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劉季
月光灑在扶蘇臉上, 襯得那張臉愈發瑩白,雙唇的距離停在咫尺,阮陶甚至能夠感覺到扶蘇的睫毛微微顫動着在他臉上輕刷着。
他心跳微微一滞, 随後掩飾般的笑開了:“看見了嗎?趙公公,這才叫亵渎。”
趙高雖說心機深重, 好歹是在秦宮裏長大的,腌臜之事看得多, 卻也都是在暗處偷偷摸摸的。
像阮陶這般光明正大的不要臉的, 他估計還是第一次見。
只見他蒼白的臉氣得發綠, 手指着阮陶“你”了半天也“你”不出個所以然來。
“行了!”阮陶将懷中的扶蘇朝着杜子美的方向一推。
杜子美慌不擇亂的抱住了長公子, 一陣心驚膽戰生怕阮陶将長公子給摔了。
他有些嗔怪的瞪了阮陶一眼,這人還真是沒輕沒重的, 長公子是可以被這樣扔來扔去的嗎?萬一摔了該如何是好?
他知道季珍一向是不按常理出牌的, 但今晚這麽一出看的他當真心驚肉跳!
他怎麽可以……怎可……怎麽如此亵渎公子?
阮陶挑起扶蘇下巴的場景再次浮現在了他的腦海中,他連忙搖頭将其甩去,真是多想一秒都是罪過!也不怕公子醒後找他算賬?
阮陶這時也覺得自己方才調戲扶蘇的行為不太妥當, 但也這也不能全怪他。
他也是被趙高氣得不行, 他這人一生氣就容易沖動,一沖動做事兒就容易不過腦子。
他悻悻的看了杜子美懷中的扶蘇一眼,随後長舒了一口氣, 轉頭與王莽對視以秒, 後者長沖他點了點頭。
得了!他這麽跑龍套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接下來就是人家天選之子的事情了,他也不必在此瞎摻和。
“長公子确實在我手中丢的不假, 如今給你們全須全尾的帶回來了。行了!這兒沒小的什麽事兒了, 諸位大人自便, 小的回去睡覺了。”說罷, 他擡頭看了看微熹的天色,補了一句,“若還有什麽,最好午後再來找我,謝謝。”
說罷,他沖着子貢使了個眼色,子貢會意默默跟着阮陶一塊兒往回走。
見二人這般大搖大擺的要走,趙高氣得聲音都變了:“大膽!你……”
這時,阮籍與嵇康站了出來,二人拱手道:“籍本就是來走親戚的,如今親戚走了,籍既然也不就不多留了,各位大人,再會。”
說罷,他與嵇康二人一塊兒跟在了阮陶身後順着這條田間小路朝着東城門的方向走去,留下一衆人大眼瞪小眼。
孔明率先做出反應:“還補趕緊護送公子回府?!”
“怎麽?方才阮陶與妖孽混在一起,在場這麽多雙眼睛都看見了,此為鐵證!長公子在他手上昏迷不醒,諸葛大人準備這麽輕松的将人放走?”趙高依舊步步緊逼,“不得不讓咱家懷疑,幾位大人與阮季珍是否有結黨之嫌,共同謀害公子!”
只聽應當孔明淡淡的駁了他一句,孔明說話向來是以四兩撥千斤,淡淡的一句話便怼的趙高一言不發。
聞言,還沒走遠的阮陶轉身朝着趙高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後有些不解的問子貢:“我不曾得罪過這位趙公公,為何他一副非要弄死我的模樣?”
“長公子出事,定是要報回京裏的。”子貢拉着他的袖子道,“他是被陛下特地派來看顧長公子飲食起居,照顧長公子安危的,長公子出事他第一個拖不了幹系,他自然要拉一個墊背的。”
“是嗎?”阮陶道。
他回頭朝着趙高的方向看了一眼,這時他發現站在人群中的那個頭戴帷帽的人頭正死死的盯着他,雖說對方的臉隐在帷幔之下,但那□□裸的眼神卻讓阮陶無法忽略。
他微微蹙了蹙眉:“那人是誰?”
子貢穩順着他的視線望去:“哦,跟着來的卓靈閣中的一個修士。他倒是個有真本事的,就是他探出你們在這兒的,也是他領着一衆方士畫符,将我們送到了這處。”
聞言,阮陶有些詫異:“這麽有本事?”
他當時乃是動了胡嫦的妖力方才曉得長公子的位置,這人自身修為有這麽高嗎?
“雖說,你一直說卓靈閣中的方士都是一群草包,但當真有本事的人也并非沒有。若都是一群草包,陛下也不會養他們到如今。”子貢回答道。
阮陶微微颔首覺得有理:“只是他為何大半夜還要帶着帷帽?難道還能是因為長得醜不敢見人?”
子貢:“這……”
“卓靈閣中的方士都是一群奇技淫巧之徒,各自有各自的忌諱與習慣,越有本事的怪癖越多。像京中那群人戴惡鬼面具的有之、穿着女裙的有之、甚至不穿下裳都有,故而這夜間戴帷帽不足為奇。”阮籍接話道。
阮陶知道方才他與嵇康一直跟在身後,只是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他現在也确實困得慌,腦子裏想不了這些親親戚戚的,二來他打小跟着奶奶與師父生活,家裏也沒其他親戚走動,像這種千裏認親的場面他實在應付不來。
方才阮籍與嵇康跟上來之時,阮陶考慮不過自己是不是應該先打招呼?之後兩人是該抱頭痛哭、還是該執手相看淚眼,再無語凝噎?
但他又不知這倆人誰是他堂哥阮籍、哪個又是嵇康,到時候哭到一半認錯人了豈不是很尴尬?
若是先問,再突然嚎哭豈不是很假?
再說,他父親母親乃是私奔,換句話說他便是“野合”之子,保不準人家來不過是為了走個過場,自己先嚎上了到時候人家一臉冷漠,更尴尬!
因此,在阮陶發現兩人只是默默的跟了上來,并沒有要自我介紹或者來個千裏認親與阮陶雙雙淚灑城東門時便也裝作啥也不知道。
不過,這時人家既然說話了,他自然也不能視而不見。
于是阮陶裝模作樣的向對方行了個禮,道:“多謝大人解惑。”
随後,他看向子貢:“不知這二位大人是?”
子貢在心裏默默翻了個白眼,這揣着明白裝糊塗的模樣這小子是越來越熟練了。
他剛想開口,只聽阮籍自己道:“在下阮籍,字嗣宗。家父與令尊乃是嫡親的兄弟,所以這聲大人我當不起,你該喚我一聲堂哥。”
“在下嵇康,字叔夜。”嵇康淡淡道。
阮陶倒吸了一口涼氣,一時間不知該做出什麽反應,這……現在該哭了嗎?
但是面前的人似乎并沒有要與他爆頭痛哭的意思,他現在哭會不會太突兀了?
阮陶心裏不禁咬牙,他一個跑龍套的怎麽支線劇情還這麽多?
最後,他愣了半晌,尴尬的笑了笑,沖着面前的兩人拱了拱手:“阮陶,字季珍,這……”
實在不知道該說點兒啥好,他默默的踹了在一旁看戲的子貢一腳。
子貢連忙打圓場:“今夜也是夠折騰的,大家都累了。尤其是季珍,這幾日被關在牢中受了不少苦,比如咱們先回去在休息休息明日再從長計議如何?”
“如此也好。”阮籍伸手拍了拍阮陶的肩,道,“幸苦了。”
阮陶笑了笑,松了口氣,還好暫時不需要矯情下去。
他瞥了那邊圍着扶蘇的浩浩蕩蕩的一群人,只見李太白将人從杜子美身上接了過來,趙高連忙湊了上去在扶蘇身上上下摸索了一番,估計是在看人有沒有什麽地方傷到了。
扶蘇雙目緊閉,正所謂燈下看美人,暖黃的燈光下這絕世無雙的長公子愈發的傾世絕代。
阮陶心裏一動,想到方才自己的孟浪之舉,那雙柔軟的薄唇就在咫尺,再近一點點便能捕捉到。
想什麽呢!卧槽!
阮陶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臉,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
這時,他腦海裏浮現出了方才胡嫦離開時說的那句話,胡嫦說小公子這一劫還沒過,也不知是怎麽個沒過法。
他記得扶蘇是死在上郡的,但那是始皇帝去世後趙高與胡亥、李斯等人篡改遺诏,逼其自盡的。
這一劫雖說險,應當不會有什麽生命危險吧?
思及此處,阮陶懸着的一顆心也稍微放了下來。
這世上除了生死,不過都是小事。
“我們回去吧。”阮陶說着,從懷中掏出了一張白紙剪做的馬車,以及一張黃符并好幾個紙人。
他輕輕吹了一口氣,青綠色的火焰點燃了黃符與馬車并那幾個紙人。
下一秒,一輛寬敞豪華的馬車并幾個童子轎夫出現在了路上。
“嚯!”阮籍驚嘆。
嵇康也露出了驚愕的神色。
“你還真是觀音轉世?”阮籍十分不見外的摟過阮陶的肩膀,必方才親熱多了。
見對方不矯情,阮陶自然也随意了不少,他笑道:“咱們先上去吧。”
“你這本事現在是越來越大了,感覺都快能撒豆成兵了。”子貢贊道。
“什麽呀!不過是借了胡嫦之力,這車紙做的,三刻鐘後便燒了。”阮陶解釋道。
四人在上了馬車,紙童子上了馬,禦馬進城去了。
“紙人?”頭戴帷帽的方士微微偏了偏頭。
剪紙不錯,只是花裏胡哨的終究不是正道,可惜了那只狐貍近千年的妖力。
趙高自然也看見了,他怒道:“妖術!妖術!”
“輕聲些,長公子還睡着。”孔明輕聲道,“現如今将長公子送回去才是正經,還是說在趙公公心中外人比長公子的安危還重要?”
趙高輕聲笑道:“諸葛大人是當真喜歡阮季珍。”
“我只關心長公子,不比趙公公除了長公子對什麽都上心。”孔明神色未變。
“行了!先回去,一切等長公子醒了再從長計議。”王莽開口道。
“是!”卓靈閣衆人道。
說着,衆人便掉頭準備往回走。
見狀,李太白呵斥道:“怎麽?打算走回去?方才是怎麽來的?公子如今昏迷不醒,哪裏能經得起這般颠簸?”
“這……”
卓靈閣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
他們本身的修為有限,大多都過了而立之年,體力自然是與阮陶這種快将弱冠的少年人比不得。
方才能畫符來此體力已經快透支的差不多了,如今再來一次這老胳膊、老腿的感覺有些受不住。
“諸位仙家方才的手段呢?總不至于自己走路的時候便可用上,護送公子之時便不靈了吧?”李太白道。
卓靈閣衆人心裏氣得不行,但是一時間确實沒有任何反駁理由。
這時,那個頭戴帷帽的修士上前一步道:“交給我吧。”
只見他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包成三角包的黃符,輕輕一抖,那看似包得緊緊的黃符就這麽被抖開了,露出了蜷縮在符中的一只朱紅色的小蟲。
那蟲微微抖了抖自己的翅膀飛了起來圍着衆人畫圈,觀之與路邊草叢中的螢蟲沒什麽差別,不過它身上發的是朱紅色的光。
王莽挑了挑眉,似不經意的走到了那人的身邊,用只有兩人才能的聽到的聲音開口道:“別太過火。”
頭戴帷帽的修士輕笑了一聲,随後一陣微風吹過,衆人就這麽消失在了那小蟲畫出的圈裏。
夜風吹得四周的草葉簌簌作響,一只螢火蟲自腐草堆中脫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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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守衙門牢中的郎官老趙熬了一宿,總算熬到了天亮換班的時候。
他脫了一身差役的服飾,在衙門門口吃了一碗馄饨又買了幾張熱騰騰的胡麻餅揣在懷中,迎着蒙蒙亮的天色拖着疲憊的身體往家裏走。
剛走到南門外,便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老趙?回家呢?”
他回頭一瞧,身後的人一身麻木圓領袍,頭上裹着幞頭,原是鄰居家的劉老幺。
劉老幺乃是上郡南門外臨淮縣定溯亭亭長,年紀不小了人卻挺混的,不過命卻不錯。
亭長的官位雖說不大,但好歹也算是個當官的,足夠一家人衣食無憂,雖說娶妻娶得晚卻得了個大戶人家出生的老婆,既漂亮又賢惠讓人看着着實眼熱。
可他偏偏依舊混,成日裏不着家。
不過,老劉這人混歸混,人卻不錯,挺講義氣,平時對他們這些鄉裏鄉也十分照顧,因此老趙與他算得上是多年的好友。
“怎麽了?怎麽垂頭喪氣的?”老劉伸手搭在了老趙的肩上,兄弟倆勾肩搭背的往鄉裏走。
“別提了!昨兒我差點兒沒将命折在衙門裏。”老趙嘆了口氣,将昨晚的事一五一十的同老劉講了。
老劉有些詫異:“當真?”
“我親眼所見還能有假?”老趙道,“那人偏說阮觀音是狐貍變的,但要我說吧這神仙也是會法術的,保不準正是阮觀音金蟬脫殼,免得他們害他。”
“我之前遙遙看過那小觀音一眼,挺漂亮的一個郎君,看起來倒是真像個神仙。”老劉道。
“可不是?村頭的馬大娘前幾日病了一場,聽聞就是将那小觀音的像挂在房中方才好的。哪怕他真的是妖怪,那也是好妖啊!比那堆當官的好多了!若他當真是神仙,他們這麽一折騰,他惱了該如何是好?”老趙長嘆了口氣。
老劉有些若有所思,聞言他笑着拍了拍老趙的肩安慰道:“放心吧,他既然有這樣大的本事,自然不會有事。”
回到家中,老劉将老趙對自己講的事兒同自己老婆講了。
他夫人正在抱着孩子哄,對這事兒的态度淡淡的:“我不信這些。”
老劉朝着家中破舊的躺椅上一躺,逗着一旁拿着野花玩兒的閨女:“我也不信他是什麽神仙妖怪,但足以見得他是個有本事的人。”
“有沒有本事與咱們有何相幹。”他夫人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兒子,輕輕拍着。
“若是能與他喝一頓酒,那就再好不過了。”老劉道。
他夫人無奈的嘆了口氣:“家中的銀子不多了,你別想着成日裏請人喝酒。你兒子日後不上學?你閨女日後不嫁人不備嫁妝?咱們也該打算的長遠些。”
老劉敷衍的應了幾聲,明顯沒聽見去。
見狀,他夫人有些生氣:“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劉季!”
作者有話說:
大修了一下。
ps:後面所有的歷史人物年齡和輩分都會變!畢竟王莽都和高祖一個年代了!所以不要糾結誰誰誰不該是這個朝代的人!木嘛!
感謝在2021-08-21 01:43:30~2021-08-23 00:11:3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y世宇、黯然銷魂醬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深井冰 44瓶;大大柚子不吃葉子、南枝月·殇 40瓶;Allen長安、23645223 20瓶;19270521 11瓶;何水水吖、瞳、52012406、白. 10瓶;46577962 8瓶;戰戰呀 5瓶;闫言言、昀冬、眠茶.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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