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回家

陸旻之手握兖州兵權,廣陵王看重有心想要結交,崔承嘉此次來兖州攝後方事,除了建功立業之外還為存了為廣陵王結交将領的目的。

廣陵王布局深遠,籌謀的是這天下,陸旻之便是近年崛起速度最快的功臣之一,手握北境重兵,是地方重鎮。

崔承嘉為陸旻之帶去廣陵王有意結交的意思,私下見了陸旻之。

陸府的高堂之上,崔承嘉身着一襲官服,朝陸旻之恭敬作揖:“廣陵王素來仰慕使君的賢名,有意納使君女郎為夫人,還請使君示下。”

崔承嘉為廣陵王帶來有意納陸旻之的女兒為夫人的事情,讓陸旻之很驚訝,畢竟他太子舊部的身份早已經是公開的秘密,廣陵王做出這個決定拉攏之意已經十分明顯。

“只是女兒年紀尚幼,家母不忍與之分別,還請廣陵王寬限幾年時間,使得能夠常伴左右。”陸旻之不願和廣陵王聯姻,仍然是那一套說辭搪塞。

“廣陵王曾經在下官面前說起,聽聞陸使君女郎容顏絕美性格柔和,心中甚是仰慕,兩方聯姻也是一樁美事。”崔承嘉道。

“崔卿的話,我會好好考慮的。”陸旻之聽出了崔承嘉的話外之音,廣陵王這是在讨要女兒呢,若是一直拖延着不表态,恐怕會招致怨恨,只是廣陵王身邊有正夫人袁氏與衆多美姬,未必會待女兒有多好。

廣陵王這些年已經遭到了太子的猜忌,不自信太子能夠胸懷寬廣到這個地步,必欲除之而後快,同室操戈兄弟相殘的風氣由來已久,餘毒蔓延之下,發生什麽樣的事情都不好說。

若是攪進這場渾水之後,不知可還能全身而退,陸旻之沒有這麽大的膽量去這樣做,廣陵王這門親事現在議論并不是時候。

廣陵王已有王妃,女兒只能做妾室,三個女兒都還未許下親事,許配哪一個女兒都不妥當。

按照長幼來看應當是長女芸霜,可是若芸霜做妾,剩下兩個女兒的婚事恐怕就都不好辦了。

雖然提親的人很多,少有人能入陸旻之法眼,在外人看來陸旻之如此挑剔,中意的夫婿人選該是何等模樣,雖然廣陵王是人中龍鳳,可要讓女兒去到廣陵王府做妾,也未必是陸旻之能夠看得上的。

但又不好明面上拂了廣陵王的意思,只是答複的虛與委蛇,只是陸旻之知道若是廣陵王得不到想要的答複必定不會善罷甘休,他能拖延的時間也很有限,為今之計只有盡快為女兒定親,讓一切塵埃落定下來。

崔承嘉聽完謙卑躬身:“使君愛女之心是人之常情,廣陵王結交之心一片赤誠,還請盡快給出答複,以免讓廣陵王久等。”

陸旻之點頭:“這是自然。”

幾日之後阿娘遣陸利安過來接人,陸芸婉與何桂華依依不舍的告別,這段時間承蒙她們照拂,也學了很多從前不知道的東西。

何桂華擠出一點眼淚,臉上的表情哀傷也不是,喜悅也不是,這段時間提心吊膽,終于有個結果了,往日不再有什麽幹系也是件大好的事情。

林間陸芸婉遠遠的瞥見一人,铠甲熠熠生輝,身形高大,神情靜默嚴肅,竟然是陸子卿親自來接人了,他眉目溫良朝陸芸婉看來,陽光下整個人散發着柔和的光輝,好像是救命稻草一般。

臉頰上明晃晃的是止不住的淚水,陸芸婉再一次撲進陸子卿的懷裏恸哭起來:“阿兄,我好想你。”

“好了,阿兄這不是來了麽?這便回家找那蘇妾理論個清楚明白。”陸子卿摸了摸陸芸婉毛茸茸的小腦袋。

陸芸婉搖頭強忍淚意:“阿爹寵愛蘇姨娘,恐怕連阿兄也要一起責怪,還是不要忤逆阿爹的意思為好,回了家之後只保持沉默便罷了。”

“阿兄也不能時時看顧着家裏,若是不理論清楚明白,下一次她恐怕變本加厲。”陸子卿下颌嚴厲嘴唇緊抿好像看到了遙遠的将來,“從前以為只是偏愛一些罷了,沒想到竟然到了這樣是非不分的地步,如何能任由阿爹這樣錯下去。”

陸利安将陸芸婉抱在懷裏,心情始終沉重,離家這三個月,家裏的光景都有些記不得了,只是聽說自從她走之後家裏發生了許多事情。

按照阿爹的要求等蘇姨娘生産完大約是在盛夏的時候,暮春光景回來她腹中的孩子也有六七個月份了,提前三個月回來不知可能容得下她在眼皮底下都還未可知,但願不要再生什麽風波才好。

牛車已經行了有大半日,眼看就要到家了,又要回到那個龍潭虎穴的地方,這一次陸芸婉沒有想回避的意思。

到達陸府門前的時候,陸芸婉在衆人的注視下一步一步下了馬車,由陸子卿領着進了府門。

顧寒宜這段時間一直挂念女兒,蒼老了十歲一般,看見陸芸婉如今的樣子滿眼都是心疼,陸芸婉見阿娘形容憔悴也是說不出的滋味。

二月午後陽光明媚,陽光卻不暖,須到四月才有些溫度。

桐月曾經被關在院北的一間廂房裏,現在那裏被封閉看不到裏面的景象,自桐月去後,遺物都交給陸芸鴛保管,不過是幾件破爛的裙衫幾支釵環,已經沒有值的紀念的遺留。

桐月死後喪葬之禮從簡,顧寒宜從自己的私己中添了許多為她籌備,也算是全了一番情誼,顧寒宜将陸芸鴛養在膝下,每日與陸芸婉一道起居。

屋內陳設如故,羅漢床、矮櫃、坐具鮮潔不染,是經常擦拭的緣故,被褥整潔幹燥,書架上面擺着陸芸婉書籍等的愛物。

陸芸婉在桌邊靠坐下來,思索如今的局面,這個家雖然看上去纖塵不染,可是在背地裏卻滿是污穢,昔日阿爹還未發家的時候,雖然吃不飽穿不暖,但大家都思無邪,懂得相互扶持之道,而非如今的各懷鬼胎。

春光明媚,涼風習習,陸芸婉喝一口茶,環境清幽靜谧,仿佛刺史府外的那些事情與她無關一般,只是心裏寒冷的直打顫,連飲下去腹中的水也好像化成了冰。

顫抖着将一杯水擱置在案幾,水濺出來少許,一滴滴從案幾流淌下來。

兖州開春之後,盛放的是山茶花,山茶花又名耐冬,花蕊金黃花瓣層疊端莊不可勝言,陸芸鴛捧了一枝山茶花到阿姐屋裏,将花插在青玉一般的青瓷瓶裏。

三個月未見她們的處境都不好,渾身缟素的陸芸鴛關懷道:“好不容易将阿姐盼回來了,聽聞姐姐病了,可已經大好了呢?”

微風吹動卷簾,濕潤經由石階上青苔來到周身,依稀回味起在李府的濕濡,掩飾不住的疲倦在陸芸婉的臉上顯現,“大病一場,有恍若隔世之感。”

陸芸鴛在姐姐的身旁坐下小聲說道:“自問在這個家已經沒有立足之地,倒不如離開,只是想到桐月姨娘被人害死心裏就一直無法釋懷,她們都以為我蠢鈍對此毫不知情,可是芸鴛将一樁樁一件件都看在眼裏。”

陸芸婉聞言并不多驚詫:“芸鴛這樣說是有了什麽證據不曾?”

陸芸鴛哀泣道:“自從姨娘病後,主母派人請來的郎中被蘇姨娘借故擋在外頭,後來桐月姨娘就因為傷重不治去世了,其實阿鴛也恨為什麽自己那樣無能保護不好姨娘。”

陸芸婉驚恐不止,陸芸鴛慢慢停止了眼淚,眼中有決絕的神色:“知曉主母在後宅之中多有難處,其實芸鴛也曾經怨恨過為什麽阿爹會是如今這個樣子。”

陸芸鴛從小到大都和她關系親近二人形影不離,也知道桐月的死和她們也有關系,如果當初顧寒宜沒有将桐月引薦給陸旻之,桐月依然是奴婢,也許能夠得到善終。

陸芸婉握着陸芸鴛的肩膀:“對不起。”

“阿姐為什麽要和芸鴛道歉呢,知曉姐姐一貫都是最善良柔和的,其實妹妹也覺得自己是何其無能呢。”陸芸鴛将淚水擦拭幹淨,重新振作起來,“阿姐話說的沒錯,今後還長着呢。”

陸芸鴛的物件都搬來了陸芸婉這邊,主母着意又為她添了許多的物件衣飾,顧寒宜擔憂紫蘇照顧不過來,又将阿湄指派到了陸芸婉的屋裏。

夜間二人同榻而眠,被窩暖和,陸芸婉将小小的陸芸鴛抱在懷裏,陸芸鴛往姐姐懷裏縮了縮似乎想要尋求更多的溫暖。

陸芸婉問道:“桐月姨娘好好的,怎麽就發瘋了呢?當年我也才七歲,竟然對此事毫無印象,想必是阿娘她們有意瞞着不讓我們知道。”

“也是聽府裏老人說的,當年桐月姨娘正當盛寵,隐隐有超過蘇姨娘的苗頭,就聽聞桐月姨娘和侍衛有染的事情,姨娘對阿爹一片癡情,怎麽可能會和別人有染呢。”陸芸鴛悄聲在陸芸婉的耳邊呢喃道。

“不知那名侍衛現在何處?”陸芸婉問道。

“也許被阿爹所害,這件事情并未流傳開來,也許覺得是醜聞強行壓下來了吧,又因時間太久遠,已經死無對證了,姨娘也就坐實了與人私通的名聲,這恐怕就是被阿爹厭惡的導火索吧。”

陸芸鴛和姐姐攀談着,說着漸漸因為疲倦而有了困意,眠在陸芸婉的胳膊彎中,不願意驚動她,陸芸婉長久的維持這個姿勢,看着她漸漸睡的沉穩。

陸芸鴛睡的極不安穩,睡夢之中還在哭泣,淚水沾濕了枕巾,陸芸婉為芸鴛擦拭淚水,想到這些日子她過的實在是太苦了,不管怎樣日後應當苦盡甘來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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