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東京,綜合病院。

距離那個昏昏沈沈的日落傍晚,已經過去了三天的光景。綱吉被送入南水醫院,後來又轉院回到東京後,昏迷了整整一天,直至第二日的傍晚才蘇醒了過來。索性傷的不重,約麽是因為山洞裏那塊突起的岩壁消了一部分子彈的沖力,不然他哪裏還有命在。失血過多卻是肯定的了,吊了血袋,衆人心焦的等了一天,才見他慢慢睜了眼睛。

只是他雖然是醒了,卻是什麽話都不肯再說。獄寺心裏著急,在南水的事兒大家都從一平那裏聽了個大概,也就是獄寺還想勸他,卻叫衆人給拉了出去。澤田綱吉就那麽靜靜地坐在那兒,不吃不喝的,像是在想事情,然而眼裏分明又是空無一物。他就那麽沈沈的坐了一天,傍晚時候滿室斜陽,心裏模模糊糊的勾畫出不久之前好似再也不能相見的決絕背影,只是就算無人處,卻連苦笑都露不出來半個。

只是誰也不能任著他這麽拿身體胡來,不久之後,沈默了一天的病房房門終還是被推開了一線,一平手裏攏了一束滿天星過來,拆了包裝插在床頭櫃的那只素色花瓶裏之後,就在病床邊兒上撿張椅子坐下。綱吉沒有看她,他心裏有那麽高又那麽深的一道坎兒。該說雲雀什麽,絕情?尚且還算不上。只是綱吉想,因為他不給自己解釋,又或者是,盡管自己想了萬千理由來解,他偏偏,不管怎麽樣,都做得跟真的一樣,好叫自己連一點可供幻想的餘地都不再留。

他那是怎麽了?他跟別人,那還可以說是疏遠慣了,只是對自己,僅僅三年,就變成半句話甚至是一個眼神都吝惜留下。綱吉只覺得自己滿腦子都是雲雀和那個尖利女聲的對話,嗡嗡嗡的,仿佛再也揮之不去的夢魇。自己再想騙自己是萬萬不成的了,就算他以前在心裏最深的地方那麽想,這是個巧合,卻偏偏在這不長不短的時刻裏,把那個影子,就一筆一劃的刻在了自己的對立面。

“澤田先生……”

一平看著他,輕輕叫出這麽一聲。多少年了,澤田綱吉一直是特偵裏邊不言自明的中心,就好像他在那兒,換誰看了都是個安心。三年前雲雀失蹤的時候他還沒有這樣,當時聽過了,反應過來就用了半晌,淡淡的“哦”了一聲,雖說那天是早早離了,但往後的日子裏怎麽著也看不出現在這樣的落魄──也正是因此,一平才覺得,自己真的該說點什麽。

她於是就低低開口:“雲雀先生他……他早知道是我們兩個。”

綱吉聞言終是擡了一下眼睛,看著她,有些探尋,然而還是沒有說話。

“他……他跟我說了一句‘快走’,還沒動手的時候,但是太輕了,澤田先生你該是沒聽見。所以我覺得,他幫我們,就不能說……就不能,我覺得雲雀先生也不希望你這樣。”

一平說完,很認真的看著他,她看見澤田綱吉微微閉了一下眼睛,良久良久的,露出一個淡淡的笑來。沈默了快要一晝夜的黑白,被他一句聲音裏微啞的“謝謝”畫上了句點。一平眼裏閃過一點驚喜的神色,綱吉又默下來,然而好像多了那麽一點愉悅,說,讓我一個人待會兒吧。

一平點點頭,很快的退出去。綱吉微微向後仰了一下,半個身子靠在牆上。心裏像是有那麽一點微明的光,許是他就是得要別人對他說說才好,有些事情他自己一個人是怎麽著都看不透的,翻來覆去的猶豫不安,不過就是一句,自己想要信他,可是就有那麽一點,又好像不敢。

他想明白這一點,就堅信管他三年還是三十年過去,雲雀怎麽說也是最叫自己信的一個人,忽然覺得天兒又變得涼了,把被子掀起來,帶著一股濃濃的醫院的消毒水兒的味道,可是還是想要攏著,暖和。Reborn一直倚在門外,自家學生的心思他懂得總要比別人多些,隔著一道窄窄門縫看見他這個樣子,便放心的邁步走了。

就好像這麽說,過了大半白天之後,在辦公室裏見到穿戴齊整,臉色雖然還有點蒼白然而精神卻很好的澤田綱吉,也不是什麽值得驚奇的事情了。

他就坐在那兒,好像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明明都是日上三竿了,瞧見衆人一臉訝異神色,卻還能貌似一本正經的道出一句,大家早安啊。

倏爾又瞧見獄寺右手上纏了厚厚的一層繃帶,一塊白布繞過脖子托著右手懸在胸前,急忙從椅子上站起來,問獄寺君你這是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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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獄寺想開口說話,眼光一掃瞧見Reborn微微點頭,也就明了綱吉的事情是不用自己來操心的了,不過提起手上的傷,這邊心裏一輕松,氣反倒是不打一處來。

仍舊是特偵的那一間屋子,一張圓桌也照例擺在那兒叫人圍坐。獄寺雖然傷了一只手,但是操作電腦還是沒有大礙,也就沒把這活兒推給別人。清水家可不是個簡單的,獄寺折騰了一份文件出來點開,這才說起手上的傷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十代目你們去南水之後我清查了清水家的社會關系,最早先有記錄的地方就開始篩查,根本發現不了什麽問題。清水崇在銀行工作的時候,态度很好,業績也很不錯,他經手的每筆賬目都很明白,也從中看不出什麽問題來,他有沒有問題想必辭職的時候銀行也都查過了。這些就不多說。反正就是一個身家清白,既不牽扯金錢糾紛也沒有仇家,夫妻感情很好,就更不論情感方面的事了的人。我又具體查了一下清水家搬家前後的一些狀況,發現他們搬家前一周的時候清水理惠子在商貿中心曾有一筆數額比較大的消費,信用卡結賬,我調查了一下這張信用卡,發現持卡人是一個叫千葉誠的人,但是從各方面資料來看,這個人都和清水家沒有半點的關系。”

“我按照千葉誠這條線索查下去,調查之後發現了問題。資料庫裏面他名下挂著一套住宅,但是早在三年前那一片兒的房子就都因為城市規劃被拆除了。資料庫裏留下的電話號碼也已經變成了空號,工作單位在兩年半以前宣告破産解散,我又找到了那家公司的幾個老職工詢問,但是他們都不記得有這麽一個人了……可以說,這個人的身份資料十有八九是假的,但還有一些東西是可以查到的,這個名字在一家銀行的地下金庫鎖定了一個保險箱,打開保險箱之後,裏邊兒是一臺電腦。”

“電腦我從銀行那邊拿回來了,私人電腦設了密碼,我嘗試破譯的時候……”獄寺說到這兒臉色變得有點古怪,“……那臺電腦在排風口安了微型炸彈,一旦使用到某種程度不破譯解開相應的警報,熱度一旦積累了,就會引爆。”

說完他苦笑了一下,擡了一下自己的手,補充道:“還真是個極端的自毀程序……”

“然後呢?”

“電腦送到斯帕納那裏去修了……還真讓他修好了。”獄寺說這話的時候多少有點嘆服的意思在裏頭,能在一堆碎片裏幾乎還原出整個電腦裏邊的東西的确也不是件容易事兒。話說完又拖出一份資料,點開,“電腦裏邊是與另一個人相關的一些基本身份資料和全套金融資料,真名遠山修和,千葉誠證實是他的假名,不過相比之下遠山的資料反倒像是個補充檔,只要做一些不大的改動這兩個人在經濟方面就能合二為一,身份替換就變得不難了。清水一家在南水期間曾經使用過遠山修和名下的一張信用卡。還有就是,遠山名下的另外一張信用卡最近有取款記錄,我聯系的銀行找到了當天的監控錄像,結果……”

獄寺不再說話,電腦連接上室內投影,播放的是一段監控錄像。雖然角度有點偏畫面也有點模糊,但是仍舊給衆人帶來一種大白天活見鬼的感覺──監控錄像裏的那張臉從他們一接手這案子的時候就在看了──清水崇,已經死去多日的清水家家主的那張臉,就這麽活生生的再度出現在了眼前。

“而且……”獄寺繼續補充,換過一張頁面,“遠山修和……他的确和清水崇長的一模一樣,而且目前已經下落不明。他取款用的那張銀行卡上有巨額現金,為了不打草驚蛇,銀行方面現在還沒有凍結他的賬戶。”

綱吉拿了電腦,粗略的翻了翻遠山修和的資料──電腦是才修好的,也就才知道有這麽個人,資料顯示遠山戶籍劄幌,一切只能等劄幌方面傳來更為詳盡的資料才能有更深一步的了解。遠山修和,四十五歲,同清水崇一般無二的年紀,離異後單身,有一個兒子随了母親。原先是某證!公司的職員。

獄寺這邊算是彙報完了,扯出這麽個人來不能不說是個巨大的進展。綱吉環顧了一圈,開口。

“南水那邊兒,你們怎麽辦的?”

“Reborn的意思,沒有聲張,那個山洞派人暗中看起來了,我們的人還沒有進去看過,也沒有什麽陌生人再靠近過。”山本應他。

“唔……”綱吉嘆出一口氣,眉終歸還是微微擰了一點,“通知技術科,把清水宅浴室裏采集到的指紋跟……跟雲雀恭彌進行對比。”他這句話說的有點難,然而終於還是說出來了,也沒再看衆人神色,只自嘲似的笑笑,也不知道自己這麽做了,到底算是好還是不好。又從旁翻了一張單子出來看了兩眼,再道,“告訴夏馬爾加快檢測清水理惠子體內的毒素,和能找到的所有樣本進行對比。另外通知一下斯帕納,叫他準備一下,跟去南水一趟。”

也是方才獄寺提起才想起來的,綱吉總是在直覺上覺得清水宅有什麽不對的地方,可又看不出,之前是一直忙,不該的是卻把斯帕納給忘了,叫他去看看,總不會誤事。

說罷,拎了手邊的一疊資料就要出門。

“阿綱你去哪兒?”

“找個人。”他說著,人已經出了辦公室。

車行坦途,心裏卻不知想些什麽才是應當。中午的太陽,隔著車窗明明暗暗的撒過來,輕輕湧上一點叫人覺得心安的暖。他昨天聽了一平的那一兩句話,要睡心也能安了大半,今天早些時候醒來,晚冬将盡了,透過身側窗格能看到那邊草地上稀稀落落開起的迎春,那麽小的一點,融在初春陽光的那一點熹微裏。忽然就想起多年前的春日早晨,自己打著哈欠,懶懶散散的從床上爬起來,斜見窗子那兒默立著的一個人影,笑著過去打趣說雲雀前輩起的好早。雲雀開了窗子,一點清新的青草香氣慢慢的漫過來,他側頭看著自己,低聲說了一句,春天來了。

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約麽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如今卻已是要将将過去了十年。長別三載,再見時換來的不是歡欣喜悅,只是知道了他還在,卻又偏偏為了一些還未落定的事情打了個死結鎖在心裏,卻是忘了這麽多年的感情其中還不是有一個“信”字,這麽多年,雲雀做過的哪一件事沒有他自己的道理。

他想到這兒,微微的笑了笑,今天陽光居然是這麽好的,便從床上起來──幸虧子彈射的不是什麽要緊的地方,也幸虧只是有點失血過多,休息了一整天,雖然還有點乏力胸口還有一點悶痛,但其餘的地方該是不礙事兒了。從床邊拿幹淨的衣服換下一身病號服,他真是不想在這兒躺著或者呆坐下去了。找到醫生磨了半天,沒驚動任何人就出了院。

他就想,趁著今年春天還沒來的時候,趕快把這一樁是是非非了結了。給了死者交代,於自己也是一樁好事。

神情恍惚,車已經開進了黑曜樂園。遠遠處瞧見這破敗的建築,也詫異時隔三年自己還記得路。車剛開進大門的時候樓上的某個鳳梨頭就已經對著監視器小小的屏幕笑的意味深長。那邊是庫洛姆在廚房裏,低低弱弱的一道聲音傳過來,骸大人,今天中午想吃什麽?

應聲的卻不是正惬意的坐在沙發裏的六道骸,犬似是沒睡醒似的揉著一頭亂發大聲嚷嚷,不是昨晚說好了嗎,吃雞,你個蠢……話剛說到一半,跟著過來的就是千種一聲,犬!

六道骸眯了眯眼睛,插進來的是一句不忙,還不等著見見久違的客人。說罷便從沙發上起身,敞了屋裏那扇破落的門。不多時看見褐發的青年拎著一袋什麽匆匆上樓,近前的時候骸說的是一句,澤田綱吉啊,真是好久不見。

跟在後邊的是庫洛姆從廚房裏探出的半個身子,身上圍著一件白色的圍裙,澤田先生……

綱吉微微點頭回了庫洛姆一聲好,骸倚著門,抱著臂,“真是稀客。”

綱吉不想和他說什麽廢話,六道骸一向是自己不願意牽扯太多瓜葛的人物。要說Reborn也是,總能找來那麽一些要多神奇有多神奇的人物說是幫忙。特偵初初成立的那一年骸還被關在複仇者監獄裏,本來是個進來了就斷無出去可能的地方,後來竟是叫Reborn給保釋了出來,說特偵成立少不了他的幫忙,從那之後六道骸還不是又過上了他自己逍遙自在的日子。骸是幻術師,聽起來多神奇,能力總該比普通人強些。就說庫洛姆,那是幾年前的一個案子,她出了車禍,失掉了一只眼睛與大半內髒,本來是萬萬活不成的了,不過骸那麽一插手,現在還不是好好地站在那兒。

“有些事情要你幫忙。”綱吉說,自顧自地走到沙發前坐下。

“哦?聽說特偵重組了?”

“嗯,”綱吉點了一下頭,不想多說也沒什麽可說,只從手邊的資料袋裏摸出一疊照片依次在面前的那張小桌上攤開,“你來看看,有什麽特別的意思沒有?”

“聽說你也回去了我才覺得驚奇”,骸一邊說著,一邊把目光轉到攤開的照片上,看著照片上或是蒼白浮腫的死人臉孔又或者是鮮血淋漓的兇殺現場,臉上的笑就有點挂不住,“我還沒吃飯呢……”

綱吉對骸如此明了的暗示充耳不聞,骸看著他,總覺得三年沒見,澤田綱吉還真是變得不一樣了。

“我可不是學玄學的……”骸嘆出一口氣,心想要不是欠了Reborn一個人情,“怎麽?”

“一家五口,這麽死,什麽意思?”又指了指清水禮和清水敬,“一對雙胞胎。”

骸拿過照片來這次是細細看了:“我以前倒是聽過那麽一個說法……依照五行的順序殺五個人,那麽動手的人要求的事兒,多半就能成了。不過這說法現在幾乎已經沒人傳了。”又想了一會兒,手指一張張指過去,“家主最大,女主人第二,姐姐第三,弟弟是第四。金木水土,差了一個火。”

“但是五個人……不是已經齊了?”

“不不不”,骸搖搖頭,倒是很認真的解釋,“雙胞胎一母同胞,算一個人。你們查什麽案子我還不清楚,別再出來個被燒死的。”

兇手的“有所求”……想了想,腦子裏晃出來的是在山洞裏聽到的那一番對話──

“‘別讓我廢話,快把東西給我。’

‘別裝了,清水家的人都死絕了,那件東西沒在他們那兒,你說除了你還能在誰那兒!’”

再想了想,倒似乎是有點明白了。微一點頭,舒了一口氣露出個笑來表示感謝,起身就要告辭。骸也無心留他,看著他經過廚房門口的時候又和庫洛姆說了幾句話,倒像是想起了什麽,抱著臂遠遠的追問一句,“他呢?”

“不勞費心。”綱吉背影僵了一下,最後硬邦邦的丢出來這麽一句。這動作這語氣叫骸捕捉到,眼裏的揶揄之色更重。可惜澤田綱吉是瞧不見的,雲雀和骸一向不和,現在問起他來,無非就是為了看自己的笑話──別說,還真是叫他猜著了。

於是骸笑了一聲,“遠走不送。”

回到特偵的時候,斯帕納早就準備齊整了一車的設備,只等著出發了。綱吉回屋拿了一趟資料夾,又把從骸那裏得到的一點信息對衆人說了,因為獄寺手上有傷而且還得等著各方面傳過來的消息彙總,故而還是留在東京,其餘的人則再度出發去南水。按理說綱吉應該流下來的,畢竟他挨的那一下還真不能當成沒有,他去,只不過是因為旁人連半個讓他留下的理由都找不到。

再去南水,一路上還是山本開車。綱吉拿了紙筆,翻出日前整合的疑點,挨個的補充又或者删減──

一、清水家為什麽要舉家搬遷到南水。(未知)

二、清水家的經濟來源。(删)(遠山修和相關經濟聯系)

三、清水家不同人的不同死法是可以判定為團夥作案還是說這種死法有某種特殊的含義?(删)(暫定特殊含義,有所求)

四、清水崇書房煙灰缸裏發現的雲雀的指環以及覆蓋它的紙灰。(删)

五、密室殺人案。(未知)

六、清水理惠子體內的神經性抑制毒素。(未知)

七、為什麽要掩埋清水禮和清水敬的屍體。(删)(五行屬土)

八、(接上)其他人的屍體沒有掩埋是因為時間倉促沒有進行還是只是針對兩兄弟的行為。(删)

九、浴室鏡子上的指紋。(待查)

十、目擊證人的證詞。(删)(已證實)

十一、殺人目的,兇手想從清水家獲得什麽,如果是為了尋求某物,那麽他們又帶走了什麽?(兇手有所求,清水家的某件東西)

……

獨獨劃到第四項的時候有點遲疑,查了這麽久……他又低下頭去看了看仍舊戴在自己手指上的那枚指環,也該明白或許東西出現在那裏不過就是為了想引自己來趟這麽一趟渾水──雖然這麽說像是有點高看自己的意思。只是默默又拿了一張紙,重新增補。

一、清水家為什麽要舉家搬遷到南水。(未知)

二、密室殺人案。(未知)

三、清水理惠子體內的神經性抑制毒素。(未知)

四、浴室鏡子上的指紋。(待查)

五、殺人目的,兇手想從清水家獲得什麽,如果是為了尋求某物,那麽他們又帶走了什麽?(兇手有所求,清水家的某件東西)

六、遠山修和。

七、山洞的秘密,狙擊槍。

想了想便又補上第八條,森川修也。這才出聲打破車內的沈默,問的是,森川家那邊呢?

山本略一思索,應道:“入江的意思,暗中盯著了,應該還沒什麽。”

綱吉點點頭,又不再說話。斯帕納叼著個棒棒糖,坐在後邊正聚精會神的設計他的新程序,一時之間車內只剩下他時斷時續敲擊鍵盤的單調聲音。

其實很想找點話說,但是沒什麽話可供開口的,所以就沈默。這次去南水趕得急些,雖然還是繞了路,但是終歸比上回短了那麽些許時間。到了南水,等他們的仍舊是是入江正一,看見綱吉從車上下來,先是詫異後是擔心,說綱吉君你沒事兒了吧,綱吉對著他擺出一個“盡管放心”的笑來。而後又是正一和斯帕納這對老友複又相見的一陣熱情。

時候雖然不算早了,但是綱吉不想再耽擱什麽時間。一行人直接去了清水宅,幫著斯帕納從車上卸下他那一堆設備。綱吉本來是想再去森川家看看的,但不知為何又打消了這個念頭。懷疑是有,然而他還不想貿然,又想正一安排了人在那兒盯著,有什麽動靜要知道也都不難。

那邊斯帕納已經調試好了設備,看樣子挺像一臺掃描儀。技術工種總能發明出來一點新奇而又有用的好玩意兒,其中的原理東奔西走的人不深究也罷。幾個人幫忙把東西擡進裏屋,卧室,清水理惠子死亡現場,綱吉和正一的意思是一樣的,既然總覺得這宅子怪怪的,不如就從密室開始查起。

趁著斯帕納和正一操作機器的當口,綱吉默默地站在那兒,不由自主的望向書房,想起監控錄像裏那張和清水崇一模一樣的臉,心裏惴惴然,莫名地泛上一點不安。不多時就聽見斯帕納喊的一聲“快過來看”,就又急忙轉過身去湊上來。經過處理後電腦屏幕上顯示出的是一張三維構圖,正一填充過顏色又加以分解,綱吉看了半晌總算看懂,看明白了之後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氣。

只聽斯帕納在那邊說,你們這次案子查的不簡單啊,這屋子的技術含量未免太高了,說話嘴裏仍舊叼著一根棒棒糖。

顯示出來的是卧室門的立體分解──這扇門就整個是一個精巧的機關,不過如同獄寺找到的那一臺電腦一樣都能自毀。斯帕納在電腦上大致還原了機關啓動時候的情形,兇手将清水理惠子吊上房梁啓動了機關,從外将門在裏反鎖,而當警方到來,勢必會采取暴力破門的方式,機關受外力破壞自毀,留下的只是警方撞門而成的痕跡。

看了半天也只能想,天啊,這清水家到底是個什麽來頭,單單一扇門就不簡單成這樣。正一提出做一個粗略的全宅構圖掃描,綱吉點頭應了,一時之間剩下的又是鍵盤的敲擊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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