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驟變 年輕的小指揮官,真是玩很大

紐曼·布魯斯舉着相位槍, 一步步踱進來。

郁延緩緩起身,擋在法拉米面前,即便知道這樣是徒勞。

“你想做什麽?”

他問。

“謝謝你, 沒問我是怎麽找來的這種無聊問題。”紐曼笑道,“我一直覺得你藏着秘密,只不過沒想到……會這麽驚人。

“我早就覺得你不對勁,指揮官。我們來這兒也一周了, 你表現得太過無懈可擊——但你要知道, 沒人是滴水不漏的。除非, 為了隐瞞什麽, 而提前制定了周密的計劃進行僞裝。”

紐曼走近他們。

“我總以為自己的膽子很大, 但今天我才知道,和你比,實在是小巫見大巫了。”

他看向郁延身後。

阿岚被吓得忘記關掉手電筒, 雖然這時候關了也來不及了。

法拉米身上蔓延出的龍的形态與特征如此鮮明, 根本無處遁形。

紐曼的視線掃過在場每一個人。

“你的老師,那位赫赫有名的喬少将,和皇帝的關系匪淺。你作為他的得意門生, 又是諾厄星的總指揮官,卻與三番四次進攻、騷※擾母星的敵族私通——你猜,陛下知道了,會怎麽樣——你會如何,你老師又會如何?”

他在那兒嘚啵嘚啵演講, 連譏諷帶恫吓, 郁延聽得直犯惡心, 飛快思索着該如何應對。

紐曼既然大半夜的覺都不睡了, 跟蹤他到這裏, 面對着完全未知的危險,必然做了充足的準備。

他正好相反,滿腦子都是擔心法拉米,除了常規配槍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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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紐曼沒有任何預告,擡手就是一槍。

激光光束從郁延身邊穿過,他本人并未受傷,因為紐曼的目标也不是他。

激光直直向着他身後射去,厚重的古木就那麽生生被打穿了一個大洞。

郁延立刻意識到,這樣的打擊力和殺傷性,絕不是普通的相位槍,比那要危險得多!

風雪呼嘯着倒灌進來的同時,郁延詫異地發現,洞的外面,并不是群樹環繞的森林。

而是……懸崖。

無論是阿岚還是郁延,來時都是走的另一邊,又因黑夜和大雪阻擋了視線,完全沒發現,這棵巨樹竟然長在峭壁之上!

情況非常不妙。

原本最有戰鬥力的法拉米,現在別說無法保護任何人,就是自己的狀況也堪憂,不知究竟是生病還是受傷。

阿岚還是個孩子,一對一的徒手格鬥都贏不了幾回,更別說對方手上還拿着致命的武器了。

至于他自己,孤身一人尚且還有勝算,可他還要顧及其他人——他們誰都有可能成為紐曼用來脅迫他的籌碼。

郁延盡力讓自己冷靜:“帝國法律規定,指揮官在執※政的星球上,擁有最高權力。未經批準擅自攻擊帝國指揮官,閣下,你同樣會受到懲罰。”

紐曼故作沉思:“你說得對,我的确沒有考慮到這一點。”

他勾起唇角:“不過,如果這個指揮官通敵,我是不是也為帝國立了功?将功補過,我想我可以免于刑罰,說不定還能受到嘉獎呢。”

郁延剛要說什麽,餘光捕捉到什麽一閃一閃的東西。

他轉頭,看見方才一直被忽略的雪團子,正對着紐曼的方向。

人類預感到了什麽,立刻出聲阻止:“寧寧,不要——”

但是來不及了。

雪團子的鹿角愈發明亮,對紐曼發動了精神攻擊。

……然而,毫無收效。

幾秒鐘之後,小家夥自己愣了下,僵硬地回頭想看向郁延,玻璃珠似的眸子裏滑落一顆不可置信的淚珠,随後癱軟倒在地上。

意料之外的收獲一波接着一波,本以為出現龍就是極限了,沒想到還有別的。

紐曼表現出同樣的驚訝:“不得了啊,指揮官,你這兒不僅有龍,竟然還私藏高等心靈感應種族。郁延啊郁延,光是這兩項罪名,你知不知道夠你死多少回的?”

郁延咬着牙。

在精神感應領域,人類是幾乎沒有自保能力的先天L-2級別,因而帝國科學院研制出可以屏蔽來自他族心靈控制的便攜裝置。

這種裝置的成本非常高,也很難制成,因此只有一部分皇親國戚、高級官兵及受到皇帝表彰的人才能獲得。

布魯斯家族即便不怎麽受陛下待見,依舊是名正言順的舊貴族。

紐曼應當就是佩戴了這個東西,才會對寧寧的攻擊免疫。

不僅免疫,甚至能反射回去,才會對絨靈獸造成了傷害。

郁延擋在法拉米前面,沒辦法過去查看寧寧的情況。

還好有阿岚,将它小心翼翼地抱了起來。

這個平日裏天真活潑、總被阿岚追得哭着逃跑的小家夥,現在躺在他臂彎裏,軟綿綿的,沒有一丁點生氣。

就好像……好像睡着了那樣。

阿岚有一點想哭。

但眼下情勢一觸即發,誰也不知道下一個會死的是不是自己,包括咄咄逼人的紐曼。

紐曼又上前一步,這回他放輕了聲音,恐吓的策略也替換成了誘哄。

“這樣吧,小郁。”連稱呼都跟着變親密了,“你把這頭龍交給我,我會在陛下面前提一提你的功勞,今夜的事兒我們誰也不提,如何?”

“想都別想。”

郁延毫不留情地拒絕了他。

讓他拿法拉米的性命當成這人邀功的資本,怎麽可能?

紐曼打量着郁延那充滿保護欲的姿态,又瞥了眼身後那半龍半人的家夥淩亂的金色長發,倒是有幾分頹然的美感。

他的目光中多了幾分玩味:“原來如此。”

這個年輕的小指揮官,真是玩很大。

“你不想交出他,我也可以理解。”紐曼又提出一個方案,“那這樣,你們倆遠走高飛,去貝塔象限也行,去伽瑪也行,膽子夠大,德爾塔我都可以安排;我會向陛下報告你在這裏以身殉職,你将成為帝國的英雄,而你的老師會拿到豐厚的撫恤金;至于你……你們倆,我會找人幫你們準備新身份,生活資金也都不用擔心。”

郁延知道,他在算計什麽。

無緣無故給別人這麽多東西,總會要回去相應的。

“——相應的,你把你知道的和‘黑鑽’的一切,告訴我。”

不出所料。

什麽龍不龍的,都是意外之喜,甚至他跟蹤到這兒之前都不知曉郁延和龍的關系。

紐曼的終極目的,還是“黑鑽”。

郁延其實有些困惑,這些天紐曼各種明示暗示,就好像自己對計劃了如指掌似的,篤定老師一定把什麽周密的方案留在了某處,而他是唯一的知情人。

但事實上,他與老師至今沒再聯系過,得知“黑鑽”都是通過藺上校。

他了解的可能都比不上視察小組的三人,尤其是紐曼·布魯斯。

當然,不管知道的多少,紐曼提出的這一交換,他都不可能接受的。

只是,若不接受,紐曼一定會殺了他,和在場的所有人,以防他通過任何渠道向上面揭露布魯斯家族的醜惡嘴臉。

無名小卒葬身雪夜,長眠于谷底,連屍骨都找不到。

有些秘密就再也沒人知道了。

他、也許被他牽連的老師和藺上校,都會被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

而爛人紐曼,和他那個腐臭到根裏的布魯斯家族,卻會因處決叛賊、降服惡龍而成為功臣,重新受到重用,甚至從老師手裏搶走“黑鑽”項目。

郁延不清楚布魯斯家如此垂涎“黑鑽”,究竟想用其做什麽,但一定不是為了帝國的強盛與子民的福祉。

如果抗争,或許還能殺出一條血路。

若就此妥協,比起真的遵守諾言把他送去別的象限隐姓埋名過一輩子,以紐曼這樣謹慎又睚眦必報的性格,更大的可能還是被就地抹殺。

選擇哪一個,一目了然。

郁延盯着紐曼,眼神沉下來。

愈是極端的危險,他愈發冷靜。

他向着正在檢視任務中的長官,向着也曾榮耀過的帝國合法貴族,向着槍口正對準自己的紐曼·布魯斯,同樣舉起了自己的配槍。

浪潮開始消退了。

法拉米的睫毛早就被汗水打濕,沉重極了。

他艱難地睜開眼,依舊有些暈眩,眼前難以聚焦成像,更像是大片的光斑。

他曾經見到過因石榴果而産生幻覺、甚至如同中了春天的藥的郁延,非常理解那是怎樣的感受。

因為他從成年後的每一年,都要經歷相似的時刻。

——巨龍的發※情期。

他并沒有生病,也沒有受傷、中毒,之所以那麽痛苦,是因為猝不及防進入了發※情期。

龍的發情期分為兩個階段。

第一個階段尤其煎熬,激素和荷爾蒙的急劇變化燃燒掉理智,身體的每一個部分都在燥熱和疼痛,仿佛放在大火上烤。

這個時候會無比痛苦,而痛苦産生暴躁,這也是巨龍破壞性最強的時刻。

絨靈獸最被龍族需要的,也就是這個時候,通過強大的精神能力為他們提供疏導。

但法拉米受到黑鑽的影響,寧寧的舒緩對他完全不起作用。

等到這個階段熬過去,就會進入第二個階段,也是發※情期的主體部分。

原始的欲※wang驅使着他去找尋伴侶,與之交酉己,在對方的身體中種下子嗣。

第二階段雖然依舊狂熱,但比起第一階段,好歹還是有部分理智的。

沒有伴侶就自己解決,這是每個單身龍都要經歷的,法拉米以前也是一樣。

但現在不同了。

剛剛結束最折磨的第一階段,即将進入第二階段,此時此刻的法拉米無比渴求伴侶的共振,無論是身還是心。

他模模糊糊地記得,自己好像是在森林裏來着。

那兒有一棵很大的樹,以前是母冥狼産子的地方,舒适而安全。

當然,他想的時候,就成了他的。

他記得自己在那裏,旁邊有絨靈獸陪着。

後來來了那個黑不溜秋的人類少年。

再然後,郁延也來了。

記憶似乎到這裏就中斷了。

郁延來了之後,發生了什麽?

為什麽這些人,現在一個都不在自己身邊?

他們去了哪兒?

法拉米是從雪地上醒來的。

他不僅不怕冷,這種時候冰涼的雪反而有鎮靜效果。

他掬了一捧拍在臉上,試圖降溫。

他站起來,環視周圍,發現自己還在原地。

但是剛才藏身的那棵幾百歲的大樹不見了。

準确來說,不是不見,而是它……倒下了。

從樹洞所在的高度,攔腰折斷,斷裂處傷痕累累,且是力道相當之大的破壞,似乎剛經歷了一場慘無樹道的虐殺。

法拉米還沒來得及去探究樹的遭遇,腦海中的印記一痛。

與此同時,第二階段與第一階段全然不同的浪潮,重新翻湧着撲向他的身體。

在有了伴侶後的第一次發※情期,龍的渴望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

他渴求着伴侶……

然後,法拉米在茫茫風雪中驀地看見,他的伴侶,正被另一個陌生的男人,逼至懸崖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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