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大爺瓜子嗑一半又有輛車開過來,心道,哎今晚怎麽就那麽熱鬧,降下點玻璃窗确認是所裏快禿的李教授,李教授扶扶眼鏡框笑道:“去取點資料,下班拿漏了。”
“哦,好好好,工作辛苦了。”大爺說着給車子放了行,李教授的車有備案能開進所裏去。
沒多會兒李教授就出來了,跟大爺打了聲招呼,還提醒道:“以後所裏下班後您去樓裏走走逛逛,見着燈沒關的幫順手關關,人也沒有還開着燈怪費電的,主要是怕有安全隐患。”
這可馬虎不得,大爺一個勁點頭答應,等車屁股消失了才反應過來,嘀咕道:“有人的啊,餘教授跟大帥哥不是在的麽?怎麽會沒人?”
這邊大爺還在百思不得其解,另一邊徐正陽正被餘遂摁着躲在實驗室門板背後,燈被李教授給關走了,現下什麽都是黑的,感官和聽覺被無限放大,只是一點細微的呼吸聲都能讓神經末梢顫栗。
餘遂突然抽身離開,徐正陽瞬間覺得空氣都冷了幾分,其實剛才真的很适合做點什麽,能躲的空間狹小,餘遂幾乎是整個人貼在他身上,大腿間似有若傳遞着熱度,還有他的雙手,貼在他的胸躺上,随着呼吸輕微的上下浮動着。
李教授盡管只是路過進來關燈十幾秒,但他自言自語的聲音,只要一回頭就能見到白大褂男人把比他高大的男人摁在角落的精彩場景,在那十幾秒裏對兩人來說都各格外的漫長和刺激。
而對于徐正陽來說,如果今晚餘遂不是心情不好,他可能真的會克制不住把頭顱往下低幾公分,輕易占個便宜奪個吻,本來氛圍就剛好。
徐正陽這個人你說他正經也正經,以前還是十幾歲的時候,就有人說徐正陽身上有着幾乎那個年紀所有少年身上都沒有的貴氣,女生們喜歡的也不單是一張臉,還有他狂傲和謙遜毫不違和容于一身的品質,當然不正經的時候,他也想當流氓。
說來說去還是分人。
燈亮後,徐正陽瞧見餘遂耳尖的一點紅,沒說什麽,自個嘆氣道:“我可真拿不出手啊。”
餘遂被他整得有點無奈,抿着笑道:“我沒這個意思啊。”
這行為跟他不願意跟徐正陽确定關系有點異曲同工的意思,在某些點上,餘遂異常的固執,好在徐正陽沒追究的意思。
徐正陽靠到窗臺邊,“不鬧你了,麻煩餘教授立刻馬上把工作收尾,把餘遂還給我,急着呢。”
三十分鐘後,簡單收拾後兩人就離開了,走到大門口,大爺探出腦袋笑道:“走了啊,”又看餘遂已經是平常穿着,不過脖頸間多了條圍脖,沒看錯幾十分鐘前那應該是系在大帥哥脖子上的。
大爺不懂那些,只以為是兩人關系好沒疑問,只笑道:“餘教授也走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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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爺是個熱情的人,也是餘遂最不擅長打交道的一類人,有點不知道怎麽回應大爺,只淡淡嗯了聲,徐正陽笑道,“找餘教授談點事兒,拉着人出去吃點宵夜先賄賂賄賂,怕談不成功。”
大爺哈哈的笑,又道:“燈關了的吧,剛李教授回來拿文件就說有間屋子人走燈沒關的,我尋思着你兩在的啊,是沒遇着嗎?”
徐正陽看餘遂一眼,替他回答說:“啊,沒見着,是不是餘教授?”
餘遂總覺得徐正陽眼神裏有些不明意味的東西,也不好意回答,偏了頭若有似無的嗯了聲。
車子開上主道,徐正陽放了點音樂,餘遂下巴尖埋在圍脖裏問他,“真去吃東西啊?”
“不然呢?”徐正陽看他,“你有沒有特別想吃的?”
“沒有。”
“那去吃牛雜?熱乎。”
“好。”
餘遂在店門口等徐正陽去停車,然後一起進去,門口一邊一張方桌,但因為天氣冷沒人坐,店面看着也不過普普通通,但進去後倒是熱騰騰的肉香味撲鼻,有零星幾桌客人,徐正陽找了空位讓餘遂先坐,又去窗口那跟服務員點餐。
餘遂瞧着他微彎下腰聽服務員說話,然後兩人又交流了幾句,看着徐正陽拿着一個調料罐回來。
徐正陽把調料罐放筷籠旁邊挨近餘遂,坐下道:“這店我也第一次來,剛問過了所有調料都是他們放好的,怕你覺得味不夠跟服務員要了點胡椒面,還要不要點別的?”
去吉林一路,徐正陽多少對他口味也有了點了解,愛吃辣,不愛吃甜,肉只吃全精的,不愛吃湯湯水水類的東西,比如稀飯,不愛喝飲料只喝礦泉水,海鮮應該喜歡吃,見他夾過蝦。
總結起來就是,不算多嬌氣,能養。
“夠了,謝謝。”餘遂說。
“客氣。”
這時服務員給兩人上了一壺茶水,小姑娘忍不住偷看了兩眼帥哥,別說小姑娘,就其他幾桌的人也頻頻朝兩人偷看。
很快兩碗熱騰騰的牛雜上來,緊接着餘遂見服務員又端着碗朝店外走,他面朝着店門,能看到服務員把牛雜端給一位中年環衛工人,兩人說了幾句,那大叔頻頻彎腰,應該是在道謝。
兩人都沒好好吃兩口,突然廚房裏就有很大的躁動,像在吵架,徐正陽剛瞧見過,廚房裏忙活的是一對中年夫妻,估計火氣上頭沒忍住就當客人面吵起來了。
越吵越兇,服務員和幾桌客人分分沖過去拉夫妻兩,店裏頓時混亂不堪,徐正陽擰起眉,對餘遂道:“咱換個地。”說完站起來端着兩人的牛雜躲外邊兒空桌上 ,冷點就冷點吧,多少能安心吃碗牛雜。
餘遂被他淡定的舉動震驚了,不過還是捏着兩雙筷子跟出去,還特別記了下,左手是他的右手是徐正陽的。
那環衛大叔見着兩人出來,立刻放下碗提着撮箕掃帚跑過來擋住兩人要坐的桌子,邊掃邊說:“地上有客人亂扔的紙,我給你們掃掃再坐。”
徐正陽一手一碗牛雜,對大叔道:“謝謝啊。”
大叔動作麻利,很快掃完說:“客氣什麽,謝還是我謝你,請我吃碗熱乎的牛雜。”
“客氣。”
大叔擺擺手道:“行了你們坐吧,我也去吃了,牛肉涼了最不好吃。”
“過來坐着吃,有凳子。”徐正陽說。
“我很快吃完了,還得去下一個地方打掃。”
徐正陽不強求,只道:“辛苦了。”
外邊确實風吹,徐正陽放下牛雜從餘遂手裏抽了雙筷子就叫餘遂坐下趕快吃,餘遂看着自己右手裏的筷子,糾結一二沒說話坐下接着吃。
店裏一群人在聽兩夫妻你吵一嘴我回一嘴的家常瑣事,熱鬧得跟過年似的,剛研究所門口餘遂被那大爺問住的時候徐正陽還能替他擋着沖幾句,但這種場面,徐正陽也怕。
徐正陽跟餘遂說,“清官難斷家務事,咱還是別摻和了餘遂。”
餘遂從碗裏擡起頭,“可惜你口才了。”
徐正陽嗤笑一聲,“有麽?也就你話少才顯得我話多,我其實話真不多,而且我兩相處,要我還不多說點那不是幹瞪眼麽,那不用你說我也知道遲早得黃。”
餘遂就笑,不接話,徐正陽從透明玻璃看裏邊一眼,轉回頭說:“我也就能不着調瞎說一點,但這種場面真不行,感情的事外人是摻和不進的。”
“因為個體本身就是個獨立體,沒法做到真正的感同身受。”書裏是這麽說的,餘遂複述出來,他說話裏很少夾着情緒,通常都是溫和的敘述,像平鋪直敘的旁白。
徐正陽點頭說:“就是這樣。”
牛雜一大碗,餘遂有點吃不完,徐正陽看出來了,沒嫌棄的從他那邊拉過來接着吃,還剩半碗肉,香菜也幾乎沒動。
看來是不喜歡吃香菜,這地方市井生活氣息很濃,徐正陽也沒什麽架子的往路邊一蹲,換個姿勢吃,有點飽,很能融入這種氛圍,煙火氣濃烈。
餘遂從他接過自己吃剩的東西的震驚裏回過神,盯着他的背影愣怔了一會兒。
徐正陽見餘遂也蹲到自己旁邊,偏頭問,“所以餘教授心情好點沒?”
他不是問你為什麽不開心,你怎麽了,而是問你心情好點沒,這樣的人,餘遂會覺得自己妥協的底線會無限下降。
徐正陽拿自己膝蓋頭碰碰他的道:“想說說麽?”
餘遂看着地面笑了笑,擡起頭問他,“你有沒有覺得無能為力的時候?”
餘遂是個藏得很深的人,特別是情緒,徐正陽從認識他第一天起就這麽覺得,現在餘遂對他說這些,他就認真聽着,因為餘遂能說出來那多不容易啊。
徐正陽說:“有,其實每天都有,就好比今天,我怕徐進遠學壞但又不能阻止他結交自己喜歡的朋友,又或者,我無法阻止我父親将徐進遠的生日不單純的變相成我的相親會。”
其實今晚他跟老爺子吵架的真正點就在這,徐進遠的生日被迫摻雜進了亂七八糟的雜質,做父母的不應該這麽對孩子。
餘遂下巴深深埋進圍脖裏,到鼻尖,可能這圍脖徐正陽不怎麽戴過,他身上的氣息很少。
風有點刺,餘遂系着圍脖沒多大感受,徐正陽捧着大碗也不覺着冷,路邊下的綠植被照亮,墜着晶瑩的水珠,店裏還在吵,兩人就這麽事不關己的蹲在店外聊天。
徐正陽說:“我覺得無能為力這詞吧很多時候都是個借口,盡力就行餘遂。”
餘遂聽得認真,側着頭看他,每次和徐正陽待在一起,過後回憶起來,他只記得當時徐正陽的樣子,神情,眼睛,情緒,穿着,其他的都沒映像,環境或是天氣,很難想起來。
餘遂看着他發亮的眼睛,先移開眼望向遠處,餘遂說:“如果是一件所有人都勸你放棄的事兒,其實自己也知道很可能只是徒勞而已,該放棄嗎?”
餘遂不太想把自己的事兒說給徐正陽聽,他總覺得纏着自己的事兒都不太好,不想給徐正陽添麻煩,堵心都不行,所以只願講個囫囵。
餘遂的話裏有所保留,徐正陽不介意,思考了幾秒道:“我只能這麽說,誰都不是無所不能,可能遺憾無法避免,至少別讓自己後悔。”
“這就好比吧,”徐正陽突然歪着身子撞餘遂肩膀接着說:“你不願意跟我确定關系我左右不了你,但我不可能不中意你啊。”
悄然間輕松的氣氛就這麽被徐正陽拉回來,餘遂偏頭看着他嘴角不自覺上揚道:“那我真是有點不知好歹了。”
“确實。”徐正陽點頭,“你再猶豫不給我蓋個章,那我還得見不少相親對象。”
餘遂低頭笑出聲,“沒事,徐老板潔身自好。”
徐正陽滿眼笑意看着他,兩人眼神都快拉絲了突然插進一道女聲,“那個…請問您們吃好了嗎?我們要打烊了。”
服務員覺得挺不好意思的,還覺得自己特猛,硬着頭皮強行插/入兩人氛圍,尴尬的笑,“不好意思。”
兩人才不好意思,蹲人家店外聊天聊到被趕也是沒誰了,徐正陽把餘遂送回家,餘遂想把圍脖解下來還給他被徐正陽摁住了手,最終是沒還,不然又得拉扯半天。
徐正陽回到家收到餘遂消息。
【餘遂:今晚謝謝。】
【徐正陽:客氣。】
【徐正陽:大神加油,別輕易放棄什麽,包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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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這文不長,就十幾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