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徐正陽這幾年的肺被他糟蹋得隐患重重,這次只是急性肺水腫,下次就不知道是什麽了,肺上的問題太複雜。
不過徐正陽恢複機能好,只在醫院住了兩個星期就出院了,期間有電視臺記者來采訪他全都閉門不見,餘遂後來還來過一次,和顧絨齊,徐進遠一起來的。
徐進遠偷聽到徐瑩打電話知道了他在住院,叫徐瑩帶他來徐瑩一直拖着,他等不及找了顧絨齊,其實真正找的是餘遂。
也确實,那天要不是餘遂護着他,徐正陽鐵定要抽這死孩子,這屁孩竟然染了頭綠毛,一頭綠到發光以為帶着帽子他就看不到似的。
徐正陽盤問了幾句,徐進遠說是他朋友給他染的,而且他也不是故意要染這麽亮的顏色,後來朋友也給他道歉了,徐正陽還是罵他傻子。
徐進遠仗着餘遂在,躲人身後跟徐正陽嘀嘀咕咕争辯說:“我才不傻,我朋友自己也染了紅色的。”
當然徐進遠沒說是他逼的。
徐正陽懶得跟他掰扯,叫他回去就染回黑色,或者剃頭,剃亮蛋。
徐進遠扯餘遂衣角,餘遂摸摸他綠頭溫聲說:“聽你哥的。”
徐進遠:……
沒你們這樣一起欺負人的。
餘遂送這小孩回學校的時候,為了安慰他還特地給他買了一堆學習資料,直接把徐進遠整自閉了。
知道顧絨齊和徐瑩都忙,出院當天徐正陽自個辦理了手續才通知的兩人,直接打車回的老宅,這段時間沒接着老爺子好幾個電話,怕叫人擔心。
張嫂喜滋滋的把人迎進門,說老爺子和夏女士都還在公司,徐正陽點點頭,回房去補覺。
晚上老的小的都回來,夏女士出差去了,老爺子陰嗖嗖的叨他,“還知道回來,成天沒個正事兒幹。”
徐正陽不理他,抓着徐進遠薅他頭發看,徐正陽的話徐進遠不敢不聽,後來就乖乖染回黑色了,晚上徐正陽又進他房間拉起袖子衣擺看,問還有沒有人欺負他,徐進遠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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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正陽盯着他看了幾秒,瞧着他不是說謊才放了人,徐進遠把假期裏贏來的獎杯給徐正陽看,說:“區賽第一名,來年春天參加全國賽,哥,我明年贏個更大的獎杯來給你看。”
徐進遠性子軟,身體也軟,适合跳舞,早兩年就被夏女士送去學國标了,以後多半是走藝術的路子,徐正陽撓他毛茸茸的腦袋,靜了兩秒往他床上看,問,“晚上睡着冷不冷?”
徐進遠點頭,“有點。”
“等會兒我叫張嫂給你加床毯子,還有什麽問題?”
徐進遠說:“枕頭也不好睡,太軟。”
“行,也換。”
徐正陽差不多時間從徐進遠房間裏出來,從二樓看,老爺子還坐在客廳沙發上,那架勢明顯在等他。
他屁股還沒挨到沙發就聽老爺子說:“我不管你這段時間忙什麽去了,明天晚上跟我去參加個應酬,見見周董和他女兒。”
徐正陽坐下,雙手撐着膝蓋尋到好坐姿後才散漫開口,“不去。”他好性子解釋說:“不是跟您唱反調,這次我是真碰着對眼的人了,不想叫他有任何誤會。”
老爺子還記得他前陣子的一派胡言,依舊不可置信的問他,“男的?”
徐正陽迎視着父親的目光,“男的。”
“你是要氣死我才甘心是嗎?”
“這看您怎麽想。”
老爺子滿臉憤怒,拾起沙發邊靠着的拐杖就要揍人,喜歡男人!他是造了什麽天虐遇到這種家門不幸,壓着聲罵,“我抽死你這個不孝子!”好像喊大聲了都覺得丢人。
張嫂給徐瑩開門時老爺子第三棍打下去,她瞳孔一怔什麽都顧不得想直撲過去,忘了自己腳上的高跟鞋,別說護人,反叫徐正陽眼疾手快才接住了人。
老爺子那實打實的悶棍就這麽砸在徐正陽背上,徐正陽只是眉頭皺了一下,徐瑩一驚掙開徐正陽對着老爺子吼,“爸,您幹什麽啊,徐正陽他今…”
徐瑩話還沒說完被徐正陽截斷,徐正陽說:“這輩子,我徐正陽就喜歡男人了,打死都改不掉,不會改!”
他的口氣一點不是氣話,理智又強硬。
空氣突然寂靜,好像整個客廳的每一處都填滿着他的這句話,徐瑩紅着眼眶看他,老爺子氣得身體顫抖,指着徐正陽罵不出話。
張嫂跑上來攙扶住老爺子,埋怨徐正陽,“先生您就少說兩句吧,您父親都那麽大年紀了您還這麽氣他。”
徐正陽動動肩胛偏了頭,還是不肯屈服,“早說晚說都是這個結果。”
像今晚這樣的叫板,上一次還是十年前為了打籃球,也被老爺子狠抽過一回,但那次他低了頭,因為老爺子被他氣得住進ICU。
這次不會了,不會低頭。
他就自私這麽一回。
張嫂剜他一眼,扶着老爺子回房。
客廳裏就剩下兩姐弟,徐瑩也狠他一眼說:“知道回來要觸黴頭還挑今天回來。”
徐正陽垂下眼自嘲一笑,無所謂的聳聳肩說:“誰知道呢,有病吧。”
“傷着沒?”
徐正陽一言不發的進了廚房。
沒兩分鐘這人提着藥箱從廚房出來,徐正陽回到沙發處把徐瑩摁沙發上坐着,蹲下去擡起她腳,拿雲南白藥噴。
徐正陽手掌溫熱粗砺,徐瑩看着他黑色的發頂,徐瑩說:“怎麽着?你這懷柔政策是打算先從我這入手?”
徐正陽撩起眼皮白她一眼,沒什麽表情的低下頭給她扭了兩下,徐瑩嘶了一聲,“輕點!”
徐正陽不理睬,揉了揉,又去給她提來雙棉拖,洗了手回到沙發處,“小時候是你護着我,現在這下算還你的,咱兩兩清。”
“放屁。”徐瑩小時候沒少嫌棄徐正陽是闖禍包拖油瓶,現在雖然嘴上嫌棄着但心裏也暖。
徐正陽攏了支煙抽,徐瑩一把抽走,“才出院就抽煙,醫生說了你盡量戒煙。”
“管得倒挺寬,那麽愛管自己找個男朋友管去。”
徐瑩捏起拳頭揍他,把煙杵斷扔煙灰缸裏,問,“你藏着的人是上次來醫院看你的那個。”其實她的語氣很篤定。
徐正陽懶懶瞥她一眼,徐瑩低頭笑了下,她沒意見,男人也好,有個喜歡的人就行了,能被愛被惦記總歸是好的,她就怕徐正陽會跟她一樣。
“他挺好的。”徐瑩又說。
徐正陽又看她一眼,只要是跟餘遂有關,徐正陽都顯得好奇和有耐心。
徐正陽還在ICU的某天晚上,估計一點多了,徐瑩打着熱水回去,在醫院的長廊上遠遠看到一個男人,他一動不動站在ICU外,走廊光很亮,徐瑩看着那人背影,他穿着居家的寬松衣褲,乍一看像半夜突然從床上爬起來的。
徐瑩說:“我當時挺納悶的,你這小子得多會花言巧語蠱惑人心啊,搞得人家大半夜不睡覺來看你。”
徐正陽過了浮躁輕狂的年紀,現階段愛情的種子一旦萌發,時間只會成為催熟劑,哪怕沒有頻繁的見面和聯系,他不會在獨自一個人的大量時間裏去衡量考慮是否自己只是一時的沖動或者他和餘遂是否有價值和意義。
在每一段平靜下來的時間裏,他會感受到時間變得黏稠,有溫度,厚重,甚至甜膩,因為腦子裏盤踞着一張臉。
非常無比的讓他心動。
老宅逐漸靜下來,只有花園裏的路燈還在亮。
徐正陽拿起手機看一眼,估計餘遂還沒睡,徐瑩客廳裏說的那些話讓他膨脹到覺得發消息已經滿足不了他此刻的欲/望,撥了個電話過去。
他只留了壁燈,氛圍跟剛才客廳裏的混亂比起來顯得太過沉靜,可能這是徐正陽第一次撥打餘遂電話號碼,所以遲遲沒有接通。
他點了免提把手機放窗臺上,想去撈煙盒點支煙,今天怎麽都要抽支煙,不然在老爺子那受的氣沒法消,他剛挪動腳步電話接通了。
徐正陽折回拾起手機貼耳邊喊,“餘遂。”
餘遂在電話那頭嗯了聲。
徐正陽終于體會到什麽叫聲聲悅耳了,只是一個單音嗯,他已經忍不住想嘴角上揚了,徐正陽又問他,“在研究所還是在家?”
對面靜了兩秒,回答說:“研究所。”
“不回去麽?”他又忍不住補了句,“別那麽辛苦。”
聽到餘遂說好,徐正陽已經走到床頭去撈煙盒,咔噠一聲,火光亮了一瞬,他抽了口煙想着再說點什麽,餘遂的聲音太好聽了。
餘遂卻先開了口,問他,“你在抽煙嗎?”
徐正陽兩指攆着煙頭嗯了聲。
通話沉默了幾秒,餘遂在電話那頭輕聲開口說,“別抽煙了。”他又補充說:“你才剛出院。”
徐正陽隐在昏暗裏的嘴角勾了下,盡管餘遂補充了後半句。
“行。”他語氣裏有毫不掩飾的高興,就真的把煙頭摁滅了,拿着手機仰倒到床上,一時高興忘了被老爺子抽的三悶棍,痛得嘶了聲。
電話那頭餘遂問他,“怎麽了?”
被揍這種事兒他怎麽可能說,掉面,胡茬道:“沒事兒,被狗咬了。”
對面靜了一瞬,然後徐正陽聽見對面說:“那狗真不是好狗。”
徐正陽忍不住笑了,他覺得這就是和成熟男人談戀愛的好處,不會像年輕的小孩一遍遍盤問非逼着你說實話,甚至無理取鬧,誰會有餘遂好,還陪你胡茬陪你裝。
徐正陽笑個不停,扯着背痛也要笑,聽見對面哐當一聲細響,邊笑邊問餘遂怎麽了,餘遂說:“回家。”
徐正陽這下真的太快/活了,好想見餘遂,空氣裏有淡淡的煙草味,床上這一隅被他躺得熱乎,他心潮澎湃,滿得不行,抽過煙的嗓音沙啞,忍不住誇餘遂:“那麽聽話啊。”
餘遂那邊沒回應,徐正陽心裏拂過一層浪,一浪就收不回,跟餘遂胡攪蠻纏:“我沒有把你只當朋友,你知不知道啊餘遂。”
直到對面輕輕的給他一句嗯,他才心滿意足,像只餍足的獵豹,跟餘遂道晚安叫人回去注意安全,真當要挂電話時他又得寸進尺一步:“有時間見一面吧,餘遂。”
餘遂還是說好。
徐正陽真的,這一刻想把餘遂死緊摁進自己身體裏,和他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太他媽舒服了。
第二天一早夏女士回來,張嫂一見到她就谄媚湊上前去,“您回來了,您不知道吧昨晚老爺子拿拐杖揍了先生,我進徐家那麽多年第一次見,哎喲那下手狠的,我都不敢往前湊,。”
“徐正陽怎麽了?”夏女士知道張嫂市儈,為人陽奉陰違,她對徐正陽尊敬多于親切,張嫂時不時就愛撺掇她幾句叫她拿出女主人的氣勢,思想不在一個層面,夏女士對她是能避則避,畢竟張嫂在工作上還算盡心盡責心也不是真壞。
張嫂頓時表情複雜起來,像吃了馊飯,扭捏的掐着手指視死如歸的講出來:“先生說他以後要跟男人過。”
夏女士到真被說驚住了,張嫂臊紅着臉夾着尖細的嗓音極力給徐瑩模仿昨晚的吵架情景-
“我不是跟您唱反調,這次我是真有喜歡的人了,不想讓他有任何誤會。”
“這輩子,我徐正陽就喜歡男人了,打死都改不掉!不會改!”
張嫂本就是個愛背後嚼舌根的八卦老婦女,神情語氣模仿得還挺像,末了還跟夏女士一跺腳一嘆氣,“您說這都什麽事兒啊?先生才回來幾個月就跟老爺子叫板以後要跟男的過,您說那男的得有多厲害啊,勾得先生現在這五迷三道的。”
夏女士輕咳一聲,提醒她,“張嫂,別說了。”
張嫂順着下夏女士的目光朝後看,就見着徐正陽懶懶靠在樓梯扶手那,一副聽戲的模樣,神色還挺愉悅,誠心實意點評咬着字說:“還真像。”
誰知道先生起那麽大早,張嫂頓時想找個地洞鑽下去,哀苦的嘆一聲,“天爺啊這都什麽事啊。”捂着臉逃回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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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新封面把額醜哭了@_@
不行明天再換回去。
沒有反饋有點慌,希望各位天使留評啊,貼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