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夜風溫柔,氤氲了一整片天空。

溫以穗心間陡然一緊,怔怔注視着傅硯一步步朝自己走來。

随後,頭頂落下淡淡的一聲。

“……她的原話。”

溫以穗後知後覺,傅明洲剛剛說的,是自己問題的答案。

思忖的間隙,傅硯已然踱步至溫以穗身前。

男人眉眼顯然掠過幾分擔憂。

本着傅明洲不好相處的原則,傅硯今日本來打算全程陪溫以穗的。

可惜公司賬目臨時出了差錯,他作為負責人難辭其咎,只能匆匆折返。

傅硯緊趕慢趕,終于在日落時分,完成了所有的工作。

“穗穗。”

街道車水馬龍,車子鳴笛不絕于耳。

方才只是草草一聞,傅硯聽得不算真切,走近了方問。

“你剛和小叔在說什麽?”

“是今天來的客戶,我聽不懂法語,傅叔幫我翻譯了。”

傅先生又一次被改了稱呼,重新回到之前的“傅叔”。

傅明洲面色稍沉。

傅硯揚唇,溫以穗一句“傅叔”,像是将傅明洲喊老了十歲。

一整天的陰郁忽然消失,傅硯重新展露笑顏。

習慣使然,伸手攬過溫以穗肩膀。

傅明洲深深看了那只手數秒。

傅硯:“我和穗穗去吃飯,小叔日如果不介意的話……”

“我介意。”

當即果斷的拒絕,沒有給傅硯半點好臉色。

傅硯臉上一僵,冷下臉,不再和傅明洲扮演好叔侄的戲份。

“那就不打擾小叔了。穗穗,走了。”

前半句冷冰冰的,後半句說話對象換了人,傅硯的口吻當即軟和三分。

兩道身影漸行漸遠,傅明洲對自己都這般不客氣,傅硯擔心溫以穗受委屈。

“今天感覺怎麽樣?傅明洲沒欺負你吧?”

火氣上頭,傅硯連“小叔”二字都懶得開口。

傅硯憂心忡忡,當傅明洲是洪水猛獸,只怕溫以穗在他眼前吃虧。

一路不安到家,陳姨出來迎人,尚且還聽到傅硯的碎碎念。

“二少爺哪有你說的那麽可怕。”

陳姨瞪了傅硯一眼,“再說,小小姐這樣的性子,哪有人會不喜歡。”

陳姨向來偏心,論及溫以穗,更是覺得哪哪都好。

“之前我去接小小姐,還有人送花花去劇院……”

有人愛慕溫以穗,這事屢見不鮮,無奈傅硯半點危機感也無,只當笑話聽。

溫以穗那麽喜歡自己,外人花再多心思,她也不會瞧上一眼。

傅硯胸有成竹。

陳姨默默嘆口氣,餘光瞥見溫以穗上樓,方悄悄從抽屜掏出一個小物件,塞到傅硯懷裏。

“之前送來的,傭人沒注意,我早上清理信箱才看見。”

薄薄的信封,火漆封口,精致精美。

傅硯狐疑拆開,入眼卻是高中母校百年校慶,邀請傅硯回校參加。

傅家是母校校董之一,傅硯收到邀請函并不奇怪,只是那個人……

心口漏掉半拍,捏着邀請函的指尖隐隐泛白。

……那個人,也會來嗎?

和傅硯所想如出一轍,趙景深雖是纨绔子弟,不學無術多年。

只是礙于他背後的趙家,邀請函這等小事自然也不會落了他。

接到傅硯電話的時候,趙景深正和剛好上的小模特玩樂。

光着上身,擁着被褥,就着小模特遞來的香煙,咬上一口。

趙景深輕吐煙圈,嗓音帶笑:“校慶,我去啊。”

之前見傅硯沒提,趙景深還以為對方不打算前往,故而一直未提這事。

“邀請函我們班上人人都有,聽說班長還準備拉個群。”

他們這一圈人權勢滔天,校方巴結都來不及。

“所有人都收到了?”

傅硯再三确認。

再遲鈍,趙景深也品出傅硯話中那一點不同尋常。

小情兒摟着趙景深心口,嬌嗔:“高中,不會是去見初戀的吧?”

一語驚醒夢中人。

趙景深醍醐灌頂,伸手推開小情人,自己翻身下床。

“林菡……會去的吧,她可是當年老師最喜歡的學生。不過傅硯,你真想清楚了嗎?要是林菡回來了,溫以穗這邊肯定瞞不住。”

“我知道。”傅硯垂首。

碰巧溫以穗換好衣服下樓,女孩站在樓梯口,溫溫柔柔。

傅硯擡眼望去,溫以穗正低聲和陳姨說着話。

女孩半垂着眼睫,眉眼彎彎。

溫以穗什麽都好,可惜她不是林菡。

“傅硯。”

陳姨還在絮叨自己外裳的單薄,趁着對方走神的間隙,溫以穗匆匆從對方身邊跑開。

節目錄制在即,在此之前,導演想組個飯局,讓導師提前見個面。

陳姨不放心溫以穗一人獨自前往,想着讓傅硯跟着一起。

可惜那一日恰好是母校校慶,傅硯分身乏術。

陳姨無可奈何,只能悄悄按下心裏的想法。

……

夏季多雷陣雨。

上午還豔陽高照,眨眼的功夫,雷聲大作,豆大的雨珠傾盆而下。

烏雲密布,整個城市好似浸泡在迷蒙煙雨中,分不清東南西北。

雨天路滑,溫以穗出門的時候,險些在門口的臺階上滑了一跤。

天青色霧蒙蒙的,陳姨在身後,瞧見一聲驚呼,忙不疊撐着傘,踱步至溫以穗身側。

傭人偷懶,臺階上的青苔沒有及時處理。

偏巧溫以穗今日穿的不是平底鞋,險些崴到腳。

若非時間實在趕不上,陳姨還想着喊醫生過來檢查一二。

飯局難免會有人勸酒,陳姨不放心,拉着溫以穗又叮囑好幾聲。

“要是發現哪裏不對勁,一定要給小少爺打電話,讓他過去接你,曉得嗎?”

溫以穗無可奈何,笑着接下對方的好心:“知道了。”

綿綿陰雨算不上一個好的兆頭。

婆娑樹影在窗外掠過,雨水打濕了車窗,連帶着視線也模糊不清。

溫以穗坐在後座,皺眉望着窗外行色匆匆的路人。

連着堵了将近一個鐘頭,耐心告罄,耳邊只剩綿延不絕的鳴笛。

心跳驟然加快,是不安的表現。

手機鈴聲應時響起,接通,卻是節目組負責人的電話。

“溫老師,不好意思,晚上制片人突然要過來,聚會的地方重新換了一個。”

連着在路上堵了這麽久,好不容易快到目的地,忽然橫生枝節。

溫以穗揉着眉心:“換成哪家?”

“明季酒店,地點在南江路137號……溫老師,溫老師?你還在嗎?”

怕溫以穗不清楚,負責人又重複了一遍地址,“你如果不清楚的話,我可以發個定位給你。”

“不用,我認得路。”

震耳的雨聲幾乎要将女孩低低的聲音掩蓋。

溫以穗半張臉匿于陰影中,忽明忽暗。

她不僅認得路,酒店還未正式投入營業,溫以穗還曾陪着人過來視察。

明季酒店背後的大老板,姓顧。

……

狂風暴雨,注定了這一天的不平靜。

趙景深匆匆踏入校園之時,校慶剛好到尾聲。

滿身的胭脂俗粉,再踏入恐擾了莘莘學子的讀書勝地。

趙景深識趣倚靠在車邊,當年上學遲到,現在受邀參加校慶也遲到。

趙景深不合時宜想着,這也怪不得了他,只能怨昨晚的小模特太勾人。

當了半天車模,參加校慶的領導幾乎走光,還是不見傅硯的身影。

手機連着撥通好幾遍,最先入耳的,卻是酒吧震耳欲聾的尖叫聲。

趙景深皺緊眉:“你沒回學校?”

傅硯醉醺醺:“回了,又走了。”

趙景深一頭霧水,趕過去酒吧。

傅硯今日特意打扮過,光是身上的裝扮,出門前足足挑了兩個多鐘頭。

白襯衫嫌棄過于成熟,休閑類的又覺得幼稚。

久別重逢,誰都想讓自己的初戀看見完美的一面。

可惜初戀根本沒有露臉。

“我看見她了,在視頻裏邊。”

林菡趕不回國參加母校百年校慶,只能通過線上連麥的方式,為母校送上自己的祝福。

“她好像過得不太好,不對……是很好。”

傅硯說話颠三倒四。

花了心思,該看的人看不見,倒是在酒吧招蜂引蝶,惹來一大波莺莺燕燕。

不到五分鐘,桌上的酒杯已經有九個,都是別人送來的。

“這都快湊齊九星連珠了。”

趙景深撇撇嘴,調侃。

醉翁之意不在酒,這群人明擺着想要和傅硯共度良宵,無奈傅硯并無此意。

傅硯酩酊大醉,一雙眼睛朦胧,滿心滿眼都是過往和林菡的點點滴滴。

沉醉在酒精制造的迷離幻鏡。

那是獨屬于他和林菡的回憶。

無人在意的角落,傅硯的手機連番振動多回,暴露了對方的心焦和迫切。

來電人均是──

溫以穗。

作者有話說:

謝謝昨天評論的寶貝們,真的謝謝謝謝!

這本的收藏很少很少,很擔心連第一個榜單都上不了。

一般都是日更的,如果上好一點的榜單,更文字數會要求更多。

所以拜托大家多多收藏評論啦!這樣我才有機會加更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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