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他不敢再說第二遍, 只是手指頭依舊緊捏着她的衣袖,似乎她不說同意,他就不會松手。

這小羊羔葫蘆裏賣得究竟是什麽藥?又想娘親了?還是想趁她熟睡時一刀捅了她?

葉初秋嘗試推開他的手, 他攥得緊,根本扯不下去, 袖子在他掌心裏都快捏變形了。

“松手。”葉初秋語氣兇了些。

裴燼被她兇得一愣,但卻沒松開,另一只手有些焦急地從不遠處的地方撈起束魔繩, 攤在掌心:“姐姐要是怕我會傷害你,就……就束縛住我的魔息吧!”

他将繩子遞給她, 脖子前傾着,将自己脆弱的頸毫無保留地奉獻到她面前,乞求她為自己戴上枷鎖。

葉初秋都怔愣了, 只聽那虐男積分蹭蹭往上加,不明白他為什麽要給自己找虐?

燒糊塗了?她手背試探他的額頭,只摸到冰涼的汗珠。

小羊羔自己将束魔繩往脖子上套, 但是它只會被靈力調遣, 在裴燼的手裏只是一根沒用的繩子。

葉初秋調度靈力,束魔繩被抽開, 捆在梁柱上。

她端着空碗道:“我會怕?你根本傷不到我。”

開什麽玩笑,實力壓他一個頭好不好!

小羊羔仍然扯着她的袖子不讓她走:“求你了, 姐姐,阿燼會好好服侍你的……”

葉初秋:“……”

真把自己當她的男寵了是吧?上一卷他對于入她後宮反抗得多麽激烈,這一卷就有多麽上趕着巴結。

裴燼你真行……能屈能伸。葉初秋心念着,收拾了一下情緒, 思忖一二, 彎着嘴角道:“成, 那你可要好好讨我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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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初秋答應後,裴燼就在期待着晚上。

傍晚宮女替他準好熱水,他裏裏外外洗了好一遍,而後又挑了件清雅的寝衣換上。

葉初秋将劍穗交給師弟送去峻崎山回來後就看到這樣一副情景:小羊羔像一尊望妻石一樣守在寝殿裏等她。

她一進門,他便站起身,緊張又眷戀地喚她“姐姐”。

夜已深,葉初秋靈力傍身倒是不困,本來她這個少宮主平日裏就過得驕奢淫逸的生活,宗門裏的大小事務也不用她操心,沒有任務派遣的日子一天天也是分外清閑。

葉初秋這個現代人直接當着小羊羔的面脫外衣也沒覺得什麽不妥,倒是小羊羔紅着臉眼睛不知道該往哪裏放。

葉初秋沒脫完,留了裏衣,施展了個清潔咒,就将身上的風塵除去,脫了鞋上床盤腿打坐。

剛入定,那只小羊羔走到她床榻前,披頭散發,擋着了所有的燭光。

燈影明明滅滅,寝殿的窗戶開了幾扇,冷冽的寒風經過結界的渡化溫暖了不少,吹到寝殿裏,将床頭的紗帳吹得緩緩浮動。

仙府宗門魔息低微,裴燼無法完全維持體溫,那些風吹在身上,有些蕭條和寒冷,他冷得抖了抖。

葉初秋這才正兒八經打量他。

小羊羔背光而站,厚重的影子全打在床榻上,魔修的體魄強壯,小羊羔怎麽也有一米七五的樣子,葉初秋知道他往後還會再長高。

裴燼也不知道哪裏找的這身衣裳,輕薄且透,看着有些眼熟……

啊,不就是上一卷裏青淵門之變那夜下人們給他強穿的嘛……輕便好解,腰帶子輕輕一勾,就跟荔枝扒了殼一樣……

葉初秋:“……”

很好,這一卷裏自己穿上了。

這衣裳潔白無瑕,仙氣飄然,裴燼的黑發散落下,又添了些淩亂的美感。

少年氣傲,白衣決然,一塵不染,但就是這樣出淤泥不染纖塵的扮相呈現在面前,徒然喚醒她心裏的摧殘欲,想要染指和欺負的沖動。

“你倒是真的在……”葉初秋頓了頓,舔了舔唇,總覺得眼前這畫面有些古怪,“讨我歡心……”

就好像她是皇上,眼前的裴貴妃在等着她寵幸一般。

少年收緊唇線未說話,眼眸卻灼熱地望着她。

淬情毒發那夜的她,實在是太瘋狂了。葉初秋的那些吻他一直記到現在,像上瘾的藥,吊着他,蝕他的骨,在他心尖翻起萬丈狂瀾。

至此之後,他的心動就像野火一樣蔓延。

他想被姐姐觸碰,想被她安撫,想被她親吻和擁抱,他渴望着肢體接觸,也渴望着她身上的赤蓮花香,所以才會迫不及待地自薦枕席。

裴燼覺得,他們既是俠侶,她待他是夫君,那麽同床共枕一定是可以被允許的。

再加上,她救了郝婆婆,讓婆婆在膳房任職,也算有了個好歸處,他拿身體報答姐姐也是可以的……

但此刻葉初秋也沒有想要立馬入睡的架勢,裴燼立在床榻前,吹着灌進來的刺骨寒風,一時之間倒不知道該怎麽辦,腦子裏開始自動播放掌事宮女不日前教導過他的侍候少宮主的秘方……

如何善解人衣,如何讨她歡心,少宮主喜歡什麽姿勢不喜歡什麽姿勢……他早就記得滾瓜爛熟了。

少年的緊張和無措在安靜的殿宇內放大,葉初秋甚至能聽見他局促不安的呼吸。

虐男積分漲得飛快,葉初秋提起精神,仍由他吹了會西北風,等到積分增長緩慢下去,才假裝困倦地揉揉眼睛:“我困了……”

她松開盤着的腿鑽進被窩,被子蓋好,只露個頭對裴燼道:“替姐姐把燈關了。”

裴燼錯愕了一下。

葉初秋隔了會糾正道:“把燭臺滅了。”

其實關燈很容易,她動動手指施用靈力就能隔空撲滅,但是她就偏不這麽做,便要讓小羊羔去做。

小羊羔得到指令,行動很快,跑去吹蠟燭。

葉初秋躺在床榻上,心存逗弄,在被窩裏施着靈力。

裴燼怎麽吹那蠟燭都吹不滅,吹滅了又很快燃起來。

葉初秋在被窩裏偷樂着笑,眼瞧那小羊羔捉襟見肘的窘樣,一不留神笑得更歡脫,直接笑出聲兒來。

裴燼這才知道是葉初秋搞的鬼,他不吹蠟燭了,收回探出去的頭,一動不動地立在那裏。

葉初秋的笑容凝住,借着那臺燭火,看清他的側臉。

少年的神情冷漠,方才眉眼間的熱情褪去,取而代之的一股失落。

他整個人像是被一種孤獨和失望籠罩。

葉初秋的心忽地就被刺了一下,她起身:“怎麽了?”

裴燼看她一眼,一語未發地離開,往隔間走。

他撩開珠簾的時候,葉初秋加了些音量喊道:“不跟姐姐睡了?”

裴燼只停頓了片刻,很快消失在視野裏,只剩下珠串碰撞在一起,在明亮的燭火照耀下投射搖晃的影子。

“奇奇怪怪。”葉初秋出神道。

言罷,她揚手一揮,整間殿宇內的燭火頃刻間熄滅,沐浴在夜色中。

葉初秋根本不管那小羊羔,翻身蓋被,睡覺。

自那一夜後,葉初秋明顯感覺小羊羔發生了些變化。

雖然一日三餐飯還是照常吃,但是感覺就和變了個人似的,好些日子沒聽他喊她“姐姐”。

吃完飯就縮回隔間裏,不知道在幹什麽。

葉初秋當他偷偷摸摸地搞事業在修煉,這天她站在珠簾外遙望,發現他只是坐着發愣,跟塊木頭一樣。

葉初秋心道:這是生氣了?因為那天晚上捉弄他一下就生氣了?

她難以理解,放下珠簾,珠串撞得直響,裴燼回神,視線聚焦過來,但是又很快躲開,就像故意避着她一樣。

生氣就生氣吧,難不成還指望着她去哄他?他倆可沒什麽關系呢。

葉初秋無所謂地負手離開,去找沈清淼玩。

第二日早膳的時候,發生了件壞事。

有弟子急匆匆地過來通報:“少宮主,您上次安排在膳房的廚娘,這些日子摔了一跤發病了,似乎不大行了。師弟們想着那是少宮主救回來的人,理應交由少宮主處理。”

聞言,葉初秋合上話本,難以置信地望向那通傳弟子。

飯桌上,裴燼捧着碗的手一抖,碗筷全部砸在桌板上,爆發出驚響。

葉初秋尚且還能冷靜:“什麽時候摔的?”

通傳弟子:“約莫是三日前。”

葉初秋不悅:“摔了三日才告訴我?”

通傳弟子為難了一下,才辯解道:“少宮主日理萬機,何況那只是一介老媪。”

話本被她砸在地上,葉初秋起身:“現在情況如何?可請藥修醫治了?”

“藥修今日看過了,勉強吊着一口氣,但是那婆婆年事已高,再加上之前被魔修捋走一事驚悚過度,怕是很難熬過……”

裴燼倏然從椅子上起身,椅子砸倒在地,他猛然攥住那弟子的衣領:“你們為什麽不早些救她!”

那弟子一見到裴燼頸間的魔紋,臉色大變,施用靈力将其擊飛,拔劍抵上他的頸,劃出一道鮮紅的口子。

葉初秋立馬雙指桎梏住那弟子的劍,才保下小羊羔的項上人頭。

她彈指将那弟子的佩劍彈回去,擋在小羊羔身前:“我知道了,你去藥堂以我的名義領一顆駐魂丹給婆婆服下吧。”

“少宮主,這、這不太好吧……駐魂丹本就稀有,就是出門在外重傷的修士都不舍得輕易使用……那不過是個年歲本就很大的婆婆……”

裴燼蒼白着面容,已經聽不進葉初秋和弟子的對話,張皇失措地想要往殿宇外去。

葉初秋伸手攔下,對那弟子厲聲道:“還不快去,出什麽事我擔着!”

那弟子被兇得一愣,刻意多看兩眼裴燼才領命離去。

裴燼推開葉初秋,幾乎要追上那弟子闖出殿門。

葉初秋揚手,束魔繩抽來,繞住他的腰,将其拉回來。

裴燼被拉扯在地,擒着淚花的眸眼瞪着葉初秋:“你放開我!我要去見婆婆!”

葉初秋無言地看着他,招呼一宮女去取一件帶帏帽的男裝,再去問葉淮傑讨一封去後山暢通無阻的手信。

裴燼見她無動于衷,急得從地上爬起。

他頸間的魔紋越來越深,一直蔓延到他的下颌,體內的魔息蠢蠢欲動,在情緒不穩定的狀況下,處于失控的邊緣,他沖破束魔繩的禁锢,沖向門外。

葉初秋變了臉色,竟然沒想到他的魔息如此強悍。

束魔繩再度出擊,對準他的頸脖,卻被他反手截下,攥在掌心。

裴燼捏着那根束魔繩,眼底的戾氣越來越重,那些失控的魔息膨脹着,散發暗紅色的光。

葉初秋卻覺着額間愈發滾燙,體內有什麽東西在跟他産生共鳴,不是黑羽,但比黑羽要來得更親和一些。

她呼吸驟緊,不滿地皺眉:“裴燼!”

少年聽清她的聲音,失神片刻,魔息頓然收斂。

束魔繩就趁着那刻,于他掌心延長,将他的手腕和頸纏繞。

葉初秋念力一動,将裴燼拉回來,指節緊捏着他的下巴。

少年全身魔息被封,被拔去爪牙,重新淪落為待宰的羊羔。

他被她掐着臉,只能被迫仰視她。

這是自那一夜後,他第一次面對她,自尊心作祟,他黑白分明的眼眸染着淚和倔強。

葉初秋心情愈發複雜,她向來吃軟不吃硬,下意識地加重了些手中的力道,将他的臉掐得紅印泛起,就連說話語氣都強硬着:“是不是你說的!以後乖乖聽我的話!不讓我為難的!”

作者有話說:

阿燼(委屈版):我生氣了

秋寶(渣女臉):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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