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1)

戚泉很坦然地受了這份跪禮。

她說:“你們若願意,先在這住兩天,若不願意,便請回吧。”

“什麽意思?”楊肅急忙道,“大師,您救救我們啊!”

在命面前,尊嚴已經不那麽重要了。

戚泉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你們壽命還剩幾天,不必着急。”

“大師,”楊肅心中極為不安,“我跟您道歉,以前是我狗眼看人低,有眼不識泰山,您寫的小說簡直鞭辟入裏、發人深省!嘉名,你說是不是——”

話音戛然而止。

他震驚地看着杜嘉名,後者正捧着手機瘋狂地按動,屏幕上一個又一個“深水”差點亮瞎他的眼。

杜嘉名邊砸邊道:“大師,楊肅說得沒錯,您的文寫得太好了,我先砸一千顆深水,只要有命在,以後每天都給您砸雷!”

楊肅:卧槽,奸詐啊!

他趕忙掏出手機,有樣學樣,唯恐成了落後分子,惹大師厭惡。

戚泉:“……”

有人打賞當然好,她沒有阻攔的理由,不過有些話還是得說,免得他們自己吓自己。

“之前救活張成言,耗費我不少精力,讓你們等兩天,是為了恢複元氣,更好地為你們治療。”

當然,這話是瞎編的,只是為了讓兩人安心。

“好,就聽大師的,我們就在這住兩天!”杜嘉名率先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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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肅連忙點頭附和。

客廳內,蘇融收到消息,對杜父和楊父說:“大師救治兩人需要不少時間,二位先回罷。”

兩人面面相觑,不敢多說什麽,只好告辭離開。

與此同時,寧摯踏上龍江市地界。

陳飛祿親自開車來接他,等他上了車,興奮地問:“寧哥,你突然過來是為了打假嗎?”

“不是。”寧摯還沒這麽傲慢,“你幫我引薦一下那位戚小姐。”

他特意回去問了家中長輩,長輩們見多識廣,卻也一致認為桃花印難以解除。

但既然這種邪術出現在龍江市,作為天師協會的成員,他必定是要來一探究竟的。

“你想見她?”陳飛祿慚愧地搖搖頭,“我跟戚家不太熟,可能沒什麽門路。”

寧摯說:“打聽到她住處就行,我親自上門拜訪。”

“好。”

陳飛祿找了幾個朋友,很快打聽到住處,掉頭前往臨湖別墅。

路上寧摯已經跟他科普了桃花印,他還是不太相信:“你說她才二十二歲,怎麽可能是六級天師?”

很多天師終其一生都達不到六級。

寧摯說:“在見到我之前,也有很多人說,二十歲的四級天師不可能。”

“……也是。”

他們要接受絕世天才的存在。

車子停在臨湖別墅前,還沒下車,寧摯就察覺到別墅裏有鬼氣。

他眉心一動,叮囑正要下車的陳飛祿:“你先回去。”

“為什麽?”

“有情況。”

陳飛祿神色一凜,他知道自己是拖後腿的,半句廢話都不說,一踩油門直接走了。

如果四級天師都解決不了,他留下來只是送人頭罷了。

寧摯緩緩走到門前,別墅院門緊閉,他伸手按響門鈴,很快院門打開,一個英俊不凡的男人面帶微笑看着他。

他驚訝一瞬,想也不想掏出符箓扔向“男鬼”,電光石火間,蘇融并未閃避,依舊站在院門後,眸色略微沉冷。

符箓“啪叽”一下,不知撞到什麽東西,竟從半空跌落而下,晃晃悠悠地趴在寧摯腳邊。

寧摯不由瞪大眼睛。

竟是陣法!

這個院子被一層無形的陣法籠罩,他的符箓根本無法攻擊到陣法裏的男鬼!

一個養鬼的天師能是什麽好天師!

寧摯有理由懷疑,“桃花印”的出現和解除就是一個局,一個為了揚名的局!

他疾言厲色:“我要見戚小姐。”

蘇融神色平和道:“大師在修煉,不見客,先生請回。”

“你是她養的鬼侍?”

蘇融目光微沉:“與你無關。”

“這是邪門歪道,我自然要管!”寧摯義正辭嚴道,“轉告戚小姐,如果不聽勸告,後果自負。”

蘇融:“……”

得虧他沒遇到這樣的天師,否則早就魂飛魄散了。

他啪一聲關上門。

陳飛祿還沒走遠,接到寧摯電話後又掉頭回來,載着寧摯回自己家。

“沒見到人?”他皺着眉頭,想起一個辦法,“明天蘇家千金舉辦生日宴,我家也收到了邀請,聽說戚泉也會去,不如你跟我一起。”

寧摯握緊拳頭,“好。”

可惜他對陣法涉獵不深,剛才沒法闖進去。

這個戚泉比他想象的還要高深莫測。

與此同時,秦若接到黃啓峰的電話。

“戚泉?”她完全不信,“你是說救活張成言的是戚泉?現在杜嘉名和楊肅也在她那兒?”

“大師,我打聽到的就是這樣。”

秦若斷定:“不可能,一個才二十出頭的鄉巴佬,怎麽可能輕易破解桃花印?”

“可不管我們怎麽查,戚泉就是救了張成言的人,而且……”

“而且什麽?”

“她還寫了一本小說,她對蘇家也有恩。”

秦若:???

不是說天師的事兒嗎?怎麽又扯到小說了?

“大師,有一個辦法可以試探她的深淺。”

“你說。”

“據說蘇家生日宴邀請了戚泉,她已經答應要去參加,到時候您看到她不就可以确定了?”

秦若忽然想到,那天電話裏,那個人對戚泉格外關注,不由心思一動,笑道:“确實是個好辦法。”

她倒要看看,能抵得上三個人氣運的人,會是個什麽樣的。

轉眼到了生日宴,龍江市商界的大多青年才俊都聚集在宴會廳。

蘇暖暖穿着漂亮的公主裙,化着淡妝,坐在二樓休息室的鏡子前,不停地問着蘇太太:“媽,泉泉姐和哥什麽時候來?”

蘇太太當然想見兒子,不過大師說了,和鬼接觸多了,對活人身體不好,他們平時沒事也能打打電話視個頻,這樣已經很好很好了。

她現在特別滿足。

“別急,你哥說了會跟大師提前來,多陪陪你。”

話音剛落,就聽到蘇林海激動熱情的聲音,還有逐漸接近的腳步。

蘇暖暖立刻開門迎上去。

門外站着一男一女。

男的西裝挺括,俊美無俦,看到她露出些許寵溺的笑,進門後遞過來一個禮盒。

“生日快樂。”

蘇暖暖驚喜接過,“謝謝哥。”

說完又看向戚泉,眼裏滿是驚豔之色:“泉泉姐,你今天太好看了吧!”

容顏出色的女人穿着手工裁制的旗袍,低調卻又大方,勾勒出纖細的腰肢和高挑的身形,頭發只用一支簪子巧妙盤住,鬓邊散落幾許,優雅而沉靜。

戚泉笑了笑,她喜歡一切美好的事物,包括漂亮的衣服。

總而言之,是個極端顏控。

她遞出一個精致的桃木匣,說:“生日快樂,祝你一生平安無憂。”

“我可以打開看看嗎?”蘇暖暖迫不及待地問。

“當然。”

蘇暖暖揭開桃木匣,裏面躺着一只小巧水綠的葫蘆玉墜,上面似乎刻着什麽花紋,有種神秘的感覺。

葫蘆諧音“福祿”,寓意極好,而且這玉也是極品。

“謝謝泉泉姐,我很喜歡!”

戚泉道:“有沒有安靜的休息室,我想休息會兒。”

“有!”蘇林海親自領她去了。

蘇融留下陪妹妹,見蘇暖暖對玉墜愛不釋手,笑道:“這玉墜上刻了符陣,可保一次平安。”

“哎呀,”蘇太太又驚喜又懊惱道,“我剛才不知道有這麽貴重,都沒來得及道謝。我還聽張家說了,大師比龍京市的大師要厲害得多,咱們之前給的報酬實在太……”

“沒事的,咱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報恩。”蘇融溫聲笑道。

晚宴開始前,賓客陸續到場。

秦若挽着戚淵的胳臂順利進入宴廳,環視一周,沒找到戚泉,問:“你姐呢?”

“她跟着臨哥,應該來得比較遲。”戚淵老實回答。

秦若內心翻了個白眼,微微一笑:“我是說你的親姐姐。”

戚淵:“不知道。”

“……”

秦若無語,真是個蠢貨!

比起杜、楊、張三人,戚淵就是個純種大直男,整個一榆木疙瘩,只不過幾天時間,她就快受不了了。

“我有些不舒服,去一趟衛生間。”她甩下戚淵離開。

休息室裏,戚泉正看着宴廳的監控畫面。

這是她特意讓蘇林海準備的。

【大佬,戚淵旁邊那個!是不是秦若!】

【嗯。】

是否修煉邪門歪道,從表面上看不出來,不過戚泉可以清晰地看到,戚淵的姻緣線和生命線正被牢牢控制在秦若身上。

【她怎麽走了?】

戚泉:【大概是為了物色新的獵物。】

【這是貪得無厭哪。戚映雪和她未婚夫來了!】

屏幕上,兩人親密踏入宴廳,男帥女靓,光彩奪目。

宋家接手北郊地皮後,這幾天正忙着規劃地皮開發,宋臨是這個項目的主管,經常過去監督檢測,身上已然沾了一些陰氣。

只是他本身氣運不凡,沾染陰氣的後果尚未顯現。

【大佬,宴會要開始了,你不下去嗎?】

【再等等。】

宴會廳內,陳飛祿帶着寧摯混在人群中,一直幫忙找尋戚泉的身影。

“你确定她會來?”寧摯問。

“說是會來,但到底來不來我也不知道。”陳飛祿鑽到角落,“算了,宴會要開始了,待會兒再說吧。”

寧摯只好作罷。

宴廳的燈光倏然變幻,蘇暖暖一襲漂亮的公主裙,在萬衆矚目中走下樓梯。

整個生日宴的流程全都順利完成,蘇家三口在賓客的祝福中笑容燦爛。

儀式結束,便是自由玩樂時間。

陳飛祿一臉失望,“這都結束了,不會真的不來了吧?”

寧摯:“算了,走吧。”

剛邁出一步,不遠處忽然傳來一陣驚呼。

他擡頭看去。

穿着淺色旗袍的女人,端着酒杯優雅地來到蘇暖暖的身邊,一舉一動間似乎蘊含着某種奇異的韻律。

這是獨屬于玄門中人的氣息。

她是天師!

寧摯耳力不俗,能清楚聽到他們的談話。

蘇暖暖高興地挽着女人手臂,對周圍簇擁的男男女女介紹:“這是戚泉姐,她可是我蘇家的恩人,以後你們見了面都給我客氣點,知道不?”

錢琨第一個驚呆。

“戚泉?你是戚泉?你以前好像不是這樣……”

“當然!”孫宇打斷他的話,笑着救場,“就算暖暖姐不交待,咱們也不會冒犯戚泉姐是不是?這麽一個大美人,哪能舍得?”

他同樣不敢置信。

三個月前那個黑瘦畏縮的女人,竟變得如此光芒四射、優雅大方。

全場單身男士的目光,可都聚集在她一個人身上,就連女士都是。

秦若自然也不例外。

她今天是戚淵的女伴,特意打扮過,可在戚泉面前,就像是山雞對鳳凰,徹底被碾壓。

她暗中動用術法試圖觀氣,想要看看戚泉的氣運到底有多深厚,未料手指剛動,心髒猛然傳來劇痛,一口鮮血不受控制地噴湧而出。

“啊啊啊啊啊!”

宴廳頓時陷入尖叫。

要只是鮮血還罷了,有不少冷靜的人打電話叫救護車,甚至親自上手急救。

可下一秒——

“啊啊啊啊啊!”

比剛才更加尖利的叫聲震徹宴廳。

衆目睽睽下,秦若的臉瞬間由豐潤秀美變得溝壑縱橫,如此詭異的一幕吓得所有人尖叫逃離。

“怎麽可能……”

秦若不可置信地瞪着戚泉,戚泉就在她眼前,那麽此時此刻為杜嘉名和楊肅作法的到底是誰!

那個藏在背後的人竟不是戚泉!

那個人竟能破掉她的護身符!

混亂之際,秦若再也顧不得其他,立刻扯住吓呆的戚淵,發狠地嘶吼:“你之前答應我什麽都可以給我,現在到你兌現諾言的時候了!”

話音剛落,戚淵幾乎全身的生機瞬間傳到秦若身上,轉眼間變成一個身體機能損壞、只剩下意識清醒的老頭。

“妖女住手!”

寧摯當機立斷,掏出符箓揮向秦若!

“滾!”

秦若原形已現,自然無法繼續待在這裏,她擋掉寧摯的符光,飛快地逃離宴會廳。

寧摯緊追不舍。

在場之人全都不知所措。

陳飛祿眼睜睜看着秦若變臉,眼睜睜看着戚淵瀕臨死亡,心髒砰砰跳個不停。

世上竟真有這樣可怕的邪術!

可到底是誰破了那女人的邪術?明明戚泉本人就站在這裏啊!

不僅是他和知情人驚訝,就連系統都看不懂了:【大佬,秦若怎麽突然變臉?杜嘉名和楊肅不是還在別墅裏嗎?難道被什麽人救了?】

戚泉:【我在治療室裏設了符陣。】

【然後呢?】

【符陣會代替我定時破除桃花印。】

系統傻了:【還能這樣?】

戚泉笑了笑:【新時代,新術法。】

她向來不喜歡因循守舊,老祖宗留下的東西固然好,可玄門總得創新思路。

如寧摯這樣的天師,從小學的就是世家及宗門那一套,思想古板,所以見到蘇融時才會認為她在搞歪門邪道。

天師的職責是捉鬼,但捉的都是惡鬼。

腦子僵化的天師才會見鬼就捉。

她本人在這,不代表她就不能為杜嘉名和楊肅作法了。

人要學會變通。

秦若大庭廣衆之下被扯掉面具,足以震懾在場所有人。戚淵現在的模樣,也足以證明張成言當時情況的危急。

本來只将《豪門日記》當幻想小說的人,這下也有點信了。

“泉泉姐,戚淵快不行了!”蘇暖暖焦急道,“您能不能救救他!”

戚泉喚了一聲:“蘇融。”

蘇融的身影立刻出現,周圍人慌亂中也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來的。

“我還有事,這裏交給你。”

“是。”

戚泉離開後,蘇融掏出一張符箓,迅速塞到戚淵的衣服裏。

這張符只能保證戚淵暫時死不了,但改變不了他此時老得不能自理的狀況。

戚淵睜着眼,盯着戚泉離開的背影,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人在瀕死之際,大概會在求生欲的刺激下變得格外清醒。

他很少哭,卻在瞬間落下一連串後悔的眼淚。

五公裏外,寧摯和秦若你追我趕。

秦若雖吸取了戚淵的生機,可到底受到重創,即便有疾行符的輔助,也漸漸精力不支,被寧摯追上。

以她現在的狀況,根本敵不過精力充沛的四級天師。

只能賭一把了!

她突然捏碎脖子上挂的玉佛,大喊一聲:

“救我!”

龍江市火車站。

一個身着休閑服的年輕人悠閑走出出站口,在霓虹閃爍的夜幕下,他捏着手裏的一串佛珠,看向遠處戚家的方位,眉眼間透着陰狠。

戚家的氣運果然減了不少。

到他收割成果的時候了。

他擡手摸了摸頭上的發茬,愉悅地哼着歌,坐上一輛出租車。

出租車緩緩駛向市中心,城市繁華的夜色,讓常年居住深山的他,感受到了一種久違的熱鬧。

路程剛駛過半,包裏突然有東西震顫了一下,耳邊傳來旁人無法聽見的聲音:

“救我!”

是秦若。

她出事兒了?

男人皺眉從包裏扒拉出一枚玉牌,玉牌上一條紅色的血線正緩緩變短。

這是秦若的生命線。

她的生機正在漸漸流失,估計是遇上勁敵了。

沒想到小小一個龍江市,也會出現道行不俗的天師。秦若的修為已經達到四級,能逼得她捏碎玉佛求救的人,至少也是四級天師。

男人輕嗤一聲,讓司機路邊停車。

下車後,他貼上疾行符,朝秦若所在方位快速奔去。

他不在乎秦若的命,但也不允許別的天師跟他作對!

安靜偏僻的郊外,秦若捏碎玉佛後,不得不與寧摯纏鬥在一起。

她修的是邪門術法,血腥又殘忍,每一招都彌漫着滔天的殺意,再加上多年對敵經驗,即便剛才受創,暫時也不會太過落于下風。

只要她能堅持到那人來救,眼前這煩人的小子就死定了!

算算時間,那人應該已經到龍江市了。

二人境界相當,一時半會兒,誰也壓不住誰。

寧摯的臉色越來越凝重。

這個妖女修為不淺,剛才又傳遞了求救信號,若是不能盡快壓制住她,等會死的就是自己!

他暗惱自己大意,因為參加宴會,沒有帶更多法器過來。

本以為是戚泉在龍江市攪弄風雨,他打算見面确認後報給天師協會,誰能想到宴會上這妖女突然顯露真面目。

寧摯已經被陳飛祿科普過龍江市上流圈子的人或事。

他認得這女人身邊的男生是戚淵。

戚淵瞬間變老頭,是他親眼所見,當然這女人說的話他也聽得一清二楚。

攪弄風雨的根本不是戚泉,而是眼前這女人!

如果今晚被這女人逃了,那以後勢必會有更多的人受到傷害。

寧摯目光發狠,掌心聚起全部靈力,擊向秦若的天靈蓋。

這是寧家獨有的術法,是他壓箱底的技能,他必須要一擊拿下妖女!

秦若躲避不及,千鈞一發之際,身後轟然傳來一股雄渾的靈力,如巍峨高山,擋在她面前,輕易擊碎寧摯的招式。

他來了!

秦若面露驚喜,迅速逃到男人身後,吞服幾顆藥丸。

寧摯受了一擊,喉間泛出腥甜,身體搖晃着倒退幾步,擡頭看向來人。

來人看起來極為年輕,只是那一雙眼睛裏全然沒有年輕人的朝氣,像是歷經無數世事的老者,渾濁的眼珠裏充斥着貪婪。

“二十歲的四級天師,”男人調笑一聲,“還真是少見哪。”

寧摯問:“你是什麽人?”

“小朋友,你傷了我的人,還問我是誰?”男人轉着掌中的佛珠,聲音沉啞難聽,“你不如告訴我你是誰,等你死了,我好通知人替你收屍。”

寧摯:“……”

他自知不敵男人,可臨陣逃脫不在他的人生信條上。

他伸手攥上脖子上精巧的玉牌。

就算是死,他也要提醒家裏人。

男人蔑笑一聲,手中佛珠猛地砸向寧摯面門,未等他來得及捏碎玉牌,佛珠便已至額前!

寧摯絕望地閉上眼。

電光石火間,一道極其柔和的靈力傳來,如春風拂柳,輕描淡寫地化解男人雄厚的靈力。

佛珠與靈力撞上,下一瞬,轟然炸裂!

寧摯驚訝地睜開眼。

一道低柔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悠然自若,仿佛只是出來采個風,毫無兩軍對壘的态度。

“原來是你。”

三人全都驚訝地看過去。

秦若和寧摯皆瞪大眼睛,這不是戚泉嗎!

所以,她真的是破解桃花印的人?

可她才二十二歲啊!

秦若很清楚男人的道行,寧摯剛才受男人一擊,同樣了解男人的修為。

他至少是六級天師!

一個六級天師的攻擊,被一個二十二歲的年輕姑娘輕易破除,這說出去誰能信!

男人神色陰沉,“你是誰?”

他不記得龍江市藏着這樣一位高人。

戚泉還穿着宴會時的那身旗袍,踩着低跟鞋,手裏提着精致的包包,跟偏僻荒涼的郊外格格不入。

“奪人氣運是邪術,我只是一個看不慣的過路人。”她歪頭打量男人,笑了笑,“你一個佛門修士,還看不透生老病死?”

男人目露陰狠:“你懂個屁!”

他的确是佛門中人,可早就離開了佛門。

他不是個有天賦的人,同樣算不上一個有毅力的人。

當同門師兄弟一個接着一個提升境界,遠遠超過他時,不甘和自卑不斷折磨着他的內心。

境界提升,帶給修士的是無窮無盡的益處。

他因境界停滞,面容逐漸蒼老,而那些師兄弟卻一個賽一個年輕。

偶然一次機會,他接觸到了可以改變氣運的術法。

他找到了新的方向!

戚泉懶得跟他廢話,手中符箓直接揮向男人,同時祭出桃木牌,攻向秦若面門。

男人自顧不暇,哪還顧得上秦若?

在高階天師面前,秦若根本無法抵抗,絕望地看着桃木牌撞上自己的印堂,眼前一黑,倒地不省人事。

男人行走江湖多年,保命的本事只多不少。

他瘋狂地往前逃竄。

戚泉悠然收回桃木牌,裏面俨然多了一縷魂魄,正是秦若的。

“你留下處理。”她将秦若的“屍體”交給寧摯,朝着男人逃走的方向追去。

寧摯:“……”

他狠狠地抹了把臉,扛起秦若就走。

男人逃跑的方向離龍江市越來越遠。

他身上帶了疾行符,跑得飛快,而且盡往偏僻的深山老林裏鑽,試圖甩開戚泉。

戚泉慢悠悠地跟在他身後,仿若閑庭信步,就這麽不遠不近地欣賞男人慌亂的背影。

系統詫異問:【大佬,您為什麽不直接上去幹翻他呢?】

【幹掉他還得找他老巢,費勁。】

【所以你現在是讓他帶路?】

【嗯。】

【那您怎麽知道他一定會往老巢跑?】

【猜的。】

戚泉确實不确定男人會逃到哪裏,但不管怎麽說,人在被逼入絕境的時候,一定會下意識逃往最有安全感的地方。

【可是,您找他老巢幹什麽?】

【桃花印是玄門禁術,不可能突然出現,憑他和秦若的能力,不足以得到這種禁術,也不足以抹平禁術出現後的痕跡。】

系統明白了:【所以,您是猜測他們背後有組織?】

【嗯。】

在疾行符的加持下,兩人距離龍江市越來越遠,早已踏入龍溪市的地界。

從地理方位來看,龍江市、龍潭市、龍溪市三市接壤,龍江市位于東北,龍潭市位于西南,兩地的界線不算長。龍溪市在西北,與龍潭市有一條很長的界線。

界線處是一條綿長的山脈,人跡罕至。

男人逃跑的方向正是那處山脈。

他越是逃跑,就越是心慌。

靠着奪取人的生機和氣運,修煉到六級天師後,他在三市地界的玄門領域內,已經再無敵手。

這女人到底是什麽人!

她明明看起來格外年輕,身上的靈力卻淵深似海,這太不可思議了!

難道……她其實也是個老怪物?

她同樣修煉邪術?

男人體內靈力即将耗盡,眼看就要到家門口,他果斷轉過身,滿頭大汗地看向戚泉,問:“你到底是誰?!”

戚泉駐足。

她穿着一身華美的旗袍,靜靜地站在幽靜的山林中,仿佛這裏不是深山老林,而是什麽高檔豪奢的宴會場。

“你針對戚家,或者說針對我設了一個局,不知道我是誰?”她輕輕笑起來,舉手投足間優雅靈動。

若在平時,男人還會心生贊賞,可在生死關頭,他根本注意不到任何美貌。

“戚泉?你是戚泉?!這不可能!”

這世上怎麽可能有這樣的天才!

“你一個佛門中人,都用道門符箓了,還有什麽不可能?”

“……”

男人嗤笑:“我早就還俗了!”

“哦,叛出佛門的妖僧。”

“……”

戚泉不再跟他廢話,指尖微動,地上的枯枝随着靈力飄到掌中。

以枝為劍,瞬間刺向妖僧心髒!

男人眉心厲色閃現,從懷裏掏出一串佛珠,那佛珠擋住劍芒,瞬間爆裂開來,為他争取了逃跑時間。

不過轉瞬,他的身影就消失不見。

系統驚訝:【他怎麽消失了!】

戚泉:【這裏布置了陣法,看來确實是老巢了。】

【什麽陣法?好破嗎?】

戚泉:【還行吧。】

陣法布置得确實不錯,感覺不像妖僧的手筆,一個佛門出身的,能學到這麽精密嚴謹的道門陣法,屬實不太可能。

黑夜的森林靜谧無聲。

戚泉踩着滿地枯葉,彎腰撿了幾顆石子,精準地投向數個方位。

來的時候她就發現了,這座山頭的靈力格外濃郁充沛,非常适合修士修煉。

但如此磅礴的靈力,除非有天材地寶現世,否則很難解釋。

當然,還有另外一種微渺的可能。

但——

可能嗎?

石頭投出去後,戚泉收到反饋,立刻明晰陣法的破解之法。

天才之所以是天才,是因為在其精通的領域內,有着遠超旁人的能力。

妖僧以為這陣法能防禦很長時間,足以等到救援到來,可他低估了戚泉。

他逃進一個隐蔽的山洞。

山洞內外全都布置了精密的陣法,如果戚泉在這的話,就能認出山洞外是防禦陣法,山洞內則是一個巨大的聚靈陣。

而聚靈陣的陣眼位置,坐着一個披頭散發的人,四肢皆被鎖鏈纏住。

妖僧一把揪住那人頭發。

“快!給我靈氣!”

青年被迫擡起頭。

長發順從地分到兩邊,露出一張極為出色的臉,那雙眼幹淨純澈得仿佛初生的羔羊。

即便看再多次,妖僧都無法自抑心中的嫉妒和不甘。

有的人生下來就是天道的寵兒,什麽都不用幹,什麽都不用努力,就能得到上天的饋贈。

憑什麽!

他狠狠揪住青年的頭發,試圖從他臉上看到痛意,只可惜,跟以前一樣,什麽都沒有。

他就像是喪失靈魂的傀儡,不知道疼。

妖僧甩開他的頭發,努力壓制心中的暗火,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他不能浪費時間。

“快給我靈氣!”

青年垂下眼睫,在妖僧看不到的地方,澄澈幹淨的瞳仁瞬間漆黑一片,無數陰戾在其中翻湧。

他閉上眼,唇角似乎揚起一個輕微的弧度。

轉眼間,磅礴的靈氣充斥在幽暗狹窄的山洞裏,盡數籠罩在妖僧周圍。

妖僧像是吸食了什麽致幻藥劑似的,沐浴在洶湧的靈氣裏,整張臉都露出夢幻般的神情,面色漸漸變得紅潤。

他貪婪地吸取靈氣,無窮無盡的靈氣在他的經脈和丹田游走,不斷充盈,再充盈。

“夠了。”他感受到體內飽滿的靈氣,滿意道。

可是靈氣沒停。

妖僧猛地睜眼,大吼一聲:“我說夠了!”

青年掀開眼睫,歪着頭,用懵懂茫然的眼神看着他,像是聽不懂他的話似的。

妖僧的身體俨然成了一個膨脹的氣球,靈氣無休止地鑽進經脈和丹田,等到了臨界點,就會發出“嘭”的一聲巨響!

妖僧的臉已經漲得青紫。

他試圖控制青年,可不知為何,以前能夠輕易被鎖鏈控制行動的青年,竟絲毫不為所動,依舊歪着頭觀察他越發鼓脹的身體,像是得了一個極有趣的玩具。

“你、你是裝的……”他喉嚨處的血肉已經繃到極限,快說不出話了。

青年指尖微動,正要欣賞“氣球”爆炸的美妙場景,山洞外忽然傳來一道低柔的聲音。

“藏得夠深啊。”

山洞內的靈氣驟然退散,妖僧像洩了氣的氣球,啪叽一下癱軟在地。

青年眨了眨眼,目光落向洞口的禁制,瞳仁裏透着幾許好奇。

妖僧瞳孔睜大。

怎麽可能?山上的陣法可是由六級陣法師布置而成,就算戚泉再厲害,總不可能如此輕易地破除六級陣法吧?

玄門各學科之間有壁啊!

洞外的女人又說道:“這是誰設的陣法,太粗制濫造了,工匠精神懂不懂?”

妖僧:“……”

不會吧?這女人不會要沖破洞口禁制吧?

他奮力起身,剛要從山洞內往外偷襲,耳邊忽然傳來一陣碎裂的聲音。

禁制破了。

戚泉緩緩走進山洞,率先被陣眼上的青年吸引了目光。

她是個徹頭徹尾的顏控。

她見識過許多不同類型的美人,阈值已經被拔得很高,即便是蘇融那樣的,在她心中的排名尚且不到前十。

可眼前這位未着寸縷的青年,絕對算得上最為出色的。

青年也正看向她,一雙眼生得恰到好處,琥珀色的瞳仁清澈無垢,如懵懂的嬰兒般純粹無暇,全身上下無一處不完美。

她不動聲色地打量幾眼,轉向癱軟在地的妖僧,眉眼微彎:“好一個聚靈陣。”

妖僧本就不是心志堅定之人,見自己落于下風,便腆着臉讨好:“想必前輩也看出來了,您要是喜歡,他就送給您了。”

天生靈體,可遇而不可求。

在靈氣稀薄的現世,擁有一個天生靈體,無異于得到一件可以源源不斷提供靈氣的寶物,誰不想要?

妖僧以己度人,認為戚泉一定不會拒絕。

陣眼上的青年再次垂眸,纖長的睫毛遮住眼底的狠戾與嘲弄。

戚泉詫異:“他比你的命重要?”

眼前這妖僧動用邪術多年,不知害死過多少人,讓他魂飛魄散都不為過。

妖僧:???

這到底是看出來還是沒看出來?

他不信真有修士能忍得住這樣的誘惑。

戚泉當然能忍住。

上輩子她直到死前,都沒有動過奪人生機和氣運的心思,更何況區區一個天生靈體?

她有自己的驕傲,她的修為從來只靠她自己。

戚泉不再浪費時間逗弄他,直接祭出一塊桃木牌,朝妖僧的天靈蓋砸去!

一股極強的威壓傳來,妖僧渾身動彈不得,根本無法逃脫,只能無助地看着桃木牌撞上天靈蓋,眼前陡然一黑。

他的魂魄被吸入木牌中,屍體直挺挺地倒下,發出砰的一聲悶響,在狹窄的山洞裏回蕩。

青年猛地掀開眼皮,用一種奇異的眼神打量身着旗袍的女子。

她漫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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