,總要算清楚。
姜岚閉了閉眼,再睜眼時,這筆賬就已經很清楚地算明白了。
“展涼顏背叛靈嬰樓在先,既然沒死,無論中間發生過什麽,他現在既然重回島上,那就是來重新領死的。各位副使,擺陣吧。”她聲音冷冷的,沒有半點起伏,就像是在計算一個很簡單的賬目,然後将運算結果報出來。
展涼顏被五大副使圍在中間,刀槍劍戟齊齊對着他。他長身玉立,既不退縮,也不前進,反而扔掉了手中兵刃,道:“姜副使,你算錯了,背叛靈嬰樓的展涼顏已經死了。當初是三大副使‘清理門戶’,後由牽衣一刀插在了我的心口。我已經死過一次了,武功也還給了靈嬰樓。”他邊說着,忽然扒開衣衫,露出心口的刀疤,示意給在場所有人看。
五大副使原本凝神禦敵,見他忽然示軟,一時倒不知改進該退。梅牽衣站在外圍,瞥了一眼,眼眸微垂,忽然想起了什麽,恨恨地又瞪了他一眼。
“此事尋樂前後再清楚不過。我現在的命是牽衣救回來的,武功能找回來,也全托了一位前輩的精心救治。是她幫我把當初被傷的心脈,一根一根重新切開又連上的……”
梅牽衣心中一動,不由得朝他的心口的傷再次望過去。果然,只見那小麥色的胸膛,猙獰地躺着一條紅蜈蚣一樣的疤痕,新愈合的紅疤,匕首寬的長度,細密的針腳縫合。當初她一刀插在他心口,那傷愈合得不好,再加上他傷中動武,瘡痂再次崩裂,導致他心脈脆弱得經不得一點壓力,武功自然也聊勝于無。但要一根一根切開,再重新連上……
她有點不敢想象,難怪連問素都說若施以治療,只有一成的希望能活。但他竟然挺過了九成的死亡威脅,又重新活了回來。
她心裏有些些的古怪,覺得剛才好像想到過什麽,這一刻卻想不起來了。她覺得這樣的展涼顏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有一瞬間,她甚至覺得他這般“炫耀”他的傷,是為了博她的心疼。
她才剛想到這點,展涼顏忽然閉了口,迅速把衣服又攏上了,頓了頓,又道:“我只是想說,當初的展涼顏的确已經死了,我如今也不再是靈嬰樓的樓主,但如果……樓主願意接受,我可以重新加入靈嬰樓。”
梅牽衣以為自己聽錯了,陡然擡頭瞪着他,展涼顏一臉誠懇,不像是開玩笑。他目光執着,望着她,殷殷地等着她的回答。
靈嬰樓衆弟子也都驚訝極了,連樓主都不當,拼死也要離開靈嬰樓的人,如今,竟然祈求着他們将他重新納入門牆?
一種說不出來的自豪感頓時在他們胸臆間擴散開來,那晃晃明光的兵刃也漸漸少了殺氣。
梅牽衣實在是摸不清他的想法,瞪着他半晌,他依然不閃不避,認真地回視着。最後無奈,她問道:“為什麽?”
展涼顏看着她眉頭輕蹙一臉疑惑,剛才對譚笑書的精明算計全都消失不見,只剩下那一抹嬌憨青澀。他的心情忽然一點一點地變好了起來,唇角逐漸彎起,眉目含笑,眨眨眼,最後道:“因為我喜歡你,我對你一見鐘情了。”
轟——
梅牽衣的大腦整個空白了。
作者有話要說:吼吼,我不會說為了讓展渣渣趕緊表白被虐,所以這一章長長~~的了。
PS:
最近步步自言自語的毛病越來越厲害了。
咳咳,今天繼續自言自語,步步又要回家了,今晚的火車,什麽時候回來,望天,祈禱能越早越好。
更新是一種态度,步步會盡量努力保持好态度。
83隔世看彼此
“因為喜歡呀,對一見鐘情。”
這好像……是她曾經說過的傻話。
梅牽衣吶吶地望着他,嘴唇微張,說不出話來。頭腦一片混亂,好像有些什麽東西裏面蹦着跳着,她理不出不個頭緒。
靈嬰樓的衆個個瞪圓了眼睛,張大了嘴巴,豎高了耳朵。不敢相信地望着他們總是面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