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鹿知微不知道老伍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什麽叫不是為了主腦, 而是為了她?

難道回到第一層的方法對她十分不利?

“什麽意思?”她直截了當地問。

老伍這次卻不說了,只是一板一眼地說:【這個問題已經超出你的提問範圍。】

“……”

鹿知微幹脆換了個問題:“在世界制度中,第二層被打碎之後會立即修複嗎, 還是無法被修複,世界将會永遠停留在第一層?”

老伍道:【我說過你們這個世界猶如新生兒,還不成熟, 二層制度撘構工程也并不簡單。】

——所以是後者。

鹿知微一聽, 回到第一層世界的心更加堅定了。

可是她問老伍怎麽回到第一層,老伍卻不願意告訴她。

不願意說,就等于确實存在回去的方法, 而不是沒有。

回想起自己的從前, 回想起方小穎的聲淚俱下,她沉重地閉上眼。

如果她什麽都不知道,尚且可以做個傻子。

可一旦知道了, 她便沒辦法坐視不理。

在黑暗裏生活過的孩子更能明白灰色人物對光的渴望,更能明白灰色人物心中樸素的願想。

他們僅僅是想過正常的生活而已啊……

而且要她踩着別人美好的夢想做光鮮亮麗、耀眼奪目的主角,這和謀殺有什麽區別?

只不過是手上看不見血罷了, 看不見血的謀殺更可怕。

既然老伍不願意告訴她, 那她就自己想、自己猜。

或許回到第一層的方法很簡單呢?

或許在很早之前, 老伍曾經無意透露過回到第一層的方法呢?

她需要好好想想, 她一定要想起來……

一定有方法……

一定有的!

靜默坐着想了一會,毫無收獲。

鹿知微困惱地捂住眼睛。

她現在不夠冷靜。

這個殘忍的世界制度無時無刻不在攪動她的思緒和心情,讓她既生氣又難過。

她需要冷靜,只有冷靜下來才能有思路。

屋外吹過陣陣寒風,或許吹吹風能冷靜一下。

于是她紅着眼角,緩緩起身。

打開陽臺的門,走了出去。

卻在這時, 她聽見老伍很緊張地問了一句:【你要幹什麽?】

鹿知微突然頓住腳步。

風劃過臉龐,冷得兩頰生寒,鼻尖發紅。

她一動不動立在寒風之中,身形纖瘦,孤獨又安靜。

站在陽臺上放眼望去,昏沉的天色之下,高樓林立,繁華依舊。

視線再往下落,欄杆上覆着一層薄薄的素雪。

片刻後,她走到欄杆邊,伸手拂去白雪。

兩手抓着欄杆,探出身子,朝下望去。

視線好似突然砸在地面上,暈眩感直沖腦門,四肢百骸裏涼意四起。

看着這麽高的樓,這麽遠的地面。

她的腦子裏就冒出了兩個字:死、疼。

她是個怕疼的人。

老伍的語氣依舊很緊張:【這樣很危險,回到屋子裏去!】

鹿知微還是沒有動,

她保持着這個姿勢,突然問了一句:“這就是方法吧。”

老伍愣了一下。

鹿知微十指抓緊欄杆:“你以前說過,主角死亡,光環也就徹底消失了。”

老伍霎時啞然。

鹿知微遲緩擡頭看向昏霿的天空。

作為一個演員,要學會從方方面面塑造角色,使之立體形象。

語氣就是其中之一。

所以老伍的反應已經給了她答案。

主角作為世界中心,世界自然要圍繞着主角轉。

一旦主角死亡,光環消失,整個二層制度一定會崩塌。

只是主角總有主角光環護體,沒那麽容易死。

故而老伍之前也說了,只要找到一個必死無疑的辦法就行。

鹿知微記得,老伍那時候是以一種輕松的語氣和她說這句話,那時候他們誰也不會想到她會動這個念頭。

——因為她怕疼。

曾經她就是因為怕疼才一直努力地活着。

可現在卻不知道有多少不怕疼的小透明已經先她而去。

她做不到不去想這些事情,不去想灰色人物的心酸苦楚,她的良心不允許她這麽活着。

鹿知微閉上眼,複又睜開,重新低眸看着樓底。

這麽跳下去,沒有任何阻擋,也不會有什麽垃圾車輛經過接住她,必死無疑。

可是會特別疼吧……

一定會特別特別疼吧……

鹿知微面色發白。

抓着欄杆的十指,用力到泛白。

寒風冰冷,內心恐懼,二者交織,輪番折磨着她。

老伍仍在她耳邊勸着:【知微,你不能這麽做!】

她怕,但她還是咬着牙,倔強地問:“我為什麽不能這麽做?”

只要主角死了,就能讓所有人回到第一層。

這個世界只有兩個主角,她心疼桑晚慈,她舍不得讓桑晚慈去死,她也不想這麽自私。

從來都是勸人向生,哪有勸人赴死的呢?

而現在,只要她死了,就會有很多人重獲新生……

【你死了,就沒有人再記得你了!】

鹿知微身形一頓。

【鹿知微,】老伍面露急色,【你死了,世界的确會回到第一層,會撥回原點,但沒有人再記得你,因為你死了,徹徹底底死了,明白嗎?!】

雙層制度存在一個特殊機制。

主角就算以自毀的方法回到第一層,自己也會消失。

因為系統會把這樣的主角判定為需要清除的病毒,并把他們徹底從這個世界裏抹除。

這就是代價。

這也是老伍不願意現在告訴她這個方法的原因。

從前說是因為她怕疼,不會自毀尋死。

現在不同了。

【知微,知微你聽我說。

【如果你死了,鹿思嬌、應息澤、還有你最愛的桑晚慈……你身邊的每一個人都不會再記得你!

【你想想桑晚慈,你那麽愛她,那麽想要和她在一起,你舍得讓她忘記你嗎?你舍得就這麽從她的世界裏消失嗎?

【知微,你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鹿知微聞言,只覺得渾身發冷,雙腿再也沒有力氣支撐。

她緩緩蹲下,額頭抵着冰涼的玻璃。

眼眶驀然泛紅,緊緊閉上雙目。

她舍不得。

她害怕被遺忘,她以為一切會重來,包括她。

她還怕疼,比任何人都怕。

可她也舍不得看着別人一輩子困在灰色标簽裏啊……

這一刻,她的內心是前所未有的折磨。

刺骨寒風呼嘯而過,無情地拍着她蕭索的背。

天色陰陰沉沉,好似老天爺也心事重重。

夜裏,外頭的高樓大廈會依次亮起燈,一點一點彙聚成人間星海。

哪怕是在寒冷的冬日裏,只要有光,就會讓人覺得溫暖。

屋裏沒有開燈,光線黯淡。

今天下雪,天氣陰沉,晚上便連月亮都懶得光顧。

鹿知微坐在沙發裏,腿上蓋着一件毯子一動不動地看着落地窗外。

她就這麽在屋裏枯坐了一個晚上,茶飯不思。

她仍舊沒有決定好是去是留。

現在她只想快點見到桑晚慈。

想見她,想抱抱她,問她工作順不順利,一如從前,僅此而已……

零點的時候,桑晚慈發來一條消息。

她說她明天晚上回安市。

鹿知微看了一眼時間,表情裏終于多了一絲變化。

[鹿知微]:還在工作?

[桑寶寶]:剛收工。

[鹿知微]:快回去休息吧

[鹿知微]:要平安回來

[鹿知微]:我在家等你

——我在家等你。

幾乎是在發出去的瞬間,她便将所有的問題暫時放下了。

她現在只想和喜歡的人見面。

她從沒發覺這句話原來能帶着這麽多的期待。

[桑寶寶]:好。

[桑寶寶]:知微還沒睡?

[鹿知微]:在想事情,很快就睡了

[桑寶寶]:什麽事?

鹿知微看着這三個字,突然停下打字的動作。

如果是以往,她會很誠實地告訴桑晚慈自己在想什麽,因為事情都很正常,在世人的可接受範圍內。

這一次她無法坦誠了。

她沒辦法告訴桑晚慈自己在思考的是死與生,是超越這個世界之外的事情。

她的晚慈是無辜的,還是什麽都不知道好,不要像她這樣煩惱,也不要像她這樣難過。

于是她故作輕松地回複了:[在想明天給桑老師做什麽飯才好]

[餃子。]

桑晚慈這麽回複。

她依舊很喜歡她做的餃子,長情無比。

鹿知微看着她的回答露出了今夜第一個笑容。

[鹿知微]:好,那就做餃子

……

鹿知微推了這幾天的工作。

她現在的心情不适合做任何工作。

她也不想做了,不想再為頂流努力,不想再幫着主腦迫害任何一個曾經的她。

鹿知微兢兢業業工作這麽久,難得提出放假。

溫瑤非常體貼人意地答應了。

鹿知微又收拾心情,出門買菜,準備給桑晚慈做餃子。

老伍現在幹別的事情都不敢退出監控界面。

他總感覺鹿知微現在幹什麽都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死氣,都像是“臨死前的最後一次”。

而鹿知微目前只是一心一意地想給桑晚慈做頓餃子。

桑晚慈剛和張纖蕊下飛機,坐上保姆車。

小球去了一趟藥店,買感冒藥和礦泉水。

坐在副駕駛座上,她擰開瓶蓋遞給桑晚慈,又拆開藥,按着說明把兩粒藥遞給她。

“謝謝。”桑晚慈應了一聲,聲音因為生病顯得有些沉悶。

張纖蕊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對司機道:“張師傅,去醫院,她得打針。”

桑晚慈別開臉打了個噴嚏,眼皮子有點沉。

她也沒想到自己就發燒感冒了。

于是認命地被送去醫院。

張纖蕊從後面拿出一張毯子蓋在她身上:“先小睡一會,到了我再叫你。

“這幾天的工作我會幫你調開,生病了就先好好休息,這次別倔。”

桑晚慈輕輕點頭,很快就疲倦地靠着椅背睡過去。

她這幾天基本沒多少休息時間,确實累得不行。

張纖蕊和小球面面相觑,默契靜聲。

張纖蕊拿起手機給孟憐玉發消息:[你侄女感冒發燒了。]

孟憐玉秒回:[帶她去醫院了嗎?]

[張纖蕊]:路上

[張纖蕊]:準備讓她打完針再回家

[孟憐玉]:幹得好

她偷偷看了一眼孟朗承。

[孟憐玉]:哪家醫院?我現在過來

桑晚慈挂上針水又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孟憐玉趕到時,她已經睡着了。

張纖蕊為了讓她好好休息,不被打攪,在醫院病房充足的情況下,特地要了一間病房。

孟憐玉表示自己來報銷一切費用。

張纖蕊擺擺手:“不用了,你家孟董給的錢夠着呢。對了,他知道晚慈生病的事情嗎?”

孟憐玉看了看病床上沉沉入睡的人,讓小球照顧好她,然後和張纖蕊出去說話。

“晚慈醒了就來叫我。”孟憐玉走的時候如此道。

小球點頭,輕聲應好。

倆人找了個沒人的窗口站着聊天。

孟憐玉道:“我哥還不知道。”

張纖蕊問:“他不是最關心家裏人的身體健康嗎?你不打算讓他知道女兒生病?”

“當然不是,這件事他必須知道。”

孟憐玉兩手環胸,笑容意味深長地看着窗外。

“不過得在晚慈醒着的時候。”

張纖蕊:“?”

孟憐玉笑着說:“我準備跟我哥說,晚慈拍戲累到昏倒,被送醫院了。”

她就是想讓孟朗承知道不能逼着孩子。

正好他最關心的是家裏人的身體健康,那她就讓他提前知道女兒因為工作累到進醫院是什麽感受,看他以後還要不要逼着女兒!

張纖蕊聽完後挑眉:“你也不怕你哥知道後生你氣。”

孟憐玉無所謂地撩了一把頭發:“解決父女矛盾重要,生氣算什麽?反正他也沒少被我氣到。”

張纖蕊笑了笑,對這兄妹倆的相處方式沒有話說。

倆人閑聊了十幾分鐘,小球出來了。

“孟老師,張姐,小桑醒了。”

孟憐玉轉身立馬走向病房。

桑晚慈睡了一會後,精神已經好了很多。

她躺在床上,看見孟憐玉時還有些驚訝:“姑姑?”

“躺好躺好,”孟憐玉道,“天氣冷,出門得多穿點,你看一不小心就生病了吧。”

桑晚慈眼眸沉靜地看着她,沒有反駁。

孟憐玉掖好她的被角,撫摸她的發頂。

“晚慈,姑姑有一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黑色皮鞋踩過醫院光潔的地板,腳步又急又躁。

護士們再一眨眼,便只能看見男人風衣的一角,快得好似一陣風。

孟朗承眉頭緊鎖,滿面急色。

孟憐玉剛剛在電話裏說他的女兒因為工作過勞暈倒被送進醫院。

現在他的女兒就躺在病房裏,挂着針水。

他沒想過會這樣。

他的心突然很害怕。

——他不能再失去這個女兒了。

走出電梯,很快他就看見妹妹熟悉的臉龐。

他不禁開口,聲音顯得很焦急:“憐玉。”

“哥,”孟憐玉指着病房門,“晚晚在裏面。”

孟朗承颔首,開門而入。

踏進房中的那一霎那,他的腳步突然又放穩了。

張纖蕊見孟朗承來了,和孟憐玉打完招呼,準備帶着小球走人。

這是他們的家事,外人不用站在這裏礙眼。

孟憐玉主動提出請她們在醫院附近吃飯,算是感謝她們對桑晚慈的照顧。

反正從她哥剛才的步子裏看出,這對父女倆能好好說話了。

張纖蕊見狀,沒有拒絕,痛快地蹭她一頓飯。

她還捎上她們的司機師傅。

小球無所謂,有吃的就行。

不過她走着走着,忽然就想起鹿知微。

桑晚慈這一路昏昏睡睡,都沒碰過手機,肯定還沒和鹿知微報過平安,鹿知微肯定會擔心她怎麽還沒回來。

這麽想着,她打開微信。

[小球]:知微姐,小桑感冒發燒了,現在在醫院打針,所以會晚點回去

鹿知微秒回。

[知微姐]:哪個醫院?

桑晚慈躺在病床上,大衣和包放在椅子裏。

她側首看着窗外,寂然無聲。

直至聽見開門的響動,她才回頭。

她的父親此時正站在門口。

孟憐玉問她想不想看孟朗承究竟關不關心她。

她點頭了。

她的內心确實在乎這件事。

沒有孩子會不在乎父母關不關心自己。

更何況,她和她爸從前是如此的親近。

她曾經還因自己是他們的孩子而感到驕傲。

然後孟朗承來了。

他就站在門口,肩膀上還有來不及撣去的雪花。

“爸……”

桑晚慈不知為何鼻頭突然發酸。

一聽見她沙啞略帶哭腔的聲音,孟朗承的心頓時就軟了。

他究竟還想要她做什麽呢?

他究竟都在做什麽?

他怎麽能把孩子逼成這樣……

鹿知微說的對,他把妻子的夢強在女兒身上就是不對。

他陷在執念裏,忽視了女兒的訴求就是不對。

他讓女兒沒有自信,就是不對……

他不能再這麽下去了。

之晴已經不在了,他不能再失去晚慈了……

孟朗承放下一切,坐在病床邊,主動挽起女兒的手。

桑晚慈看着自己的父親,她說:“爸,我還是想當演員。”

她喜歡演戲,她喜歡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再給她一次機會,她仍舊會這麽選。

孟朗承這一次沒有再生氣。

他握着女兒的手:“還有嗎?只想做這個嗎?”

桑晚慈一下子就想起了小時候。

小的時候,她睡前最喜歡聽爸爸媽媽給自己講故事。

孟朗承不論工作再忙,只要她說想聽爸爸講故事,他就會坐在她床邊給她講故事哄她入睡。

那時候孟朗承的語調也像現在這樣,會在講完一個故事後,溫柔地問她:“還有嗎?我們晚慈只想聽這個嗎?”

回憶翻裹着酸澀的淚意。

桑晚慈眼眶忽然濕潤。

她不知道他們父女倆已經有多久沒像這樣說過話了。

“爸,”她帶着哭腔說,“我只是想選擇自己的人生,我不想被別人安排人生。

“我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我不是傀儡……

“我不想做傀儡……”

說到後面,她已淚眼婆娑,聲淚俱下。

她讨厭當傀儡,她不想被控制。

她只是想選擇自己的人生,只是想做一個自由自在的人。

這是桑晚慈長大以後,第一次在爸爸面前哭。

沒了素日裏的鎮定,沒了屏幕上的從容,此時此刻的她只是一個想讓父親理解自己的孩子。

她的訴求是如此簡單。

孟朗承知道自己錯了,錯得很嚴重。

他讓女兒受了太多太多苦。

他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

他對不起亡妻……

“對不起,”他起身抱住哭得無比難過女兒,愧疚無比,“對不起晚慈……爸爸錯了,爸爸對不起你……”

看見爸爸低頭,聽見爸爸道歉,桑晚慈內心的委屈突然像雪球一樣越滾越大,眼淚止不住下落。

她靠在父親的胸膛,将這些年在他這受到的委屈都用眼淚還給他,讓他聽到,讓他知道。

孟朗承聽得眼眶泛紅,一聲一聲地說着對不起,保證以後再也不會了。

病房的門又一次被輕輕關上,好似從沒有人來過。

鹿知微沒有進去打攪父女倆。

桑晚慈的訴求,孟朗承聽見了,她也聽見了。

要自由的人生。

要可以選擇的人生。

要随心所欲,無拘無束。

她站在病房外。

桑晚慈和父親言和,她本應該替她感到高興,但這一瞬間,她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她甚至開始懷疑自己。

老伍以前說過,她有系統,所有主角光環對她不受影響,她能看見最真實的桑晚慈。

可桑晚慈沒有系統。

所以桑晚慈對她的愛真的是她憑真心、憑本事贏來的嗎?

她的好,在沒有系統的桑晚慈眼裏,不是被光環渲染過的嗎?

如果她沒有主角光環,桑晚慈真的還能看見她,還會喜歡她?

就像原男主邱駱。

失去男主光環的他,不也被桑晚慈拒絕了?

所以她失去男主光環之後,真的還能被桑晚慈喜歡嗎?

她沒有自信。

她突然覺得一切的愛都充滿了虛僞的欺騙。

桑晚慈明明想要自由的人生,她卻助纣為虐,幫着系統讓她做個走劇情的女主。

她明明還答應過孟憐玉,要給桑晚慈想要的生活……

老伍感覺她自毀的心又加重了,趕忙安撫她:【不要這樣想。】

“那我要怎麽想?”

她漫步目的地走在醫院走廊上。

“你有信心告訴我,她喜歡我不是因為光環,而是因為我本身嗎?”

老伍頓時啞然。

鹿知微勾起嘴角,笑意未達眼底。

是的,他不能。

誰也不能。

她回頭看着桑晚慈的病房,眸光深深。

她愛桑晚慈,勝過世上的每一個人。

她希望桑晚慈好,希望她萬事如意,順心遂意。

但她最終還是沒有勇氣敲響房門進去看她,哪怕一眼。

因為她不再是桑晚慈合格的愛人,而是一個自私自利的騙子。

她用男主光環蒙蔽桑晚慈的雙眼,騙了桑晚慈的真心。

不,那甚至都不能叫真心。

用主角光環天生就互相吸引的卑劣手段獲得的愛,怎麽配稱得上是真心?

也不怕髒了真心二字。

鹿知微一個人回到家裏,坐在桌子前。

她做筆記的本子還癱在桌面上,邊頁貼着一條條的小标簽。

她想起自己一路回來看見的人物标簽,想起一個個被困在各種标簽裏的人。

她又想起桑晚慈對孟朗承說的話。

“這不公平。”

她突然開口。

接着老伍就看見她撕下小标簽,盡數丢進垃圾桶。

——她做好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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