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歌臺

見陸芸霜鬼鬼祟祟的在書房外窺探,陸芸婉存了一絲好奇,直湊到了陸芸霜的跟前她也不曾看見,“書房內阿爹和諸位府君正在議事,阿霜你在做什麽?”

想到芸霜雖然嚣張跋扈,但向來不關心這方面的事情很少打探的,為何今日會在此處見到。

陸芸婉拍了拍芸霜的肩膀:“怎麽在這裏偷聽。”

陸芸霜吓了一大跳,搖頭跑走,陸芸婉站在那個位置朝書房裏看,裏面諸位府君正在議事,并不什麽不同尋常之處,這樣偷窺不知多少次了。

陸芸鴛乖巧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自從崔府君來瑕丘之後,芸霜阿姐經常在書房之外偷窺,芸霜阿姐今日做了什麽我都一一看在眼裏,芸霜去了哪裏我都了如指掌的。”

“阿姐可能會疑惑于為什麽一舉一動我都知道,想來阿姐一貫以來于此道并不擅長的。”

陸芸鴛說近日陸芸霜偷窺崔承嘉被她撞見陸芸婉聽了有些後脊背發涼:“我還以為她喜歡的會是趙王一般的人物。”

陸芸鴛若有所思:“若是芸霜當真傾慕于崔府君,對我們而言莫不是一個機會,阿爹對男女私通之事向來很是厭惡,也許我們能夠鼓動她犯下錯處,就能夠在阿爹的面前将她告發出來,她又一貫會做面上功夫讨得阿爹喜愛,若是喜愛的女兒背地裏是另外一番面目,阿姐覺得阿爹會怎麽想,會否厭惡芸霜呢。”

“原來鴛兒是這樣想的嗎?其實男女兩情相悅這也算不得什麽太大的錯處。”陸芸婉的後脊背沁出了冷汗。

陸芸鴛不解為什麽當她說出要攻讦陸芸霜的時候阿姐沒有立刻附和,難道桐月姨娘的死還不能讓她醒悟過來,“阿姐還在猶豫什麽呢?”

陸芸鴛窺探的神色看着陸芸婉:“阿姐對崔府君似乎也有別樣的情緒?妹妹感覺到阿姐回來之後,有些地方不一樣了。”

陸芸婉搖頭:“并未……”

陸芸鴛這才放心:“還請阿姐明白,崔府君并非是毫無城府之人,可千萬莫要被他诓騙了去。”

其實陸芸婉知曉自己質性粗蠢,只是崔承嘉真的會是阿鴛口中那滿口謊言之人,他在她面前說下的話語難道都是假的不曾?

芸鴛在心裏想道,既然阿姐不同意她也就不逼迫,這件事情阿姐不知道也好,這些阿姐看不起的事情就由她來動手好了。

蘇毓珠在搬到兖州之後就開始用攢下的私房購買田産地契,由于善于經營很有些本錢,一個貴妾竟然有如此財産當真聞所未聞,這也是她在府上安身立命的底氣。

對陸芸婉來說,錢財乃是身外之物,但在後宅沒有私己實際上寸步難行,她沒有那樣高貴的門第,也就沒有那麽多束縛,自從外出一趟歸來之後她萌生了要靠自己的雙手安身立命的想法,由于精于織染刺繡之法,她也想有朝一日離開家了能夠開一間屬于自己的鋪子。

對于身外之物最在意唯有那一方硯臺,聽陸子卿說傳聞是前朝之物,平日将其視為珍寶,硯臺丢失之後心裏放心不下,托人在兖州各大典當鋪打探竟然一無所蹤。

想到冥冥之中自有定數,便不再在執着追求。

眼看着年關就到了,萬象更新,不管前一年是怎樣過來的,總要有一個樂觀的心态迎接新的一年。

在屋裏灑掃除祟,協助阿娘做一些事情迎接新年的事情,很快桌上就擺好了柏葉酒和餅餌果品,忙碌直到午後。

用完午飯之後,黃昏很快就來臨,她們打算用燈籠妝點屋檐,陸芸婉踩着梯子挂燈籠,陸芸鴛在下方伸手遞給陸芸婉。

燈火融融之中,陸芸婉面容明媚,陸芸鴛的心中也有些暖意,連日以來的沉郁也消減了半分。

三人在房裏吃中午飯,不比蘇毓珠那邊歡聲笑語熱鬧非凡,今年屋裏少了桐月氛圍有些沉默。

陸芸婉有時會想,刺繡的時候繡線時而并行時而相交,人與人就像繡線一般要行的四平八穩,但相交的繡線,到了什麽時候一股線就會失去另一股的蹤跡呢。

往年雖然桐月瘋瘋癫癫,但還和她們在一起不像今日天人永隔,總覺得好像少了什麽一般,席上飯菜蒸騰熱氣,大家好像都有些強作歡顏的樣子。

陸芸鴛道:“近來學習調香,就想着給阿娘和阿姐制作香囊用于祛除邪祟,采用的乃是崖柏的料子,平時淡若無味置于袖中僅有一縷幽芳,被有心人聞着也不過是一種清新自然的味道。”

“城中侍香的先生曾說阿鴛于此道是難得的天才,對香味甚是敏銳能準确分辨出摻雜其中不同的用料,陸芸鴛調制香方的手段也越發精進。”顧寒宜欣慰的接過了香囊關懷道,“近來阿鴛總是忙于調制香料廢寝忘食,也要注意身子才是。”

香囊之上刺繡華麗而繁複,陸芸婉見手藝着實精巧贊嘆道:“芸鴛的繡工非我所能及。”

陸芸鴛為陸芸婉小心佩戴好香囊:“再好的繡工也不過是為阿姐所刺繡,願阿姐掃除心頭塵埃,迎接新的一年。”

燈華晝錦,月光柔和,前院的方向有曼妙的樂聲傳來,是陸旻之在和下屬聚會宴飲,有歌女在歌臺上跳舞,是為《陌上桑》。

陸芸鴛望向前院的燈火思慮萬千:“近來研習古代香方,偶有感悟,有時候一個人的味道也是一種痕跡,若想要隐藏最好的方法便是沒有這樣的氣味,聽聞阿爹偶然得了一副稀罕香料送給了蘇姨娘,她們日日使用久而久之身上留下濃麗的氣味,聞了只覺得十分惡濁。”

元日新歲萬象更新,百姓對節日非常重視,治所安排了一些歌舞用于百姓觀賞。

前線處在戒備的狀态,兖州并不太平,歌臺上奏樂有伶人表演,百姓聚集觀賞已經是難能可貴的景象,雖慘淡經營總還要有些振奮人心的希望。

北風習習之間天氣從午後的和煦轉變,有些透骨的寒涼,陸旻之設宴款待幕僚,庭院中衆人席地而坐,陸芸婉和衆女眷坐在一個帷帳內。

節日氣氛喜慶,按照慣例飲用柏葉酒祛除邪祟,陸芸婉覺得酒很烈性,肺腑好像被灼燒一般,知曉酒是穿腸毒藥,讓人失去理智陷入瘋癫不能飲用過度,便不敢再飲。

四周光線暗淡下來,舞女仍然在跳陌上桑,腰肢柔軟令人目眩神迷,隔着歌女的輕盈的袖子,陸芸婉和崔承嘉二人相對而視。

歌臺上舞娘動作忽然好像慢下來,崔承嘉正舉杯獨酌,他不是嗜酒之人只是今日忽然不知怎的就有些過度了,如今已經是有些微醺的感覺,執着想要求得一個答案,直到眼前景物三三兩兩模糊起來。

此刻在崔承嘉心底深處好像有很深的失落,心裏一直萦繞是念頭是,走到今日這樣一個地步,有種求而不得的感覺,想着若是他願意娶芸婉為妻,不知道她可會答允,總是要讓她知曉他是怎樣想的。

歌舞歡歡宴之時,四下刺客驟起發難,是誰也沒有料到的事情,月色樓臺冷風習習,叫喊聲不絕于耳如修羅煉獄。

四下有刺客的埋伏,握酒杯的陸旻之閃身抽刀想要阻擋攻勢,可是那刀還是慢了半拍,刺客的匕首近在咫尺眼看就要刺中,這一擊被護在一邊的陸子卿接下。

陸旻之大呼生擒刺客,親手執劍厮殺,雖然為首的刺客失手了,刺客驟起發難之時朝席上的賓客也下了狠手,桌椅被推翻在地,場面一片狼藉,刺客刺中數人,滿地鮮血,陸芸婉慌亂之中被桌椅絆倒在地上。

在這方寸之地,刺客負隅頑抗,很快援兵就趕到了,士兵趕到之後将刺客團團圍住,當場擊斃者數人。

一道劍光朝陸芸婉劈來,是一張冷漠而陌生的臉,不含任何感情只為取性命一般,目睹這一切似乎無處可逃,大腦空白一片,好像聽見阿娘和芸鴛的驚呼聲,看見她們焦急的目光,知曉處境不妙,劍光近在咫尺。

劍卻沒有落下來,擡頭看見崔承嘉擋在了身前,陸芸婉瞳孔驀然放大,崔承嘉眼眸如寒星盯着刺客,沒有絲毫畏懼的神色,刺客的劍将桌子劈成兩半,劍鋒深深嵌入崔承嘉肩胛骨皮肉之內,劃開一道傷口之後,鮮血四濺。

原來當時崔承嘉看到那名刺客朝陸芸婉襲去的時候,在臺上被圍困住,當時唯一的想法就只有救下她拼命從臺上突出重圍來到她的身邊,看來他還是逞能了。

陸芸婉始終處于震驚的狀态下,直到陸子卿提劍趕到守在陸芸婉的面前,直到一切終結,儀表格外淩亂,崔承嘉捂着肩膀扶住一旁的桌子坐下,雲淡風輕好像剛剛發生的事情并沒有什麽:“二娘子,你沒事吧。”

那手臂竟然滿是鮮血,還微微顫抖着,陸芸婉看着流血的手臂楞住,想要握住卻不敢:“府君,你救了我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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