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隔天一早徐正陽接到胖子電話,說看到徐進遠了,跟一群很像社會青年的男生混在一起,不知道是被逼的還是自願的。
那時他剛把車停在研究所門口,餘遂叫他趕快去吧,徐正陽也沒耽擱調轉車頭疾馳離開。
胖子說在大樓門口看見一群人進了電梯,但上了四樓,四樓是游泳俱樂部,大冬天的去那幹什麽,冬泳嗎?徐正陽想想徐進遠那瘦骨嶙峋的骨架子就頭疼,就怕又被欺負。
昨晚一夜暴雨,今早路上積水嚴重,哪哪都堵車,等他把車開到俱樂部胖子已經等在大樓門口,胖子沒辦會員卡上不去。
電梯門一開徐正陽就見着泳池邊濕得跟落湯雞似的徐進遠,他全身皮膚白嫩得跟牛奶似的,被半跪在他跟前的一男生揪着濕衣服往上掀,兩點都露出來了。
那男生一頭紅毛紮進徐正陽眼裏,刺眼得很,徐正陽急赤白賴不分青紅皂白的上前從後邊一腳把那男生踹進泳池裏。
徐進遠大驚失色,慘白着臉瞪大眼睛,“…哥”拽着脫了一半的衣服吓得屁股尿流,哪管得了泳池裏探出來的紅毛落湯雞一頓操罵。
徐進遠跟泥鳅似的跑,徐正陽不想追他怕他滑倒跌地上,僵持了七八分鐘徐正陽手機響了,拿出來看是餘遂,他指了指徐進遠然後接起電話。
“沒事兒,不用擔心…找到了,我不罵,你專心工作吧,嗯…”
徐進遠瞧他哥那表情那語氣一猜就知道是誰,扯着嗓子吼救命稻草,“餘遂哥,快來救我,我哥要殺了我!”
整個泳池回蕩着他的絕望。
徐正陽挂電話迅速,媽的這小兔崽子還收拾不了他了,輕松抓住人拎着胳膊提着脖子往電梯去,“我記得今天不是周末吧?逃課?嗯?徐進遠你長本事兒了?”
徐進遠那麽可愛一孩子,胖子看着徐正陽教育的時候心疼得緊,回到二樓跑前跑後給人倒感冒沖劑拿毛巾開電烤爐拿吹風機。
“怎麽逃課了?”
徐進遠低着頭把臉埋杯子裏,小聲嘀咕道:“哥,雖然沒人敢欺負我了,但他們會冷暴力我。”徐進遠擡頭,“冷暴力你懂不懂?哎,估計你不懂,你又沒經歷過。”
徐進遠說這些的時候表情很輕松像是習以為常了,問到懂不懂的時候眼睛還亮晶晶的,他聳聳肩說:“所以我不喜歡在教室裏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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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拿着幹衣服褲子進來,叫徐進遠趕快換,但濕衣服黏糊糊粘在身上,而他平時生活能力又低,弄半天弄不好。
徐正陽嫌棄的一把扯過人,踢開點烤爐把人摁在自己腿上幫他換,這些年他不在家,很少知道徐進遠的情況,問道:“給你換個學校?”
徐進遠伸長手穿進毛衣,說:“不換,我都換了好多個學校了,這個學校我才适應點。”
褲子徐進遠自己換,一般小孩都臉皮薄,徐進遠倒是大方的扯下自己褲子跟內褲,換上幹淨的,又把內褲放到烤爐上烤。
胖子和徐正陽:……
這孩子吧,做事兒确實是虎了點,但又透着那股天真和稚氣,讓人不好多說。
徐正陽給他卷了一截過長的袖子,“剛那誰欺負你?”
徐進遠蹲到烤爐邊取暖,回答,“才不是,他是我朋友。”
徐正陽剛想揮巴掌,徐進遠抱頭道:“唯一的朋友!”
徐正陽收回了手,拽過人幫他吹頭發,徐進遠愣了好一會兒,突然道:“哥,明天我生日你沒忘吧?”
“沒。”
“那我明天跟你們過完生日我能不能出去玩一會兒。”
徐正陽不說話。
“除了家人還沒有人給我過過生日呢,我能去跟我朋友玩一會兒嗎?”
“就那紅毛?”
“嗯。”
“今天你哥我踹了他,他估計不想幫你過了。”
“沒事,我求他。”
徐正陽:……
徐正陽後來帶着徐進遠離開了,這狗崽子害他今天上班都遲到了,打從進徐家大門開始,這小孩就跟跟屁蟲的纏他,不是他生的卻要他養着,簡直造孽。
見老板走了,有員工湊到胖子跟前八卦道:“胖哥,這老板以前是打球的嗎?看身材很像,怎麽在俱樂部裏沒經常見着他。”
胖子說:“這只是人家興趣愛好,人有正經工作呢。”
打發走了八卦的員工,胖子心裏倒是有點難受起來,其實他們幾個人裏,徐正陽是最放不下當年那段遺憾的人,畢竟人曾經有多接近夢想,過後就有多遺憾,把俱樂部辦起來後徐正陽就基本退到幕後,一來是自己不像曾經那麽專業了,專業的事兒就該交給專業的人做,二來就把這當一個節點。
人應該往前走,不該耿耿于懷過去。
……
徐進遠在副駕駛裏問道:“我能叫餘遂哥來參加我生日聚會嗎?”
徐正陽看他一眼,餘遂恐怕不喜歡這樣的場合,于是道:“你這麽突然人家不一定有時間,如果你想讓他幫你過生日,那可以重新約個時間,我們再給你單獨過一個。”
“好啊,那你現在幫我打電話問他。”
“他應該在忙,晚上打。”
“哦,還有,到時候再叫上顧叔叔。”
徐正陽:……
顧絨齊這段時間間歇性欣喜若狂周期性萎靡不振,他自個感情都一團亂麻根本顧不上徐正陽是不是真談戀愛了。
今早領導找他談話了,後邊還說到餘遂,叫他做做餘遂思想工作,他一直等到所裏人都走光了才盼到餘遂從實驗室出來,顧絨齊見他還沒下班的趨勢,勸慰道:“林老的病早兩年北京專門飛過來的專家就看過了,确實是年紀大了各方面身體機能老化了,你的申請領導都不敢輕易簽字只得逐級往上打報告,至于批不批很玄。”
“續命率那麽低,你何必這麽大費周章苦費精力,我相信林老更希望你用這些時間精力創造出更多的社會效益。”話雖無情但顧絨齊說的是很現實的問題。
餘遂只是沉默,顧絨齊跟他同事幾年也知道他這會兒的态度就是無聲的反抗,也好在他本就是話多的人,餘遂不理他他也能自個接着說。
“反正你別太執着,生老病死是人生常理,誰都不能違背自然規律,某些底線是不能碰的。”幹研究的容易鑽牛角尖,特別餘遂智商這麽高,以往也有好些前車之鑒的例子,确實是人才,但走歪了。
餘遂情緒不太好而他情緒不高漲也難憋出更好寬慰人的話,拍拍餘遂肩膀道:“別太拼,差不多下班了。”
餘遂跟林老九年,從一定程度說林老是他的再生父母,也将是他第一個可能有一天就要面臨分別的“親人。”
他心情複雜,情緒也很壓抑,有時候很想沖破一些這個世界上所謂的規則和框框條條,而林老一直告誡着他,像顧絨齊說的那些話一樣。
他對顧絨齊以及周遭同事口中,家,溫暖,幸福,的感受全來自老師。
他很想留住這份親情。
唯一的,僅有的。
下午徐正陽推了應酬接徐進遠回了老宅,晚上徐進遠敲門進了他的房間,有點畏畏道:“你剛跟爸爸又吵架了?”他知道上次他哥還被打了,但房間隔音效果太好他不知道原因。
“明天家裏還要來兩位客人。”徐正陽跟他說。
徐進遠點點頭,“我知道,爸爸已經跟我說過了,說明天來的姐姐是你以後的老婆。”
徐正陽問:“那你希望她以後是我老婆嗎?”
“不太希望。”他思考兩秒道:“她又不是你自己找的。”
小孩不太會說漂亮話,但徐正陽知道他意思是希望他能找個兩情相悅的。
“所以你為這跟爸爸吵架?”
徐正陽拿出手機找到餘遂電話,把手機遞給徐進遠前提醒道:“要懂禮貌知道嗎?”
許進遠接通電話後就拿着手機隔他哥遠遠的,高高興興的跟餘遂約好了過生日時間,又躲遠了點開始小聲抱怨,“餘遂哥,我哥今天差點揍我,你們兩是好朋友你可不可以試着勸勸他不要那麽暴力,畢竟他只有我一個弟弟,打死了就沒了。”
這添油加醋的,徐正陽一腳踹他屁股上奪回手機扔床上,拎着他後衣領道:“滾回去睡覺,快點。”
徐進遠撲騰着喊:“我跟餘遂哥還沒聊完呢,我不說你了我就跟他聊會兒天。”
“就你這話多的,人不休息啊,滾回去。”把徐進遠搡回他房間後徐正陽快步回到自個房間,拿起手機看電話還沒挂。
剛開了免提,兩人聊天內容徐正陽一字不落聽見了,徐正陽溫和的喊了聲餘遂,餘遂在電話那頭應了聲。
徐正陽肩膀夾着手機走到衣櫥邊打開,撥了撥裏面的衣服尋思着穿哪件,問餘遂:“心情不好啊?怎麽了?”
剛電話裏就聽出來了,所以才把徐進遠趕快攆回去,想哄哄人 ,餘遂不說話,徐正陽接着問:“想跟我說說麽?”
餘遂那邊靜了幾秒,回答說:“我沒心情不好。”
徐正陽不介意他嘴硬,從衣櫥裏挑出件黑色的羽絨服,又抓了條圍脖出來,脫下居家服,結實有料的上半身就在燈光下暴露開來。
換着衣服,徐正陽說:餘遂,你比我小兩歲,但一直都挺成熟,有時候我覺得你身上那股老成勁比我的還濃,情緒一直也很穩,但你知不知道,其實你有時候也是有破綻的。”
……
徐正陽換完衣服拿着車鑰匙下樓,張嫂還在客廳裏這擦擦那擦擦,徐正陽知道,今晚跟老爺子吵了一架這張嫂又找到半個月談資了,不過無所謂了,她自個高興就行。
張嫂見先生穿那麽嚴整就知道要出門,偷瞄了好幾眼,見先生換完鞋子了她也擦到了鞋櫃旁邊,八卦道:“先生,那麽晚您還出去啊?老爺又要不高興的。”
徐正陽換完鞋,直起身道:“所以張嫂,你得替我保密。”
張嫂一臉為難道:“要老爺真問起來我也不敢說謊啊,所以先生您去哪啊?或者您告訴我個答案,我就知道怎麽跟老爺說了。”
徐正陽覺得她說得有道理,一本正經點點頭道:“我男朋友心情不好,我去陪陪他,老爺子問你就這麽說。”
張嫂:……………
等餘遂出來接他的間隙,徐正陽在門口跟那大爺唠了會兒嗑,還被塞了把瓜子揣兜裏,大爺吐出瓜殼道:“喏,餘教授出來了,簽完字趕緊進去吧,這多冷。”
這兩天都天陰晚上月亮不出沒,所裏隔老遠才有盞将熄不熄的路燈,那人影從黑暗裏一點點走出來,餘教授的臉逐漸清晰,穿着白大褂手揣兜裏捂着出來接人。
徐正陽佩服道:“您可真厲害,這都能看清有人來。”
大爺說:“那可不,守好幾年門了不至于沒這點本事。”
徐正陽簽了字被領走了,餘遂問他,“你跟那大爺聊什麽呢?”
徐正陽跟在他身邊,兩人齊平着朝發着點光的一棟高樓走去,徐正陽上次來過,記得是好長一截路的,回答說,“聊你呗,那大爺說餘教授可兢兢業業了,把研究所當家住,簡直是當代廣大青年的勞動楷模,年末就應該被頒個勞動先鋒獎。”
餘遂嘴角露出點笑意,“聽出來了,這次是真揶揄我。”
徐正陽看他一眼,“怎麽着,還以為我這是真誇你呢?”
“沒有,”餘遂收了笑意,聲音都低了些,“大晚上的,其實你不用來的。”他能自我調節情緒。
剛走過一盞路燈,徐正陽瞧見他垂下的眼睑,突然從餘遂白大褂的口兜裏搶了只手捂進自己羽絨服兜裏,有點不講理的說:“那可不行,這多好的表現機會啊我不抓住我傻嗎?而且你昨晚床上不是答應今天聊聊嗎?我現在就有時間。”
餘遂真有點招架不住他,聊聊就聊聊,還特意強調時間地點,強調得這麽細,不知道的要誤會了。
他兜裏熱乎,餘遂動了動手指,徐正陽以為他要抽出去趕緊握緊了說:“這會兒可沒人啊。”
是了,上次他見着人就把人撒開了,指尖和手心的熱好像真的沿着血脈暖進了心裏,餘遂有點哭笑不得的說:“沒打算抽,但你兜裏揣了什麽,硬的。”
徐正陽反應過來,笑彎了眼說:“門口大爺給我塞的瓜子。”
餘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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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希望多多留評啊仙女們,你們的鼓勵真的對我很重要啊!感謝*^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