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他們在天未亮時出發,路口遇到了巴雷特跟蒂法。兩人一臉倦色,見到後座的薩菲羅斯時免不了戒備起來,表情不太自在。

“情況怎麽樣?”他問。

“駐守在邊緣區的巡邏隊傳來了消息,說是發生了奇怪的情況。”

“有說詳細嗎?”

巴雷特說,“我們也不知道。這消息是在剛決定好疏散方桉時傳來的。訊號很不清晰,應該是出事了。”

一旁的蒂法補充,“我們準備到那邊去視察情況,回來收拾一下馬上就要走了。”

“注意安全。”他簡短道,“我處理好那些魔物就來跟你們會合。”

他們點點頭。克勞德雙手握上車把正要離開,巴雷特回過頭來喊他,“啊!那什麽,瑪琳昨天麻煩你了!”

他沒回頭,嘴角不明顯地朝上一彎,擺擺手。芬裏爾咆哮一聲,絕塵而去。

才剛出邊緣城沒多久,不知從何而來的烏雲籠罩整個天空,一會便下起雨來。雨水橫掃打落身上,雲層暗湧透出不祥的雷光。他在半路将幾個不要命的拾荒者趕了回去,機車停到一處有遮蓋的地方,下了車。兩人渾身濕透,薩菲羅斯脫掉鬥篷後情況也沒比他好多少,皮衣下擺濕得能捏出水來。沒有人在乎,他們又不會着涼。

“看,”克勞德點開夏露雅昨晚發來的短訊,“這是神羅內部的第八區的城市規劃圖,這裏,”他放大地圖上的紅色方格,“似乎是某種地下設施。她懷疑是神羅以前的地下研究所之一。雌性雷形獸喜歡在潮濕的地底築巢,可以去這裏碰碰運氣。”

“要是沒有?”

想起這人昨天的言辭,他不禁臉色一黑,“沒有再說。”轉身尋找入口。見薩菲羅斯杆在原地沒動,只得又回過來,“又怎麽了?”

薩菲羅斯正用一種奇異的眼光打量着他的頭頂。他伸手摸摸臉,什麽都沒摸到,“幹嘛?”

“沒什麽。”銀發将軍哼了聲,走開,留下克勞德一個人摸不着頭腦。他又擡手摸了摸頭發,标志性的頭毛經過雨水洗禮後依舊堅挺,翹起的發梢滴着水珠。所以他剛才是在看這個?

這人私底下意外地……挺無聊的。

他們很快便找到了地下水道的入口。克勞德打開鐵造的活門,一陣惡臭撲鼻,裏頭露出一個黑漆漆的洞口,“地圖上顯示研究所入口跟地下水道相連,可以經這裏進去。”

順着梯子往下爬了一段距離,他們踩上了地。水道肮髒潮濕,空氣中瀰漫着一陣難聞的味道。周圍沒有燈,好在他們經魔晄強化的眼睛夜視能力良好。兩雙瑩綠的眼在一片黑色中煥着光。

走了一段時間,空氣中的血腥味越發濃重。克勞德邁步,不慎踩上了些什麽,腳底粘稠濕滑。他低頭一看,前方的路上鋪滿細碎的肉塊與髒器,鮮血凝在牆壁。他在這一地狼籍中找到了屬于人類的殘肢,部分已經腐蝕出白骨,烏青發黑的皮膚上有蛆蟲鑽動。

找對地方了。

他警戒備戰,手抓在劍柄上,放輕腳步謹慎前進。水道裏的水嘩啦流動。興許是暴雨的緣故,水漲了不少,幾乎要淹上兩側的通道。再往前走了數百米,總算在一堆碎石瓦礫中找到了研究所的入口。裏頭的血跡更多,鋪天蓋地。他很快便察覺到不妥的地方。

“這是?”

有什麽在白骨堆中閃閃發光,他湊過去仔細一看,沒能辨認出那是什麽。身後的薩菲羅斯說,“雷形獸的角。”

他隐約感到一陣不安。

越往前走景象越發觸目驚心。整條走道似是由血肉堆砌而成,屍塊随意散落,不單是人類的,還有雷形獸的屍體。牠們被斬去八足,肚腹上破開一道長長的口子,刀口整齊幹淨,看着由一種細長鋒利的武器造成。

薩菲羅斯注意到他的眼神,“怎麽?”克勞德搖頭,越發沉默起來。

這個地方的确是神羅的地下研究室,當中不少設備和儀器他都能認出。培育艙林立,部分仍放有實驗樣本,屍體已經幹癟。想是人們逃難時沒來得及管它們。

穿過這個讓人不舒服的地方,他們來到一扇大門前。門大概高十米,有數個成年人寬,厚實的金屬門板上綻開一朵血花。

他知道這地方,神羅的每一所研究設施都會有這個房間。那些人稱之為鬥獸場。當實驗體被植入新的組件後會被帶來這裏,與其他實驗體關在一起,直到一方死亡才會被放出來。

“要進去嗎?”薩菲羅斯問他。他沒有回應,用劍劈開大門。

門轟地倒下,裏頭空間寬敞,布局與他記憶中相似。兩側是雙層玻璃隔開來的觀賞區,中央約莫有兩個足球場大小。在房間的中央,體形龐大的魔物占去半邊空間。魔物外殻堅硬,渾身覆滿黑色鱗片,背上倒刺豎立。額角數支外勾的尖角磷光暗淡,濁黃色的雙瞳怨尤地瞪視着他們。牠側身倒卧在地,身下紫黑色的濃稠血液形成一小窪,早就咽了氣。大大小小的雷形獸屍體圍在牠身旁,死狀凄慘。

這裏發生的并非戰鬥,是一場單方面的屠殺。

他們跨過滿地屍骸來到母獸的屍體前。母獸的顱骨上有一處駭人的傷口。有人以利器從牠顴骨插人,蠻橫地撕裂開整個胸腔,血肉模糊粘在地板上,內髒溢出。

薩菲羅斯檢視着那道致命的傷口,挑眉,“長刀。造成這種創口的武器刀身至少有正宗的長度。”

一旁的克勞德如常寡言,站在原地觀察着眼前的屍體,低聲說了句話。薩菲羅斯沒聽清,“什麽?”

他霍地擡頭,神色嚴峻,來回環顧起四周,好像在找些什麽。薩菲羅斯喊了他幾聲他也沒回答。他們繞過母獸屍體來到房間左側,在那裏的是——

牆壁上是一個橢圓形的洞口,中心黑沉沉的,奇異的彩光在其中流動,似一層粘在平面的薄膜。他注意到克勞德的臉色變了,嘴唇煞白,死死地盯着那古怪的洞口。頃刻,竟邁步想要走進去。

他一把抓在他的手臂,“你在做什麽?”

克勞德一顫,好像才剛驚醒過來,轉頭望向薩菲羅斯,“我……”沉下臉想要掙開箝制,“放手。”

薩菲羅斯當然不會聽他的,手上是更使勁了,“你知道這是什麽?”

“不知道。”一個顯然易見的謊言。

薩菲羅斯沒有揭穿他,“這樣貿然行動太危險了,我不能允許。”

“跟你沒有關系。”克勞德試着掙脫,失敗,“你先放手。”

薩菲羅斯冷笑,“然後讓你趁機逃走?我不這樣認為。”

兩人僵持不下。終于,克勞德讓步,“這跟你的事沒有關系,讓我來處理。”

“但跟極夜地帶有關,是嗎?”他不接受這個解釋,“我以為我們達成了共識。”

克勞德想不出要如何說服他,一咬牙,撒腿沖向洞口。薩菲羅斯反應比他更快,身影一閃擋在他面前,寸步不讓,“既然你違反了承諾,那我就按我的方式來。”亮刀。

他沒有辦法,只得拔劍。為時不到一日的同盟關系宣告破裂,他們再一次阻擋在彼此的路途上,互相敵對。

大門的位置傳來一聲凄厲的悲鳴。他們同時望過去,數十只雷形獸注視着房間裏的屍體,尖聲嚎叫起來,似在悲恸。牠們竟未被剿清!雷形獸很快就注意到房間裏唯二活物,轉過身來,殺意幾乎凝出實體,背刺上雷光閃動,龇牙咧嘴朝他們撲來。

該死!

以他們的實力解決這些魔獸不過是一眨眼的事,可雷形獸數目太多,他們又各懷鬼胎。克勞德屢次想趁亂跳入洞口,薩菲羅斯總能在他靠近前出現在身前。兩人過招,刀劍弧光交錯,偏偏每次都能在巨獸襲來前背靠彼此,正宗與六式各自貫穿魔物,屍體甩向一邊,詭異地默契。

目賭族群被殘殺殆盡的雷形獸兇性畢露,雙眼發紅,攻勢暴烈狠戾,鈎爪閃過寒光,在牆身留下數寸深的爪痕,若是落在人身上必然是一擊斃命。薩菲羅斯輕巧避開一記攻擊,正宗直插入猛獸張大的嘴。刀尖自後腦穿出,頭顱一分為二,身體砰地摔落血泊。他瞥向一旁,克勞德被三頭魔物纏住脫不開身,眼見利齒即将咬上項頸。他翻身,躍起,複合劍拆分開來兩手各執一把,在跪地的一瞬豎直沒入項脊,抽出。魔物應聲倒地,動作幹淨利落。

身後還有一只。

薩菲羅斯上前準備揮刀,只見克勞德重新站起,跑向第三只雷形獸。雷形獸後方恰好是那黑色的洞口。魔物未見懼色,張牙舞爪地直撲向他。克勞德迳直朝魔物沖去,卻沒有舉劍。

他忽然明白過來克勞德想做什麽。

薩菲羅斯離他太近,要是克勞德先殺掉魔物再沖向洞口,中間那幾秒時間差足夠讓薩菲羅斯将他抓回來。而雷形獸擋在他的正前方,他不可能躲過去。所以——

他咆哮着,欣然迎上嵌入皮膚的利齒,打開雙臂摟住魔物,頸側濺出血花。兩個身影躍進黑色圓洞中,如石子投入湖水,黑色平面未起波瀾。洞口邊緣一陣扭曲,随即消失。

牆面光滑平整。薩菲羅斯将手貼上去,掌心傳來的觸感硬實,什麽都沒有。

他從不擅長用語言形容感受,但他确實感覺到了些什麽。死亡鮮少能觸動他,殺戮無法讓他對被奪走的生命産生敬意,更似一場四季更疊的收割。他站在五臺的戰場上,看着滿地屍骸,烈火焚燒城鎮,哨煙建構天空。身邊的幸存者抱着失去的戰友或是肢體痛哭尖叫,有神羅兵,也有五臺人。他什麽都感覺不到。

命輪照樣轉動,生命流年輪轉,沒有半點道理,更談不上有多崇高。別人珍而重之的性命于他亦是如此,差別不過在于揮舞鐮刀的人是他而已。

他的手貼在牆壁,前額抵上手背,方才的畫面烙在眼底不斷重映。

而克勞德居然覺得他才是瘋子。

他呢喃起這個名字來,同樣全無道理可言。

地上有什麽東西在閃動,他彎身将它拾起。是克勞德的PHS,大概是在剛才的沖擊裏掉出了口袋。他握在手裏把玩了一會兒,将它打開。

半空撕開一道口子,一個人影從中落下,在地上翻滾數圈,拖曳出一道長長的血痕。那人像是由血池裏撈出來的,渾身赤紅。他費力地用膊胳支棱起身體,腕骨一扭,又摔回地上。如此複來好幾遍,總算靠在劍上站起身。

薩菲羅斯走到他面前,喚道,“克勞德。”

克勞德驀地擡頭。紅與藍是他臉上僅剩的顏色。那雙藍眼睛一陣茫然,好一會兒才聚焦在他身上。

“薩菲羅斯——”他爆發出一聲嘶叫,聲音沙啞得不成調,發抖的手抓起劍直朝薩菲羅斯砍去。薩菲羅斯用正宗擋下,察覺到他有點不對勁,“清醒點。”

克勞德置若罔聞,魔怔了一般,舉劍再朝他沖來。他的行動毫無章法可言,像個初上戰場的兵士,只懂一味掄動手中劍刃擊向對方。薩菲羅斯應付着他越發混亂的攻勢,還得注意不能傷到他——開玩笑,現在的他看上去一戳就倒,他可不能死在這裏——相當吃力。克勞德是名強悍的戰士,他早就領教過這一點。他發瘋的時候只會更加難纏。

橫卧一地的屍體讓戰鬥變得困難。薩菲羅斯跳起躍至半空,克勞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他攻來,巨劍揮向他的脖子,馬上要砍掉他的腦袋。來不及了,薩菲羅斯沒有別的選擇,提起正宗劍指向他,想着他會躲開。

他沒有。

正宗嗞地插入他肋骨之間從後穿出。他仿佛感覺不到疼痛,仍揮舞着劍想要擊向薩菲羅斯。薩菲羅斯仰後,直墜向地面。劍鋒擦過他的脖子劃破皮膚,再往前一點就能傷到動脈。克勞德與他一同下墜,正宗刀身深深埋入腰腹,軀體因着重力下滑,幾乎貼上刀镡。可他依然不知疲倦,不懂退縮,任由刀刃将他整個貫穿。他将薩菲羅斯壓上地面,胸口急促起伏,身上創口随着吐息溢出鮮血。劍尖垂直指向薩菲羅斯。難以辨別的情緒在眼中流淌:恐懼、憤怒、憎恨,又隐約帶着希冀。薩菲羅斯從未發現一個人的眼睛裏能盛下這麽多情緒。

然後那些情緒全都碎裂開來,散落一地,裏頭再次空無一物。

“啊——”他叫道,像只剛出生的幼獸,不懂用言語組織句子。或者說那些情緒過于複雜,本就無法以任何形式表述,任何嘗試都是拙劣而徒勞的。聲音在房間回蕩,劍由他手中摔落。

他倒在薩菲羅斯身上昏了過去。

克勞德醒來時外頭還在下雨。雨點叮叮咚咚地打在一截金屬管上,恍惚間他以為有人在演奏。他睜開眼,入目是一個銀色的身影。

薩菲羅斯轉過身來,“醒了?”看到克勞德迷惘的表情,他一笑,“瘋夠了?”

“我……”喉嚨幹澀,克勞德也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麽,合上嘴,試着爬起身,被薩菲羅斯按了回去,“躺着。”

他們身處某棟廢棄樓房裏,天花牆紙老舊剝落,窗邊懸挂着的破爛布簾飄飛。他躺在一張發黃的床墊上,身上的傷大部份已用魔石治愈好,其他無法處理的則被纏上布條,勉強止了血。渾身都在發痛,他難得地認同了薩菲羅斯一次,重新躺了回去。

薩菲羅斯倚回窗旁,手裏拿着一個亮黑色的物體,低頭在看些什麽。他眯起眼,花了點時間才認出他手中的東西,顧不上腰腹間刺痛的傷口,猛地坐起身,“還給我!”

銀發将軍合上PHS,握在手心裏朝他揚了揚,“談談?”

“沒什麽好談的。”他聽上去太虛弱,難成威脅,“把它還給我。”

薩菲羅斯朝他走近,“想拿回去?可以。先回答我幾個問題。你剛才是怎麽回事?”

克勞德瞪着他,“我不需要跟你解釋。”

“不,你需要。”薩菲羅斯說,“雖然你食言了,我樂意再給你一次機會。這是怎麽回事?那個洞口通往哪裏?為什麽它會把你送回來?”

“要是我不說,你能怎麽辦?”克勞德語氣嘲諷,“難不成你要殺了我?”

“你說對了,我不會殺掉你。你在這當中扮演的角色太關鍵了。而且,”薩菲羅斯貼得很近。他能瞧見那雙魔晄眼裏流動的綠意,狡黠得意,“我非常好奇,‘我’究竟對你做過些什麽。”

克勞德表情淡漠。

半晌,薩菲羅斯退開,打開PHS裏的一個畫面,上面的內容他再熟悉不過,“你根本什麽都記不住,是嗎?”

PHS螢幕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字,寫着過去每一日發生的事:從他在極夜地帶遇見薩菲羅斯、在WRO分部的會議內容、到綠葉之家孩子們的名字,全都紀錄在上頭,钜細無遺。克勞德看着他,冰冷道,“你想怎樣?”

“你完全不懂得說謊。”薩菲羅斯,“你對上那些孩子時的态度太古怪了。還有你去接的那兩個孩子。要不是別人提醒你,你根本記不起他們的名字。”

克勞德暴起,手伸向薩菲羅斯手裏的PHS就要将它搶回來,被薩菲羅斯牢牢圈起雙腕,身上的傷口又再滲出血來。薩菲羅斯說,“不要亂動。”

這話說得多餘,以他如今的狀态根本不可能掙脫開來。薩菲羅斯迳自道,“PHS上的紀錄也很不對勁。你跟我是在三天前回來的。要是記憶缺失是極夜地帶的後遺症,那麽這份紀錄應該是由三日前開始…………”

他打開日期最早的一份備忘錄,展示給克勞德看,“你最早開始紀錄的日期是一年前,甚至比極夜地帶出現的時間更早。”他語氣肯定,“你向他們隐瞞了很多事。”

他觀察着青年臉上的每一絲表情變化,試着從中看出端倪。可兩人之間彷佛隔着一層厚重的霧氣,任憑薩菲羅斯怎樣驅散迷霧,霧氣始終不肯散去。

克勞德說,“我能處理好,這跟你沒有關——啊!”

薩菲羅斯按上他小臂的傷口,傷處一陣劇痛。他倒抽口氣,直蜷縮成一團。抓在他腕間的手仍未放開。薩菲羅斯說,“那些不知道自身極限的士兵,通常是在戰場上死得最早的一群。”

“我不是你的下屬!放——”

握在手骨的力度重得像要将他整個捏碎。他痛呼着,被壓向床墊。耳畔的聲音未有停下,“他們說極夜的另一邊連接着另一條時間線,我倒不這麽覺得。在我的記憶裏五臺戰争已經結束了,嬴的是神羅。他們不清楚這一點,判斷錯誤也屬正常。但是你,你從頭到尾都沒有任何表示,也不覺得奇怪,似乎知道神羅根本沒有輸。還有剛才那個憑空出現的洞口。”幾縷銀發撫上他的臉頰,綠眸眨也不眨地注視着他。他感覺自己快将溺死在其中,“從來就不存在所謂的平行現實。這裏是未來。我說得對嗎?”

薩菲羅斯知道了。

他如墜冰窖,連手臂上的傷亦不再作痛,一切感知抽離。腦海中僅剩一個念頭:他知道了。

“這不是全部,”那把聲音輕柔,“你都隐瞞了些什麽?”

“不!不是這樣的!”

薩菲羅斯總算松開手。他已經得到了足夠的籌碼,勝券在握,“告訴我這是怎麽回事。是誰開始這場時間回溯的?他的目的是什麽?”

“不是他——”克勞德猝地住了嘴,“我不能說。”

“交換信息會引致蝴蝶效應,我能理解,也不會問。”薩菲羅斯,“但這些問題關系到我是怎樣來到這裏,還有那人想從我身上得到些什麽。我必須知道。”

“知道了又怎麽樣?”克勞德,“這件事不是你能幹預的。”

他是這樣的篤定,覺得自己能悄無聲息地修補好所有問題。不敢奢求誰會發現,不肯接受任何幫助。即使代價是自身的毀滅。

這有意義嗎?沒有人會感激——不,沒有人作見證的殉道稱不上是殉道,純粹是向往毀滅。

薩菲羅斯沉默良久,将PHS遞回給他。克勞德皺着眉,“你——”話未到半,整個人被淩空抱起,“你在幹嘛?”

“回去。”薩菲羅斯抱着人往外走去。雨總算停了,天空還是灰蒙蒙的,馬上又是一場傾盤大雨,“然後我會離開。既然你不肯解釋,我總有辦法找到答桉。”

“你不能走!”

“安靜點。”薩菲羅斯眼神掃視過他身上的傷,神情相當嘲諷,“一個忠告,無論你對你的同伴隐暪了些什麽,最好盡快告訴他們。你顯然處理不了。”

“你不明白,”克勞德竟然焦急起來,“你不能離開。我-——”

“我不覺得你能阻止我,也不認為你可以幫助我。”薩菲羅斯說,“我不是你的責任。”

“不,”克勞德的聲音很輕,可他聽見了,“這都是我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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