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郁沅童年遭受苛待營養短缺, 長大後雖然飯量上來了，但為了減少在食堂停留的時間，他練就了飛速炫飯的技能。
導致他不僅底子差, 腸胃吸收也不好，上學時忙起來也顧不上營養均衡, 一個弱雞塑料小身板就這麽形成了。
附帶的就是常年手腳冰涼的問題, 所以他一般會在睡前先把手腳捂熱, 睡覺時也會把被角壓緊手腳縮好，這樣被窩的熱氣足夠暖他一整夜。
除非, 中途被人打斷。
五點, 剛好是他近期淺眠的時間，所以在被顧劭承抱離暖融融的被窩塞入對方只躺了幾分鐘的被子裏後，郁沅很快就被冷醒了。
不過他醒得并不完全，郁沅半夢半醒間閉着眼伸手去搜索身邊的熱源, 找得到就還能繼續茍，找不到才會被真正冷醒。
哪怕兩人隔了将近一米的距離, 郁沅也能像在水裏狗刨一樣, 頭飄在被子外, 身|體在被子裏一路顧湧到顧劭承身邊。
然而新的問題又産生了, 郁沅被顧劭承塞進了被子裏, 顧劭承卻是就着郁沅之前在被子上留下的凹陷，身上蓋着郁沅的小薄被直接睡在被子外面。
郁沅雖然狗刨一樣夢游過去, 但兩人間始終擋着一個隔熱效果一流的被子。
他手腳并用在被子中探索一番後，發現找不到直達熱源的通路，選擇另辟蹊徑從被子中探出雙手。
顧劭承只覺得剛睡着, 就被一股外力忽然鎖喉！
僅是一手摟脖子一手捂頭郁沅還不算完全滿意, 他的腳還冰着, 被子在他不懈地腳蹬下，總算踢開大半，雙腳繞出直奔小薄被下方。
剛好顧劭承為了汲取枕頭上郁沅留下的味道，身|體側躺着，郁沅簡單探索後就準确無誤将冰涼的雙腳塞進男人遠超常人的溫熱大掌中。
如果此時有俯瞰機位，情況就是顧劭承側身躺在大床上，郁沅則像個U型磁石一樣，手腳分別緊吸在顧劭承頸側和雙手。
成功對接上熱源的郁沅像是插上電的手機，還發出一聲含糊滿足的“唔～”。
顧劭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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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認和郁沅相處久了已經能做到處變不驚，但握着對方的腳被對方勒醒的時候，他還是陷入了“我是誰？我在哪？這他|媽什麽玩意？”的恍惚中。
顧劭承先将手抽出，郁沅立即發出微小的哼唧聲以示不滿，随後又将雙腳塞進顧劭承溫熱的腿縫中取暖，随着姿勢調整将男人的頭部抱得更緊了。
顧劭承被勒得有些翻白眼，等将人扯開後郁沅又将手塞進他腋下抱緊手臂，兩人緊挨着擠在一張小薄被中。
被郁沅勒了半天後顧劭承的頭更暈了，但他清楚兩件事：
一、他現在沒犯病，眼前不是幻覺；
二、郁沅非常愛他，甚至會因為一個甜蜜熱搜就化作人猿滿屋子亂蹿。
所以，他覺得唯一能解釋的，大概只有……這是郁姓小猿睡夢中的示愛？
因為喜歡所以潛意識想親近，只不過這樣的親近方式更多存在于動物紀錄片中。
不同的是，緊扒着他的這只聞起來很舒服。
顧劭承想要掙開的手忽又垂下，雖然他的安排足夠周密，但郁沅也的确是不久前因他涉險……而且還作為寶藏穩定發揮……抱一個小時也沒什麽……
顧劭承不願承認的是，青年身上的味道實在特別，他不僅會在睡夢中不自主靠近，還會在清醒時難以放手。
兩小時後，郁沅轉醒。
往常醒來時被窩會涼掉不少，今天卻格外溫熱，他搓了搓眼睛，發現顧劭承已經離開，自己不知何時被轉移到床上。
大概是打地鋪沒睡好，他前一晚做了一整夜的夢，亂七八糟的，好像還夢見去瓊島的椰子林爬樹摘椰子，擰了好半天也沒擰下來……
郁沅打了個哈欠重新埋回小被子裏，迷迷糊糊有點想賴床。
開完早會後，顧劭承将其他會議都推了。
一方面是為了配合陳秘書的計劃，請假理由是回家陪受驚過度的郁沅。
另一方面是溫玶不僅腿粉碎性骨折，腰部也被侍應生踩犯病了。
而他最後踢那一腳雖然只導致對方産生非常輕微的腦震蕩，但溫玶的頸椎卻因此扭傷了，整個人暫時性癱在床上什麽都做不了。
老爺子讓顧劭承主動探望示好，他不去，老爺子自然會察覺異常，再将每一種可能都考慮仔細，先替他處置一番。
郁沅剛好打算軟磨硬泡讓顧劭承答應他好好吃藥，正愁逮不到人呢，顧劭承突然放假他當然開心。
吃完飯，郁沅端着藥盒和溫水找到顧劭承，嚴肅地垮起小猴批臉耳提面命：“按時吃藥。”
顧劭承放下手中資料，前一天犯病的記憶幾乎都還在，一經郁沅提醒他立即想起幻覺中郁沅溺水的記憶。
因為曾有差點被母親溺死的經歷，顧劭承畏水了很多年，直到他克服恐懼學會了游泳。
郁沅的短跑特長的确能為他躲避很多麻煩，但不包括溺水，這是他的安全短板。
顧劭承在這方面的思維方式非常簡單直接，面對恐懼就克服它，可能存在危險就提前避免。
顧劭承靜默了片刻，做下決斷：“你需要學會游泳。”
郁沅：“……”
又來了是嗎？擱這設置人體自動回複呢？
顧劭承繼續說出下半句：“作為交換，我會學着按時吃藥。”
郁沅雙眼唰的亮起，像個突然得了家長允許看電視的小朋友似的：“好好好！”
見他眼底像安了兩個小燈泡，高興的神光藏都藏不住，顧劭承黑眸微微顫了下。
阮方洺忙完生日宴，需要把之前堆積的工事處理一番，先給郁沅放了兩天假。
頂樓的泳池前一天剛被保潔阿姨清|理過，游泳課的開展可以說占盡天時地利人和。
等郁沅換上泳褲後披着毛巾沖到了頂樓，看着泳池裏碧藍清澈的池水突然猶豫了。
他其實一直很抗拒游泳，理由有點奇怪，一旦水位沒過他的胸腔郁沅就會覺得特別憋悶且無法适應，所以不論是泡澡還是泡溫泉，他都會把水位适當調低。
當初他跑到頂樓看到大泳池狂歡一通，只是出于對未來養老配套措施高端全面的極致滿意，這會兒真讓他下水游泳，之前化作人猿泰山的興奮勁瞬間全沒了。
顧劭承換完衣服走了上來，見郁沅正站在岸邊看水，臉上寫滿了一言難盡。
顧劭承薄唇輕啓，想了想又閉上了，本能般的趨利避害讓他覺得，有些事還是不要知道更好些。
中午陽光正好，萬裏無雲的湛藍天空被純淨剔透的玻璃頂完美保留。
兩人做完熱身運動，顧劭承将罩衫脫掉露出一身流暢的肌肉線條，郁沅一時錯愕看直了眼。
天天作死的病秧子為什麽身材這麽好？！
郁沅天生體質限制，力量弱、肌肉比正常人要難以形成，所以他心裏清楚，他距離職業運動員的爆發力和核心力量遠着呢，除非能擁有顧劭承這樣标準的肌肉線條。
思及此，郁沅的眼底湧起濃濃的不甘，他不知道的是，這身肌肉是顧劭承曾年少輕狂練各種極限運動留下的。
直到顧劭承發現不論他做再危險的事情都不會有人在乎時，才停止了索然無味的掙紮。
郁沅目光如炬，恨不得在顧劭承的人魚線子彈肌上烙下“猴猴到此一游”，滿心滿眼都是對男主半同款基因的羨慕嫉妒。
顧劭承原本想當沒看到，但郁沅的眼神實在太過熾熱，讓他不免想起瓊島酒店浴室裏，對方對他下|體的觊觎，一股莫名的燥意讓他喉間發緊。
顧劭承深吸了一口氣，忍下将小流|氓踢下泳池的沖動：“下去，握住樓梯先練浮水。”
說到讓他下水，郁沅突然顧不上嫉妒，摸着毛巾下軟乎乎的肚皮艱難開口：“十分鐘的熱身會不會太短了……”
顧劭承黑沉着臉瞥了他一眼，郁沅心裏的叽叽咕咕都咽了回去，蔫頭耷腦地将毛巾放到岸邊的躺椅上，露出一身細膩白皙的柔軟皮膚。
他低頭整理泳褲，窗頂投入的陽光為瑩白如玉的背部籠上一層柔光，因手上的動作而帶動着漂亮的蝴蝶骨微微聳動，像只在河谷邊小憩的羽蝶。
顧劭承注意到青年兩片肩胛骨中央綴着一顆小小的紅痣，被奶白的皮膚襯得格外惹眼，伴随着青年若有若無的晃動，顧劭承莫名覺得喉嚨又緊了些。
他清了清嗓子，嚴聲打斷暗戳戳拖延時間的郁沅：“下水。”
郁沅看着已經快被他系成中國結的褲繩，長嘆出一口氣，他是真的後悔答應顧劭承了，但箭在弦上，他若不發，估計顧劭承會助他一腳之力。
畢竟，顧劭承踹溫玶的視頻他昨天反複播放了十幾遍……
泳池完全是按照顧劭承的需求設計，全部是水深兩米的深水區，雖然被太陽曬了三四個小時，但水溫還是偏涼的，郁沅死死抓着樓梯欄杆，生怕自己這個178預備役松手就沒頂了。
胸悶感難以克服，郁沅改換策略打算速戰速決，早點學完早點交差。
好在顧劭承對他的要求不高，只要學會最簡單的蛙泳，在落水時能自保即可。
憑着郁沅聰明的小腦瓜，會浮水後就很快學會了蛙泳，不僅如此還無師自通了狗刨，甚至為了避免胸悶他能做到在狗刨的基礎上，在水面上露出大半個胸口，類似于騎着水面猛蹬自行車。
“哇哇哇！顧劭承你看我你看我你看我！！”雖然浮出胸口的姿勢不能維持太久，但這樣游泳方式依舊讓郁沅放松了不少，也有心情感受玩水的樂趣了。
顧劭承飄在一旁，靜靜地看着郁沅在泳池裏亂七八糟地游着，總有種來到花果山景區的感覺。
郁沅頂着濕|漉|漉的頭毛，呲出一口整齊的小白牙，空氣裏充滿了快活的氛圍。
在對方再一次半身飄在水上蹬着“自行車”刨來時，顧劭承眼底也漫上一抹頗為無奈的淺笑。
一道鈴聲打破郁沅快活的猴刨，雖然不是打給他的，但架不住他共情能力超強，肩背一抖，胸口重新沉入水中變為常規狗刨。
顧劭承踩着臺階離開，看到屏幕上的名字眼底的笑意瞬間散去。
他走到另一側的落地窗邊，點起香煙才将電話接通，是老爺子身邊的特助。
“老先生已經為您打點好一切，不過還需要您親自去一趟……”
溫玶被培養了多年，手裏攢了不少籌碼，比如一家由他全權負責多年的子公司仁映，不同于顧氏集團其他的純商業性質業務，仁映吃到了航天系精密儀器的單子，算是打開了楚家和官方合作的一個缺口。
仁映存在的意義不是單純的利潤可以衡量的，所以在溫玶還是仁映負責人時，顧氏需要他顧及一些隐形影響。
而他踹飛溫玶一事因直播帶來太高的熱度，雖然老爺子的決斷是各打五十大板，但因為溫玶現在癱在床上一動都動不了，所以和平信號只能由他發出。
未能電話那一端說完，顧劭承的手機已經飛了出去，他早就不對任何人抱有期待，但每當事情發生時還是會如鲠在喉。
顧劭承深吸了一口煙，突然冷笑了一聲，與其被這些人惡心，不如回去看郁小猴狗刨。
顧劭承剛這麽想着，泳池那邊便傳來一聲急促地呼救。
“啊救——”
顧劭承顧不上被煙氣嗆了一下，快步朝着泳池奔去，看到郁沅在泳池中央拼命掙紮，他一個飛躍跳入水中。
郁沅原本一個人玩得超嗨，也不知是蹬猛了還是水太涼，剛好是刨到泳池中央時腳猛地抽搐起來。
他剛學會游泳，對于在水中各種意外的應對還不熟練，而且在狗刨基礎上開發的猴刨，對體力的消耗比狗刨還要更大些，他這小身板所剩力氣本就不多，腳一抽筋徹底玩完。
身|體迅速下沉間郁沅只來得及喊出一聲，緊接着便被灌了一口苦澀的池水。
顧劭承猛地紮向深處，腰部發力躬身下潛，他本意是将人從水底托起，結果剛潛到郁沅背後，對方突然停止了掙紮，抽筋的腳踝似乎恢複了正常。
郁沅這時候求生欲達到巅峰，滿心滿眼都是他要刨上去，完全沒注意到救援人員已經到了身後，雙|腿猛地擺動起來踩着水下“自行車”奮力向上。
顧劭承也跟着他向上，兩人正在不斷接近時，郁沅眼見頭馬上就要露出水面，整個一個力量大爆發，雙腳并攏狠踩向下。
顧劭承毫無預兆被踹了一臉，整個人向後一翻，鼻腔瞬間噴出一股熱流……
頭頂出水面郁沅喜不自勝，同時隐約覺得自己好像踩到了什麽。
不過他體能即将耗盡，完全顧不上這些細枝末節，只以為是水下暗流相助，讓他借了一把紮紮實實的反作用力。
郁沅一路狂刨上岸，整個人癱倒在地閉眼猛喘起來，宛如死狗。
等再睜眼時發現一身濕|漉|漉的顧劭承正站在一旁冷冷注視着他，手裏還拿着紙巾也不知是擦汗還是擦水。
郁沅虛驚一場實在吓個夠嗆，喘着粗氣抱怨：“你這教練太不夠意思了，我剛剛腳抽筋差點涼了。”
顧劭承冷呵一聲，默默将沾血的紙巾疊了起來。
看着累到吐舌頭的郁沅，顧劭承濃黑的眸子一轉，想起老爺子布置的任務臉色稍霁，陰恻恻道：“爺爺讓我們去看望溫玶，你想去嗎？”
郁沅小臉一垮，他還沒充電兩小時呢，怎麽就又要通話五分鐘了？更別說是去見溫玶那個壞餅！
郁沅臉一抽抽：“當然不想。”
顧劭承陰鸷一笑：“那太好了。”勾唇間牽動面部肌肉，一股熱流自鼻腔傾瀉而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