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42)
。原本随身藏在袖底的匕首,因為新婚拿了出來,現在也不見了,只找到了藏得比較妥當的聯絡信號彈。
拿着那小小的彈珠在手裏,她有些猶豫。若喚來靈嬰樓的人,這事恐怕無法善了,但若不喚來,萬一真出什麽事了……
還是有備無患好了。
身後有靈嬰樓,她也放了一半的心。若能有展涼顏和譚中柳所中的“化功散”的解藥,就可以三人合力,救展涼顏脫險,殺掉關護法,不需要動用靈嬰樓出馬,也沒必要與“談笑二生”正面沖突,這是最好的結局。
但世事往往是計劃美好,變化殘酷。當他們出了新房,正打算再去偷解藥時,卻不料,剛踏出譚中柳居住的院門沒多遠,就遇到了從拐角裏出來的譚笑劍。想要閃避已是來不及,譚笑劍已經搶先看到了他們。
梅牽衣眸中陡然一寒,殺意頓起。手按在腰間,那是剛從看守手裏奪過來的長劍,即使不順手,也會比她徒手有殺傷力。對譚笑劍,若持久相鬥,她沒有取勝的機會,唯一就是一開始趁他輕敵時,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你們要去哪裏?”譚笑劍沉聲喝問,一步一步逼近過來,壓迫的氣勢如此駭人,陰沉的臉色毫不掩飾地表明了他的态度。
梅牽衣凝神屏氣,手中的劍已經毫無聲息地借着袖子的掩飾拔出了一半,她時刻盯着他,只待一個時機。
“中柳……”
就是現在!
“唰”的一聲,青光閃過,她眸光陡沉,趁着譚笑劍注意力偏向譚中柳,一招“飲馬鳳血池”出手,直接對準他左胸要害出擊,眼看着就讓他血濺當場。
“牽衣!”一聲堅定的呼喝,在她出手的剎那,一只大手極用力地阻住了她。
青光停在了半路,她那一劍沒能刺出去,懸在了譚笑劍胸前的一尺之處。盡管絲毫沒有威脅到他的生命,但他還是大吃了一驚,将目光轉向了她。她心中一凜,驟然回神,不理會譚中柳的攔阻,将他反掌推開,再次向譚笑劍攻去。
她心中抱歉,但是沒有辦法,譚笑劍武功太高,她若不先下手為強,只能再次淪為階下囚,生死就由不得她決定了。但若能搶得先機,說不定還能僥幸得勝。只要她得勝,她可以不傷他,只要他不阻止他們救人。
譚笑劍見她再次攻上來,也有準備地拔劍抵擋,但出乎意料,只不過三招,他的劍就被梅牽衣打落,“哐當”一聲掉在地上。梅牽衣随即跟步上前,劍尖抵在了他喉間,譚笑劍立刻舉起雙手投降求饒。
梅牽衣怔了怔,望着那雙轉瞬變得笑嘻嘻的雙眼,不覺微微眯眸,随即恍然,恨恨地咬牙切齒,擡手劍尖前送。譚笑劍“啪”地一聲,雙手掌心一合,夾住她的劍身阻止上前,垂涎地讨好道:“樓主大人大量,放戚爺一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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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牽衣白了他一眼,劍身旋轉,戚尋樂連忙放手。她撤劍回頭,只見譚中柳正站在一邊看着好戲,絲毫不意外出現這樣的結果。收到梅牽衣責問的眼神,他摸了摸鼻子很無辜地道:“我阻止過牽衣了。”
這麽說,他是一開始就知道“譚笑劍”不是譚笑劍了?阻止她,是因為她知道當時她一出手,戚尋樂估計會小命嗚呼了?
“他看到牽衣時,明顯先笑了一下,随後才想要耍人,那時擺出一副陰沉的表情來,已經遲了。”譚中柳嘲笑着演戲不過關的戚尋樂,解釋着為什麽會識別真人,但随即稍稍黯然了下來。牽衣不知道是戚尋樂,真是因為她不知道,她以為是真的譚笑劍,她也毫不猶豫地不留情面麽?
心頭微微縮起,他為自己這計較的态度感到不齒。是他爹和伯父先對不起牽衣啊。
梅牽衣經他說起才想到那轉瞬即逝的一刻,“譚笑劍”的确是有彎唇的一個表情。所以說,論“察言觀色”,她遠遠比不上譚中柳。有慶幸,卻又忍不住去想,若來的當真是譚笑劍,她與他之間,譚中柳會幫誰?
可惜,這個若然只是假設,是她想知道卻也不想知道的假設。這輕淡的遺憾,加上被戲耍的不快,讓她将怒氣全部遷怒在了罪魁禍首身上,惡狠狠地問一句:“你在這裏做什麽?”再加上狠狠的收劍入鞘的聲音,以示威脅。
戚尋樂拉着脖子往後退了退,随即又毫不畏懼地湊上來道:“若想救展兄,還是少不了大爺我的吧?”
戚尋樂出現在這裏正好,以他“無孔不入”的身手,偷東西正好适合。梅牽衣當下不客氣地将這個極度危險的活派給了他,她則跟譚中柳躲在一處靜待着。二人經過剛才戚尋樂的那個玩笑,心中均有了心思,卻都不好搶先提出來。
梅牽衣與武林山莊,她可以選擇不去報仇,但只要遇上了,勢必是敵對。她已經退讓一步,譚中柳也明白她的委屈,但是,只要她想着去救人,又怎麽可能不與武林山莊的人遇上?
梅牽衣不會不知道,但是展涼顏不能不救。
戚尋樂果然不負所托,很順利地就将解藥偷來了。譚中柳吃下解藥,确認無誤,功力也恢複了,剩下的藥仍交給戚尋樂拿着。
“你武功最差,人最靈活,到時候我們掩護你,你只管去找展涼顏,把解藥給他吃下。”只要展涼顏武功恢複了,他們一定能殺出來。唯一擔心的就是他的身體,不知道關索會将他折磨成什麽樣子。即使武功恢複了,力氣跟不上,恐怕……
那就跟他們拼了!
思索停當,她不再猶豫,帶着他們循着記憶的路,尋找地牢口。譚中柳實在是很好奇,問她怎麽會知道地牢的路,梅牽衣心中擔憂,人也快活不起來,只怏怏地道:“別忘了,我是從地牢裏出來的。”
那麽重要的時候,她怎麽可能暈倒?暈倒不過是假象,讓地牢的守衛對她不設防,而她則可以暗中将地形路線看的清清楚楚。
作者有話要說:步步沒有偷懶,這一章寫了整整兩天,一直在寫,寫得很傷心啊。
情節都是早就想好的,但就是死活寫不出來,寫出來又不滿意,難過……
101性命堪急
靠近山谷的地方,斜長了一棵百年老槐,周圍草長樹豐。值冬季,落腳處全是灌木細枝,荒草衰葉。
梅牽衣帶着譚中柳與戚尋樂在離老槐稍遠處停了下來,遠遠地指了指,道:“地牢的洞口就在那棵大槐樹靠近懸崖的那一邊。”
譚中柳不敢相信地望着那棵老槐許久,上前幾步想要靠近,被梅牽衣伸手攔住。他四周看了看,枯藤纏繞。跟着往後退到隐蔽處,他搖頭嘆道:“這裏尋常鮮有人至,縱然偶爾有人過來,也絕不可能找到那槐樹後面會別有洞天。”難怪他多次搜尋未果。
戚尋樂也摸着下巴啧啧地道:“你們家兩個老頭真是老狐貍,人藏在武林山莊,還賊喊抓賊。”
“先別說這個。”不理會戚尋樂對譚中柳突如其來的敵意,梅牽衣打斷他們,再稍稍遠離那棵老槐,往另一邊懸崖走近,尋了一處隐蔽的所在。“現在最重要的是想辦法,怎麽能在不驚動武林山莊的情況下,盡快把展涼顏救出來。”
從山莊到地牢,并沒有見到什麽人守衛,但地牢裏的人的手段譚中柳和梅牽衣卻是見識過的。武林山莊有這種地方,別說是闖進來的人,就只是發現的恐怕都是有去無回。譚中柳不欲梅牽衣再冒險,建議戚尋樂幫他易容成譚笑書的模樣,二人假扮談笑二生,進洞去把展涼顏帶出來。
這個方法固然好,但是他們不清楚地牢裏的情況,貿然下去風險太大,梅牽衣不同意,還是得易了容跟着他們。她從衣角撕下一片布料,又“嘶嘶”地撕成六片,遞給他們每人兩片。
“把耳朵堵上,地牢深處有童采月,她的‘梧桐私語’一彈,我們扮得再像也沒用。”“梧桐私語”惑人心智,譚中柳曾親身體驗,了解到山洞中的地牢并不是普通的地牢後,他也只能接受梅牽衣的建議。戚尋樂不曾見識過童采月的厲害,還在旁邊不屑一顧。梅牽衣冷眼掃了他一眼,讓他立刻安靜了下來,然後折根樹枝邊回憶着地牢的地形邊在地上畫着解說。
“這地牢其實是在山腹之中,往下挖了好幾丈深,一般輕功難以上下。”她在地上畫着,沉吟一會,補充道:“估計即使是湖莊的‘憑虛步蟾’都不可能一步上下。”
“那怎麽下去?”戚尋樂首先嚷了出來,梅牽衣一肘子制止了他,示意他小聲,接着又道:“洞底有人,操縱滑輪送人上下。洞口一半處有個停腳的平臺,那裏有上下的梯板,守衛比較好騙,只要以談笑二生的面貌出現,他們應該就會乖乖送我們下去了……”
“你們……有沒有聞到一股煙味?”
梅牽衣正仔細地解釋着洞底的危險情況,戚尋樂突然又出聲打斷了她。“沒有!”沒好氣地回答他一句,她繼續道:“到了底部才是地牢,拐彎不少,還有很多高手在關卡守衛……”
“你仔細聞,真的有一股煙火味……”話說到一半,戚尋樂又出聲打斷了她。
洞底高手如雲,全都守着地牢,既防着闖入的外人,又守着被囚的關索,幾乎是密不透風。除此之外在看不到的暗處還有什麽機關危險她一無所知,此番下去救人若僥幸成功則是大幸,若稍微露出點馬腳,估計三個人都沒命再回來了。她雖非救人不可,但心裏着實沒底,本來就心緒不寧,被戚尋樂這幾番打斷,頓時怒了,冷聲低吼道:“再打岔你滾回去!”
戚尋樂聞言,馬上縮了脖子噤聲。譚中柳見她發怒,伸手按在她肩膀,溫和地安慰道:“牽衣,別急。”溫聲細語透過他溫暖的大掌從肩膀傳來,梅牽衣輕輕嘆了一口氣,神色有些緩和,正想說話,忽然覺得不對勁,用力聳聳鼻子,仔細嗅了嗅,臉色頓時變了。
“真有煙火味!”
與此同時,譚中柳也輕喊了出來,二人不約而同地站起了身,仔細嗅嗅,要辨別那煙火的來路。戚尋樂這才得意地笑起來,道:“我說有味道吧?好像是從那裏傳來的。”他邊說着,伸手朝那老槐方向一指。
地牢裏本來就有火把照亮,關索那所謂的研究也常年燒旺爐火,現在有個最佳試驗品在手,若因此傳出煙火味來,倒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展涼顏可能在受的酷刑,她心中有些焦急,加快了解說的速度。鼻尖嗅到的煙火味越來越重,終于到了他們覺得不對勁的時候。
戚尋樂兩眼直直地望着槐樹後面冒出的滾滾煙塵,道:“難道只有我一個人覺得……那是着火了嗎?”
“不可能!”梅牽衣一口否決,“地牢裏空間有限,物什有限,哪裏燒得起火來?”她雖極力要說服他們,但聲音卻隐隐顫抖着。與其說她是想否認着火,不如說,是希望不要着火。地牢空間封閉,若真着火……
戚尋樂道:“其實展兄說,讓我想法子救你們倆離開就行了,沒有要回來救他……”原以為他是能想法子脫身的咧,結果沒想到靈嬰樓出身的人竟然還能舍己為人了。所以說,還是他戚爺眼光準,一看就知道這漂亮小姑娘是害人的禍水,還好他沒被她迷住。
梅牽衣側目瞪着他,望着那不斷冒出的濃煙,隐約傳來人聲呼喊,越吵越兇,從深深的地洞傳出來,震得人心膜發癢,極其難受。
譚中柳神色肅然,道:“牽衣,躲遠一點。我去叫人救火!”
心中所想被一語道出,她身子陡然一震,幾乎站立不穩。譚中柳扶着她的肩膀搖了搖,喚了她的心神回來,道:“牽衣,別擔心,等我回來。”
譚中柳說完,将她交給戚尋樂,轉身借着輕功飛走。梅牽衣逐漸回過神來,茫然的眼睛逐漸清明,她冷靜地望了戚尋樂一眼,道:“尋樂,我們下去救人。”
戚尋樂正好整以暇地等着看好戲,聽到她這句話,“喝”了一聲往後跳了一步,瞪大了眼睛望着她,道:“我沒聽錯吧?”
“沒有。”梅牽衣沒有再多廢話,朝洞口走去。
“你沒聽到下面已經打起來了嗎?”戚尋樂拗不過,只得跟在她後面,邊走邊還不死心地想勸她回心轉意。“他們現在是大難臨頭,沒人會願意犧牲自己的求生時間,來幫別人脫險的。我們下去,頂多多兩個陪葬的……”
他一邊碎碎念着,梅牽衣腳步不停,他也沒有落下半步。
戚尋樂說的她當然知道,山洞失火,唯一的出口是由人控制。争分奪秒求生的時候,沒人甘願落後。可是,如果不去救人,展涼顏必死無疑。
她不希望他死。
心裏只有這一個念頭。
若能把底下的人多救出一個,可以增加救他的機會,那麽她願意去救。
“尋樂,看你的了!”繞過老槐,洞底的煙塵愈加濃烈,幾乎嗆得人眼睛都睜不開,好在煙霧一上來,就被山風吹散,并不影響視線。但洞底的刀劍聲和痛苦的尖叫聲,讓人不自覺地想到地獄深淵,禁不住讓人望而卻步。
戚尋樂腳底發軟地回頭讨好地望着梅牽衣,問:“一定要下去嗎?”梅牽衣堅定地咬牙點頭,拉着閉上眼睛認命的他縱身跳進洞裏。
煙霧中看得并不分明,她只能根據記憶裏的高度調整着內息,腳下着地,還好沒有太大偏差。
“居然還活得這麽急。”戚尋樂聽着底下人依然熱鬧地打打殺殺,不見半分疲态,不禁撇嘴嘲諷。見梅牽衣拔劍彎腰,不知她想做什麽,隔了一個身高的距離看不分明,他也跟着蹲□子,才發現她竟然是将那唯一的救命繩索給砍了。
“你……”
梅牽衣拽下繩索,重新躍回洞口,将繩索的一端系在古槐的粗枝上。用來渡人上下的滑輪是雙線,打單起來能從槐樹枝上垂落洞底。兩個滑輪兩根繩索,另一根也如此這般後,戚尋樂才明白她的用意,按照她先前的吩咐,抖着繩索中氣十足地模仿譚笑劍的聲音吼道:“都給我住手!”
底下聲音混亂,他連吼了好幾聲才讓下面的人安靜下來,然後才抖着繩子晃晃,确認有人抓住了,繼續裝模作樣道:“這裏有兩根繩子,你們一個一個拉着繩子上來。功夫不過硬的,就去忏悔平時不好好用功,老夫不養廢人!還有,老夫就守着洞口,誰敢搶老夫一掌把他拍下去!”
戚尋樂沉聲說完這段話,就身形一閃,快速地躍回洞口,得意洋洋地朝梅牽衣邀功道:“怎麽樣,看老夫夠氣魄吧?”
梅牽衣沒空跟他嘴皮子,往後躲了一段距離,讓易容譚笑劍的戚尋樂站在洞口,果真震着底下的人不再胡為。一個一個的人順着繩子咳嗽得上來,被煙熏得眼淚汪汪。戚尋樂揪着他們一個一個地問着,有沒有看到前天抓進去的展涼顏。剛逃出性命的人哪裏顧得上回答他什麽問題,即使對着主子也得先壓壓驚。最後,梅牽衣忍不住了,沖過去揪住最新上來的一個人問道:“展涼顏在哪裏!關索有沒有逃出來?”
灰頭土臉的人還沒看清楚煙霧外的世界,就被搖得頭暈眼花,長期閉息的結果導致他竟然直接暈了過去。
戚尋樂見狀,臉色也沉重了起來。看不到明火,但煙霧越來越多,洞中的空氣已經所剩無幾了,這些武功高手仗着內力深厚能閉息一段時間,撐到現在已是極限,那地牢裏面還沒出來的人呢?
絕對兇多吉少了。
梅牽衣心急火燎地扔開眼前軟倒的人,要跳回洞裏去查看情況,戚尋樂眼疾手快攔住了她。
“你做什麽?”
梅牽衣急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我要去救他!他救了我,我必須去救他!”
她錯了,她應該一開始就跳下去尋他,帶他上來。是她太信任他,也太信任關索,以為他絕對不會有事,以為關索一定能逃出來,以為只要關索能逃,就絕不會放棄展涼顏。
“牽衣!”耳畔傳來堅定又溫柔的聲音,随即是一雙有力的臂膀抱緊了她。他抱着她,沒有說多的話,只是喚着她的名字:“牽衣……”
被他這一阻,梅牽衣頓時醒了醒神,回頭望着他,秀眸盈淚,“譚二哥……”
譚中柳帶着救援的人來了。冬季山上起火稍有不慎就是災難,即使會暴露自己,他仍舊找來了“談笑二生”來主持大局。半途遇到正要來此的“談笑二生”,他們顧不得追究他為何會知情,立刻就加快腳步趕來了。譚中柳緊跟在後,一靠近來就聽到梅牽衣喊叫的聲音,再看周圍的情況,瞬間就明白了是什麽事。
“會救他出來的。”譚中柳開口應承着,示意她看一旁的“談笑二生”,他們已經在安排人取水救火了。
腳下忽覺晃動,譚中柳愣了一愣,與她水眸相對,同時瞪眼驚愕。
“後退!”
譚中柳喊着,抱着她急急地離開。那陣晃動驚吓得衆人頓時亂作一團,大家不約而同地朝遠離洞口的方向跑去。沒跑多遠,只聽得一聲轟天巨響,火光沖天竄出,瞬間燃着了周圍的樹木。
作者有話要說:放假去爬山了,嗷嗚,被騙了!
提議去爬那座山,是因為以前去爬過,而且鑒定為:僞有“山”名的小土坡。
因為當時去爬時,還沒反應過來就到了頂。當時的感覺是:果然北京的山都只是小土坡,就像北京的小湖都叫“海”一樣。
結果,前天去爬,瞪着眼睛恨記憶啊!那哪裏是小土坡,好歹659米的高山啊!爬掉了我半條老命。
哀怨記憶的同時,被同學取笑:山依然是那個山,只是,那時候你17歲,現在27!
o(︶︿︶)o
對不起親們,兩天沒更,今天的目标是雙更。鞭策我吧!
102父子反目(二更)
那一次巨響後,又緊跟着兩聲爆炸,靠近山谷懸崖的山體因這爆炸塌陷下去。從山洞裏竄出的火舌遇着冬天的樹枝,眨眼便燎燃了,也跟着一起往山谷塌去。朝天上撲去火焰幾乎要燒化了那擡手可觸的黑雲。沒來得及逃跑的人被卷進火舌跟着掉落山谷,燒出極難聞的味道。
在場所有人無不被這景象吓得呆了一呆,幸好山谷回風一時将火勢控着沒讓她卷上山來,但懸崖下能燒的樹無一幸免,濃煙從山谷滾滾而上,被山風吹得熏着了每個人的眼睛。冬日山間起火,照這情形下去,整座山頭都難以幸免。好在武林山坐落西湖邊,恰山洞所臨的山谷下面就是西湖流域,谷下水多。就近取水,一時也能将火勢控制。
一見火勢得到了控制,譚中柳才想到他們現在的處境,低頭看了一眼懷中的梅牽衣,從剛才起,她就一直沒再吭過聲。
“牽衣,牽衣?”他喚着她的名字,輕輕晃着她,想從她木然的眼波裏晃出一絲情緒的漣漪來,但終究只是徒勞。從爆炸響起之時,從濃煙竄出之際,她就完全傻眼了,眼睜睜地看着山體塌陷将那唯一的洞口的堵死,看着一失足被陷進去的人張着雙臂求救,看着那巨大的老槐連根翻起,瞬間變成一棵火樹,哧哧地燃燒着。
那火焰仿佛将她的五髒六腑都燒得一幹二淨了,又竄上她的頭腦,繼續燒得空無一物。最後,從眼睛竄出來,濕了眼眶;那火焰從鼻子裏竄出來,酸了鼻頭;從喉嚨竄出來,啞了嗓音。
她就那麽木然地站着,回望着那只剩下黑土焦木的洞口,眼淚流不出來,才剛有濕意就被火焰灼熱的溫度烤幹了。
譚中柳看情形不對,知她是受了刺激,要帶她離開,誰知她的腳步像定在了原地一樣,無論怎麽拉都拉她不動。
“牽衣,我們快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他努力地要提醒她。關護法和展涼顏全都葬在了山洞裏,武林山莊對時空穿梭的觊觎已經落空了,一定惱羞成怒。她是他們最後的一線希望,現在因為火災一時分散了他們的注意力,等他們一旦注意到她在現場,她哪裏還有機會活着離開?
思及此,他再也顧不得其他,伸手一抄,将她打橫抱起,想趁着混亂趕緊逃走。梅牽衣的視線越過他肩膀,仍舊木木地盯着那只剩下黑土焦木的洞口,空蕩蕩的腦海和心髒,只剩下五個字在回蕩。
沒有希望了。
沒有希望了。
耳畔嗡嗡的,極吵鬧又極安靜,她像陷在了自己的世界裏,想着那個從稻草垛裏鑽出來髒髒的小哥哥,想着那個總要跟她争着擋刀子的小哥哥,想着那個告訴她沒有誰抛棄她的小哥哥,想着那個告訴她只要有紫微星在就一定可以回家的小哥哥……
想着那個長大了的人,她第一次見到就喜歡上了;想着月光下戴面具的他,雖然極為不屑卻仍是出手救了她;想着雖然老是叫她保護,其實卻老是在保護她的那個長大了的人;想着那個其實是想讓她回家的長大了的人;想着那個最後對她無奈而殺了她的長大了的人……
她還想着那個明明自己有委屈卻因為愛錯了人而老是對她愧疚的重生醒來的人,想着那個寧願用自己的血喂缺血的她的重生醒來的人,想着那個最後用自己換了她的安全的重生醒來的人……
想着那個重生醒來的人,因為知道她會來救他,所以,他搶先毀了自己,因為,他不想她冒險……
那個埋葬他的山洞在視線裏越來越遠,那個已經變成焦木的老槐也逐漸與周圍的黑土融成了一塊兒。她在那三個世界裏來回穿梭着,腦海裏的畫面不停的變換交替着,眼淚早在不知不覺中糊住了雙眼,什麽都看不清了。
他死了?
他死了。
他死了……
嘤嘤的聲音終于還是忍不住從緊咬的唇間溢了出來,她再也控制不住,任那突如其來的眼淚瞬間決堤。
她不想他死啊,不要他死!他若死了,她活着還有什麽意義?她情願回到上輩子,她可以不顧一切地愛他,就算失去一切,就算被他殺了,也比現在一切都在,卻都是空蕩蕩的好。
有他在,即使不跟他在一起也可以覺得幸福;可是,沒有了他,就什麽都沒有了。
他明知道的啊,就算可以不愛他,可是已經不能沒有他了啊!
他明知道的,明明應該知道的……
突然,她從譚中柳的懷裏跳了下來,沖回到那燒焦的木炭邊,一腳将它踢開,伸手就開始刨土,拼命地刨着,要把那個洞口再刨出來。
譚中柳看着空空的懷抱,回頭看着那個邊哭邊刨土的女子,憂傷也慢慢浮上臉頰,那總是笑意滿溢的眼眸,此刻也滿是悲哀。他輕嘆一口氣,喃喃自語道:“還是你贏了麽?用這樣的方法死去,就算死了,她也會記着你一輩子。”擡頭望了望陰雲滿布的天空,他心裏有了一絲名為後悔的陌生情緒。
但現在的情況容不得他去優柔寡斷,後悔遺憾,若不抓住現在,他就只能有更多的後悔與遺憾了。
梅牽衣仍在努力地刨着那堵着那洞口的焦土,他快步趕回她身邊,抓住她的雙手制止。“牽衣,醒醒!”他用力地扯着她,仿佛那樣就能将她的三魂七魄扯回竅來。“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她縮在地上不願意被拉走,被淚水混着沙土糊着的眼睛什麽都看不清,只知道她的手動不了,不能挖土把他扒出來。他說過,無論如何他都不會死的,他說過他不會死的,所以,他經過那麽多苦難都活到現在了,他一定沒有死,她相信着,他也許正在下面困着,等着她去救他。
不知道是不是在發聲的喉嚨嘶啞地喊着:“我不走,我要救他!是我害死了他!當初害他不好過,現在又害死了他,他不能死,該死的是我,是我!”
她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只曉得該死的人不應該是他,是她不甘心跑來這裏,害得他也跟着來了,是她自己沒顧好身份,被人發覺了。是她活該,為什麽要讓他來代替?
譚中柳聽着她的喊聲,驚愕地瞪着她,片刻,他趕緊伸手把她的嘴捂上。“牽衣,別亂說話!我們快走!”
他抱着她要離開,斜刺裏突然劍風閃來,他右手擡筆擋開,左手将她換個姿勢牢牢地護在懷裏,看了不看攻擊之人,腳下不停地要向山下逃去。但沒跑幾步,眼前人影一晃,一把劍直指在他面前。
“中柳,放下她!”
譚中柳停下腳步,雙臂抱着梅牽衣,臉上浮現出少見的嚴肅與執着,毫不退縮地對着來人堅定道:“爹,放過她!”
“不可能!”
譚中柳看着父親眼裏的狂熱與偏執,閉了閉眼,再睜開來,滿是決絕。他道:“爹,你若是靠害死牽衣回去找娘,即使你真的回去了,你要怎麽跟她解釋你殺了自己的兒子和兒媳婦兒?”
一句話,表明了立場,牽衣是我妻子,若要傷她,除非先殺了我。
譚笑劍不會聽不明白,但他毫不猶豫地坦然道:“不需要解釋。就算你現在死了,爹回到過去你也還在。到時候你若還想要梅家的女兒,爹可以再幫你去提親。”
譚中柳失望地搖頭,道:“即使有那個人,那也不是我!”他邊說着,放下梅牽衣站在一邊,青玉筆在書冊中挑出書簽鐵劍,執劍在手,凜然道:“今日你們若動牽衣一根頭發,我們父子從此絕不并存于世!”
一句話,兩把劍,父子之情随之決斷。
梅牽衣的腦海像突然有了新的內容,她眨眨眼,木然的視線有了一絲清明,視線鎖着譚中柳沾着炭灰的春綠衣衫,那盡帶春意的顏色在滿目蕭索頹敗的枯木黑土和叫人窒息的黑雲壓頂之間極為醒目。他右手書簽鐵劍飒飒威風,左手書冊也配合出招,一招兩式,一時之間竟然将輕敵的譚笑劍逼得手忙腳亂,連連後退。春綠身影左右重影,忽左忽右,像是兩個人一人執劍為攻,一人執書為守,攻即勢如破竹,守則滴水不漏,待有雙招齊發,則更有雙龍出海之勢。
拆至十招,譚中柳已是二十招完結,譚笑劍逐漸認真了起來,就連原本要抓梅牽衣的譚笑書也因他這功夫而光顧着觀戰了。
譚中柳的書劍越來越得心應手,發揮至極致,那矯若游龍的身影逐漸映入梅牽衣模糊的視線裏。她看着眼眶裏的人影漸漸與腦海中不知何處的畫面重合,那一條條沒有容顏的俏影從一張張畫裏一步一步地走下來,窗子裏、船舷上、明月下、清風裏……由四面八方而來,緩步輕衫款款朝那書劍合璧的青綠身影走去。她們越走越快,越走越快,衣袂如飛,幾乎是前仆後繼一般,都朝他的身影撲去,到最後,那麽多身影整合變成了一個鮮活的人影,那被遮掩的五官逐漸明顯起來,一點點地像揭開那遮顏的面紗,那略彎的唇,那秀挺的鼻,那輕垂的眸,那出嫁的嬌羞風情,披上那大紅的嫁衣。倏然間,擡睫睜眼,陡然清明,她右手揮劍,淩厲如虹;右手執書,柔韌如絹。
形意拆合劍。
大腦像被鐵錘狠狠地錘了一下!
原來是這樣,原來竟是這樣!
“二弟,我來!”見譚笑劍的劍竟然百招之外了還沒戰勝自己的兒子,譚笑書喝退他,也要來讨教侄子這不知從哪裏學來的詭異劍法。
譚笑劍收劍退下,回頭瞥見梅牽衣仍舊一臉恍惚地站在一旁,新仇舊恨一并算起。見唯一保護她的兒子正被大哥攔着,他當下也顧不得以大欺小,直接伸手抓過去。譚中柳眼角瞥到父親對梅牽衣出手,急着要去相救,奈何譚笑書步步緊逼,他騰不出手,只能高聲提醒她,這一分神,立刻被譚笑書占了一個先機,判官筆在他左臂拂過,一陣麻木,差點叫他揮不起手裏的書冊。
這邊梅牽衣早在注意到譚笑劍的攻擊時,便已回神拔劍出鞘,将他的攻勢化解開去。她的武功沉澱兩輩子的記憶,身兼數家之長,勤加練習又得楚鳳歌親自指點,縱然內功稍有落後,也已跻身當世一流高手之列。即使比不過譚笑劍,但在他與譚中柳對打一場,真氣體力消耗的情況下,也能對個三百招。再加上譚笑劍因譚中柳而積了一肚子火氣,想将她一舉拿下,卻不知高手對決向來是“欲速則不達”,他求勝心切,反而又給她多了一分取勝的機會。
譚笑劍見她武功果然博且深,絕不是一般小姑娘能達到的境界,想到這兩天陡然漲了希望的關索與展涼顏齊齊埋骨于山洞裏,只剩下這個時空穿梭的唯一希望,他有心留她一命,一劍逼退她後,喝一聲:“慢着!”
梅牽衣卻沒有“慢着”,她早殺紅了眼,手中的劍越使越快,纏着他非拼個你死我活不可。她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