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屍巢2

“杜小美”一把拽住阮陶的衣領:“兄弟!現在是摸來摸去的時候嗎?那姑娘要就要啃人骨頭了!”

趙蘇默默地看着阮陶,眼神晦暗不明,看不出喜怒。

在對上趙蘇複雜眼神的一瞬,阮陶突然想起——媽的!我之前才跟人家說完我好龍陽!

氣氛尬了一瞬。

其實他也不确定剛剛的那股力量是否來自于趙蘇,可的的确确是趙蘇将手搭在他肩上的一瞬,那股清隽之氣湧進了他的體內。

或許僅僅是巧合一個。

不過是剛好在那一刻鐘、那個八盤方位,有那麽一股清隽之氣四處流竄,恰好流竄到了他所在的那個方位,湧進了他的體內也未可知。

但此時,敵我差距甚大,哪怕有那麽一丁點兒加buff的可能性也不得放棄!

好在阮陶這人最大的優點便是臉皮厚,厚得有點兒不要臉。

誤會便誤會去吧!龍陽就龍陽!

再耽擱下去武太守的頭蓋骨,可就要成古小姐口中的“蜜蠟珠”了!

只聽,阮陶匆匆說了一句:“得罪了!”

而後給了趙蘇一個熊抱!

每個人天生都自帶一股氣,不過凡人不知、也不懂得如何使用自己身上的氣,只有一些修行之人經過修行能才能調動和使用自己身上的氣,從而提高自己潛力和能力的上限。

這也是那些修真志怪類小說中修行的第一步乃是“練氣”,其實不無道理。

每個人出生的時辰、命格不同,天生的氣也各不相同——趙蘇身上的氣清隽而又帶着磅礴雄渾之感,一看便是鳳子龍孫、大富大貴的命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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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它卻并沒有像剛才那般朝着阮陶身上鑽。

當下局勢緊張,容不得阮陶去細細琢磨。

見那股清隽之氣進在眼前卻不能為自己若用,阮陶火急火燎的在趙蘇身上胡亂摸了幾把!

将人腰間的錦帶都扯松了。

“嘻嘻……嘻嘻……嘻嘻……”

孩童稚嫩的笑聲還在院內回蕩着,上一秒還是晴空萬裏,現如今日頭已經被陰雲遮住了,原本神聖寧靜的禪家之地,變得陰森詭異,令人不寒而栗。

竹林簌簌、鬼柳依依。

見趙蘇身上的“氣”死活不朝自己的丹田引,阮陶也顧不得那麽多了。

他捏着手中的黃符、腿一蹬,便毫不猶豫的沖了上去!

嘴裏還不斷的罵着武太守這個成事不足敗事餘、讀書将腦殼讀木了的家夥!

留趙蘇三人大眼瞪小眼的愣在了原地。

看着趙蘇原本一絲褶皺都不存在的袍子,如今變得松松垮垮,帶着一絲淩亂像是被人欺負了似的。

一時間,“杜小美”與朱小亮都不約而同的覺得那古小姐好像也沒麽可怕。

黃符在阮陶手裏發出了血色的光,懷着陰胎的古小姐明顯受到了影響。

她微微愣了愣,随後放棄了踩在竹椅上試圖取下“秦鏡高懸”的在風中飄搖的武太守,一頓一頓的回頭,看向了朝着這邊撲過來的阮陶。

她身子沒轉過來,只是回了個頭,頭松松吊在脖子上,似頸骨已經被人扯斷了。

她灰青的臉上布滿了黑青色的經脈,只剩下眼白的眸子滿是紅血絲仿佛要滴出血來,因剛才嚼碎蜜蠟珠子同時也将自己口中的牙咬碎了,如今嘴裏全是膿血。

此時這張缺了牙口、布滿膿血的嘴正挂着詭異的微笑,發出孩童般稚嫩的笑聲:“嘻嘻……嘻嘻……嘻嘻……”

阮陶原本還義薄雲天的喊着替天行道之言,但在古小姐回頭的這一瞬間——

他慫了。

縱然他是幹這一行的,打小便接觸這些神神鬼鬼的東西,然而好歹是在唯物主義世界觀的世界長大的,接觸的東西也不過些一些小打小鬧的玩意兒。

像“屍巢”這類極陰邪的東西,他也就在書上見過,那書他向來當恐怖小說看。

看恐怖小說最多吓丟魂,而當恐怖小說照進現實,那丟掉的可就是命!

方才阮陶能夠和陰胎周旋那麽久,一是那時的古小姐的模樣還沒有這種可怖、二乃當時他還自認為可以控制住局面,所以憋着一股勁兒。

現在這股勁兒用光了。

顯然此時的狀況已經不是他一個會一點兒三腳貓功夫的游方小術士能夠控制得住的了。

再加上現在古小姐的模樣簡直比阮陶的童年陰影“楚人美”還恐怖!

“楚人美”不過是電影裏的一個角色,阮陶看她的時候尚且還隔着一屏幕。

而眼前的古小姐卻是真真實實的立在他面前!

她正挺着西瓜般大小、瘋狂蠕動的肚子、邁着她被人後天掰斷胡亂纏成的小腳搖搖晃晃的一步一步朝他走過來,嘴裏發出孩童陰森而又歡樂的笑聲——那屬于她肚子裏的陰胎。

在紅旗下長大的孩子哪裏見過這樣的架勢?

所以,阮陶毫不意外的慫了。

他跑到一半在對上古小姐雙眸的一瞬間停在了腳步,兩股戰戰、握着符篆的手不斷的發抖。

他想跑,可他若是跑了,武太守如何?

趙蘇、“朱小亮”、“杜小美”這幾個金尊玉貴養出來的少爺又當如何?

到那時必然是一場腥風血雨!

別說這幾個人、這個靜水寺,恐怕整個上郡都得稱為“屍巢”。

所以,他不能退!

阮陶咬了咬牙,沖着朝他走過來的古小姐舉起了手中的符咒:“你他媽的!老子不怕你!”

終于,武太守終于薅下了那面寫着“秦鏡高懸”四字的紙。

他大汗淋漓的癱在了竹椅上,他看着沖出來的阮陶,斥道:“蠢材!快跑啊!”

他身為大秦上郡太守,為“秦鏡高懸”四字而亡乃是為護大秦律法之尊嚴,這小子何苦跑出來?

“小子——!”

眼見着,古小姐離阮陶越來越近,武太守匆匆竹椅上站起來,搬起竹椅就朝着古小姐砸去!

“哐當!”一聲。

竹椅擦着古小姐的身體砸下,并為砸到她但卻成功的讓她回了頭。

“你這人……是腦子不好使嗎!”阮陶看着站在原地、一副英勇就義的模樣的武太守,急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自己好不容易将這“玩意兒”引過來,就是為了就他一命,這人倒好,趕着上去送死!

“武大人!!”

“杜小美”、“朱小亮”兩人擋在趙蘇身前,眼睜睜的看着古小姐一步一步的走向武太守。

見此,武太守深覺自己大限已至。

他眼角劃過一滴淚,對阮陶道:“武某比你活的時間長,死了不虧。再者本官乃上郡父母官,自然應當護上郡百姓周全!你還年輕,你小子也聰明,日後定然會有大出息……當好好活着。”

接着,他又沖着趙蘇等人的方向行了一禮道:“公子,武某今朝19年中的進士,被外放至此,武某為了上郡、為了大秦,每日兢兢業業!”

“今日武某若是喪命在這女屍口中,能護公子、護秦律、護上郡百姓周全,武某無悔!還望公子看在武某辛勞的份上,照顧武某的家人……”

說罷,他眺向遠方,兩行清淚順着雙頰滑落:“金蓮……”

随後,他将那張寫了“秦鏡高懸”的紙規規矩矩的舉在胸前,像是學生得獎表彰似的。

整個場面悲壯中又莫名的帶着一絲诙諧。

“嘻嘻……哈哈哈……嘻嘻……哈哈哈哈……”

陰胎的笑聲越發誇張,似乎是在嘲笑着眼前的人的不自量力,又或者是在為自己總算要“開葷”了而感到興奮。

“你跑啊!你舉個條幅愣在那裏幹嘛!”“杜小美”又氣又急。

此時,他已經從方才的驚吓與不可思議中緩了過來。

雖說內心仍有懼意要命,然少年人那股“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勁兒上來了。

他四下看了看,随後抄起了牆邊掃地僧留下的掃院子的掃帚就沖上前去。

“子美——!”

一旁的“朱小亮”和趙蘇怎麽拽都沒拽住,就見他一個箭步沖上前去對着古小姐的後腦勺就是一下子!

別說阮陶幾人,就是被打的古小姐都愣了那麽幾秒,孩童的笑聲停滞了那麽一秒。

也不知是被打蒙了,還是沒想過自己會挨這麽一下。

她晃了晃,随後穩住身影,脖子扭轉了一百八十度,吊着腦袋轉頭用那雙只剩下眼白的雙眸直勾勾的看着“杜小美”。

“……”

院內寂靜了幾秒。

在對上古小姐那雙明顯不屬于活人的雙眼時,“杜小美”方才覺得後怕,手中的掃帚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

“呀——!”古小姐長大嘴,從喉間發出了怪異的聲音。

就在她朝着“杜小美”舉起手的一瞬間,阮陶一個猛撲将“杜小美”撲倒在地,兩人滾了一圈方才堪堪脫離危險。

這時,阮陶突然反應過來:“這玩意兒是可以揍的!”

沒錯,古小姐是“屍巢”她既不是陰胎本體,屬于陰邪,也非恐怖片裏隔着屏幕的女鬼。

她是實體,不僅可以肉眼見到、也是可以觸碰的存在。

就像她能夠感知到阮陶手中的符咒、被武太守扔了一個椅子會回頭、被“杜小美”給了一掃帚會愣住。

由此,就憑阮陶這點兒微末的道行劃出的符咒,對“屍巢”這種極陰的東西的産生的那麽一點點的抑制作用。

還不如他們幾個大男人按着古小姐這個“小女子”揍一頓,揍到她爬不起來來得實在!

“避開她的指甲和牙齒!避免被她傷到屍毒侵體!哥兒幾個——揍她!”阮陶喊了一嗓子。

“砰!”

他話音剛落就聽見“砰”的一聲,古小姐直愣愣的倒在了他們面前。

趙蘇手裏不知去哪兒撿的一塊拳頭大小的石頭,立在古小姐身後,笑眯眯的看着他們:“可無礙?”

他的衣衫有些淩亂,卻絲毫不影響他的優雅從容,仿佛剛在用石頭砸人的不是他。

尚且坐在地上的阮陶和“杜小美”愣了愣,随後兩人互相攙扶着起身,撣了撣袍子,長松了一口氣:“無礙。”

見狀,武太守小心翼翼的将那張差點兒葬送了他姓名的紙揣進了懷裏,慌慌忙忙的朝着幾人的方向跑了過來,見幾人都全須全尾的,他也跟着松了一口氣。

随後,他朝着“杜小美”拱手實實在在的鞠了躬:“多謝杜大人相救!救命之恩,無以為報。”

“武大人多禮了,如今不是行這些虛禮的時候。”“杜小美”連忙将武太守扶起來。

看着原本以為拼了命也沒辦法對抗的古小姐就這麽倒在他們面前,幾人都覺得不太真實。

“她……就不動了?”“杜小美”依舊有些後怕。

“現如今該如何是好?這姑娘可還有救?”趙蘇問道。

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阮陶身上。

阮陶先是用腳去碰了碰古小姐,确定對方失去了行動能力,方才松了口氣:“應當沒事了。”

接着,他蹲下身來将古小姐翻了個身。

她的眼睛和嘴都靜靜的閉着,臉上黑青色的經脈也沒有像之前那麽鼓脹了,再次恢複成了瓷裂紋的模樣。

阮陶知道,這是因為剛才支撐着古小姐活動,陰胎的能量消耗太多,所以一時間恢複不過來了。

他拉起古小姐的手替其把脈。

趙蘇幾人就圍在他身邊默默地看着。

院內靜悄悄的,只剩下風吹将檐角的銅鈴吹得叮咚響,不遠處的佛塔上傳來了小和尚撞鐘的聲音。

鐘聲伴着香火的煙氣袅袅的在院內回蕩着,一切仿佛又恢複了寧靜。

“噠、噠、噠、噠……”

趙蘇眉頭微微一蹙:“什麽聲音?”

幾人瞬間豎起了耳朵。

“噠、噠、噠噠噠噠……”

“這……應當是和尚撥佛珠之聲。”“朱小亮”回答道。

這都聽得出來?

正在給古小姐把脈的阮陶,忍不住擡頭看了“朱小亮” 一眼。

趙蘇眉頭蹙得更緊了,他微微睜開雙眸:“哪裏來的和尚?”

他話音一落,就見原本靜靜地躺着的古小姐瞬間睜開了眼——

“跑!”

一切發生的太快,快得讓人來不及反應。

阮陶只覺得天旋地轉,待他回過神來時他已經被趙蘇提着領子,拽着跑除出了好幾步。

“公子——!”武太守看向趙蘇的方向,試圖沖上前去護人周全。

“無礙!武大人先護好自己!”趙蘇提溜着阮陶,沖着試圖沖過來的武太守喊道。

“嘻嘻……哈哈哈哈……嘻嘻……哈哈哈哈哈哈——”

古小姐搖搖晃晃的站着,嘴角幾乎要裂到耳根,血水、膿水與唾液順着嘴角的往下淌。

“噠噠噠噠噠……”

那聲音越來越急,而古小姐肚子蠕動的幅度也肉眼可見的越來越大!

“哈哈哈哈……哈哈哈……呀!”她頭一歪,朝着趙蘇與阮陶二人撲來。

“揍她!”

已經有了經驗的“杜小美”喊了一聲,率先撿起地上的掃帚,再次朝着古小姐撲去。

然而,這一次他還沒來得及觸碰到古小姐就被對方一個轉身踹倒在地。

“杜小美”摔了個實在:“嘶——這、這怎麽和方才不一樣了……”

“朱小亮”伸手将人攙了起來,他蹙着眉道:“她腹部蠕動的次數平均每刻多了12次,由此可見她肚子裏的東西比剛才活躍了不少。”

“也、也就是,咱們打不過她了?”“杜小美”猶豫道。

“咱們幾個大男人再如何不可能打不過一個小姑娘。”

說着,“朱小亮”拿起了“杜小美”掉在地上的掃帚:“一起上制服她是沒有問題的。但是方才阮陶兄說要小心她的指甲和牙齒,咱們現在手上可用的工具不夠,如果要完全避開她的指甲和牙齒将她制服的幾率只有六成。”

說着,他眼神一凜:“然則,生死之事賭不得。”

“那現在該怎麽辦?”“杜小美”焦急道。

“嘻嘻嘻……哈哈哈哈哈哈哈……嘻嘻嘻嘻哈哈哈……”

她站在院子中央,周遭飛沙走石,而她如西瓜大小的肚子瘋狂的蠕動,似單獨活過來了。

仿佛下一秒,裏面的東西就要破肚而出了!

然而就在這一瞬!一柄銀劍穿林而出!

緊接着,一襲白袍翩若驚鴻落在院內。

劍的主人腳下有些飄忽,但劍卻似游龍瞬間挑斷了古小姐雙腳的腳筋,讓其再次撲倒在了地上。

見來人,“杜小美”的眼神瞬間亮了:“太白兄!”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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