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拜謝

“都是應當做的,看見二娘子如今好好的,心裏就放心了。”崔承嘉于陰影處背對所有人,這話好像只講給她聽。

崔承嘉的手垂落下去,內衫幾乎被浸透,大半外裳都染紅了,陸芸婉始終沉浸在剛剛千鈞一發之際,崔承嘉擋在她面前的舉動。

他好像是發自本能一般擋在她的面前,這讓她很不解,崔承嘉到底是圖什麽,若是剛剛那一劍再偏一點,刺中心口,他很可能會死,他難道不怕嗎。

陸子卿趕到之後看見崔承嘉的傷勢擔憂道:“你的手臂看樣子傷的不輕趕緊包紮一下吧,剛剛一直在阿爹那邊守着,疏忽了妹妹這裏,幸好有承嘉在不然還不知道會怎樣。”

陸芸霜滿心擔憂上前扶住崔承嘉怒氣沖沖對人群喊道:“快來人啊,崔府君受傷了,都死了不成?”

崔承嘉虛弱的說道:“我無礙的,去看看二娘子有沒有傷到吧。”

陸芸霜聽見崔承嘉如此說心裏難免怨恨,“為了她您竟然連性命也不要了,究竟為何要置自身的安危于不顧呢,她難道會感激你嗎?”

聽到陸芸霜的話,才有府兵趕過來為崔承嘉處理傷口,見芸霜上前,陸芸婉默默的後退了一步,落在了一個胳膊彎中,陸芸鴛扶住了她,有些擔憂的看着陸芸婉。

“我沒事的,幸虧有崔府君在。”陸芸婉寬慰了一下三妹,被陸芸鴛攙扶着回去休息。

臨別之時朝場內看了一眼,果然如修羅煉獄一般,府兵将現場團團包圍,只剩下幾名刺客已經插翅難逃。

陸旻之下令關閉城門,眉宇間有很沉重的思慮:“關系極為不好的死對頭便是青州刺史布仲舒,難道是他所為?子卿也說過排查到南邊青州刺史有異動。”

北涼退兵數十裏,有偃旗息鼓的态勢,是帶着什麽目的前來呢,是否北涼人所為,又或者說是南祁之人。

拷問刺客之後,真相慢慢浮出水面,這件事情的幕後主使正是青州刺史布仲舒,密謀親信将陸旻之取而代之,設下這場局想将陸旻之和家屬一網打盡,讓陸旻之拱手讓出兖州刺史之位,卻也對他無可奈何。

開春之後不久陸子卿要啓程回到軍隊駐地,又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見到。

臨走之前,陸子卿備了大禮帶着陸芸婉去崔府登門致謝,也曾經允諾要與崔承嘉小聚,礙于一直都沒有空閑一直都未曾履行諾言,如今剛好将兩件事情一起辦妥。

去探視之前陸芸婉也仔細想了想應該送點什麽聊表心意,想到崔承嘉那天為了她流了那麽多血,親手做了一些補品帶上,有恩必報的道理,她怎麽會不懂。

崔承嘉出身于清河嫡系,阿娘出身荥陽鄭氏名映容,崔氏前任家主是崔承嘉的父親,如今早逝,現任家主是長兄崔曜,小字伯懷。

來兖州之後在城中置辦了府邸,崔承嘉那樣出身于門閥的人生活應當很奢侈吧,是她們家不能比拟的。

陸芸婉在心裏暗暗想到,但經過主上開國之戰,政權在寒人武将的手中,不知道是否會有一日,今日貴不可言的士族也要消弭呢?

牛車穿過人聲鼎沸的集市,來到尋常巷陌有一木門,才發現和想象之中的并不一樣,崔承嘉的生活好像很簡樸和傳聞并不一致,早有一豆蔻年華小女使候在門口,看見陸氏的牛車之後福身相迎。

希望崔承嘉的身邊沒有這樣一個女使,所以說紅袖添香,崔承嘉也不能免俗嗎?陸芸婉困惑:“我見那名女使生的不俗,氣派非同尋常,身份應當不簡單才對。”

陸子卿笑起來:“士族中人有蓄養婢妾的習氣,你看咱們阿爹,屋裏也是兩三房,更遑論崔承嘉了,這也沒什麽的。”

忽然覺得阿兄和她沒講到一塊去,當然阿兄也不知曉她如今待崔承嘉的別樣情愫,還瞞着不願傾吐,所想的是但願所有人都不要知道,讓這情愫悄無聲息爛在肚子裏呢。

進府之後,那女使領着二人繞過影壁來到堂上,只見崔承嘉手臂纏着繃帶起身相迎,他受傷之後氣色不佳,和之前所見到的那個唇紅齒白的士人不一樣了,唇色淺淺的帶着些病态的沉郁,雖然仍然目光堅定。

陸芸婉不想崔承嘉變成這個樣子,只希望他一生平安喜樂。

陸子卿讓人琳琅滿目的謝禮一一呈上來。

陸芸婉也奉上了她的謝禮下拜道:“府君大恩無以為報,雖然是只是些許淺薄的心意,總是想讓府君知道,我是心懷感激的,不是那種不知感恩的人。”

崔承嘉将陸芸婉虛扶起來:“我救二娘子,全然是出于一番好意,并不要報答的。”

陸子卿憨厚道:“我這個妹妹,平日裏哪裏都好,就是性子冷清了一點,并不是那種世故玲珑之人,也都是被我們慣壞了,想讓承嘉知道她的心中也很感激,承嘉今日不收謝禮我實在是過意不去。”

因二人是親近的關系,陸子卿送的禮崔承嘉也就不便推脫,得知這補品是陸芸婉為他親手制作,崔承嘉溫厚道:“二娘子的手,可大好了?”

對上一雙盈盈的眸子,陸芸婉暗暗嘆了口氣,若是說論豐姿偉貌,崔承嘉是當世翹楚,她好像被這容顏所惑,無法隐藏內心所想:“已經好的差不多了,開春之後天氣複蘇很快就會痊愈,勞府君挂懷了。”

陸子卿疑惑二人是什麽時候背着他認識的拷問道:“承嘉怎麽知道阿婉的手受傷了,這可有些不同尋常了。”

崔承嘉只是回答年末寒冬郊外所見,陸芸婉心裏忐忑不安顧左右耳而言他:“我這點小傷沒什麽,要緊的是崔府君的傷不知道情況怎麽樣了,傷的那麽嚴重還要仔細将養着才是。”

“勞二娘子挂懷,已經大好了。”崔承嘉拍了拍陸子卿的肩膀,“一點小傷對男子漢大丈夫來說不算什麽,子卿他受的傷可比我多多了。”

陸子卿也沒有追問下去,畢竟妹妹一貫乖巧,崔承嘉也是君子,沒有什麽可忌憚的。

“阿兄這些年不知吃了多少苦。”陸芸婉黯然。

陸子卿表示也并沒有什麽豪爽道:“雖然天寒地凍軍隊仍然堅守在前線,南祁軍士百萬人若是人人都畏懼怎麽防範北境強敵呢。”

這時候蕊兒上前奉茶,陸芸婉注視那名女使對崔承嘉态度順從服侍十分周到,低眉打趣道:“原來府君也喜歡紅袖添香。”

崔承嘉解釋道:“蕊兒是家母她偶然收留在身邊的孩子,身世十分凄苦,我與她之間并沒有二娘子想的關系,擔心二娘子誤會什麽這才想要解釋清楚。”

陸子卿笑了下試圖緩解氣氛:“何必急着解釋呢,尋常男子都喜歡納妾的,連我父親也不能免俗,其實這也沒有什麽。”

崔承嘉忽然覺得雖然陸芸婉不肯承認,只要她在意着他的事情便很好:“承嘉并不喜歡納妾,覺得能和心愛之人相守一生便很好。”

陸芸婉知道崔承嘉沒有蓄養婢妾之後,心裏竟然松了一口氣。

在崔府用過午膳之後,因為陸子卿不日之後又要離開瑕丘,陸子卿和崔承嘉二人多日未曾相聚,長久無法相見,因此又在崔府停留了須臾。

陸子卿和崔承嘉在一塊數丈的青石上對弈,哥哥執黑,崔承嘉執白,陸芸婉坐在一旁觀看,崔承嘉的棋力明顯要更勝一籌,陸子卿的棋呈現守勢但陸芸婉隐隐覺得陸子卿經過“破而後立”,一定能夠開創新局面,能夠勝出。

蕊兒生的美,性格幹練爽朗,陸芸婉心裏有好感,蕊兒在一旁和陸芸婉說了一些崔府的事情。

蕊兒神情略為凝重:“之前在清河的時候,鄭娘子經常來家裏,和府君也是熟識,很得主母的歡心,蕊兒知道我們府君可不喜歡她,當然若是換了娘子,恐怕就不一樣了。”

“家主很尊重府君的選擇,只是夫人平日有些高傲,若是能說動家主為府君謀劃,應當也是可以行得通的。”蕊兒道。

蕊兒說的鄭娘子,也許就是那位舉世有名的美人鄭若靜吧,她是崔承嘉的族妹,不僅僅有容貌還有與容貌相匹配的才情,若是要議親也是全然可以相配的,蕊兒好像很了解這一切,讓人有些無地自容。

蕊兒像是看穿了陸芸婉此時所想說道:“蕊兒自小和府君一起長大的,府君心裏所想,蕊兒也都知道的,若是娘子待我們府君有心,可以及早定下也免得夜長夢多。”

蕊兒是這個直爽的,有些口無遮攔讓她被戳破心事,沒來由的有些羞愧,蕊兒卻不以為意,以為若是喜歡一個人便要直白的追求而非猶豫不前,她自然是樂于見到崔承嘉和喜愛的人在一起的。

陸府的車馬離去之後,崔承嘉問起今日照顧二娘子可否周到,蕊兒特意與他講了陸娘子說起他可曾定親的事情。

但只有蕊兒知道今日陸娘子根本沒有問起,只是她一味的講述,之所以如此對主人說是因為見主人對陸娘子十分喜愛,也是為了讓主人開心罷了。

見陸芸婉對他的事情更上心了,崔承嘉的心裏果然有些開心,蕊兒因此有些小計謀得逞的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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