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62章

湊夠整整八百文錢,陸谷高興得都不知道要說什麽好,眼睛笑彎了,他有點羞澀,可無法制止自己去看沈玄青。

沈玄青也在笑,兩人就這麽相對坐着傻樂了一會兒。

“我,我去拿麻線。”陸谷不好意思地低頭,瞅見桌上這麽多的銅錢,就想該拿線串起來,不然太零散了,就起身去翻找麻線。

沈玄青剛才只顧着看陸谷,這會兒才開始清點銀錢。

錢袋裏有五錢碎銀子和三百多銅板,還有賣矮鹿的二十八兩沒動,以及之前攢下來的十兩整銀,這原本是二十兩,給羅标拿了十兩去盯人打點,陸文和李鳴山的事就不用他多管。

他今天花了二兩多,身上只剩六錢碎銀和十幾個銅板,這些散碎銀錢邊掙邊花,就夠平時的開支了。

比起三十八兩整錢,這十一錢碎銀子看着不多,但對他們鄉下人來說,怎麽也能稱得上一筆不小的錢。

陸谷拿了麻線團過來,他這八百文不夠一貫錢,就一百一百串好,頭尾留出一截繩線,夠一百個就盤好打上結。

他掙的是小錢,不如沈玄青,不過放在村子,誰家夫郎手裏能有幾百文錢都不得了了,更何況他還有十九錢碎銀子,說出去別人不一定信。

陸谷之所以能積攢下來,是沈玄青待他好,不拿走他的錢,而且在外面買東西也不會讓他掏錢。

沈玄青也幫他串錢,八百文錢串好了,每一小盤錢都沉甸甸的,錢袋口開着,裏面有一錠五兩銀,他的十九錢碎銀子也在,陸谷越看越歡喜,戀戀不舍把銅錢放進錢袋。

沈玄青自己的那些銅板剛才沒數,幹脆從大錢袋裏倒出來,也拿麻線一串,這兩天就要上府城賣狐皮,串齊整了好帶一點路上花用。

“我幫你。”陸谷把大錢袋口勒緊,見他串錢,就拽了一截麻線幫忙。

一共三百四十六文,拿麻線串了三小盤,二十六文沈玄青裝進了荷包裏,府城離得遠,到那兒肯定得吃飯,買幾個燒餅墊肚子的話,有這二十六文就不用解開錢串。

剩下的二十文他推給陸谷,笑着說道:“你那些都是整錢,留着,回頭夠十串了,想換成銀子就能去鎮上換,這二十文給你拿着,防着要買個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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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谷挺不好意思的,腼腆淺笑一下,就把二十文錢小心裝進小荷包裏,出去的話能貼身帶着不怕丢。

其實他最多就是買點針線布帛,平常無論在家裏還是上山,身上很少裝錢,但這二十文不一樣,是沈玄青給他的,也是呢,身上還是帶點錢好,萬一買個東西,就不怕掏不出錢窘迫了。

把兩個大錢袋藏進箱子底,薄被和衣裳壓在上面看不出來,再把箱子鎖好,陸谷才徹底放心。

——

次日一大清早,沈玄青吃過早食就背起竹筐往外走,去府城前還得先去找老獵戶具體問問府城收狐皮的價,還有能搭上的人,所以今晚不一定回來。

陸谷送他出門,沒栓繩的大灰和狗崽也跟出來,大灰下意識想跟上去。

“不跟,看家去。”沈玄青對它說了一句,陸谷也在後面喊它,大灰就停住了。

等沈玄青走遠後,陸谷才回院子。

沈雁從後院摸了幾個夜裏下的鴨蛋,問道:“谷子哥哥,二青哥走了?”

“走了。”陸谷答了一句,看見鴨蛋不免想起自己還在山上的雞鴨,就有些愛屋及烏,關切地問她:“雞草剁了?”

“沒呢,大青哥正在後院拾掇,我放好蛋再過去剁。”沈雁邊說邊往廚房走。

下山的時候給雞鴨放的草和谷糠挺多的,夠它們吃上幾天,陸谷在山上待慣了,每次沈玄青出去打獵,他就自己忙碌,這會兒也閑不下來,看見細柴不多了,就拿了板凳坐到院裏劈細柴。

坐下劈柴勢必要岔開腿,騰出身前的地方,腿腳在兩旁分得較大,狗崽蹭過來,挨着他左腿躺下了。

衛蘭香拿着針線籃子出來,看見他這麽勤快,臉上的笑都藏不住,坐在屋檐下一邊納鞋底一邊跟陸谷說些家常話,一會兒是家裏過冬的糧有好多,秋菜和白菘菜都腌了一些,他們今年白菘菜種的不多,就前院菜地裏那兩排,等過一陣到別家買些囤着,冬天就夠吃了。

一會兒又說到納的鞋底上,衛蘭香說起兒子更是話不停,說沈玄青從小到大就費鞋,小時候皮的喲,上蹿下跳,六七歲時老跟着村裏小孩滿山滿村的亂跑,那叫一個人嫌狗厭,一樣大的小姑娘小雙兒都不理他,嫌棄他太野還埋汰。

剛穿上的新鞋沒兩天就髒了破了,到現在衛蘭香都想不通沈玄青那會兒是怎麽走路的,新鞋子兩天就給弄破了,連沈堯青都沒這麽費鞋,她又氣又覺得好笑,還揪了沈玄青耳朵,不光如此,沈玄青力氣還大,九歲還是十歲的時候,她就拽不住了。

“那會兒大陳也是個混小子,成天見喊二青出去玩,不是灌黃鼠狼子洞就是摸魚戳蜂窩,耍起來就什麽都顧不得了,耍瘋了都,我不讓二青去,他急得直往外跑,我沒拽住就讓他給跑了。”

自打到沈家後,陸谷見到的沈玄青是沉穩的,哪想過他小時候這麽不一樣,聽着聽着就忘了劈柴。

“那回他倆跑河前村的泥潭玩,回來一身泥和土,臉上頭上都是,頭發都被泥給粘住了,洗都洗不幹淨,給我氣得拿擀面杖揍了他一頓,還把二青拉到大陳家找大陳娘去了,你不知道,大陳那天被打得鬼哭狼嚎,吃了頓教訓,後邊半年都是老實的。”

衛蘭香說起沈玄青和大陳挨揍的事沒忍住笑出聲,可見當年有多受不了兩個混小子。

陸谷也彎起眉眼輕輕笑了下,他還有點想聽,但沈雁剁完雞草從後院趕鴨子出來,帶去外面游水,鴨子嘎嘎叫着,狗崽站起來沖它們汪汪叫,打斷了話。

這時紀秋月也拿了針線籃子坐在衛蘭香旁邊,打算把沈堯青破了的舊衣補補,一打岔衛蘭香注意就轉走了,和紀秋月說了幾句別的事。

陸谷又開始劈柴幹活,他還在想衛蘭香的話,想着想着臉上就有了淺淺笑意。

——

傍晚,陸谷和紀秋月在水田和旱地裏轉了轉,回來時他不斷往去鎮上的路張望,狗崽跟着他倆前後跑,村裏人看見都說這狗養得真壯實。

太陽要沉下去了,始終沒看見沈玄青的身影,想來今晚是不會回來了。

紀秋月笑着跟他打趣,說道:“怎麽,才出去一天就想二青了?”

這話讓陸谷羞窘極了,低下頭小聲否認:“沒,沒。”

見他臉都紅了,紀秋月笑得跟一朵花似的,好在她知道陸谷臉皮薄,就沒再逗下去。

兩人穿過村子,一路都能碰見村裏人,紀秋月說話輕快利落,和誰都能說笑幾句,說着說着就到家了。

一進院門陸谷就看見個年輕婦人在和衛蘭香說話,衛蘭香遞給對方一碗白面。

“快回去吧,改明兒有了再還。”衛蘭香說道。

“謝蘭香嬸子了。”年輕婦人感激道,就轉身往出走。

她轉過身後,陸谷就瞧見她臉上的淤青,一看就是打的,心中有些微驚,他挨過打,自然知道有多疼。

婦人跟紀秋月熟悉點,臉上撐起個笑說了句話才走。

“老張家的真是作孽,好好的媳婦偏要打。”人走之後衛蘭香嘆了口氣。

陸谷經常跟沈玄青上山,對村裏的事沒那麽熟,不過那個婦人他見過兩次,是隔了幾家的張正子媳婦,離他們家近,張正子老娘被村裏人稱作老張家的,這他也知道。

“可不是呢。”紀秋月應道,她這麽一說,心裏還生出種慶幸,幸好當年她娘給她找的是沈堯青,衛蘭香是個好婆婆,不然遇到老張氏那種給兒媳婦立規矩的,怕是氣都要氣死了。

老張氏立的規矩嚴苛,她吃飯在房裏,兒媳婦端着飯菜送進去不說,還得給她跪下請安,稍有不如意就打罵,有時候還把兒子叫去打兒媳婦。

伺候公婆不是稀罕事,跪下請安別的人家也有,但像老張氏那麽嚴厲的還真不多,他們農戶人人都要幹活,哪有沒事就去挑兒媳婦錯處的閑功夫。

村裏別人不說,衛蘭香沒在婆婆手裏受過這種氣,沈順福別看是個大老粗,可待她好,一直護着,所以她也待紀秋月好,陸谷來了之後同樣沒打罵過,連規矩都沒立。

再說她有沈雁,一想到小女兒要是以後被人磨搓,心裏就難受。

旁人的媳婦不說,紀秋月是有爹娘疼的,就連陸谷小時候也有親娘疼,到了他們家哪能苛待人家,都是爹生娘養的,怎麽能做動不動打人那麽缺德的事。

紀秋月在廚房給家裏人燒水盥漱,她說柴不多了,陸谷就抱了柴火進去,還順便聽她說了張家的事。

在沈家漸漸過習慣了,陸谷已經很少會去想以前挨打的日子,聽完心有驚慌的同時不免也覺得自己運氣好,遇見的是衛蘭香,是沈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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