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姻緣

鄭映容反駁道:“伯懷這話不妥,就算再有權勢是新貴,若是為士族中人非議,你在朝中還如何立足呢?還有誰能夠超過若靜的家世、容貌、品行呢?就算不娶皇族,為何要放低要求讓不如若靜的兵家女進我們家門。”

崔伯懷非常了解二郎的性格,若是堅持了一件事情恐怕沒有那麽容易松口,崔伯懷勸說道:“不管怎麽說,承嘉如今如此堅持要娶,阿娘還是先去兖州看情況吧。”

鄭映容心裏想的是一定要好好想想對策如何讓這件事情順利作罷,然後讓嘉兒早日把若靜娶回家少些風波,懷着怨恨的心情不遠千裏到了兖州探視兒子。

聽說陸旻之要嫁女兒給魏氏的事情,崔承嘉給阿娘修書說明情況,鄭映容起初并沒有拒絕,而是說出了想要親自見一見這位陸氏女兒的意願來。

崔承嘉大喜過望,覺得只要他讓家人看到他的真心,成親之後待她好就一定能夠讓母親放下成見。

崔承嘉見到阿娘之後滿心歡喜,以為他的婚事已經有了眉目。

鄭映容在看到兒子受傷嚴重程度之後極為悲傷,恸哭道:“你從來沒有受過這麽嚴重的傷,吃過這樣的苦,如今竟然變成這般,早知當初就不讓你離開建康去兖州了。”

比起傷勢如今崔承嘉更為關心的,迫在眉睫的事情是他和芸婉的親事,一定要求阿娘成全,崔承嘉殷切的望着阿娘:“是孩兒不孝,讓阿娘擔憂了,阿娘……”

鄭映容看見崔承嘉殷切的眼神,不知給兒子下了什麽迷魂湯藥,心中越發不滿陸氏女的所作所為:“來的時候,大郎也勸說我不要幹涉過多,若陸二娘果真能達到超過若靜的程度就讓你娶她,你先不要着急,先設法讓為母見那女郎一面。”

崔承嘉見到阿兄為他斡旋十分高興,看到事情果然有希望,連忙前去陸府拜會,請求陸旻之促成這件事情。

崔承嘉提出阿娘想見芸婉的要求之後,陸旻之非常驚詫,崔氏門楣之高非陸氏可比,其實讓鄭夫人見芸婉一面又未嘗不可……世人都看不起他這樣的新貴,這親事若是成了對他們家的門第提升也大有好處。

于是讓陸芸婉精心準備這場會面,但又擔心事情敗露被人恥笑,這才瞞過府中人的耳目,讓芸婉乘坐一乘牛車,偷偷去到見面的函館。

函館在城外的一片桃花林內,桃花濃豔揉碎在清麗的池水中,黛瓦白牆,水面平靜有水榭浮于其上,屏風後影影綽綽有一人影。

陸芸婉款步進入中庭,站定了之後福身:“見過夫人。”

鄭映容早已在屏風之後恭候多時,擡手道:“免禮罷。”

陸芸婉緩緩起身,一張柔弱絕美的臉在鄭映容的眼前展現,面前的人年紀不大,身量還未長成,但楚腰小腳,身形纖長,梳着垂髫雙寰,衣着打扮不華麗但得體。

鄭夫人能看到陸芸婉,但陸芸婉看不見鄭夫人,鄭夫人心道果然有點姿色,也難怪嘉兒會看上,既然容貌姝麗,其實做個妾也未嘗不可。

如果只是姿色她是不會同意承嘉娶為正妻的,若不是看陸旻之有點權勢,這個妾的名分也是不願意給的。

建康城中那麽多士族可以結交,若是将那些人家的子女娶為妾室,對提升家族勢力大有裨益,只是容色又何足惜。

唯恐失禮始終不敢擡頭,鄭映容聽聲音有些驕矜,不知道她對自己的表現可還滿意?阿爹他說崔氏沒有明确拒絕承嘉想要娶她的意思,所以說這場婚事現在是有可能的麽?

對于崔承嘉,只是覺得他是個溫柔的人,一直以來都是抱着聽憑家族旨意的想法,從未想過要給自己争取什麽,有種随波逐流的感覺。

心裏說不緊張是不可能的,但是她從未和士族打過交道,但不代表此刻的她心裏不自信,就算面對崔氏正夫人如此強大的壓力,所有的也是一種不卑不亢的态度。

“今年多大了?”鄭映容問道。

“今年十三,二月咋暖還寒時節,暖煦春光裏,剛剛過了十三歲的生辰。”維持着輕輕躬身的姿勢,希望能給崔夫人留下一個好的印象。

鄭映容心道聲音如秋水一般溫厚,平靜無波瀾不驕不躁,性子應當不錯:“家中可曾議親事,你對我們嘉兒又是怎樣看的呢?”

“崔府君很好。”陸芸婉幾乎是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兒子好與不好鄭映容心裏自然是有定論的,鄭夫人沒有聽到陸芸婉對這親事的看法,逼問道:“我是問你對這門親事是怎麽看待。”

只是想試一試陸芸婉對嘉兒有沒有心,若只是嘉兒單相思,那她若是有意拆散他們豈不枉做小人了。

陸芸婉的心內泛起一陣漣漪,久了才輕聲道:“芸婉願做二郎的新婦。”

鄭夫人嘴角浮現一抹得意之色,果然不是嘉兒單相思,她就說單憑嘉兒的人品才學,哪家的女兒不願與之結親的,只是她看的上看不上罷了。

短暫的會面結束之後,陸芸婉啓程返回家中,一路上人煙熙攘,心事也漂浮不定。

另一邊崔承嘉焦急等待着阿娘那邊的結果,想到若是阿娘不肯為他張羅這件事情該如何是好。

鄭映容背着崔承嘉找到了顧寒宜,提出有意要納陸芸婉為妾的事情,以為這樣安排很妥當,既能娶得若靜為妻,又能納得心愛之人為妾,豈不一舉兩得。

可這個法子在顧寒宜的耳朵裏聽來,覺得受到奇恥大辱非常抗拒,堂堂嫡女為了攀附士族的名聲就要做妾,雖然夫主那面有心要提振家門,可這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同意的。

面對鄭映容一張柔和的面龐,顧寒宜沒有也不敢直接拒絕,恍恍惚惚扶住了一邊的架子:“我再問問芸婉的意思吧。”

鄭映容見顧寒宜心中有顧忌,不敢直接對士族說出拒絕的字樣,猜想也許他們真的會為了家族名望答應這門親事。

想到能夠讓兒子納得陸芸婉為妾,也算是滿足兒子的念想,心中有得意之色。

雖然崔承嘉态度懇求陸旻之将女兒嫁給他,但由于是納妾,陸旻之怒而不發,不得不有所考量。

鄭映容提出要見面,也不過是想找借口拒絕婚事又無法直接了當和崔承嘉說明,只能采取這樣一個迂回折中的法子。

自從桃林一別就沒日沒夜的在家給阿兄做衣服,心中的擔憂與日俱增,顧寒宜與陸芸婉坐在深夜昏黃燭光之中。

顧寒宜的面目越發滄桑了:“鄭夫人提出讓你為妾的主意,若你真的一心愛慕崔府君,是否可以考慮她提出的主意,去向夫主求情。”

阿娘這是在認真的詢問她的意思呀,莫非阿娘覺得她是愛慕着崔承嘉的麽?陸芸婉決然道:“女兒不願意為妾,阿爹因為這場婚事受辱,女兒心裏非常過意不去。”

陸芸婉斬釘截鐵的說出這句話,明确拒絕了崔夫人提出為妾室的說法,就算崔氏非常顯赫她還不至于做妾,且阿爹也對這場親事存有懷疑的态度。

“我和夫主也是這樣想的,你是我們的掌上明珠,就算那是名門望族崔氏,是我們難以企及的門第,可是何苦去做人家的妾室呢。”

既然不同意就沒什麽可談的了,陸府和崔夫人不歡而散,這場剛剛被提起的好事竟生生作罷,兩方都緘口不言。

陸芸婉私下見鄭夫人的事情并沒有隐瞞陸芸鴛,在陸芸鴛聽來,鄭夫人此舉無異于自取其辱,她的二姐永遠都是最好的,配不上的永遠就只有崔承嘉罷了,她不想要二姐這個新婦,二姐難道就能看的上那崔二郎不曾。

陸芸鴛還是擔心二姐氣餒,寬慰道:“這也沒什麽的,左右沒了他們崔氏這門親,還沒有旁的好郎君可以嫁嗎,也不是非他崔府君不可的,依妹妹看崔府君城府太深,其實并非良配,當嫁給心思純善郎君才好呢。”

陸芸婉終于展露出一點笑顏:“總是太顧自己了,芸鴛的處境艱難我不是不知道,昔日的大仇也未得報,蘇姨娘受寵,待生下小郎之後還不知道會如何,比起姻緣我倒是更擔心這個,我年紀輕,現在說許親的事情還太早了,倒是如今府裏的情況還需料理的。”

二姐能這麽想,陸芸鴛很開心,只是知曉二姐心裏對崔承嘉在意卻避而不談,二姐心裏必定十分難受,還要些時間才能夠完全走出這些不好的記憶,只能陪伴在二姐的身邊,耐心的為二姐開解。

既然鄭夫人那邊有意要陸氏的女兒為妾,憑借芸霜對崔府君的妄逆之心,難免不趨之若鹜,剛巧阿爹有意她與魏氏郎君定親,若是這個節骨眼出了什麽事情,阿爹定然生氣,芸霜也就能夠嘗到惡果了,丢了與魏氏的親不說,恐怕還要被阿爹責罰。

于是着意将鄭夫人來到兖州的消息透漏給芸霜身邊的小厮,還将鄭夫人有意與陸氏女許親的消息讓陸芸霜知曉,只是絕口不提為妾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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