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63章
沈玄青晚上始終沒回來,陸谷聽見外面沈堯青關院門的動靜,這才翻個身閉眼睡了。
湯婆子放在桌上還沒用,家裏比山上好點,沒那麽冷,睡前思緒輕擾,陸谷又想,沈玄青明天肯定回來,心裏就踏實了些。
一夜無話,第二天是個陰天,太陽時不時從雲層中露出來一小會兒,就知道不會下雨。
陸谷背起竹筐拿了小鋤頭,和沈雁紀秋月上山找甜窩根。
沈堯青跟着他們一塊兒上山,肩上扛着麻繩腰裏別着柴刀,想打些柴到鎮上去賣,順便在山上看看合适的樹木,回頭找人合力砍一些囤着,留作過冬用。
他在碼頭幹幾天苦力覺得累了,就會在家歇一半天,債還清不用那麽緊,他忙碌慣了有時候閑不下來,不是打柴就是撈魚,到鎮上少了也能賣一二十文,好歹是個進項。
賣柴賣魚輕松,所以他不會在鎮上買的吃,他們鄉下人回家吃喝很少花錢,都是自己種的或山裏河裏弄的,就這樣十文十文攢起來,幾天下來也不少呢。
如今太平盛年,沒有天災人禍驚擾,普通老百姓只要勤快些,吃飽飯是沒問題的。
“你們小心些。”沈堯青見他們找到一叢甜窩根草,叮囑一句就獨自往林子裏打柴去了。
“好,你去吧。”紀秋月應了一聲。
大灰在附近到處嗅聞,狗崽跟着它跑,陸谷見它倆沒走遠就沒管,沈雁用鐮刀把甜窩根草割了後,他拿鋤頭翻起土,很快從地裏刨出不少甜窩根。
兩人不好一起揮鋤頭,容易磕碰到,萬一傷着就不好了,紀秋月在別處找甜窩根,還真找到一小叢,那邊少,她一個人能挖完,就獨自忙碌起來。
“前山都不好找了,回頭要想多弄點,還是再往深裏走。”沈雁蹲在地上,手裏拿了一個大的甜窩根往地上磕了磕,把上面的濕土塊磕下來,又用手抹去大部分泥土,這才扔進竹筐裏。
“我在山裏找到不少,可太沉了,二青不好拉下來,後來就沒再挖。”陸谷也蹲下來撿拾甜窩根。
沈雁說道:“谷子哥哥,不用走那麽遠,稍微走深點就行,等回頭天冷了碼頭活少,我和阿嫂就讓大青哥一起去,不然林子一深有點害怕,有他或是二哥哥跟着,才放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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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是如此,陸谷點點頭,甜窩根長在地下,是能過冬的野菜,等他和沈玄青不再上山的時候,只要天氣好,別下雨下雪,也能進山來挖。
“汪!”狗崽忽然叫起來。
陸谷下意識看過去,大灰在飛快刨地上一個土洞,他見過這場面,是抓田鼠呢。
果然,土洞挖開後就逮着只挺肥的大田鼠,沒掙紮幾下就被大灰咯嘣一聲悶響咬斷脖子,死的不能再死了。
大灰在沈家都養了快兩年了,沈雁和紀秋月自然知道它會抓田鼠,甚至能分得清老鼠和田鼠。
它要是在家裏逮到耗子也是咬死,但不會吃,勤快了會自己叼出去扔掉,犯懶的時候就扔在院子裏,人看見才扔出去,它抓到田鼠就會叼到人跟前來,讓給它烤了弄熟吃。
紀秋月離它近,大灰叼着大田鼠湊過去了,她摘了片大樹葉子往地上一放,拿手指點了點樹葉,說道:“回去給你弄,先放在這上頭。”
大灰看見她手指頭在點樹葉,就低頭松開嘴,把田鼠放了上去。
“真靈性。”紀秋月笑着說一句,她挺怕老鼠田鼠這一類東西,拿樹葉包起來就好點,等下要是碰到大青就讓他來剝皮,不然連皮帶毛囫囵不好烤。
狗崽沖着死田鼠叫了一陣,見田鼠沒一點動靜,湊過去聞了聞,這才轉身去玩了,騰騰騰跑到陸谷身邊又跑開,活潑皮實,但沒去跟大灰學抓田鼠的本領。
沈玄青和陸谷說過,狗崽子聰明,就是月份還小貪玩了些,偷懶不肯學本事,回頭要好好教。
陸谷以前沒養過狗,不知道狗竟然這麽像人,家裏四條狗的性子還都不一樣,覺得很有趣。
他們三個人出來背了兩個竹筐,連大帶小攏共只挖到二十來個甜窩根,找了一會兒再沒找到,紀秋月看見大田鼠心裏直犯嘀咕。
殺魚殺雞還好,她不想動手剝這東西的皮,尋思着時辰不短了,按以往來說,沈堯青應該打好了柴,就對大灰喊一聲:“找大青去。”
大灰豎起耳朵聽完,就轉身朝樹林跑,狗崽跟着它亂竄,陸谷原本想喊住乖仔,但一看它比之前長大不少,在前山有大灰跟着也不怕,嘴一張又閉上了。
等沈堯青的時候他們沒閑下,沈雁給兔子拔了些綠草和枝葉,再過一段時日就全變黃了,還說道:“娘說就這兩天,母兔該下兔崽子了,天冷還得多墊窩,弄暖和些才好活。”
聞言,陸谷也蹲下來拔草摘嫩點的枝條葉子,開口道:“那給它吃好點,往後沒綠草吃了。”
紀秋月聽見他倆的對話沒忍住笑了下,沈雁就不說,還是個孩子,陸谷看着大了幾歲,可心性單純,這幾句說得,實在讓人覺得他還稚氣。
沒一會兒,沈堯青挑着兩捆柴火找過來了,他上來沒帶扁擔,砍了根結實的樹枝擔在肩上,賣柴的時候連這根樹枝一起賣了,回來就更輕。
他還以為讓大灰找他是有什麽事,沒成想是剝田鼠皮,但既然媳婦發話了,他笑着放下柴按吩咐去做。
——
下午周香君帶着沈玉過來串門,和衛蘭香坐在屋檐下納鞋底。
“阿嬷,吃柿子幹,玉哥兒也吃。”紀秋月端了些柿子幹過來。
“好。”周香君笑着點頭,停下手裏的活吃了個。
沈玉是個眉心有紅痕的雙兒,年紀小點,今年才十四,坐在他阿姆旁邊繡手帕,他圓臉大眼睛,見人總是笑眯眯的很讨喜,有時低下頭,臉蛋輪廓和沈雁還有點相似,沈家其他人都說他倆的圓臉和阿奶長得像。
“谷子哥哥,給你一個。”沈玉自己吃柿子幹還沒忘了他旁邊的陸谷,幫着拿了個。
陸谷眉眼微彎接過來,三阿嬷和玉哥兒來的時候他剛巧也在繡手帕,玉哥兒就和他坐一塊兒了。
“谷子要是還想吃幹棗就過來拿,今年打了好些。”周香君想起陸谷之前氣血虛就說道。
聞言,衛蘭香開口道:“你費心了,上次那半口袋沒吃完呢,家裏還有些。”
她又想起沒賣完的野澡珠,對紀秋月說道:“秋月,給你三阿嬷裝些野澡珠。”
吃人家的棗子可不得給些東西,不然就成白吃了,野澡珠對陸谷來說好摘,不費什麽力氣,自然不會有異議。
邊吃柿子幹邊幹活,衛蘭香和周香君還說一說閑話,陸谷在旁邊聽着村裏的那些人和事。
他生性話少,更不會在背後嚼舌頭,默默記下只是覺得自己以後在清溪村住着,無論見到誰,心裏就清楚那人是什麽樣的,也能挑着去和好說話的人往來,太厲害的他不一定能跟人家說到一起。
沈雁剁了雞草過來,見陸谷他們在繡手帕,也拿了繡繃子出來湊熱鬧,學着繡幾朵精巧的花兒。
幾人在院子裏說說笑笑還挺熱鬧,沒多久門口響起兩聲狗叫,大灰原本在村裏和其他狗打架玩耍,這會兒跟在沈玄青後面回來了。
陸谷一擡頭就看見沈玄青,眼睛微亮起來,心中頗有幾分激動卻不懂如何表露,下意識就站了起來。
但家裏還有人在,見兒子回來,衛蘭香高興極了,放下手裏的活想上前迎接,幫沈玄青把竹筐卸下來。
“阿嬷和玉哥兒過來了。”沈玄青先喊了周香君,又對衛蘭香說道:“娘不用,你坐着就好,筐子沒東西。”
既如此,衛蘭香又坐下了。
陸谷攥着衣角有點忐忑,可這份忐忑在沈玄青看向他時就化作了別的東西,他幾步上前,見沈玄青卸了竹筐,因為有好幾個人在,他有點羞澀無措,但還是小聲問道:“你吃了沒,我給你做飯去。”
見沈玄青拿了木盆要洗手,他就進廚房舀了一葫蘆瓢水出來。
後面的衛蘭香看着他倆抿嘴直笑,有夫郎就是不一樣,老二那眼神,都不看別人了。
“二青去鎮上了?”周香君順嘴問了一句。
“可不是,到吉興鎮那邊去了趟,賣東西順帶看看他師父。”衛蘭香答道。
不是她不跟周香君透底,這大白天的,村裏人上山下山都經過他們家院門口,隔牆有耳,俗話說得好,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多長個心眼總是好的。
他們說話閑聊,陸谷在廚房忙碌起沈玄青吃飯的事,紀秋月原本想幫他,可一看沈玄青洗了臉手在竈前坐下要燒火,她悄悄笑一下就出去了,沒打攪他們家二青想和夫郎待在一起的心。
紀秋月三年前嫁過來的時候沈玄青才十五,半大的小子轉眼就長大成親了,還知道和夫郎膩在一起,她這個做長嫂的,心裏頭不免有些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