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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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就是這樣,即使長時間的悲觀消沉,當那個人出現,一切又可推翻,覺得自己還能走,還能往前看,還能熱烈的生活。

徐正陽和餘遂。

這對名字以後可以放一起。

徐正陽覺得。

餘遂不知道徐正陽的心路歷程,但他知道,自己沒藏住,可能徐正陽又會再一次提醒他,注意分寸。

“餘遂,下次別再這樣。”徐正陽看着他。

餘遂有些沉默,很努力的搜刮着合适的借口,無奈沒找到,或者他覺得能說出來的反而會顯得自己很蠢,因為徐正陽太聰明。

但什麽都不說又不行,餘遂本來就心亂,風吹一陣終于好了點,現在徐正陽一句話又全攪亂了,他搞不過徐正陽,餘遂不自持了,反正似乎無用。

餘遂微皺着眉,整個人突然釋放出頹喪的氣息,情緒像黏稠的潮水,又濕又涼,但又收斂着。

他偏頭,喊徐正陽名字,無力辯解般的陳情道:“很多時候只是下意識的舉動,你不必有負擔,而且我并不需要你回應我什麽,徐正陽。”

他又喊一遍名字。

風很烈白色煙霧很快被吹散,這種想法出乎徐正陽的意料,餘遂對他的特殊,如果不是為了和他在一起那是為了什麽。

徐正陽好像該說點什麽,但走心的話徐正陽不擅長說,這幾年出口的也都不是什麽好話,有時候都挺厭惡自己的。

良久,徐正陽張口說不出話,卻又不甘于這種狀态,于是手先于大腦反應的伸了出去。

後頸皮膚感受到溫度,餘遂心裏打顫,徐正陽的指腹幹燥,有點粗糙,被灼燒着,頭皮都麻了一瞬,但只是很快的擦過,他手指探在紗布上,輕輕摩擦了兩下,又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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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動作太過親昵,意味明顯,他們都是成熟的男人,可以不言而喻,徐正陽借着江邊路燈的光,很仔細的看餘遂,看他的反應。

“是不是我以前說的話太重了?”徐正陽見餘遂并未反感他的觸碰,抽過煙的嗓音又是低沉,加上他又放輕了點語氣,出口聲音溫柔得有過之而不及。

徐正陽以為是自己以前說話過分了,有點讨饒似的說:“餘教授,你就當我那時眼瞎行麽?別跟我一般見識。”

餘遂唇角輕抿,淺淺的梨渦隐藏在黑暗中,眼睫顫了顫,他可能比徐正陽還想擁有和徐正陽的愛戀,可是那晚的那句不惡心真的也很滿足了。

他沒設想過徐正陽會回應他,更別說在一起,沉默過後,餘遂跟他說:“我很麻煩的。”

他不願多說,說這話的時候情緒明顯低糜了很多,稍作思考又道:“其實當朋友就很好,你需要的時候喊我一聲,我沒想過更多的發展,不結婚也是真的。”

還不夠,他又補充,“如果你覺得我會讓你造成困擾,我以後會注意。”

徐正陽自始至終都看着他,目光如炬,像一團火一樣包圍着他,你問他什麽時候對餘遂動心的,他不确定,可能每一個瞬間吧,由淺到深直至忽視不了,就像一顆種子的破土而出并不是突然的。

餘遂過分理智和平靜,話不是什麽好話,但一字一句裏都是那麽真誠,徐正陽有點不知道怎麽回答。餘遂可能也回味了遍自己說的話,輕輕皺眉道:“我是不是有點過分?”

徐正陽突然輕輕笑了聲,輕得好像是幻聽,餘遂卻焦慮,抿着唇看他是不是生氣了,徐正陽将風早燒盡的煙蒂揉在手心裏,也看餘遂,嘴角揚着點幾乎看不出的笑意,頗贊同的點頭道:“是有點。”

餘遂抿唇。

徐正陽對餘遂戲谑:“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麽嗎?就那種撩撥完人後就跑的渣男。”

盡管這話玩笑意味十足,但餘遂一顆心卻逐漸往下沉。

“是從酒吧裏學來的麽?餘教授?”徐正陽見他好欺負沒忍住嘴,“還是陳一那狗東西教你的?”

徐正陽太厲害,餘遂被他弄得心裏跟浸了冰似的,臉頰又燒得滾燙,算了,誤會就誤會吧,餘遂不解釋。

徐正陽回歸正經,字字清晰的問他,“餘遂,想清楚了麽?是朋友還是男朋友。”

是朋友還是男朋友。

餘遂是真被男朋友三個字砸暈了,這是一張他不敢接的巨額支票,但餘教授跟那些坐定打禪的也無二差別,他回答徐正陽說:“朋友。”

徐正陽沒什麽表情,咀嚼似的重複了一遍朋友兩個字,身體微微像副駕傾了傾,問餘遂,“朋友之間能有情難自抑麽?”

徐正陽在餘遂心裏放了一把火,火舌往餘遂心裏鑽,要去燒他的心,徐正陽自顧道:“日日相處,難免有沖昏頭腦的時候,情難自禁,擦槍走火,偶爾炮友麽?那…也還行,挺刺激的。”

吹來的風都不那麽涼爽了,餘遂從煩亂的思緒中破開個口子深吸一口氣,想剎住徐正陽跑偏的思路,卻找不到下手處,只得緊着聲喊了句,“徐正陽。”

徐正陽擡頭望他,這會兒的人倒是不平靜了,至少臉上有情緒,他邊琢磨他的臉色邊詢問怎麽了,餘遂故作平靜道:“你誤會了。”

徐正陽靜了兩秒,正兒八經申辯,“我預判合理的推斷,說的也都是眼睛看到的,你下意識偏袒我,而我如今心動了,你情難自抑,我也情難自抑,哪來誤會?”

句句在理,句句實話,叫人無從反駁,餘遂心跳從來都沒這麽快過。

徐正陽寸步不讓的說:“餘教授你真過分,你這把我釣上勾後又不要我了。”

他剛要開口反駁徐正陽,一低眼,突然又跟被紮破的皮球似的,身上都還穿着徐正陽的外套啊,哪說得清,是自己先招惹徐正陽的,哪有理。

徐正陽本來想來一套猛男撒嬌的,又看餘遂心裏煩亂得不行,決定先結束這場交談,讓他想想吧,徐正陽發動引擎,輕飄飄擲給餘遂一句“走吧,朋友。”

他咬字不清,還真不知道說的是朋還是炮,餘遂臉色挺複雜的。

說來說去,不就這麽個結論麽,你喜歡我,我喜歡你,但我們只做朋友,玩兒呢!

回到酒店餘遂收到徐正陽的消息。

【餘教授,你得給我個交代。】

餘遂覺得自己惹麻煩了。

他脖子上突然多出一圈紗布第二天研究室裏的人都注意到了,一些年長的前輩和敢親近他的同輩多少都問了幾嘴,提醒他了一些注意事項,餘遂就那個性子,跟人不親近,最多只會禮貌的說謝謝。

昨天打過一點點麻藥,今天舌根一直發苦,出門的時候含了一顆糖,快化完的糖頂在腮幫子邊倒也不影響他說謝謝。

一早上下來也就知道個餘教授受傷了,至于怎麽傷的也沒誰知道。

餘遂這樣的人間少有到哪都招人稀罕招人惦記,剛進研究院的三個小姑娘都被迷得七葷八素的,現在就是這麽個快節奏的時代,顏值高誰不樂意多瞅兩眼,又不要錢。

三人也想辦法搞來了餘教授微信,無奈發過去的好友申請人家就是不同意,今天三個實習生聽了一早上規培,結束後跟着領導去食堂吃飯,最後還跟餘教授一桌了。

高興壞了三人。

餘遂碩博是在北京讀的,這領導孫啓雲和餘遂是校友,都是瞧見過對方校園時期的單純青澀樣子,出社會那麽多年怎麽可能不占染點社會俗氣,如今已經有點小肚子的孫啓雲瞧着餘遂一點沒變就很感慨。

兩人曾經都是跟着林老的人,雖然沒有深交往過但總歸比常人多一份親切在,坐下後孫啓雲也問了餘遂脖子怎麽回事,餘遂簡單回答。

孫啓雲說:“傷着骨頭沒,我知道一個非常厲害的骨科專家,挂他號挺難的,需要的話我打個電話,你明天去拍片看看。”

餘遂說就一道小口子而已,也就看裹着紗布瞧着嚴重,其實真沒多大問題,要不是徐正陽,這紗布他肯定不裹。

昨天醫生拿剪刀把他頸根的頭發剪短了一點後徐正陽臉色就開始凝重,盯着醫生洗傷口打局麻逢針上藥,最後醫生都淌汗了,還落了個徐正陽說手太重的“差評。”

這紗布餘遂拒都拒不了。

餘遂一說話的時候三個姑娘就格外聚精會神,孫啓雲上趕着當了回老好人,替三人問了個其實他也關切的問題,“有女朋友沒有?”

餘遂倒是無所謂,說:“沒有。”

三個姑娘眼睛發亮。

孫啓雲又說:“不會這幾年一直單着吧?”

餘遂倒也大方承認:“嗯。”

孫啓雲調皮道:“你們三有沒有男朋友啊?”

三人不敢說話,但那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而三個女生有一位是坐餘遂旁邊椅子上的,輕輕柔柔說了句:“餘教授你吃那麽辣啊,會刺激到傷口的。”

餘遂沒回應,而孫啓雲是個滑頭,要是他再晚一秒開口氣氛就會變得尴尬,趕着姑娘的話尾問:“你看我們研究所這三小只怎麽樣?”

餘遂說:“挺好。”

就這麽自然的帶過,幫小姑娘化解了尴尬,但孫啓雲也不再調皮跟他聊什麽感情了,費勁,轉而跟他聊起工作,不多時旁邊的三個姑娘竊竊私語起來,孫啓雲注意到問三人怎麽了。

挨孫啓雲的姑娘急沖沖出口說:“小夏想吃餘教授餐盤裏的糯米糍團!”

那叫小夏的姑娘頓時臉紅,忙捂住同事的嘴解釋說:“不是她說的意思,我剛才打菜想打來着但沒有了。”

糯米糍團是單獨的小碟裝的,一共有五個餘遂才吃了兩個,不過餘遂沒分享的意思,孫啓雲想要扶額,再也不想帶年輕人吃飯了,瞎折騰,但還是一臉仁愛道:“想吃明天早來點。”

小夏點頭如搗蒜,還是忍不住偷看餘教授的糯米糍團。

吃完飯沒多久餘遂嘴裏又泛起苦味,幾人是一道從食堂出來的,也順路,就一起回去,那苦味壓不住,餘遂手癢癢的還是掏了顆糖出來吃。

那活久見的,孫啓雲都有點回不過神,三個不死心的姑娘對餘教授自帶天然濾鏡,剛才食堂裏的都給忘得一幹二淨笑哈哈的跟餘教授要糖吃。

餘教授跟聾了一樣,到了岔路口跟人道再見,人一走,孫啓雲清咳了兩聲問:“還覺着餘教授很好嗎?”

三人望着背影道:“好。”

孫啓雲:……

沒救了,自己恨滋滋的背手走了。

餘遂挺忙的,徐正陽記挂着他脖子上的傷,但也沒把人逼太緊,吃了早飯就正常的發條兩條消息提醒他一些注意事項,餘遂回他說好,但他覺着挺懸的,就他忙起來,估計得忘。

心裏擱了點東西就是不一樣,時時刻刻都有些挂念,滋味挺奇妙的,徐正陽擱下手機嘆氣,再看吧,不行就摁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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