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鹿知微做了一個晚上的夢。
夢的內容很樸素, 就是打小怪獸。
不是霸總打小怪獸,而是霸董打小怪獸,那個霸董還是桑晚慈爸爸。
夢裏, 桑晚慈的爸爸在打小怪獸,最後還和小怪獸一起比耶,合影留念。
整個夢都充滿了離譜的氣息。
第二天她醒來時, 整個人都累得不行, 仿佛她在夢裏被當成怪獸狠揍了一頓。
刷牙面對鏡子想起那個夢時,她更覺得無地自容,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一無所知的桑晚慈。
【老伍……】她走出衛生間, 在心裏喊。
【什麽事?】
【昨天我睡着之後沒有別的東西再冒出來了吧?比如什麽機甲, 修仙……】
【沒有。】
【小怪獸沒有上頭條吧?】
【也沒有。】
【那就好……】
她安心了,伸了個懶腰,準備吃完早餐, 出門繼續拍戲工作。
自從有了男主光環和系統之後,她的心理素質已經和從前截然不同,再離譜的事情她都能在感慨完之後, 很快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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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再離譜也沒有狗系統離譜。
吃完助理雯雯送來的早餐, 她抱着劇本出門去找女朋友, 一起上班。
桑晚慈這一回不住她隔壁, 不過好在也是同一層樓,往後走個幾間就到了。
她們到時,桑晚慈正好和小球走出門口。
在看見桑晚慈的剎那,霸董打小怪獸的夢又一次在腦海中重現。
鹿知微頓住了,滿心尴尬。
三秒之後神色才恢複正常。
她安慰自己:沒事的,晚慈什麽都不知道,那只是一個夢而已。夢嘛, 什麽亂七八糟的都有……
“晚慈,早安呀。”她神色如常地打招呼。
“知微早安。”桑晚慈莞爾。
身為桑晚慈的顏粉,雯雯越來越覺得桑晚慈遠沒有表面上看上去那般冷漠了。
看看,她對她家藝人就笑得很親切,很好看啊!
鹿知微牽住桑晚慈的手。
在外頭,牽牽手她還是敢的。
并肩而行,邊走邊聊。
鹿知微問桑晚慈:“晚慈昨天睡得好嗎?”
桑晚慈颔首。
鹿知微又問:“沒有晚睡吧?”
桑晚慈看着她,接着輕輕點了一下頭。
鹿知微安心了,笑容燦爛地說了一聲:“乖。”
睡得早,不僅代表着休息好了,還表示一定不會看見那個怪獸爪子!
而且桑晚慈的表情那麽淡定從容,那必定是沒看到。
沒看到最好,那麽恐怖的東西,要是吓到她家晚慈怎麽辦?
“今天晚慈你又要辛苦了,穿那麽多衣服。”
“不辛苦,應該的。”
“等過幾天我休息,我給你做飯吃,好不好?”
“好。”桑晚慈笑着道。
…
拍攝繼續,各司其職。
拍了好幾天,鹿知微終于不用再穿乞丐服了,腳上也不用再纏着繃帶。
除了神女腳鈴依舊不動之外,其餘的一概作周府奴婢裝扮。
有周鳴山的準允,她只用跟着藺懷柔,伺候好周家主母,報足這個恩。
周鳴山說了,要是她做不到,還不夠這個恩,他就把她兩條腿都打斷。
又兇又讓人不敢違抗。
藺懷柔身側其實不缺人伺候。
可夫命不敢違,她便收下了這個百無禁忌的小乞兒。
除了讓她照顧一些日常生活起居,跑跑腿,基本上也沒讓她做過什麽。
因此和其他丫鬟比起來,神女自在很多。
自在到她敢爬上牆頭坐着看世間百态。
鹿知微在工作人員的幫助下爬上牆頭坐着。
郭慧和桑晚慈都讓她注意不要摔下來受傷。
鹿知微比了個“OK”。
在怕死怕疼這方面,她比任何人都在行,所以她一定不會摔下去的!
演員都就位了,郭慧轉回監視屏後坐下。
一聲令下,正式開拍。
畫面裏,天朗氣清。
青瓦白牆之上,黃衣少女鬓發輕揚,腳上環鈴叮當。
整個場景好似一幅幹淨清透的畫。
另一個監視屏上裙擺翩跹,蓮步款款。
桑晚慈挽着婦人發髻,紅唇嫣然,端莊素雅。
她走入有鹿知微的畫面,好似從紛紛擾擾的凡塵間走入了神女靜谧的世界。
神女側首向下望。
主母仰頭往上看。
一如在寺廟之中,信徒擡首凝望自己的信仰。
但這一刻,信徒的臉上沒有虔誠,神女也沒有高不可攀的聖潔。
她們都在俗世裏,在彼此的眼裏。
腳鈴清脆作響,被風送至耳畔。
藺懷柔站在牆下,難得沒有開口趕人下來。
她的眼裏是神女,又像是再看更遠的地方,看過去的某個人。
監視屏裏,桑晚慈的目光黯淡,卻又能牢牢抓住在場每一個人的心。
她分明什麽都沒說,卻能讓人為她感到心痛,讓人想像神女一樣問問她:“你是不是不開心?”
下一刻,翠蘿的聲音在每個人耳邊響起:“阿月!”
這是神女現在的名字。
這一聲呼喊,徹底将藺懷柔的神思拉拽歸位,神色又變回冷漠。
翠蘿在她身後沖着神女道:“爬那麽高作甚,見了夫人還不下來行禮,你實在是太放肆了!”
藺懷柔擡手。
翠蘿立時住嘴。
藺懷柔側首道:“你下去吧,這裏有阿月伺候我。”
翠蘿擡眼看了一眼神女,很想說點什麽,又不敢違抗主母之命,只好乖乖走了。
神女看着翠蘿走遠了,這才看向藺懷柔。
“夫人,你看起來似乎不高興。”
藺懷柔依舊面不改色:“是你看錯了。”
“是嗎。”
神女轉身下牆。
老老實實地、小心翼翼地下去。
最後挂在牆上,一如初見時,可憐兮兮地喊:“夫人救救我……”
喊是這麽喊,其實她根本沒多少把握藺懷柔會出手幫忙。
藺懷柔,周家主母,整個周家最恪守家規之人。
周家家規森嚴,她一個小丫鬟敢爬牆上去肯定沒好果子吃。
但她依舊這麽做了。
因為神喜歡看芸芸衆生,喜歡看人間煙火。
神也不受凡間任何制度的約束。
而此時,她只是想看看她的信徒會怎麽做。
順便……哄她的信徒開心一下。
她兩只手抓着邊沿,腳丫子拼命着地,卻還差了好大一截。
模樣實在滑稽。
竟然給藺懷柔看笑了。
但笑意并未久留,在她豔美的臉上轉瞬即逝。
她走過去,伸開手:“跳下來,我接住你。”
神女神色微怔,而後果斷松手,腳踩在地面上,身體跌入藺懷柔懷中。
藺懷柔下意識扶抱住懷中之人。
神女回頭。
二人目光相接。
這一次,她們近在咫尺。
“謝謝夫人。”神女回身握住她的手,幫她拍了拍華美的衣裳,絲毫不避諱與她親密接觸。
藺懷柔輕聲說:“你在逗我笑?”
神女沒有否認。
藺懷柔又問:“你在上面做什麽?”
神女道:“看俗世風景,我喜歡看風景。”
藺懷柔微怔。
神女攙扶她:“謝夫人不責罰。”
藺懷柔道:“這次便罷了,莫要有下次,若是被老爺看見惹他生氣,我也保不住你。”
神女說好。
神女原以為藺懷柔會像翠蘿一樣把她趕下來,結果卻沒有。
甚至還有一瞬間的恍然,仿佛通過她想起了什麽。
她扶住藺懷柔的手,悄悄看藺懷柔的容貌。
漂亮秀逸,但太冰冷了,沒有什麽感情。
但那顆心未必也是冷的,心冷之人怎會屢次救人?
她們走出後院,一路無話。
明明離得很近,卻疏遠無比。
鏡頭裏的,翠竹青青,每一個構圖都像一幅畫,美而沉默。
郭慧最擅長的就是拍景、借景說話。
鏡頭裏出現的每一個景象需得有用,不能累贅。
拍她的電影,就像是被邀請入畫一般美好。
至少鹿知微和桑晚慈拍完後看監視屏是這麽覺得。
現在還沒進入後期就已經很好看了,成品出來一定會更好看!
…
入夜後,是桑晚慈和羅鑫寒的對手戲。
藺懷柔的苦悶,觀衆可以從中窺見一角。
郭慧和工作人員們在布置場景。
桑晚慈換上單薄素白的裏衣,肩上披着一件深藍色雲紋外衣。
她和羅鑫寒都準備好開啓一場壓抑的夫妻夜談了——
屋內燭光幽然,無聲搖曳。
桑晚慈飾演的藺懷柔臨窗而坐,素手托着下巴,案桌上壓着一本游記。
上面寫着世間各地的好風光,寫着筆者一路所見所聞。
藺懷柔出神地看着窗外,忽然想起今天坐在牆頭的少女,想起她說的話。
少女說喜歡看俗世的風景。
其實……她又何嘗不喜歡呢?
下一刻,周鳴山推門而入。
風吹入屋,燭光跳動。
藺懷柔倉促合上手邊的書,鎮定起身迎上去:“夫君,你回來了。”
“嗯。”周鳴山的應答不冷不熱。
桑晚慈按照劇本替他寬衣解帶。
周鳴山瞥了一眼她坐過的地方,問:“你在看什麽?”
藺懷柔不敢隐瞞:“游記。”
周鳴山眉峰微動:“夫人又在看這個。”
藺懷柔輕輕點頭,動作裏滿含小心翼翼:“閑來無事,随意看看。”
下一秒她被人輕輕托起下巴,強制對視。
周鳴山淡淡地說:“把這些雜書丢了。”
藺懷柔眼露錯愕。
周鳴山扯動嘴角,笑中透着幾分冷意:“夫人,若想出遠門舟車勞頓會很累,為夫不喜歡。”
藺懷柔眼皮子耷拉下來,抿唇不敢說話。
周鳴山的手指突然往上頂,逼迫她直視自己,接着一字一句道:“為夫不喜歡,所以夫人也不喜歡,明白了嗎?”
藺懷柔溫順地回應他:“懷柔明白……”
周鳴山這才滿意地将人抱入懷中。
他撫摸着妻子的長發,聲調溫柔無比:“夫人,你都不知道他們有多羨慕我能有你這麽個好妻子。
“聽聽看他們是怎麽誇你的,貌美如花,賢良淑德,大方得體,乖巧聽話——這就是我的夫人。”
畫面色調陰冷。
燭光中,他的神色分明溫柔,氣氛卻因此倍添冷意。
“夫君高興,我便高興。”
桑晚慈的手垂在身側。
鏡頭推過去時,纖白如玉的手正微微顫抖着,如被猛獸撕咬脖頸,懼怕又無可奈何。
忽然,屋外吹來一陣勁風。
周鳴山松開藺懷柔,讓她去關窗再回來歇息。
藺懷柔聽話照做。
皎潔的明月被框在敞開的窗口中。
藺懷柔伸手,緩緩将月色隔絕在外。
風聲驟然變輕。
一聲“叮玲”搖入耳畔,清脆空靈。
藺懷柔怔愣,第一反應是回身看向自己的丈夫。
周鳴山正面無異色地脫靴子,好似根本沒聽見那聲脆響。
又好似那只是她的一場錯覺。
此夜,鈴铛的聲音沒有再響起。
“咔!”
郭慧喊停。
她和兩位演員重新交涉了一下,又把這一場拍了一遍。
鹿知微則是抱着筆記本,在一旁邊學習邊等女朋友收工下班。
筆記本被她記得滿滿當當,旁邊還貼着各種熒光小便簽。
……
劇組的拍攝工作每天都在進行。
如果結束得早,那大家就能提前回家過個好年。
為了這個目标,除必要休息外,郭慧一直不敢懈怠,拉着大家勤勞工作。
鹿知微和桑晚慈偶爾會在微博更新一下自己的近況。
除了和粉絲們交流外,便沒有其他的活動了,日常就是好好拍戲,認真拍戲。
一個還要當頂流,一個還要完成和父親的約定,沒空清閑。
鹿知微就怕自己一個清閑,不僅怪獸來了,機甲貞子也過來了……
劇本進度已經走到了藺懷柔回娘家。
陪她一起回去的,除了翠蘿還有神女。
劇本裏神女發現藺懷柔除了把她帶在身邊以外,對她也不一樣,似乎格外寬容,但她也不知道為什麽。
直到這次陪着藺懷柔回藺家。
藺家按劇本設定是個名門望族。
只是一代不如一代,到了藺懷柔這一代,便淪落到了要攀附周家才能繼續富貴地活下去的地步。
故而藺懷柔回到藺家時,整個藺家的人都對她十分恭敬親熱。
這不僅是做給藺懷柔看,更是做給藺懷柔身後的周家丫鬟們看。
只有丫鬟知道他們的恭敬,周鳴山才會知道他們是真心實意屈居周家之下。
神女扶着藺懷柔,她偷偷看着她。
即使面對至親,藺懷柔的表情依舊很冷很淡,沒有一絲溫度。
場景轉換。
藺家花園。
今日無風無雨,天幕有些烏沉沉的雲,也不下雨,倒是很涼快。
本場就三個主要角色:藺懷柔,神女,藺母。
神女盡職地扮演小丫鬟,跟在主母身後。
藺懷柔和藺母并肩同行。
藺懷柔沒什麽話,藺母倒是很熱情地同她搭話,與她說起過去,試圖借此促進她們之間的親情。
藺母突然指着一處高牆,說:“柔兒啊,你還記不記得你以前最喜歡坐在牆上看外面?”
神女聞言擡頭。
藺懷柔還是沒有說話。
藺母笑着拍拍她的手背:“你啊,每次看見了什麽稀罕事,便會來跟我們說。每次都惹得你爹生氣,他總怕你爬牆摔着,為此還要把你關起來讓你學女紅。
“娘還記得,你最喜歡出去玩,喜歡到處走走看看。對啦,你是不是還說過以後也想自己寫一本游記來着?
“唉,一轉眼你都已經嫁人了,還成了當家主母……”
藺懷柔聽得面不改色,只是淡淡道了一句:“我不記得了,母親。”
她冷漠地和從前那個自己劃清界限。
神女看着藺懷柔的背影。
她忽然明白藺懷柔為何縱容自己了。
她知道藺懷柔沒有忘記。
她記得,只是她說不出來……
藺母又道:“你這孩子有點變了,沒以前那麽愛笑了。
“見了爹爹和娘親也不愛笑。”
藺懷柔停下,轉身看向她,突然問了一句:“娘親希望我怎麽笑?”
神女眨動眼睛。
她看見藺懷柔交握的雙手用力到指骨泛白。
克制又難過。
藺母被問得措手不及,神色尴尬地看了一眼神女。
藺懷柔命神女下去待命。
鹿知微退到廊下暫時充當背景板。
四下無人。
藺母握住女兒的手,目光灼灼:“柔兒,不管從前如何,你現今一定要抓住鳴山的心啊!咱們藺家如果沒了周家,那就全完了!”
桑晚慈演技游刃有餘,當藺母演員講這句話說出來之後,她一下就顯出疲态:“母親,柔兒真的好累……”
“累什麽累!”藺母臉色一變,面含愠色,“這等大富大貴的好日子,有什麽好累的!讓你做你便做,否則我們将你養這麽大是為了什麽?
“鳴山讓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夫為妻綱,有何不對?分明是你太不懂事,身在福中不知福!”
藺懷柔聞言,面色驟然一冷,心如逢冬雪,寒意森森。
神女非常人,自然能聽得見她們的對話。
此刻她才發覺,藺懷柔在周家和藺家之間不像一個人,像一個工具,滿足兩家所有要求的工具。
丈夫要她什麽樣她就什麽樣,娘家要她怎麽樣她就怎麽樣,傀儡一樣任人擺布。
沒有人在乎她願不願意,喜不喜歡,想不想。
也沒有人在乎她究竟身處何處,開不開心……
神女看向藺懷柔的方向,眼含悲憫。
拍完這一條,郭慧讓大家休息。
鹿知微和桑晚慈坐在郭慧旁邊看拍攝效果。
郭慧誇桑晚慈一些小動作設計得好,豐富人物的動作語言。
接着又誇鹿知微眼露悲憫的樣子很有慈悲相。
總之她越發确定自己當初請她們兩個來拍這部電影的選擇沒錯了。
晚上兩個人還有一場戲,拍完就才收工。
在那之前會先拍羅鑫寒的戲份。
他這場戲為了向觀衆體現他的嚣張跋扈,目中無人,不允許別人忤逆自己的性格。
也是在預言他的命運。
一個算命的說他惡果累累,命格不好,最後會死于非命,還會禍及家人,要他多行善積德。
周鳴山聽完後冷聲笑道:“我命格不好?你當真是個騙子。”
然後當場砸了人家的攤子,将人打個半死,那算命的當晚就噎氣了。
周鳴山卻不将這條人命放在心上。
他死于非命?
誰死于非命,他周鳴山都不會死于非命!
還說他命格不好,他這命要是不好,還有什麽命叫好?
準備拍這場戲時,鹿知微和桑晚慈正在吃自己的晚飯,不在場。
郭慧說時間很多,讓她們慢慢吃。
拍了這麽久的戲,難得放松,她倆就真的開始慢慢吃了,邊吃邊聊。
她們聊了很多,或人或事,就是沒人提到前段時間大半夜出現的怪獸爪子。
鹿知微不想提是怕吓到桑晚慈,而且這種事情不好解釋。
突然提一句這個世界有系統在控制,這誰不吓到?
她現在是不想看到霸總打小怪獸了,也不想世界混亂,不想吓到任何一個人。
還是像現在這樣風平浪靜的好。
她愛世界和平。
吃着吃着,她問桑晚慈:“晚慈,拍完這部戲後,你接了很多工作嗎?”
桑晚慈答得很客觀:“工作一直不少。”
鹿知微撓了撓臉:“那倒也是……但是不管怎麽樣,你都不要太累哦。”
張纖蕊肯定知道桑晚慈頭疼的事情,再加上桑晚慈是不喜歡別人擅自給她安排任何事情的人,所以沒有她點頭,張纖蕊肯定不會給她亂安排工作。
鹿知微現在就怕她工作狂魔上身,自己主動要求。
桑晚慈聞言輕笑。
“我明天上午就好好休息,”她含笑道,“鹿老師有空過來指導一下我的演技嗎?”
郭慧說了明天讓幾位主演早上多睡會,為此特地把他們的戲都排到下午。
鹿知微不明所以:“什麽演技?”
她怎麽不知道這個小孩有什麽地方是能讓她指導的?
桑晚慈的指尖淡定地落在自己的唇上。
鹿知微瞬間意會。
桑晚慈補充了一句:“還有別的地方。”
鹿知微剛練起來的臉皮根本抵擋不住這等直白又引人遐想的攻擊。
她連忙左右看了看,确認是真的沒人在,這才紅着臉求饒:“好好好,小祖宗打住,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她們的确好久沒“開葷了”,偶爾一次也沒什麽,要交流交流才能保證技術不生疏。
而且她們這部戲的确有吻戲……以及朦胧的床戲。
說是指導,好像也沒錯?
桑晚慈莞爾:“知微吃肉。”
吃完飯又要回去拍戲。
但是吃飽喝足,還有喜歡的人陪着,上班都顯得沒那麽無聊了。
戲份倒也簡短。
但是很重要,是她們關系變親近重要鋪墊。
倆個人又在那片小靜池前。
神女仍坐在石頭上,藺懷柔仍站在她對面。
只不過這一次,池面上二人之間的距離縮短了一點,以及月亮在神女這頭。
她們隔池相望。
經過藺母一事,神女對自己的信徒終于有了一點了解。
鹿知微調整了一下姿勢。
她站起身,目光平靜,聲調平和,就像神在問芸芸衆生:“你覺得世間有神跡嗎?”
桑晚慈飾演的藺懷柔答:“信則有,不信則無。”
神女問:“夫人是前者還是後者呢?”
藺懷柔難得搖了搖頭。
信不信,她其實也不知道。
如果信,她為什麽不同神女說說自己的苦悶與願望?
如果不信,她又為何屢次去拜神女像,尋求一絲清寧?
神女彎唇,又問:“夫人,你可有害怕的事情?”
是不是因為內心害怕什麽,所以才甘願被桎梏在原地呢?
藺懷柔聞言,又輕輕搖了搖頭。
如若在她出嫁前問她怕什麽,她一定答得上來。
可現在她身處牢籠般的生活裏,過着最糟糕的生活,還有什麽害怕的呢?
藺懷柔反問:“你怕什麽?”
神女擡頭看了一眼天,漫不經心道:“怕打雷。”
藺懷柔沒料到這個答案。
她以為這個曾經在外面苦苦讨飯的女孩子會告訴她,她怕吃不飽,怕活不過明天。
眼前的人說的話,總是難以預料。
“休息吧,今夜不需你伺候。”
藺懷柔轉身離開。
神女看着她遠去的背影,腳鈴突然毫無征兆地發出清響。
神女面露疑惑,掐指一算,結果卻叫她愕然。
——藺懷柔死劫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