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番外六】餘夫人番外（完）

以下是新增番外內容(2014-01-20)

何氏芷娴之何事止賢（完）

當勇氣的源頭消失時，還能怎麽面對那殘酷的未來？

後來的一切都像是照着夢境發生一樣，她無力阻止。他到底是在忙着莊中事務，還是忙着跟外面的姑娘眉目傳情，她不知道。他接了她父母來莊中住下，偶爾來看看她，表現得好像從來沒有對不起她似的。

她的心極容易地就和夢境裏的她重合了，不願意父母看到她将來的處境，找了個借口，送父母回家了。然後，她想出一次遠門。

他不同意。但此時的他對她，已經反對無效了。

她去了一趟金陵，那裏果然有個江陵梅莊，也果真有個叫梅牽衣的小姑娘。

那個小姑娘，在她夢境的記憶裏，極深。癡心的小姑娘遇到魔教頭子，竟然一見傾心，抛棄家門，投入了魔教，最後殺父弑母也要和魔教頭子在一起。

卻是滿腔癡情錯付。

她說不清楚心裏是什麽想法，既絕望又解脫。若一切都是注定，那最壞的結局也不過就是那樣了。他最後那一劍刺進她心窩時，她可是半點都沒有覺得疼。

沒想到的是，半路上，竟然會遇到他來尋她。看到他似乎還在擔心她，責怪她不說一聲就偷偷離莊，也不帶個人在身邊照應。

她在心底想笑。

“知道了，莊主。”語畢，她轉身就走，也懶得欣賞他聽到這聲稱呼時是什麽表情。

他再也不是她的大魚哥，她也絕不再這麽叫他。

但是，那個僅僅看到她發簪上折射金屬光芒就吓得癫狂大叫的小姑娘，真的是後來那個為了一個男人而殺人不眨眼的梅牽衣麽？

她等着，沿着既定的路等着，悠閑地等着。人生嘛，這一輩子，不就是等着那一天嗎？她有幸能知道那一天的确切時間，是多麽幸運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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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再理會他在外面的姑娘，也不理會他要納多少妾。夢裏那個拼命扮賢德的女人可不是她。在湖莊這樣的大戶人家，她可以生活得極好，比任何人都好。女主人的事務她不想管自有人接手，她只管做她想做的事。

這樣的日子，有什麽不好？

三年三年又三年。

終于有魔教的消息傳到了。

可是，她的等待卻落空了。

魔教教主沒和那個叫梅牽衣的小姑娘洗劫湖莊，倒是那個魔教教主，竟然被那個曾經為了他而與整個江湖武林為的的小姑娘給殺了。

湖莊安全了。

她卻茫然了。

照着劇本進行的世界，瞬間天翻地覆。原本被那個叫梅牽衣的小姑娘喜歡着的魔教教主為了小姑娘背叛了整個靈嬰樓，而原本喜愛魔教教主的小姑娘不但沒有加入魔教，反而與武林山莊的二公子情投意合。

怎麽會這樣？

望着他那本該在這次襲擊中被她趁亂殺掉的三個小妾，她心中百轉糾結。當初的她，是為解脫還是為洩恨？她已經淡忘了。

如果那個夢境不是預示着未來，為什麽她這十年還是這麽過來了？如果是預示着未來，為什麽十年後天翻地覆？

她想，她需要走出去看看了。

他竟然再次阻攔她，理由是江湖兇險。

江湖兇險？真正兇險的是湖莊吧。

她單挑他一把劍，在他的目瞪口呆中揚長而去。而踏出大門的那一瞬間，她才發現，原來她一直是怕的。怕未來那一天，真的會死在他手上。所以，她雖悠閑，但練功卻練得比誰都勤。

他不再是她的對手。她也再也不用擔心會死在他劍下了。

她忽然發現，原來這一切真的早已改變。

幾乎是報複性地，她毫不費力地趕走了他三個小妾，然後扔下一柄染血的劍給他。

“我殺了她們，有本事你就替他們報仇好了。”

看着他驚愕的眼神，她卻大笑不止。

他問為什麽？

為什麽？

她也想問為什麽？

“當初是你說會一生一世愛護我，照顧我。但結果你愛護照顧的都不是我，我為什麽不能殺他們？”

出乎意料，卻又意料之中，他似乎沉痛無比，又似乎懊悔萬分。最後，他沉默了很久。很久很久。就像在夢裏，當他知道是她殺了他三個小妾時的情景。

最後，他說：“阿娴，是我對不起你。”

一模一樣。

他沒有替他三個小妾報仇，反而幫她把劍上的血清洗幹淨。像這些事情從來都沒有發生過，像中間九年從來沒有存在過，像他從來不曾變心過，那個溫柔深情的他就那麽回來了。

自命風流的湖莊莊主，認為妻子不顧賢德之名，殺害他三個小妾是因為嫉妒，是因為愛他，所以，感動之餘，重拾新婚恩愛。

能維持半年是吧？

她冷笑着，以為她會感動嗎？

既然給他機會，他不殺她，那麽這輩子，他休想再有機會了。

心既然已經放開，湖莊就再也困不住她了。她想知道當初那小姑娘的故事，所以跟着去了金陵。江湖風風雨雨，一個新詞猝不及防地劈頭砸來。

時空穿梭。

那個叫梅牽衣的小姑娘從未來回來，改變了自己殺父弑母的命運，連帶着也改變了她的世界。

她極欣慰。當初的她沒來得及看到小姑娘的結局，但她是希望的，希望這個做錯事的小姑娘，最後……其實是一個美滿的結局。

原來，是時空穿梭，是人生重來，不是夢。

這世界，如此美好。

她沒再回湖莊，學人做了個江湖游俠。大江南北，天高海闊。過去十年她為什麽荒廢了？重來的一次，她竟然還讓他浪費了十年的生命。

可是，偶爾回想起出嫁前夜。她想，無論重來多少次，那天她都會選擇踏上那頂花轎。她愛過他，真的，很深很深地愛過。

不曾親身經歷過這十年，不曾親身遭遇他的絕情，她不會讓自己死心。

可是，半年過去了，他沒有再喜歡上其他姑娘。

一年過去了，他仍舊追在她身後。

她甚至故意引他去見到了當初他又愛上的那個姑娘，他也沒有心動，一心一意只看得到她。

她忽然明白了。

不知道為什麽，她就是明白了。

他是真的愛她，像以前一樣。

可是，為什麽？

這世界這麽變化，會讓人的心也跟着變化麽？

他跟在她身後四年，湖莊大小事務不管，一直默默在她身後保護着、照顧着。她不是無動于衷，卻已不敢回頭。死心時，她可以随時随地想回去就回去，但如今，她反而不敢了，怕又陷入他的溫柔陷阱裏。

一日，在雲南與那個長大了的小姑娘不期而遇，她身邊跟着那個抱着孩子的魔教教主。小孩兒剛學走路，跌跌撞撞的很是調皮。

小魚就是在這個年紀裏沒的。

小姑娘重活一世，把當初丢掉的孩子撿了回來，她的小魚卻是再也回不來了。

她曾問過這個魔教教主，為什麽當初的小姑娘付出一切，都沒有得到他的心，而這一世，小姑娘明明什麽也沒為他做，他卻對她死心塌地。

他沒有給過她回答，就連那小姑娘自己都說：“他到底喜歡的是我，還是朵朵，已經沒法區分了。”

當夜，她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為什麽小姑娘重來一次，僅一年的時間就改變了所有一切；而她重活了十四年，除了撿回一條命，仍舊一無所有。

感情真的可以說變就變麽？上輩子無論如何也不喜歡的人，在知道她是記憶中的那個人時，就忽然之間生死不棄了？

真的可以變得這麽快麽？

她很用心去思考那一切，最後忽然明白，或許那魔教教主當初也是喜歡小姑娘的。

但在當時，他沒辦法喜歡她。他只能選擇以命抵過，放小姑娘回家。可他低估了小姑娘的執着，在他未及反應之前，小姑娘大錯已成，越錯越遠，最終，走上了不歸路。

小姑娘應該是明白了，朵朵是信仰，她才是心中所愛。

那麽她呢？她能明白他嗎？

他的極深情，到極薄情，再到如今？是深情？還是暫時？

無論是深情還是薄情，對她已經無所謂了。他愛不愛她，也不那麽重要了。她重活十四年，撿回了一條命的同時，也撿回了自己。最初的她，絕對想象不到有一天，她可以離開他而天高海闊地生活吧。

是啊，她如今已經能夠與他比肩站立，已經可以全然面對他了。

“餘莊主，你為什麽老跟着我？”

“我說過要一輩子愛護阿娴，照顧阿娴。”

“我不需要。”

他不再說話，望着遠處凜凜雪光的雪山，半晌，他低下頭來，輕輕說了一句：“我愛阿娴。”

這極輕極輕的一句話，不知道為何，竟會直接落入她心裏，泛開的漣漪直接潤濕了她的雙睫。她擡頭去，望着遠處的雪山，問了一句：“為什麽？”

當初開口說愛她，卻從此再也不愛她。

現在又來說，是想怎樣？

他沒有回答。

她也沒有立刻就走開。

“當年……娘是怎麽去的？”

“娘……很愛爹。”

是啊，莊主和夫人感情極好，莊主過世，夫人殉情，她原也是想過的。

“娘守了爹七天七夜，直至最後蒼老白發。”

她沒有再問，想到那晚抱着她流淚的他，心再次揪了起來。

他雖多情，卻也重情、深情。

她怎會不愛這樣的他？

然後，她隐約明白了。他其實一直都喜愛她，極喜愛她。

只是，情深不壽。

她跟他回了湖莊。這一生一世，讓他愛護，讓他照顧，卻不再依賴他。

這個她明明一開始就懂得的大魚哥，性情溫和的大魚哥，她再不會讓他害怕濃烈的感情，她也愛護他，照顧他，一輩子。

不知道為什麽，這一章不長，好像也沒什麽內容，卻把自己寫得眼淚流了好幾次（唔，一定是結膜炎犯了），然後回去瞅了一眼，又不知道自己在流個啥勁兒的淚。然後到最後，發現要讓餘冉晴來解釋一切很別扭，也很啰嗦。所以，覺得正文這麽應該就夠了吧。

然後步步啰嗦解釋一下，餘莊主其實是被父母的感情震到了，然後又被失去兒子時的心痛吓到了——不要懷疑，他其實比餘夫人更痛苦。因為餘夫人只心痛失去兒子，而他失去兒子的同時，也心疼極了妻子。那一次，作者的腦海裏是構思了他幾乎發狂的痛苦，但是，木有寫。

最後，他害怕了。害怕妻子離開時承受不了痛苦，也害怕他在遇險時，妻子的心痛（嘿，以前的餘夫人其實是個軟妹子很喜歡哭的，注意到了沒？）。最後，覺得夫妻相敬如賓平淡如水地過一輩子反倒更好。所以，才故意冷淡了妻子，也不想再要她的孩子，都是因為太愛（唔，會不會有無法理解的親覺得這個腦回路有點不正常？其實就是那一句“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于愛者，無憂亦無怖。”）

寧願多情，也不敢深情。

他這輩子的改變，本來是想用其他人的遭遇來讓他明白，讓他鼓起勇氣，後來覺得，好像也沒必要。只要餘夫人離開，他自然就會跟來了。而如今的餘夫人，會懂得他的感情，會照顧他的感情，會讓他不再害怕。

唉，番外結束了，又沒文發了，步步會努力存稿早點讓新文跟大家再見。唔，希望到時候會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