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太監說道:“啓、啓禀皇上,瑨妃娘娘求見。”聲音裏還有些許戰戰兢兢與小心翼翼,似怕說錯什麽一樣。
轉過身的君洛晖早已把那月白色荷包收了起來,朝着那小太監點了點頭後君洛晖才朝後望去,入眼便是一穿着華貴宮裝的女子正站在不遠處朝着他笑着,看到他回過頭後那宮裝麗人才邁着步子朝他走來。
“妾身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萬歲。”邊說着邊半蹲着朝君洛晖施了一禮,微微低下的頭顱,從君洛晖這角度看下去還真有幾分乖巧的感覺。
君洛晖微微虛眯起眼,腦海裏則思考着這被封為瑨妃的女人到底是誰,片刻後才說道:“瑨妃平身吧。”這會兒的他也想起了這妃子是誰了,眼前這人是他成親半年後迎入宮中的瑨妃柔漪,兵部尚書之女。
“謝皇上。”道了聲謝恩後瑨妃柔漪一手撥着那滑到跟前的秀發,邊柔聲的開口道:“近日來妾身午後來着禦花園游玩,都會在這荷花池邊看到皇上,但看着皇上您在想着事情所以妾身便不好上前來打擾,今日來禦花園時這天有點轉風的跡象,妾身想着或許皇上也會在這的就起了個心思,拿了件披風過來。”說着朝着身後不遠處的侍女使了個眼色。
接過侍女拿着的披風,瑨妃柔漪臉上帶着些羞怯,但嘴角的微笑卻是恰到好處的溫柔,“皇上您這穿得有些少,若不介意不妨讓妾身給您披上。”
君洛晖看着眼前拿着披風的女子,心下念頭一閃,他朝着柔漪溫柔一笑,對于這話裏有幾分真或假,他不需要知道,他只知道對方這番舉動對他來說正好,“勞愛妃你挂心了,朕如今暖的可不止是身子了。”
聽着君洛晖這說得含糊似帶着別的意思的話,柔漪那美麗的鳳眼微微有些睜大,她可沒想到君洛晖會如此回應她,在她所知裏,君洛晖迎娶這一宮的妃子,不過是礙于組訓,心底眼裏有的都只是皇後林宓兒一人,對她人是完全的不假辭色,今兒得到君洛晖這似是而非的話,當真讓她很是驚訝。
看着柔漪眼裏那一閃而逝的光芒,君洛晖心底略微嗤笑了聲,但面上卻是帶着柔和的笑容說道:“朕還有事要忙,愛妃也早些回宮吧,這天氣怕是真要起風了。”适當的關懷從君洛晖嘴裏說出,但卻讓人覺着似乎真的被他放在心底一樣。
而在看到柔漪幾步一回頭的帶着侍女們退下的時候,君洛晖嘴角的那溫柔的笑容似乎變成了嘲諷的弧度,然後才轉身看向早已無花而剩藕的荷花池,視線向遠處飄去。
站在君洛晖身邊的尤小飛一直低着腦袋,在他被調來伺候皇上時,宮裏的老人就告訴他,在皇上身邊帶着需要多聽、多看、多記,在他努力的把剛才發生的那一幕都記在腦海裏的時候,他似乎聽到了君洛晖微不可聞的說了句:“是時候起風了……”
……
“公子,您聽說了麽?瑨妃娘娘似乎這段時間很是受寵呢,皇上他不是只衷情于皇後娘娘麽?”陸三邊收拾着文景陽翻閱過的書籍邊疑惑的說道。
這話讓文景陽那正提筆畫着畫的手微微頓了頓,一滴墨因為這一頓而從筆尖滴下,在書案上那描繪着一株寒梅的枝頭,突兀的出現了一點黑點。
“噤聲,這事也是你可以說的麽?當心禍從口出。”邊說着邊往那滴下的墨汁處加了幾筆,原本是瑕疵的墨點卻因為這幾筆生動的變成了一無雀的鳥巢。
陸三兒聽了文景陽這話不由吐了吐舌頭,快手的把手上的書本收拾好後才說道:“公子,後天的迎鳳宴您是穿什麽出席呢?是穿妃袍呢還是穿新做的服侍好呢?”
“妃袍。”淡淡的回了句,雖然這套服裝讓他很是不願套在身上,但這套衣服卻是最不會惹事的服裝,所以不管是什麽宴席,他從來都是穿妃袍出席,妃袍向來端莊且不惹眼,他一向不會讓人挑出毛病,自進宮來就是如此。
把收拾好的書本放到邊上的書架上時陸三兒嘟囔了句:“公子每次都穿妃袍,這妃袍麻煩不說還不顯眼,我看好多娘娘不也沒穿妃袍麽。”
對于這話文景陽沒有回答,只要不找他麻煩,就算天天穿那麻煩得緊的妃袍他也甘願。
第九回
文景陽一大早醒來時就能聽到院外不停走動的腳步聲,不用想就知道這些必定是為了晚上的迎鳳宴而奔走準備的下人們的聲音。這種宴會向來離他很遠,他需要做的便是把自己打扮得莊重而不失禮的去參加宴會。
“公子你要的檀木畫盒我給你拿來了,但是公子真的要用這個來裝畫送出去麽?這可是你最喜歡的畫盒了。”陸三兒捧着盒子有些不舍的說着。
文景陽則淡淡的說道:“身外之物,無妨。”說着邊接過陸三兒手上的畫盒,把前日畫好的畫放了進去,他這人對于給帝後送禮這種東西向來都是送些書畫,出自自己的手不會讓人感覺到怠慢也不會讓人覺得有巴結奉承之疑,雖然他知道他所書所繪的這些東西在送出去之後多半是呆在收禮之人的庫房,但他心意遞到了,也就無所謂了。
陸三兒這會兒更是嘟囔着說道:“也不知公子你這是畫了多少幅了,這些畫三兒我看着可美了,送給皇上或者皇後他們肯定都不看的,還不如随便送些什麽的好。”這一年裏他可是看到次次需要為皇帝被禮的時候文景陽都是親自作畫了,一想到文景陽用心作的畫被對方連看都不看的丢庫房裏,他就為文景陽感到不值。
不理會陸三兒口中的嘟囔,文景陽自顧自的做着,他從來都覺得送給皇帝的禮物沒有比現在的更好了,如若對方不在意,那就更是再好不過了,這種禮物絕對不會讓人說三到四,對于他而言最适合不過。
把畫盒閉上,文景陽才讓陸三兒把這畫盒收好,等晚上的宴會開始時再送上去。不知為何突然的他覺得心裏有種莫名的不安,但想要細尋時這感覺便消失無蹤了,皺了皺眉文景陽便舒展開來,只當剛那一瞬間是自己的錯覺。
……
君洛晖坐在書案前聽着下邊的人說着晚上的宴會事宜,但此時他心裏所想的是文景陽晚上會送上什麽禮,他印象中文景陽送的禮物從來都是書畫,而且還是他親手所書所畫的,這更是讓他有些沖動想要去庫房看看,之前那一年裏文景陽送上的畫到底是些什麽,但現在也只是想想罷了,這下讓他不由的皺起了眉頭。
而在下面禀告着事宜的人在看到君洛晖皺眉時以為是君洛晖有什麽不滿,心底打了個顫後忙問道:“皇上……可是覺得這樣的安排有什麽不妥麽?”他想來半天沒想明白,這些節目原來不都是皇上最喜歡的麽?
君洛晖聽到下邊傳來的聲音微微一愣便明白是自己的表情讓下邊的人誤會了,但他也只是輕微沉吟了聲:“嗯……讓廚房多加些南方的菜式,別的便沒有什麽了。”他印象裏記得文景陽似乎對南方的菜式比較偏愛,雖然不能明目張膽的表達,但從側面來也不錯。
聽到君洛晖的話後下邊的人心底擦了下汗的同時也松了口氣,換個菜式什麽的這些都是小事,只要不是皇帝有什麽大的不滿就可以了,這段時間裏誰不知皇上難伺候,就連皇上身邊的侍從都換了好些人了。
見再無其他事後這位總管便連忙告退,再呆下去他怕心髒病發作了。等到這禦書房只剩下君洛晖自己一人時君洛晖才敲了敲書案,片刻後拿起眼前的折子看着裏面晚上會到來的人,在看到君洛羽的名字時君洛晖微微虛眯起眼,右手食指更是不時的敲擊着桌面,這是他思考着問題特有的動作。
“皇上,皇後娘娘一天沒進食了,你是不是去看看?”就在君洛晖不知道思考着什麽的時候,嚴安來到他身邊輕聲這麽說着。
聽到這聲音君洛晖從思緒中回過神來,微蹙的眉頭表明着此時他心底的不悅,但片刻君洛晖便起身道:“走吧。”
其實嚴安心裏有些不明白,明明能感受到君洛晖每次提到鳳儀殿那位時的不悅,但只要在鳳儀殿裏的時候嚴安都會以為那感受到的不悅是他的錯覺,但他知道那不過是君洛晖裝得好罷了,本以為鳳儀殿是君洛晖的休憩之所,但如今卻是這樣,他不禁想到底在這皇宮裏哪裏才是君洛晖能安心休息的地方?
君洛晖一路往鳳儀殿走去,這次他沒有再拐明若軒外的那條路,直接的往鳳儀殿走去,他倒是想看看林宓兒在知道自己前些日子的所為後現在是怎麽個表情,一天不進食?簡直是笑話,他一點都不相信林宓兒會這樣虧待自己。
嘴邊的嗤笑在進到鳳儀殿的範圍內時便被他很好的收了起來,在殿外的太監通報他的到來後就看到林宓兒從屋內走出來迎接,那視線含憂帶怨的看了他一眼後便垂下蹲身行了個許久未曾行過的大禮。
“臣妾恭迎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那低垂着頭的角度在君洛晖這邊看來能隐約的看到林宓兒那纖長的睫毛上似乎帶着些未幹的濕潤,臉色更是有些蒼白,讓人看着萬分的惹人憐愛。
這番樣子的林宓兒很是能勾起男人的保護欲和歉疚心,若是以前他定是心肝疼的發顫了,但如今他的這些表現只能說都是演戲而已,對方如此愛演,那他奉陪就是了。
“愛妃這是怎麽了?你……哭了?”幾步上前把蹲在地上的林宓兒扶起來,帶着心疼的話語脫口而出,手更是輕柔的拭上林宓兒的眼角。
林宓兒避開了君洛晖的手,擡頭對着君洛晖笑道:“沒有的事,只是不小心沙子進了眼睛罷了……”
但她這話沒說完,就聽到她旁邊的一侍婢說道:“要不是那瑨妃娘娘,皇後娘娘又怎會落淚?皇上你可得替我家娘娘做主啊。”
這話還沒說完的時候林宓兒就朝着她呵斥道:“閉嘴!”但卻也沒能讓那侍婢把話停下來,林宓兒忙轉頭說道:“皇上你可別聽着賤婢亂說,這沒有的事。”說完便朝身後的侍衛說道:“還定着幹什麽,把這挑弄是非的賤婢拉下去,重大二十大板!”
君洛晖心裏不屑的看着這一出鬧劇,他就不信了,若沒有林宓兒的指示這奴婢敢在他面前這麽說話,他更是不信若林宓兒會不知道他會來她鳳儀殿,若是想要隐瞞那睫毛上的淚珠就不應該沾在上面。
心底想是這樣想,但君洛晖卻擺出一副配合的模樣:“放開她,你剛才說是因為瑨妃?她幹什麽了?”上前拉住林宓兒的手,把人帶到懷裏,安撫了下後才轉頭向那侍婢問道。
得到君洛晖指示的那侍婢倒豆子似的全都說了出來,原來這瑨妃看着自己這段時間對她的寵愛給林宓兒找了許多不痛快,他都不知道是不是該稱贊瑨妃了,能讓林宓兒這麽膈應,其實他很想給她封賞的,但同時他也覺得現如今的瑨妃似乎并沒有他所知的那麽聰明,比起林宓兒來說,現在的瑨妃可實在是稚嫩不已。
“你下去吧。”把那奴婢打發下去後君洛晖半摟着林宓兒往殿內走去,進到屋裏,君洛晖才開口道:“宓兒可是生朕氣了?氣朕寵愛她人,氣朕讓你受委屈了。”
瞧着林宓兒半晌都沒有說話,君洛晖适時的開口說道:“宓兒誤會朕了,朕只是不想讓你受到傷害。”說着把人環在了懷裏,在林宓兒看不到的地方君洛晖神色冷漠,天知道他有多希望不用做這多餘的事,但他卻不得不這麽做。
第十回
在君洛晖哄着林宓兒的時候,離鳳儀殿不遠的柔漪就收到了他在鳳儀殿的豔羨遞過來的信息,在知道皇上去了鳳儀殿後柔漪的臉色微微有些難看,但是他卻很好的控制住了心裏的不甘。
她朝着跪在地上的人揮了揮手,似雲淡風輕的說道:“行了,沒你的事兒了,下去吧。”那模樣就想聽到的是完全無所謂的消息般,讓人完全不知道她現在的心情到底是如何。
那傳遞消息的人眸光微微一閃,随後便扣頭跪安的退了出去,直到漣漪殿裏獨獨剩他一個人時她才把自己難看的臉色顯露出來,但也緊緊是片刻罷了。
“皇後啊皇後,手段倒是好得很呢。”低聲的自語,低垂着的頭讓人看不清她此時的臉上的是什麽樣的表情。但馬上他便開口喚道:“來人吶,為本宮沐浴更衣。”
……
鳳儀殿裏把林宓兒哄好的君洛晖此時正聽着嚴安附在他耳邊的傳話,聽到的信息讓他眸光微微一閃,随後便把人打發了下去,唇邊不自覺的勾起一絲笑意,臉上的表情還帶着絲絲愉悅。
“皇上這可是聽到了什麽喜事了?”瞧見君洛晖的表情,林宓兒同樣帶着笑意的問道,似乎剛才那淚眼婆娑的她從沒出現過一樣。
君洛晖此時微微挑了挑眉,唇角似笑非笑意有所指的說道:“沒什麽,就是有個人作為對手算是合格了。接下來的日子看來是不會太寂寞了”說完把一直在手中轉着的茶杯送到嘴巴一飲而盡。
對于君洛晖的話林宓兒聽得不明所以,覺得他意有所指但看着君洛晖臉上的笑容卻又覺得似乎是自己多想了,林宓兒再次給君洛晖把空了的茶杯滿上,并說道:“看皇上這般高興,想來那人真是讨了皇上的歡心呢。”
聽着林宓兒附和着的話,再次把滿上的瓷杯放到嘴邊,垂下了眼眸君洛晖低聲說道:“誰說不是呢……”
“宓兒可是不生朕氣了吧?”片刻後君洛晖再次把話題說道這,瞧着林宓兒那燦若桃花的笑顏君洛晖伸手輕觸着離他不遠的林宓兒,似嘆息的說道:“朕最怕宓兒與朕生氣了。”
感受着觸摸着自己臉蛋的手,林宓兒适時的蹭了蹭并說道:“宓兒怎麽會生您的氣呢,要生氣宓兒也只會生自己的氣,氣自己不懂皇上的苦心,還為這事與皇上鬧脾氣……”說着說着聲音似乎還有些哽咽。
君洛晖那在林宓兒臉邊的手頓了頓,然後才捧起林宓兒的臉,君洛晖俯身過去輕輕的吻了吻林宓兒的櫻唇,那有些甜膩的氣息讓君洛晖一陣反胃,但他很好的忍耐住了,只是溫柔的說道:“這說明着宓兒心裏有朕,朕高興都來不及呢,不過今晚可能要委屈下宓兒了。”
直起身的君洛晖看着有些雙眼迷蒙的林宓兒,收回袖子裏的手緊緊握着,然後就聽到他和林宓兒說道:“好了再呆下去朕今天就不用做事了,朕先回去了。”
林宓兒一臉羞紅的垂着腦袋,恭敬的說着:“恭送皇上。”
那嬌羞不已的樣子讓人看着就想好好疼愛,直到君洛晖離開了鳳儀殿林宓兒臉上的羞紅才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松了口氣的神情,這些時日來傳君洛晖與那柔漪的事讓她可實實在在擔心了一陣,如今看來……“呵呵……柔漪啊柔漪,原來你什麽都不是呢。”
……
回到禦書房的君洛晖臉色難看到了極點,讓嚴安端上的茶水已經讓他當洗漱用了,但那殘留在他唇上甜膩的感覺還是讓他覺得惡心不已,這會兒他都不得不佩服他自己,這麽令他厭惡和作嘔的人,他到底是怎麽吻下去的。
也是在這一刻他瘋狂的想念着那日在明若軒內偷偷吻到的唇,那帶着幹爽氣息的唇,現在想起來簡直讓他渴望不已。
邊上的嚴安瞧着回來後就一臉菜色的君洛晖,不由有些感嘆,明明是一百個不願意,卻何苦這般為難自己呢,心底搖了搖頭,他是怎麽都想不明白,君洛晖和林宓兒間為何會走到這一步的了。
平複了下心情,君洛晖揉了揉眉頭朝着嚴安說道:“好了你先下去吧,朕想單獨呆一會兒。”
“喳。”
禦書房內就只有着君洛晖一個人,有節奏的‘篤篤’聲在這安靜的房間內響起,片刻後一身着黑衣的人影便出現在君洛晖面前,無聲無息,若不注意看的話,壓根就看不到君洛晖面前竟突然的會出現一個人。
“今晚迎鳳宴你的第一任務便是給我保護好文景陽,就算我與他一同出事,你的首要保護的目标也一定是他,絕對不允許他發生任何意外,明白了麽?”聲音低沉的說着,君洛晖用前所未有有的嚴肅神态向這個不會背叛他的暗衛頒布着他重生後的第一條命令。
那暗衛平靜無波的臉上首次因為君洛晖的命令而有些波動,目光微微一閃,但卻立刻回到:“是,屬下遵命。”
沒有過多的保證,簡單的四個字便表達了他完成任務的決心,君洛晖滿意的點了點頭,這個暗衛是他重生後第一次用他上輩子的信息給尋到的,将他從天牢裏救出來,并保證着他家人的相安無事,這人因為上輩子得救于他的大皇兄,便是讓大皇兄得到了一個得力助手,這一世他先大皇兄一步知道,那麽他就不客氣的接收了。
直到暗鱗退下後君洛晖才松了口氣,他可是清楚的記得上輩子因為自己文景陽在這迎鳳宴上遭受到了行刺,以至于後來的日子裏文景陽的身體就從來沒好過,但那時候的他又怎麽會在意呢?
“這輩子我絕對不會讓你發生任何事的。”坐在書案後的君洛晖從懷中拿出了那月白色的荷包,輕輕的撫摸着,眼神更是一瞬不瞬的看着,嘴角帶起的弧度溫柔得讓人想要溺在其中一樣。
……
酉時三刻,文景陽帶着陸三兒出了明若軒正往着乾陽宮走去,那是今晚舉行迎鳳宴的地方,相比于其嫔妃們出行的人數,文景陽這可不單用寒碜來形容了,就算地位比他低的貴人身後至少也五六個奴才,他一個相對于妃位的男妃,身後卻只有一個奴才,這一路上倒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身穿着端莊且繁複妃袍的文景陽對于各種朝他們看來的視線微微皺了皺眉,但馬上便平複了,這種視線在進到宮裏來就不是第一次感受到了,每次參加各種宴席都會經歷一次,次數多了也就習慣了。
開始的時候這些視線的主人都是好奇着他會穿什麽樣的服飾參加宴會,但看到他穿的是妃袍時所有人都轉移開了視線,到了後來這些視線裏有着的都是嘲笑,不用特意去想他就能知道這些人在嘲笑他不得皇上恩寵,即使貴為妃位又如何。
現在誰不知道,就算他穿得再花枝招展皇上也連看都不看他一眼,所以看到他每次穿着同一套妃袍彰顯他身為妃子的地位的服飾時都讓其他妃嫔們鄙視之餘心裏卻很是暢快。
其實這種誤會讓文景陽很是無奈,他只不過是不想挑事罷了,到了別人眼裏卻像保留最後的尊嚴了?委實讓他覺得可笑,男人需要用到以色事人的時候,那是有多可悲?
跟在文景陽身後的陸三每每看到那些肆無忌憚看過來的視線時都會狠狠的瞪回去,他為文景陽感到委屈,這些人什麽都不懂,憑什麽帶着有色眼睛來看他主子,他主子絕對比那些莺莺燕燕好上百倍千倍!
注意到身後陸三的小動作,文景陽頓下腳步輕聲喊了下陸三的名字,然後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多事,然後才繼續帶着他朝乾陽宮走去。
他來到的時候乾陽宮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在偏殿等了一小會兒,才聽到太監們傳他們可以進去了,進到乾陽宮文景陽徑自往他的位置走去,那是個不前不後的位置,他一直以來便是坐在這個地方,直到所有人都入了席,文景陽便聽到一尖細的聲音響起。
“皇上駕到!”
第十一回
聲音停下後乾陽宮內的所有人都站了起來,文景陽理了理衣服後同樣站了起來,半垂着頭與所有人一同喊道:“恭迎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文景陽并沒有擡眼朝君洛晖看去,在這種皇後陪伴出場的場合裏,眼光過于放肆是對皇後的不敬,如以往一樣文景陽與衆人都在等君洛晖的免禮,但在這聲音響起時垂着頭的文景陽餘光看到了那明黃色的龍靴在走到他附近時停頓了一下。
這讓文景陽心中一跳,但馬上他就心裏暗嘲自己神經有些過敏了,因為在他這位置能聽到君洛晖正說着:“你這發簪有些歪了,朕給你弄好。”
緊接着文景陽聽到了聲有別于林宓兒的聲音響了起來:“那臣妾就有勞皇上了。”聲音裏文景陽還能聽出絲絲的得意。
這下子還真是讓文景陽驚訝了,沒想到迎鳳宴上皇上身邊竟還有別的妃嫔不成?馬上他便知道這女聲是誰了,只因為他聽到林宓兒笑着說道:“柔漪妹妹的奴婢真不上心,簪子都沒給妹妹弄好,不如等下本宮再為妹妹選些手腳利落的人給妹妹送過去?”
對此文景陽是眼觀鼻鼻觀心,當成自己是什麽都沒聽到,他有些納悶這君洛晖現在玩的到底是哪一出。
而被圍在兩女中間的君洛晖臉上卻是溫柔的笑意,對于兩女間的對話他不時的回了句,當然在今晚他的态度是往柔漪處偏的,這種感覺他當真是得心應手,比起與林宓兒裝恩愛,現在這種可謂讓他舒爽極了。
但他主要的注意力卻不是在這兩個女人身上,他的餘光的鎖着不遠處的那個身着紫色妃袍的身影上,這是這些時日以來離文景陽最近的一次。君洛晖偷偷瞥了眼着他不遠處身着繁複紫色的妃袍,謹守禮儀的半垂着頭的文景陽,那似不經意的視線瞥到文景陽那身妃袍上閉合的豎領後還有着絲秀發被夾到了裏面。對比于現在柔漪頭上的發簪,他更想去幫文景陽把他那夾在領子裏的發絲拿出來。
緊了緊手上握着的簪子,就怕自己一個不注意的用力往柔漪頭上紮去,小半晌後君洛晖才出聲道:“好了皇後,愛妃,咱們走吧。”說完才不舍的收回視線牽着林宓兒與柔漪的手往龍臺上走去。
今日是迎鳳宴,但皇上卻帶着兩位妃嫔,這一幕讓在場的所有大臣們都有些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君洛晖在玩什麽,更有些離得近的大臣能清晰的看到林宓兒臉上的笑容比之平時可要僵硬多了
林佑宗此時的臉色更是難看,君洛晖這作态是實實在在的打臉了,他惱怒的瞪了眼林宓兒,惱她這麽大的事竟然沒有與他說,不然他又怎麽會允許這兵部尚書的女兒與他女兒搶帝寵呢。
一時間乾陽宮的氣氛有些詭異起來,這柔漪若真得了帝寵,那兵部尚書可就真的要崛起了,說不準還會是下一個林佑宗呢,更是有些官員們已經開始打起了主意來了。
直到君洛晖與林宓兒都落座了後在場的其他人才陸陸續續的坐了下來,君洛晖對于堂下的反應全都看在眼裏,心裏不禁冷笑,上輩子他同樣發生過這些事,但對象卻不是兵部尚書柔光義而是禮部尚書文謹嚴。至于當時的文謹嚴是何種态度君洛晖自己并沒有注意,但他可以肯定一定不會向如今這柔光義一樣嘚瑟就是了。
緊接着便是君洛晖的發話:“今日是迎鳳宴朕在這裏可是要謝謝各位愛卿們賞臉了,一年前朕有幸能娶到如今的皇後,回想當時,朕都覺得那日子似乎就在昨天,朕十分的感謝皇後為我照看着整個皇宮,能擁有如此賢惠得體的皇後是朕的福氣,同樣也是我君元皇朝的福氣!今日的迎鳳宴是朕特意為皇後舉辦的,答謝他為了朕與君元所做的事!”
這話當年他也說過,連語氣都沒變,沒有表達對皇後的愛意,在當年他心裏還為此內疚過,內疚這在他們共度的第一個年頭裏他卻不能給林宓兒最好的回憶,但如今他這話說得心安理得。
話說完龍臺下再次響起了皇上萬歲與皇後千歲的聲音,讓衆人免禮後便讓整個宴會開始進行,頭一個節目是林宓兒喜愛的舞蹈,在上一輩子林宓兒後來還特意的學過後給君洛晖跳了一段。
在節目中君洛晖轉頭看着臉上帶着微笑的林宓兒,她的這模樣君洛晖當初可是心疼了好久,因為此時林宓兒臉上的笑容是個人都能看出是帶着勉強的,雖然說是為了保護她,但當初的君洛晖還是覺得他委屈了林宓兒。
在這一刻君洛晖看着坐在他身邊的林宓兒有一瞬間的恍惚,他想明不白,自己對她可以算是掏心掏肺了,就算是石頭做的心也該捂熱了吧?第一輩子的情況他不怨,那時是大皇子先認識了她,但第二輩子的時候明明就是他先找到她的,可為什麽到最後她還是要和他的死敵站在一起?
這是他由始至終都想不明白的事情,但這一念頭也只是存在了一下罷了,不管是因為什麽,這一輩子她于他而言便是敵人,至死方休的敵人。
“皇上,你看什麽呢?”瞧見君洛晖直直的看着自己,林宓兒臉龐微紅的嗔道,那微紅的臉頰讓林宓兒整個人更是明豔動人,就算是一旁站着伺候的小太監也都不由的呆了呆。
回過神後察覺到這一幕的君洛晖在心底嘆了口氣,不可否認林宓兒卻是很美,她的美是一種幹淨而豔麗的美,讓人被吸引後欲罷不能。
“當然在看為了朕付出了這麽多的皇後啊,朕今晚可要好好謝謝你。”随口扯着謊,君洛晖笑着說道。
林宓兒因為君洛晖這話笑彎了眼,片刻後才說道:“這都是宓兒應該做的,能與皇上在一起,是宓兒的幸福。”
邊上的柔漪瞧見這一幕也不甘示弱,君洛晖恰到好處的轉開了視線,似乎是被柔漪給吸引過去了一樣,在他人眼裏本有些嬌羞的林宓兒此時的臉色可算是有點難看了,那挂在嘴邊的溫柔笑容都有快挂不住的感覺。
一直注意着林宓兒的君洛晖心裏暗贊了聲,若由別人看來此時的林宓兒鐵定氣得厲害,但他可清楚林宓兒可是知道他在做假的,若是以前他會認為林宓兒是真的生氣了,但如今他只能說林宓兒的演技真的是太好了,好到他曾今全部都信以為真了。
對比于龍臺上的暗潮洶湧,在下方坐着妃嫔的位置裏的氣氛也是熱鬧至極,她們可都是沒想到瑨妃竟然真的上位成功了,本來在後宮裏聽到的消息她們還以為是皇上的一時新鮮,誰不知皇上對皇後的愛是誰也不能越過的呢?這可是她們一直以來的認知。
但現在柔漪似乎打破了這個界限,告訴她們原來皇上也是可以鐘情別人的,這以來讓所有的嫔妃們都蠢蠢欲動起來,誰不想在這種場合裏坐在皇帝身邊呢?皇上既然能移情柔漪,那麽她們是不是也有可能呢?也有可能成為下一個柔漪。
文景陽目光有些平淡的看着龍臺,說君洛晖真的移情了麽?若真是這樣他可真的是要失望了,同為男人他自然是知道男人有時候是多情的,但他從小就認定了,若娶妻便只娶一位,在小時候他便看到他娘一個人流淚,雖然他娘與夫人感情很好,但每每看到爹與夫人在一起,又如何不傷心呢?只是沒人知道罷了,在他成長的期間更是看到爹與夫人的相處,也讓他決定只娶一人的念頭。
入了宮的他娶妻的念頭是散了,但看着君洛晖只鐘情于皇後時他對這男人是另眼相待的,但如今的情況讓文景陽覺得,君洛晖也不過如此罷了。
第十二回
宴會的氣氛很是熱鬧,但讓其熱鬧的人卻并不是本該是宴會主人的林佑宗一系,反倒是那柔光義,只見他不停的與其他人推杯換盞,俨然一副主角的模樣。
龍臺上的柔漪看着自家父親這般模樣心頭是一陣狂跳,悄悄的瞥了眼身邊的君洛晖,瞧見他臉上并無不悅的表情時才松了口氣,更是有些羞惱着父親的得意忘形,要是因為他這姿态讓君洛晖看不上眼,且連累着自己的話,那可真是太冤枉了。不用想都知道下邊那些花枝招展的嫔妃們此刻一定狠狠的盯着他身下這個位置呢。
挂起最美的笑容,柔漪朝着君洛晖那空了的酒杯了斟了些酒後才說道:“皇上,今兒的迎鳳宴臣妾也給皇上和皇後娘娘準備了禮物呢,就是怕入不了二位的眼了。”說着那完美的笑顏裏多了分羞澀。
拿起酒杯放到嘴邊,輕抿了口後君洛晖才說道:“哦?不知愛妃準備了什麽樣的禮物?朕與皇後可是期待得很呢,只要是愛妃用心準備的,朕與皇後都喜歡。你說是吧皇後?”說完轉頭朝身邊的林宓兒看去。
林宓兒坦然的回道:“是啊,妹妹特意為本宮與皇上準備的賀禮,本宮又怎麽會不喜歡呢?”任誰聽到林宓兒此時的話都覺得他是個得體的皇後,她的這點也是君洛晖以前所喜歡的。
在宴會上的第一支舞蹈結束後,就見柔漪起身鞠了個躬後往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