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私情
陸芸霜偷偷聽到府中人在傳鄭夫人的事情,鄭夫人為了新婦特意來了兖州,心中說不震驚是不可能的,芸婉何德何能竟然能讓崔府君如此眷顧。
崔氏竟然和他們家提親,難怪那邊最近神神秘秘的,猜測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着她了,現在一看果然如此,鄭夫人提了結親,一定是崔府君求來的,而且眼看着還要成了?
阿爹還真相瞞着她為二妹許這門親事,等她和魏郎君的親事成了,二妹也就定下來了,怎可能讓這種事情發生呢,眼看阿爹的壽宴在即,越想越是焦急,這些日子更是着意打探,生怕錯過什麽線索。
想到陸芸鴛平時和陸芸婉走的近會不會知道些什麽,這幾日時時刻刻盯着那邊的動向。
某一日陸芸鴛納涼剛好和女使紫蘇閑話了幾句,陸芸霜那聲音不大足以傳到耳邊,陸芸霜悄悄的躲在了灌木叢後面偷聽。
“若是二姐能夠嫁進崔府,就是崔氏嫡系的新婦,那樣的家族結了親于我們家族的名聲也是極有好處的,阿爹還讓娘子多考慮考慮呢,心裏應該是贊同和崔氏結親的。”陸芸鴛的聲音響起。
紫蘇憧憬道:“崔氏那樣高的門第,若是能做新婦,倒也不枉此生了,大娘子若是知曉還不知會鬧出怎樣的動靜來,還是應當瞞着不讓她知道為好。”
“阿爹還讓二姐不要走漏風聲,其實也是因為要促成和魏氏的婚事吧,若是大姐知道自己能夠嫁入崔氏,又怎麽有心思準備和魏氏的親事呢。”陸芸鴛不緊不慢道。
家裏竟然真的瞞着她偷偷和崔氏商量親事,陸芸霜一時急迫卻又無法出聲只能耐心的聽下去,想到若她能和崔氏結親,阿爹一定會覺得榮耀吧。
“可二姐怎麽說的,崔氏門第太高她自知無法高攀因此請求阿爹拒絕呢,且大丈夫當戎馬一生報效國家的,她喜愛的是魏将軍那樣的男子,像崔府君那般瘦弱無力的人,并非她所喜愛不願與之結親的。”言畢陸芸鴛又笑了數聲。
紫蘇惋惜道:“這門上好的親事眼看就要黃了,實在是可惜呀。”
陸芸霜心裏一時憤恨,這段時間沒見有下文,陸芸婉恐怕真的拒絕了這門親事,竟然這樣暴殄天物,若是她不願意也不知道顧着長姐讓機會讓給她。
也就是因為她是庶女凡事才輪不着她,主母和她們這邊關系一向不好,有了這樣的親事還要防範着她,她可是心心念念嫁進崔氏啊,怎能就此放過,但若陸芸婉主動退出,這是不是意味着她的機會來了?
左右鄭夫人在城中她可以為自己争取一番,她可不想嫁給魏将軍,主母和姨娘都不肯為她争取,她只能自己争取,待這門婚事成了,看誰還能說什麽,原本就該與崔氏許親的,與魏氏的親倒是半點都顧不上了。
陸芸鴛在高聲大笑之時朝一邊的灌木叢注目,今日大姐身穿的是這件藍色羅裙沒錯,剛剛說的話她都應該聽進去了,将這件事情透露給芸霜聽,很明白以芸霜的心性,未必會想的那般透徹。
加上在府上鬧了這麽多日心性已經明了,如今就等她犯錯,若是被抓到把柄一定能讓阿爹厭惡,連帶蘇姨娘也要擔個教養不周的罪名呢,只是恐怕要連累主母。
所幸阿爹和主母近來相敬如“冰”,且就算阿爹厭惡,也還留有後手,也許這樁事情對他們之間的關系影響不會很大。
紫蘇知曉今日鴛娘子故意把話說給大娘子聽的,心裏明白自從桐月姨娘被毓珠姨娘害死之後,三娘子的心裏一直有恨,在二娘子面前一直都是溫柔善解人意的樣子,但是她心裏的恨沒有消解。
若是要恨消解,恐怕只有看見蘇毓珠得到應有的報應,可是該如何與三娘子說呢,讓她放下心裏的執念,姨娘她畢竟已經回不來了,活着的人才重要,如此纏鬥将無窮盡也。
但是一想到桐月姨娘的死是因為蘇姨娘将郎中阻攔的緣故,對鴛娘子又多了幾分理解與憐憫,若是她在這個處境下一定也會想到要報仇雪恨吧,是無可指責的。
心中又恨蘇姨娘的所作所為,也希望有朝一日蘇姨娘能夠得到應有的報應。
陸芸霜在得知初二日鄭夫人會去東林寺為崔承嘉祈福之後,萌生了瞞着家人前去見鄭夫人一面的心思,陸芸鴛在得知陸芸霜的動向之後去見了阿爹,将陸芸霜的所做所為禀告,為了家族的名聲讓阿爹盡快阻攔。
陸旻之十分惱怒:“她那一日攀污二妹與崔太守有私情,豈料有私情之人竟然是她自己,我倒要看看她去見鄭夫人是要做什麽,眼裏還有我這個阿爹不曾。”
“但若真讓大姐見了鄭夫人,真是什麽臉面也丢盡了,恐怕就為時已晚了,對大姐的名聲也不利,還請阿爹三思而後行啊。”陸芸鴛勸說道。
陸旻之神色複雜:“真是難為你了,還為她說情,我看她真是半點都比不上你,怎麽會教出這樣蠢鈍不知廉恥的女兒來,今日之事就當是讓她長個教訓,我看沒了這臉皮對她而言倒也并非是件什麽緊要的事情。”
天還沒亮,陸芸霜設法偷偷出府去東林寺見鄭夫人,打算自薦枕席,陸旻之與陸芸鴛立刻乘一輛馬車偷偷在其後随行,想看看她到底想做什麽。
陸芸霜在東林寺見到了鄭夫人,鄭夫人驕矜神色,蔑視般看着眼前之人:“你說你與二郎兩情相悅,可我為何從不曾在他說起過,你說你願做崔氏的新婦,可我怎麽聽說過陸使君膝下只有一位嫡女行二名喚芸婉的,莫非你竟然是個小庶女不曾?”
陸芸霜神色卑微:“确實如夫人所說,我是使君庶女,可是我待府君之心,一片熱誠還請夫人明鑒。”
“這樣低賤的身份如何入得我崔氏的高堂,可就算你二妹也勉強只能做個妾罷了,更遑論是你?”鄭夫人驕矜道。
明明芸鴛說的是做正妻,為何是個妾呢?陸芸霜驚駭道:“夫人難道不是有意讓府君娶二妹為正妻嗎?”
也沒法去追究其中的曲折了,如今已成騎虎之勢,容不得她退卻了。
鄭夫人松散眼色擡眼打量面前跪地之人問道:“雖說是個小庶女,但也是陸使君心尖上的人,既然你妹妹不願意做妾,不知道你可願意?”
就算只是做妾,只要能和崔府君長相厮守她也甘之如饴,陸芸霜魔怔了一般看着鄭夫人,緩緩點頭:“自然是願意的,只要能和崔府君在一起,就算讓我做個婢女都願意的。”
聽見這話,陸旻之惱怒的錘了一下大樹驚起數只鷗鳥,“她竟然如此自降身份上趕着做人家的奴婢,眼裏可還有我這個父親,我沒這樣的女兒。”
陸芸鴛連忙扶着阿爹讓他消氣,陸旻之聽見陸芸霜如此說已經到達了怒發沖冠的地步,恐怕下一步就會将陸芸霜生吞活剝了去。
鄭夫人神态高傲不減半分:“既然你願意做我們崔氏的婢女我看也使得,也省了個妾的名分,我們二郎身邊也确實缺個貼心又得力的人,不過你想如何與陸使君言說這件事情呢。”
陸芸霜顫巍巍說道:“自然是有法子和父親說的。”
陸旻之對女兒的所作所為感到非常不恥,終于沉不住氣從樹後走出來:“你如今這樣胡作非為一點道理都不懂得,真是讓為父失望。”
聽見聲音陸芸霜吓得魂都丢了,“阿爹你怎麽在這裏?”
眼瞧着阿爹和芸鴛出現在她和鄭夫人面前,剛剛的談話她們都聽見了不曾?一時羞愧的無地自容。
陸旻之朝鄭夫人抱拳:“管教不周,讓鄭夫人見笑了。”
鄭夫人不便多說,和善笑道:“小孩兒心性,誰還沒個年輕氣盛的時候呢,只是禮儀廉恥到底還是要懂得的,沒的讓人恥笑了去。”
綿裏藏針的話語讓陸旻之不舒服,每每面對士族高門的時候,或多或少都會有這樣的輕慢,其實他也已經習慣。
今日知曉鄭夫人看輕他們家更為惱怒,情緒今日又被激發出來,一時怒不可遏,瞪着陸芸霜的眼神要殺人一般。
鄭夫人說然沒有明說,在心裏想的果然是沒教養的寒庶,她壓根就看不上,陸氏女都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狐媚,家風可見一斑,這是她不恥的,所以說無論如何都不能與這樣的人家結親。
陸旻之眼下顧不得那麽多了,只能先将陸芸霜捆回去再做打算,陸芸霜被捆一時哭天喊地。
蘇毓珠匆匆趕往祠堂,見到女兒在地上跪着的樣子心慌的不行,在得知了芸霜偷偷出府見崔家人的事情也是吓得魂不守舍,她知道陸芸霜行事魯莽卻不知道為什麽會愚蠢至此。
陸旻之想動用家法來懲罰陸芸霜,衆人都上前勸阻,祠堂空庭祖宗牌位之前,陸旻之怒發沖冠手指指着跪在地上的陸芸霜氣的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聽見陸芸鴛為她求情,陸芸霜臉上布滿淚痕:“如今我這樣你倒是得意了。”
陸旻之聞言勃然大怒道:“你還想攀污些什麽?這次出府是你一人所為,難道有人架着你去見鄭夫人不曾?”
陸芸霜道:“二妹不嫁我為什麽不可以,就因為我是庶女,所以阿爹有了什麽好處也都緊着她。”
“所以你就不顧我的顏面,自作主張去見鄭夫人想要自薦枕席?與魏氏定親在即,出了這樣的事情,難保謠言四起,你又将魏氏的顏面置于何地呢?”陸旻之極為失望道。
“我不管,反正我不願意嫁給魏昔默那個莽夫。”陸芸霜大喊大叫。
陸旻之怒極反笑,蘇毓珠聽了陸芸霜的話一陣心驚肉跳,“芸霜不懂事,都是妾管束不周的緣故,還請夫主饒恕她,要罰就罰妾吧。”
打量了一眼大着肚子正欲下跪的蘇毓珠,臉還是拉不下來只是将她堪堪扶将起來并不言語。
蘇毓珠直視面前的正在哭泣的女兒,氣不打一處來,她可真是蠢鈍如豬啊,怎麽會是從她的肚子裏托生出來的呢?看樣子今日不給她個教訓是不會長記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