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暗流
蘇毓珠和主母顧寒宜的關系不好,除卻蘇毓珠性格使然,其實也因了一遭事情,當日蘇毓珠偶然參破,這十數年無法懷孕乃是被人在飲食之中下藥所致的,這府上還有誰會有動機害她,除卻顧寒宜之外并未有別人。
對顧寒宜來說無法阻止丈夫納妾,是她在丈夫面前立身的根本,沒了一個蘇毓珠還會有別的妾室,何妨就讓一個蘇毓珠牽制着別的那些妾室呢,但唯獨子嗣一事是不可以讓步的。
入府十年沒有兒子,是蘇毓珠最大的弱點,若是這一胎生出來的不是兒子,就算如今再受寵,待年老色衰,新人進府,會是何景象就不知道了。
陸芸霜心氣高時常對時局有議論,平時受寵只是因為庶女的身份心中介懷,時常和陸芸婉有言語上的沖突,總是喜歡和芸婉攀比,對陸芸鴛來說,幼年時因為勢弱而依附于二姐,如今桐月姨娘不在了,二姐和主母就是唯一的心中在意的人。
陸芸鴛聽聞崔承嘉文采斐然,少時成名聰穎異于常人,不知道崔承嘉是否帶着目的故意接近。
關心這些事情的原因是阿爹這些年在海內為女兒物色夫婿,這事情人盡皆知,就怕二姐的姻緣被毀壞,崔承嘉不關心但是她關心。
如今二姐和主母就是她的全部,怎能見到二姐因為崔承嘉失去好的姻緣。
只是覺得陸芸霜對崔承嘉的态度是可以利用來攻讦蘇毓珠的一件事情罷了。
阿湄看見陸芸鴛之後臉色有些閃躲,陸芸鴛看出了些名堂來,心知阿湄怕是被脅迫詢問道:“今日大姐她們和你說了什麽呢?”
陸芸鴛探聽到陸芸霜在府裏打聽陸芸婉的事情,想要賄賂阿姐屋裏女使阿湄,陸芸鴛将阿湄喚到近前想要敲打。
阿湄謹小慎微道:“大娘子讓我盯着娘子的一舉一動,不然就打發我嫁給朱榮家的那個流氓兒子。”
陸芸鴛了然,蘇毓珠在府上有發落奴仆的權限,阿湄是擔心被許配給不中意的人。
陸芸鴛勸說道:“像蘇姨娘那樣兩面三刀的人,你也能相信她說的話,若是如今和我們一條心尚有一命可活,不然恐怕兩邊都難做人。”
阿湄咬着嘴唇點頭:“主母和二娘子對阿湄都很好,不敢背叛,若有背叛必然死無葬身之地。”
陸芸鴛想到這些事情不過是冰山一角,陸芸霜她們肯定還會在別的地方下手,已經不能夠坐以待斃了,必須盡快動手才對。
想着既然崔承嘉對阿姐存了不軌的心思,何妨就利用這一點讓崔承嘉作為她的棋子去攻擊陸芸霜呢。
他伫立在暮春花令下,陸芸鴛小心翼翼避開耳目朝他走去,崔承嘉見到面前與二娘子有幾分相似之人萌生幾分測度,也許是親近的姊妹也說不定,見她有意尋來想知曉其中的緣故。
這副香囊乃是按照陸芸霜身上嗅到的香料配方來制的,陸芸鴛自認不會有人錯聞,只等阿爹嗅到懷疑到陸芸霜的頭上,若是要崔府君将香囊佩戴非得借二姐的名頭不可。
陸芸鴛将連日準備好的調配好的香囊遞給崔承嘉:“這是阿姐讓我給府君的,還請府君妥帖收藏,也是不好意思親自前來,給才麻煩三妹我走這一趟。”
崔承嘉初時有些難以言喻的驚愕,見到香囊之後愣神了須臾,好像無法确認這件事情的真實性一般,畢竟二娘子待他并不親近,怎麽會想到要送香囊,是疑點重重的。
但想到他娶芸婉之心由來已久,就算為外人知曉他們之間有私情,也沒什麽可避諱的,他自問生平不是一個行事莽撞的人,只是這一次全然不需要有顧忌罷了。
崔承嘉思索了一會兒,又看了看陸芸鴛,确認她便是陸府的三娘子無誤,“你喚二娘子阿姐,就是她親近的妹妹了,二娘子她讓你送香囊,總不至于一句話也沒有吧。”
“阿姐只是和我念叨說‘長勿相忘’,我并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的,只能将話原封不動的告訴府君,這是阿姐親筆寫下的。”陸芸鴛将在姐姐屋裏拾取到的紙張恭恭敬敬遞給崔承嘉。
崔承嘉接過那寫有“長勿相忘”字樣的紙張,凝視了好一會兒,眸色漸漸深沉。
字跡柔和清雅,在子卿那邊看過她的書法,這确實是她的字跡無誤,想來原來她的心中是有他不無欣喜:“既然如此,這副筆墨承嘉便收下,二娘子的心意也已經知曉,來日承嘉一定好好收藏。”
陸芸鴛見騙過崔承嘉,自覺也有些難以置信之感,機敏如崔承嘉怎麽可能對這件事情沒有防備,又或者說看穿了她的計謀,只是願意陪她将這出戲唱下去罷了。
崔承嘉待二姐的心思果然不一般,只是不知會是怎樣一個來日,看崔承嘉的眸色又複雜了些許。
見陸芸鴛離去,崔承嘉将香囊握在手心:“不管怎樣,被瞞騙了這一場,到頭來還是要讓她知曉,她對我而言是最難以割舍,哪怕會遍體鱗傷。”
又将筆墨細細欣賞,心中頓覺欣慰,就算阿婉沒有言說,心中也并非全然沒有感覺的,既然願意寫下這四個字,又豈有不“長勿相忘”的道理呢。
伴着暮色,陸芸鴛端着一碗熱羹湯,去書房侍奉。
走到屋外聽到陸芸霜好像在屋內,就候在一旁的柱子後面偷聽了一會兒。
聽見陸芸霜隐約說起阿姐的名字,一時有些揪心擔心陸芸霜說什麽對阿姐不利的事情。
“三妹自從回來之後就魂不守舍的,她身邊的女使阿湄說三妹回來之後經常和崔府君私會呢。”
“是你親眼所見嗎?”陸旻之語氣不善。
陸芸鴛湧現出擔憂的神色,果然猜測的不假,陸芸霜拿崔承嘉在阿爹面前做文章。
“阿姐一心想要嫁進崔氏,連阿爹的話也聽不進去了,阿爹一定要好好管教她。”
陸芸霜走了之後,為了避免陸旻之起疑心,陸芸鴛又在暗處躲了一會兒,才上前敲門。
陸旻之仿佛很疲憊一般,癱在椅子上打量陸芸鴛,這孩子還遺傳了桐月的長相,讓他想起已故的桐月來。
以前總是怯弱非常畏懼他的樣子,自從阿娘走後就轉了性子,到他跟前來的次數多了,這性格如今見了也覺得不錯,很是柔和、善解人意。
發生了那樣多的事情,已經物是人非了。
如果不是因為那件事情,桐月恐怕還侍奉在身邊,陸芸鴛行至陸旻之的身邊一邊偷偷瞧陸旻之神色:“女兒做了一些羹湯,阿爹嘗嘗。”
“我聽到了一些傳聞,說是你二姐和崔太守有不清不楚的關系,我知道你平時和二姐關系好,我想聽你說說她和崔太守的關系如何?”
陸旻之知曉她們關系好,這樣一問也問不出什麽來,只是想試一試她罷了。
“二姐一心想為阿爹分憂,若是有什麽傳聞,想必也只是誤會一場吧。”陸芸鴛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陸旻之覺得陸芸鴛這番回答避重就輕沒什麽意義,想到這三個女兒性格各有特點,其實不論嫡庶,都是他的心頭肉。
對芸霜是愛屋及烏,可惜芸霜不如毓珠那般靈巧聰慧,喜歡争強好勝,好在其實也簡單,沒什麽壞心眼。
而二女兒陸芸婉她雖然貌美,可惜性格太過倔強,孤僻,和他并不親近。
陸旻之想起來上次崔承嘉和他說起,廣陵王有意結交的事情,恐怕看重他手握北境重兵,崔承嘉從中斡旋,為廣陵王謀劃也不是什麽很隐晦的事情,雖然主上已經立下太子了,但是太子懦弱無能不得人心,偏偏廣陵王手握重兵,如此強勢,不得不讓人心裏有所考量。
廣陵王已經有正室王妃,娶的是的陳郡袁氏的庶女,若是将女兒嫁過去也能得到夫人之位,只是太子畢竟是名義上的繼承人,若是如崔承嘉所求将女兒送入廣陵王府,也就和天下昭示他站在廣陵王的那一邊,難保不遭到太子的忌恨。
但若是真的到了要聯姻的那一日,他又會把哪個女兒嫁給廣陵王呢,其實心中暗暗也在考慮,廣陵王終究非池中之物,其實心中隐隐要矚意眼前這有七竅玲珑心腸的三女芸鴛。
畢竟經過這件事情隐隐覺得,芸鴛心細如發,并不如昔日看上去那般怯弱,能夠承擔聯姻的職責。
“聽聞阿爹将一種奇香送給毓珠姨娘,我每每聞到芸霜身上的味道,不知道阿爹可有察覺到什麽?”陸芸鴛在陸旻之面前故意提起香料,想看他的反應。
陸旻之皺眉沉思了一會兒,想到近來和崔承嘉議事情的時候,确實有聞到過,還疑惑哪裏來的。
這香總共就那一盒,莫非陸芸霜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
“那日芸霜姐失态大喊大叫,好像和崔府君過從親密的樣子,想讓阿爹提防一二,畢竟芸霜姐頗受您重視,不可有什麽差池,也是一片好心,女兒如今只想為阿爹分憂。”陸芸鴛惶恐道。
見到陸旻之不為所動的樣子,陸芸鴛咬了咬牙退下,看來陸芸霜在陸旻之的心裏分量還真是不輕,就算到了這個份上陸旻之仍然還是要護她,連日以來的努力便全部都要白費了嗎,這是她不甘心的。
陸旻之其實正在發怒的邊緣,想到陸芸霜這次是不是她有什麽把柄在別人手裏,心虛了才攀污別人,若是真的有什麽醜聞被外人知曉,傳出去之後自家的女兒沒法做人,兩位妹妹的婚事也要受到妨害,肯定是不能夠讓這些事情發生的。
如果早知道她不堪重用,一定很早就将陸芸霜的婚事定下,不致于生出這麽多風波來。
如今魏氏那邊有個很骁勇善戰的男兒名喚魏昔默的,因為天賦異禀與常人不同,就入了法眼。
魏昔默生父是蘭陵太守,和他關系頗近,想将女兒嫁給魏昔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