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鹿知微和桑晚慈最近的日子依舊是一邊偷偷談戀愛, 一邊好好拍戲,兩不耽誤。
劇本進度一日日朝前走,時間也悠悠轉至八月末。
過了三伏天, 天氣逐漸轉涼,開始有幾分秋味。
鹿知微終于不用再擔心女朋友會熱着了。
她坐在片場椅子裏翻開劇本,又把整個故事重新看了一遍。
神女擅自改變藺懷柔的死劫, 已經被天道盯上了。
神可以施展神跡改變凡人的命運, 但是擅自改變死劫乃是大忌。
尤其是藺懷柔這種命裏無一處生機的必死之劫。
不過天道不劈善人。
藺懷柔與周鳴山不同,雖面冷,但心慈仁善, 暗地裏救下不少人, 已經攢了不少功德。
所以她主動留在神女身邊,反而是護住了神女。
劈不到神女,天雷悶悶作響, 不怎麽高興地走了。
劇本在這個階段,天道不滿神女,神女也不滿天道。
說着不劈善人, 卻能眼睜睜看着善人去死, 這是什麽荒唐的道理?
鹿知微将劇本又翻了兩頁。
現在他們已經拍到了藺懷柔和神女關系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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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是因為對方舍命相救, 一個是因為想讓對方留下來陪伴自己。
神女對藺懷柔的興趣已經遠超神與信徒的身份。
有周鳴山許可, 藺懷柔對神女也是寬容有加,任她随心所欲,只要不惹到周鳴山生氣就好。
神女便依舊時不時爬上牆頭坐着看外面的風景。
但和以前不同,現在藺懷柔對她敞開心扉,會聽她說自己的所見所聞了。
鹿知微将劇本折了折,提筆寫寫畫畫。
接下來要拍的那條是藺懷柔和神女談心,藺懷柔第一次在別人面前說出年少時的夢想。
人物臺詞、神态動作劇本裏都寫得清清楚楚。
演員要做的就是将文字生動地表達出來, 豐富每一個角色,具象化、清晰化。
同時演員還可以在劇本的基礎上,添加符合邏輯,又足以為角色、情節添彩的想法。
劇本是死的,演法才是活的。
否則也不會出現一種人設,有的人演得讨喜,有的人演得生厭的情況。
拍電影之外,鹿知微還關心系統的事。
系統在上次讓她解決周玲玲的事情後,給她發的任務都是“拍好電視劇”、“拍好電影”這樣的大任務。
主角們感情穩定,不需要系統再操心。
目前值得操心的只有男主的事業,但“男主角”的事業一直都在發展中,沒有停滞過,也沒什麽可以操心的。
所以就目前的發展來看,在這些大任務之外,的确也沒別的可以給她安排了。
至于抽獎,她不急。
非酋今天抽獎和明天抽獎都一樣非,不如先把電影拍完了再說。
萬一抽出一個更離譜更無語的獎品,攪擾到她拍電影的心情就不好了。
這部電影對桑晚慈來說很重要,她不想出現任何意外拖她的後腿。
反正系統就在那裏,跑不掉。
另外一件值得她安心的事情,是除了那天的小怪獸之外,世界真的沒有再出現過意外,老伍好好地守住了他們的和平。
現在只要她好好完成世界線,對老伍來說就是最大的幫助了。
“知微姐。”
一聲輕喚,鹿知微回過神來,看向聲音的來源。
雯雯站在她面前溫和地提醒道:“郭導說準備開拍啦,桑老師已經在涼亭裏等着你了。”
鹿知微應了聲好,起身過去。
夜幕之下,涼亭之內。
鹿知微換了身打扮,比奴婢們稍好的裝扮,色調是清麗的淺藍色。
桑晚慈是主母,衣服自然比她多,今天這場夜談穿得輕便了許多,符合人物心情。
郭慧讓大家做好準備開拍。
倆人依靠着涼亭欄杆,坐在彼此身旁。
天上的月倒映到水面上。
晚風輕柔無聲。
一開場便是神女在絮絮叨叨地同藺懷柔說自己今天在牆上看見的事情。
鹿知微姿勢散漫,趴在欄杆上,完全不受拘束。
桑晚慈在她旁邊端端正正地坐着,哪怕四下無人,她的舉止亦叫人挑不出錯處。
但是藺懷柔的從前,也是像神女一樣自由的人。
桑晚慈看着身邊的人,眼神好似能透過她看見從前的歲月。
藺懷柔和神女一樣,但也不一樣。
神女無父無母,無拘無束,不論任何事情都不能改變她。
藺懷柔如今滿身枷鎖,一舉一動都要符合丈夫的期望,她沒資格談自由。
可她的心還活着,還對世間美景充滿期待,哪怕只能從別人的描述中窺見其美好。
所以她喜歡聽阿月講自己的所見所聞。
她也願意以後放阿月走,讓她代自己去看更廣闊的的天地,自由自在,不受拘束。
“夫人,”鹿知微說出臺詞,将接下來的臺詞交給桑晚慈,“您有沒有想去的地方?”
桑晚慈代入藺懷柔,聞言低眸無聲輕笑。
自從和阿月走得近後,她臉上的笑容都變多了。
“有,”藺懷柔說,“西陵蝴蝶谷。”
游記裏說蝴蝶谷裏開滿了花,各種各樣的蝴蝶漫天飛舞。
有風吹入谷時,花香便萦繞不散。
夜晚月色散落入谷,滿地鮮花便會盈盈發亮,實在是人間仙境。
所以很早很早之前她就想去看了。
只是這個夢想在藺家時沒有實現,在周家……也永遠沒有機會實現了。
“那就去看吧,夫人。”神女如此道。
藺懷柔側首看向她。
“我陪夫人去看。”神女說。
她們望着彼此,模樣倒映在水面上。
此時月亮在池中間,而她們在彼此身旁。
過了片刻,藺懷柔站起身,伸出手輕輕撫過神女的發頂。
“你去吧,等以後有機會,你便代我去看看。”
說完,桑晚慈走位,人物要離開了。
鹿知微連忙從位置上爬起來,喊住她。
“為何你自己不親自去?”
廊道之下,光影幽暗。
水面粼粼波光映在圓柱上,映在神女的身上,卻無一點是在藺懷柔身上。
她好似身處在深不見底的黑暗,沒有光,也沒有人能救她。
這樣的光影,整個劇組辛苦測試了好久的位置才成功捕捉到。
桑晚慈就站在那裏,身形纖瘦,背影裏卻又隐隐透着幾許凄然。
半晌,她側首道了一句:“老爺不喜歡遠行。”
語氣頓了頓。
“我如今也不喜歡。”
神女眼睜睜地看着她一個人走過漫長的廊道。
監視屏裏,鹿知微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桑晚慈頭也不回地走出了畫面。
水面上,月還在,人已經不在了。
鏡頭給到鹿知微。
她目不轉睛地看着桑晚慈離去的方向。
過了一會,輕輕說了一句:“你騙人。”
提到西陵蝴蝶谷時,你臉上分明還留有向往。
聽我說外面的世界時,你分明饒有興致。
你不是不喜歡,是你已經失去了喜歡的勇氣。
神女捂住心口,輕輕皺眉。
可是為什麽我的心會這麽痛呢……
郭慧喊咔。
鹿知微和桑晚慈去到郭慧身後看效果。
光影,臺詞節奏,完美無缺。
這條也順利過了。
……
今天天氣晴朗。
但是拍的戲份一點也不晴朗。
周鳴山終于得知藺懷柔暗中放走算命人的兒子,勃然大怒。
劇本裏把周鳴山這個地方寫得特別兇狠。
連一向社恐的羅鑫寒都在開拍前,特地找到桑晚慈先說了不好意思。
雙方做了充分的心理建設。
拍完這條,然後就是藺母上門指責,最後就輪到鹿知微上場。
鹿知微早早的就在片場候着了。
還沒到她時,她就抱着個筆記本邊看郭慧講戲邊學。
郭慧說完戲和走位,走回自己的位置,一聲令下就開始拍攝。
鹿知微立馬聚精會神地看監視屏。
房間內。
桑晚慈站在窗前,這次桌上再也沒有游記了。
她目光空洞地看着窗外的天,猶如一只籠中之鳥,怎麽飛也逃不出這座金牢籠。
下一秒,羅鑫寒怒氣沖沖地推開房門。
桑晚慈作出被吓到的樣子,詫異回身。
倆人目光相接的剎那,氣氛陡然緊張起來。
鹿知微坐在監視屏後面,已經不由自主代入到藺懷柔的角色為她捏一把汗。
畫面裏。
周鳴山面色鐵青,眼中燒着怒火。
藺懷柔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能小心地應着:“夫君,發生何事?”
“何事?”
周鳴山怒極反笑,動作遲緩地合上房門,這在藺懷柔眼裏就猶如在隔着空氣淩遲她。
“夫人做了什麽好事,還需要為夫一一列舉嗎?”
藺懷柔低頭說不知,兩手交握,緊緊攥着,十分不安。
很快周鳴山已經走到她跟前,滿含嘲諷地說了一聲:“不知?”
藺懷柔正欲擡頭。
周鳴山的手已經狠狠地落在她臉上。
“啪——”的一聲。
藺懷柔被扇得跌至一旁,面頰通紅,唇角登時滲出血來。
還不等她反應過來,周鳴山蹲下身抓住她的頭發,迫使她仰起腦袋看自己。
“藺懷柔,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背着我偷偷放人?”
藺懷柔眼眸倏然睜大,顯然已經明白周鳴山為什麽會生氣了。
“夫君……不是的……”
周鳴山眼底透着冷意,目光森森。
“藺懷柔,你以為你是誰?你以為藺家還像從前那麽風光?
“你的主母身份是我給的,說白了,你也不過是個伺候我的下人,我要你是什麽模樣,你就得給我是什麽模樣,你有什麽資格擅作主張?
“你應該記得,我最讨厭別人忤逆我,嗯?”
“記得……”
藺懷柔絕望地閉上眼,一滴眼淚自眼角滑落。
這就是她的丈夫。
一個掌控欲勝過天的男人。
他不允許任何事情脫離他的把控,他要求身邊的人必須符合他所有的設想。
他要一個完美的妻子,她就被放在這個位置上,失去做自己的資格。
就算他要一條聽話的狗,她也得為了家族由着他,巴着他,乖乖做一條狗。
所以她不能喜歡遠行,不能喜歡栗子糕,不能逾矩,不能做所有周鳴山讨厭的事情。
這一次,周鳴山定不會放過她。
她閉着眼,視死如歸。
殊不料周鳴山卻突然仁慈了一回:“藺懷柔,看在你這麽多年都做得很好的份上,我便大發慈悲放你一回。”
“再有下次,”他貼在她耳邊,放輕聲調,如夫妻間親昵的呢喃,說出來的話卻如深冬之冰,叫人顫栗,“我連你們藺家都不放過。”
藺懷柔難以置信地看着他。
卻見他笑着道:“為夫這可是在行善積德。”
藺懷柔看得寒毛卓豎,怛然失色。
她還是沒辦法對抗這個男人。
她甚至還要說一句:“……夫君寬仁。”
周鳴山笑了一下,眼神陰冷地将她摔在地上,拂袖而去。
藺懷柔眼神迷茫,目光閃爍。
她狼狽地爬起身,失魂落魄地走到梳妝臺前坐下,拆下發釵,忍着眼淚重新梳妝。
她的丈夫說過,主母不能失儀,她不能失儀……時刻不能。
郭慧最喜歡桑晚慈的哭戲。
她總是一滴眼淚就能讓觀衆為她喜為她悲。
此時她坐在梳妝臺前抖着手梳頭,淚在眼眶中打轉,不能落下,不敢落下,看得人萬分揪心。
鹿知微都想給周鳴山兩拳!
社恐羅鑫寒也想給周鳴山兩拳!
周鳴山給完藺懷柔壓力。
接下來就輪到藺家給藺懷柔壓力了。
藺懷柔梳完妝之後,靜默地坐在房中,宛如枯木。
她的臉頰上留着巴掌印,眼裏沒有光,好似随時都能化作雲煙,了卻生命。
她也不知道自己就這麽坐了多久。
很快有下人通禀,說她的父母親來了。
聽見父母親時,本已幹澀的眼眶頓時又浮上水光盈盈的淚。
“請他們進來……”
她強忍着聲音的顫抖。
她心中委屈,她想和父母說說,她想聽他們安慰她,她想……她想有個依靠可以讓她盡情地哭一哭。
但她千算萬算都沒算到,自己還是高估了父母的本性。
——他們根本不在乎。
她受了委屈又怎麽了?
藺家只要沒完,就不算什麽。
被丈夫打了?那又如何!
她嫁入周家,生是周家的人,死也是周家的鬼。
更何況為了整個家族,挨一下巴掌算得了什麽?
他們不僅不會心疼她,還要幫着周鳴山說教。
“柔兒,你既然已經成為周家主母,就該知道萬事以鳴山為首,他要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他不要你做什麽你就切莫去碰!
“莫要再惹他生氣,千錯萬錯都是你的錯,你不能怪他。”
藺父如此說道。
藺懷柔聽得怔愣,臉上還未消散的紅印好似又被人落了一巴掌下來,火辣辣地疼。
她錯了?
她錯什麽了?
她救那麽多條無辜的性命,她和錯之有!
就為了家族,她就連委屈的資格也沒有了嗎?
是不是有一天她被周鳴山打死了,只要家族可以長存,他們便會為周鳴山叫好?
在他們心裏,她藺懷柔究竟是個人啊,還是一條可以利用的狗啊……
“我累了,”藺懷柔背過身去,閉上眼,眼淚悄然滑落,“二位請回吧……”
“柔兒——”
“我說我累了,你們聽不懂嗎!你們現在是不是只能聽得懂周鳴山說的話?!
“好、好,我這便去幫你們請他過來,問問他,不讓周家主母休息是何道理,又該如何處置!”
藺懷柔氣極,聲音陡然嚴厲不少。
藺父藺母聞言駭然,趕忙告辭。
他們知道周鳴山可怕,但他們卻從未想過要救女兒離開。
藺懷柔于他們,早就不是骨肉,而是利益。
兩位老人一退場。
桑晚慈獨自待在封閉的卧室裏,身子癱軟,六神無主地坐在地上,眼淚再也抑制不住,直往下墜。
她沒有哭出聲音,卻悲傷得讓每一個人感同身受。
畫面從上往下拍。
她無助地抱着自己,雙肩顫抖,滿身哀戚。
整個場景的光線灰暗,絕望将主人公重重包圍,讓人難受得好似快要喘不過來氣。
郭慧示意鹿知微登場。
鹿知微已經在門外準備好了。
腳鈴叮鈴一響,清脆悅耳。
桑晚慈的哭戲在此微微停頓。
接着鹿知微叩門,輕輕推開門,她喊了一聲:“夫人。”
桑晚慈應聲回頭。
鏡頭中,一束天光從神女身後照進來,無聲落在藺懷柔身上,猶如刺破絕望的曙光。
畫面因此突然明亮幾分,生出了希望之色。
神女站在門口。
她看見了藺懷柔的淚,以及她被打得通紅的面頰。
她瞪大眼睛,連忙跑進去關懷。
這一瞬間,她既心疼又憤怒。
周鳴山怎麽敢又怎麽能打她!!
神女看着眼前淚盈于睫的人,重新冷靜下來。
她輕輕擦去藺懷柔的一滴眼淚:“夫人,是不是很疼?”
藺懷柔望着她,片刻後,遲緩地點了一下頭。
神女又問:“擦過藥了嗎?”
藺懷柔搖了搖頭。
“是老爺打的吧?”
“……”
“夫人,我都明白,我看得清。”
“阿月……”
藺懷柔抓住她的手問:“阿月,我做錯了嗎?”
她忍了這麽久,救了那麽多人,為什麽他們都覺得她做錯了?
神女聞言,把人擁入懷中,聲音溫和如風:“你沒有錯,錯的是他們。
“若你錯了,若你罪不可恕,神女又怎會為你施展神跡?”
是啊,是啊……人在做天在看。
她靠在神女懷裏,不自覺抓緊了她,好似在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夫人,”神女忽然道,“走罷。”
藺懷柔怔愣。
神女緩聲道:“去西陵看蝴蝶谷,我陪你去。”
神女的話在這裏頓了頓,最後認敗似低眸保證道:“阿月可以伺候夫人一生一世。”
她動心了。
她喜歡上了這個會撒謊又滿腹心事的信徒。
她想帶她逃離這裏,想得到她一個人的愛,超越信仰的愛。
我的夫人,放下這些煩惱事吧。
這裏千般萬般,都不值得你的一滴淚。
回應她的是藺懷柔的沉默。
她看不見藺懷柔的表情。
鏡頭也故意沒有把桑晚慈的表情拍進去,這樣才可以迷惑觀衆。
片刻之後,她突然聽見藺懷柔厲聲道:“住口。”
“我生是周家的人,死是周家的鬼。
“我與鳴山情投意合,舉案齊眉,不過是一時鬧了矛盾,沒那麽嚴重。
“自此之後,萬不可再提起這些事,若被老爺知道,我亦保不住你!”
情投意合,舉案齊眉。
這究竟投的是那門子的情和意?
神女氣笑了,又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喜歡周鳴山。
神女緊緊盯着她的眼:“你真的喜歡周鳴山?”
藺懷柔豁然站起身,聲音堅定:“我心悅夫君,人人皆知。”
神女跟着站起身,更加不解:“他究竟哪點值得你喜歡?”
藺懷柔看着外頭:“夫君哪點都值得我喜歡。”
她像是在說給神女聽,又像是在說給自己聽。
她在逼自己面對現實。
對周鳴山來說,她們皆是蝼蟻。
神女氣得發笑。
她再也沒辦法像從前一樣悲憫冷靜地看芸芸衆生。
她的心裏有了人的七情六欲,她的眼裏有了藺懷柔。
神女道:“你這樣太痛苦了。”
藺懷柔沒有看過她一眼,只是說了一聲:“我心匪石。”
——不可轉也。
神女還想說些什麽。
藺懷柔已經不想再聽:“出去。”
神女愕然,這是藺懷柔第一次對她這麽嚴厲。
她們第一次鬧矛盾,因為周鳴山。
藺懷柔看着神女被自己氣走,又回身靜默地坐着。
她在心裏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我心悅夫君,我愛他,我必須愛他,他不準許我不愛他。
仿佛冠以愛的名義,她就能活得輕松一點。
鹿知微出去了,又拿了一瓶藥回來。
神女雖然生氣,但還是不會放着藺懷柔不管。
不過怎麽給就純看鹿知微自己發揮了,劇本這裏只寫了給藥,連臺詞都沒有。
于是鹿知微敲了一下門,拉開一條門縫,把手臂伸進去,将藥放在地上。
收回手,關門,一氣呵成。
別扭又有點可愛。
桑晚慈聽見響動,目睹全程,臉上的表情忽然溫和不少。
就是送藥這個舉動讓藺懷柔心情好了不少,還想着要給神女道歉。
不管怎麽樣,神女的出發點都是為了她好,她的語氣的确太兇了些。
她去道歉,正好遇上神女喝醉,兩廂碰撞便是一出萬衆期待的名場面。
——吻戲。
這場戲要到晚上才拍。
在那之前,郭慧讓大家先去吃完飯,吃飽喝足了再來。
尤其關照了鹿知微和桑晚慈。
這畢竟是她們兩個第一次在熒屏上和同性接吻,多少要做些心裏準備。
鹿知微不好意思,但多少還有點期待。
她們私底下是親了很多次,但搬到明面上親還是頭一回嘛……
桑晚慈就很淡定,還悄悄湊到她耳邊和她咬耳朵。
“姐姐,我很期待。”
鹿知微不好意思地捂住了臉。
過年了,她們的CP粉要過年了。
然而就在她們吃飯的時候,有人來探班了。
——應息澤和鹿思嬌。
鹿思嬌是第一次來到片場。
她心裏激動,但也不敢亂跑,一直捏着應息澤的衣角,乖乖跟在他身後,免得自己丢了給別人添麻煩。
鹿思嬌:我多怕我一轉身,連你這個狗弟弟都不見了。
應息澤體貼地放慢腳步,讓她抓着、跟着。
直到他們看見鹿知微二人。
鹿思嬌立馬松開他,眉開眼笑地跑了過去:“姐!”
鹿知微起身迎接自己的妹妹,好奇道:“你們怎麽來了?”
鹿思嬌道:“我之前說了要來探班呀,你也答應了。”
鹿知微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前段時間是稀裏糊塗答應過讓鹿思嬌來探班。
不過那時候有個人一直在搗蛋,讓她很快就忘了這件事。
明天她們正好放一天假。
但是鹿思嬌并沒有問過她這件事,怎麽會這麽湊巧過來了?
“我問的鑫寒,”應息澤解答,“怎麽樣,夠驚喜吧?”
鹿知微恍然大悟。
啊對,她都忘了社恐大兄弟是應息澤朋友了。
鹿思嬌剛入片場,看什麽都稀奇。
不過她更想看的是鹿知微拍戲。
“姐,你們今晚還有戲要拍嗎?”
鹿知微随口一答:“嗯,有的。”
鹿思嬌眼睛亮閃閃地問:“我能看嗎?”
鹿知微點了一下腦袋。
接着忽然反應過來,急急忙忙道:“前半段可以看,後半段不行!”
“?”
鹿思嬌:“為什麽啊?”
作為同行,應息澤隐隐猜到了什麽。
鹿知微看向桑晚慈。
桑晚慈鎮定自若,淡定地笑了笑:“我不介意。現在不看,到時候上映了她也會看到。”
鹿知微:“……”
我的好妹妹,你怎麽就挑了姐姐拍吻戲和朦胧床戲的時候來呢……
鹿思嬌還一臉懵。
到底是什麽?孩子好想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