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開學前一天,溫源溪坐在孟鏡門外的石階上,一坐就坐到了晚上十點,任溫爸溫媽怎麽勸都不回去,八月燥熱的天氣讓待在室外的人極為不舒服,即便是夜晚,白天被熾日烘烤的大地緩緩散發餘溫,與石階接觸的地方熱的燙人,可溫源溪面如常态,只是癡癡的盯着地面,她要開學了,明天去了學校她便不能像今天這樣待在孟鏡家門外等她回來,随着時間的推移,溫源溪也知道今天怕是也等不到人了,終于拖着疲憊的身體回了家。
房間內,是溫媽媽替她收拾好的行李箱,足足有她半個人高。
不知道孟鏡在暑假裏有沒有長個子,現在的她應該快比自己高了吧,明明年紀不大,想到孟鏡,溫源溪的神情既是溫和又是無奈。
溫源溪的爸爸在公司好歹算是個高管,家庭條件算的上不錯,自然開的車也不會差到哪裏去,可是當他們一家人來到迎河大學的時候,還是被不小的震撼到,溫陽開的車在這裏只算得上中等,溫源溪帶的東西并不多,所以一車完全可以一次性拉過來,大大小小的車占據了學校的整個停車場,甚至連籃球場裏都是,一眼望去,竟然還有人開卡車過來的,上面堆滿了小山高的東西,這數量恐怕連宿舍都要填滿的節奏。
如此熱鬧的場景,溫源溪卻沒有半點心思停下來觀看,拿着錄取通知書去教室報道,知道了安排的宿舍後便幫着爸媽搬行李,迎河大學去年才翻修,所以宿舍的條件要比以前好上很多,都是下面桌子上面床鋪的構造,一間宿舍住四個人,配備有獨立的衛生間和陽臺,溫源溪是第一個來的,桌子上有床位屬于哪一位同學的标牌,溫源溪趁着爸媽繼續下樓拿東西的時間簡單收拾了一下,将床鋪鋪好。
這時,宿舍的第二個人來了。
“你好,我是王寧一。”進來的人放下行李後便過來打招呼,溫源溪禮貌的回道:“溫源溪。”
後面又進來兩個人,一個默不作聲,另一個叽叽喳喳,溫源溪被吵的有些頭疼,将東西簡單放置了一下後提前去了領取軍訓服裝的地方。
溫源溪到的時候,這裏的衣服才運過來一批,她算的上是早到的人,拿完衣服後溫陽讓她穿給兩人看看,于是三人來到學校的操場,溫源溪将衣服套在外面轉了幾圈,尺寸有些寬大了。
“不錯。”溫陽卻一副很滿意的樣子,“看到你穿上這身衣服,才真的知道你的大學生活要開始了。”言語間帶着幾分滄桑。
溫媽媽眉目和藹:“以後住在學校不比家裏,凡事要多忍耐,同學之間好好相處,知道嗎?”和普通家長一樣,孩子不在他們眼下,免不了囑咐幾句。
“我知道了,你們先回家吧,我自己再轉轉。”
“好,軍訓結束回來的時候提前打電話,我們過來接你。”溫媽媽不舍的說着。
送走爸媽後,溫源溪真如方才所說的在學校裏轉轉,舉着手機,把她見過路過的全部記錄在照片裏,不停歇的給孟鏡發送着圖片,盼望着孟鏡能夠回複她。
軍訓本來應該是明天開始,但是教官為了明天直接上手操練,所以今天下午三點的時候便召集了所有同學在操場集合,對關于這次軍訓的內容和時間要求做了詳細說明。
溫源溪剛來學校,還沒有認識的朋友,唯一還算熟悉的就是宿舍裏的人,此時,她和差不多高的王寧一站在并排的位置,教官在隊伍的最前面講的唾沫橫飛,好在她不是站在第一排,站立的時間遠遠超出她的預期,雙腳開始發酸,已經過了正午的太陽依舊強烈,隊伍裏開始彌散出汗水的味道,還有女同學香水與汗水混合出的難聞氣味,溫源溪動了動僵硬的膝蓋,教官的話如同樹上的知鳥般叽叽喳喳,吵的她頭疼。
這麽熱的天,比她還小兩歲的孟鏡怎麽受得了,溫源溪思想已經神游到孟鏡身上,連教官喊了解散也不知道。
“發什麽呆?去食堂了。”王寧一過來喊她。
溫源溪回神,目光迷離的望着眼前的人,她被這太陽曬暈了。
“喏,給你的。”王寧一遞過來一瓶礦泉水。
溫源溪接過來正準備打開喝,心裏還想着同學之間的友誼到底還是來了什麽的,王寧一又開口說道:“長得好看就是不一樣,這才來學校幾個小時,就有人送水給你喝。”
“什麽?”溫源溪聽後不解。
王寧一努了努嘴巴,示意她看瓶身:“這是剛剛一個學姐送的,瓶子上還貼了紙條。”紙條的內容她瞄了一眼,不過幾個字:天熱多喝水。
“學姐?”溫源溪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幾個字,似乎要把它看穿一樣,嘴裏呢喃的說着,瞳孔瞬間放大。怎麽可能是學姐呢?這字她太熟悉了,立馬擡起頭來向四周望去,看向很遠的地方,急急的問道:“送水的人去了哪裏?”
“早走了,你剛才在發呆,沒看見,她叫我拿給你。”王寧一見她想要找那人,補充道:“不過你也別着急,我看她沒穿軍訓的衣服,應該是學校的學姐,不過她長得真的很顯小耶,巴掌大的臉蛋兒,剛才她走的着急,我也沒看清,好像還挺好看的……”王寧一有些回味的說着。
溫源溪掏出手機打出去,聽到的依舊是冰冷的關機聲。
為什麽?為什麽不接電話?為什麽人來了卻不見面?溫源溪的心裏有無數的疑問,同時又憤怒,孟鏡究竟在做什麽?為什麽躲着自己?
“你還好吧?”王寧一見溫源溪臉色有些慘白,難道沒找到送水的人這麽難受的嗎?“你別着急阿,我下次看見她一定要到聯系方式,到時候你就可以找到她了。”她嘴笨,說的話也不知道中不中聽,慌亂的安慰着人,雙腳不停地輕微跺着地面。
溫源溪一頓亂想以後才漸漸平複下來,跟王寧一道謝後便一起去了食堂,吃完飯回到宿舍,早早的洗幹淨躺在床上,她想起之前無數個在孟鏡在複習的時光,大概也是這個時間點,好在,孟鏡還是有消息的,她一直關注着自己,即便自己不知道她究竟在躲什麽,至少有了些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了不是嗎?
這一晚,溫源溪睡得格外香甜。
第二天便開始了正式的軍訓,溫源溪從小沒吃過什麽苦,半小時一站頭便開始發暈,每每她要暈倒的時候,教官卻又讓所有人休息,于是幾次下來,她整個人都是飄忽不定處于半暈半清醒的狀态,站軍姿和踢正步同時進行,溫源溪的腳後跟被粗糙的鞋子磨破了皮,疼痛難忍,一度想放棄的報告教官,可扭頭一看,王寧一也好不到哪裏去,腳後跟紅紅的一片,看樣子距離破皮不遠了,她卻是一句抱怨疼痛的話都沒說,想着自己會不會太矯情了,想說的話咽了下去。
一整天的軍訓結束,溫源溪總算是累的沒有多餘的精力去想孟鏡。
宿舍的另外兩個人過來和她們兩人一起去食堂吃放,兩個人去買飯兩個人占座,孟鏡和王寧一是占座的那兩個,食堂裏的人很多,多的是軍訓結束的大一新生,汗味和飯菜的味道混雜在一起,說不出有多難聞,溫源溪挑了一個靠窗的位置,窗口買飯排隊的人很多,等宿舍裏面另外兩人端着晚餐回來的時候已經過去了二十分鐘,這時候,窗口的人明顯少了不少。
溫源溪和王寧一過去不過三分鐘左右,回來的時候,一個宿友說:“溫源溪,有人給你送了一袋東西,上面還寫了紙條。”她已經看到內容了,不是偷看,而是一瞥正好瞅見。
溫源溪放下食物,一只手撚起紙條,熟悉的字體:晚上洗完澡後塗在腳上,明天早上出門前在腳後貼一個創口貼,早點休息。
王寧一已經對溫源溪的動作有了一些印象,看完紙條的她立馬擡頭四處搜尋,接着是有些落寞的收好東西,最後一聲不吭的開始吃飯。
一次沒碰見,二次依然如此,溫源溪現在能夠肯定,孟鏡就是在跺着自己,連續兩天都來學校,難道孟鏡不用上學的嗎?這一個想法猛然間出現在腦海裏,又極速飄散,她是知道每個大學的開學時間不一樣,有些大學到十月份才開學,一想到兩人确實不在一個學校了,溫源溪情緒陡然變低,連坐在旁邊的王寧一都察覺幾分。
而另一邊,穿着迷彩服送完東西的孟鏡跟做賊似的從食堂遛了出來,她沒想到溫源溪去買飯的時間這麽短,差點就露餡,摸着還在砰砰跳的小心髒,孟鏡也沒顧得上吃飯,跑步回了宿舍,宿舍裏面的其她三位年齡都跟溫源溪一樣,比孟鏡大上兩歲,對待孟鏡就跟對妹妹似的,特別是孟鏡長得還很漂亮,所以對她的關心不止多了一點點,這會看她氣喘籲籲的跑回來,靠近門口的一位姐姐就問了:“這麽着急去哪兒了?晚飯也沒見你吃。”
孟鏡脫下軍訓的帽子挂在床頭,穩了穩聲線:“有點事,就沒去吃飯。”
“沒吃飯?那可不行,軍訓的運動量大,你別半個月之後餓瘦了,本來就瘦的很,再瘦就要變成竹竿精,你等着,我給你君悅姐打電話。”說完便丢下手上的事情摸上手機。
孟鏡好笑的看着她,不就是小兩歲嘛,也不用事事都照顧着她吧。
孟鏡宿舍裏也是四個人,不過她與溫源溪不同專業,所以并沒有分在同一棟樓裏,不過她知道,溫源溪住在她的對面,昨天溫源溪曬衣服她還遠遠的看了一眼。
宿舍裏除了剛剛打電話的梁安和給她帶飯的顧君悅以外,還有一位苗吟,她們三位都是極好的人,原本孟鏡對和梁宇同姓的梁安有些抵觸,但是這兩日看來,梁安對她可是真的好,這會梁安給顧君悅打了電話,說着多帶一點食物給妹妹吃的話,是真的寵。
孟鏡收拾着自己的東西,看到以前跟溫源溪在一起時用過的東西,不經想起以前兩人是多麽的要好,微微入神,再反應過來的時候是聽見了敲門聲,打開門一看,果然是拿滿了東西沒有手開門的顧君悅,甚至連一起去吃飯的苗吟手裏也拿滿了東西,緊接着,宿舍裏便想起了顧君悅的聲音:“小孟鏡,快來吃飯,你看姐姐我給你帶了多少好吃的。”說完一張大大的笑臉便杵在了她面前,就連性格頗冷的孟鏡也不由地回了一個笑容,跟這樣的人待在一起怎麽會不開心呢?
顧君悅買的東西多,一會時間,四人又都湊在一張桌子旁吃了起來。
顧君悅手上忙着打開飯盒,嘴巴也不閑着:“梁安,你不是吃過晚飯了嗎?怎麽還吃?你是豬嗎?”
“吃一點不行嗎?我可一點都不胖。”梁安說着往嘴裏塞了一個雞腿,孟鏡看了看她面前已經一小堆的食物殘骸,再看看體型,是真的吃不胖。
四個人中,梁安其實是最活潑的,顧君悅次之,孟鏡最冷淡,剩下的一位苗吟,她的性子有些像溫源溪,做什麽都很柔緩,連說話都是溫吞的,張弛有度,這讓孟鏡一次又一次的想起溫源溪,遠遠的看着卻不能見面,她的心裏也不好受。
等兩位又鬧了一會兒後,苗吟才悠悠的開口:“孟鏡,昨天下午老師叫你是有什麽事嗎?都沒去操場。”
孟鏡咽下嘴巴裏的食物說:“老師讓我軍訓後在新生歡迎會上念迎新演講稿。”她昨天聽到老師這麽說的時候一番頭疼,這麽一來全校的同學都能看見她,溫源溪自然也是,對于那一天的到來,孟鏡希望稍微緩慢一點,但又覺得可以借此機會跟溫源溪重新見面,她的心裏很是忐忑。
苗吟還沒來得及繼續說,旁邊的梁安便插了進來:“一開學就被老師拉去當苦力,還是這麽重量級的任務,看來你大學四年都要不好過咯。”梁安幸災樂禍的說着,大學裏不像以前上學的時候,第一重要是搞好學習,大學裏的事情可多着呢,孟鏡這麽早被學校所有老師盯上,指不定以後有多少活兒要堆在她身上。
“不過我聽說孟鏡你原來高考模拟都是市裏的第一名,怎麽會來這裏?”苗吟等梁安說完後才問,雖然她們學校也不差,但是也全國第一相比,那差的可就多了,以後畢業了證書的含金量都不一樣,她不似梁安那般馬大哈,總覺得有什麽緣由在裏面,至于她是怎麽知道的,一句也沒提。
孟鏡聽後眸子微沉,放下筷子沒了吃飯的心情,平淡的說道:“為了一個人。”
苗吟沒再問,似有安慰的說了一句:“沒事,大學裏多考些證書多參加實踐活動,後面能補上來的。”另一旁的梁安耳朵靈光,開口還想追問那個人是誰,嘴巴剛張開,便被顧君悅塞了一個雞腿。
顧君悅:“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溫源溪回到宿舍後第一個洗了澡,同昨天一樣早早的上了床,聽着宿舍另兩人的唠唠叨叨,竟也不覺得厭煩,王寧一的床鋪在她的旁邊,在她之後洗的澡,在她坐在床上發呆這會,也已經坐了上來,看了一眼她放在床上的藥膏,有些好奇的問:“這人不會和昨天是同一個人吧?”
溫源溪盯着藥膏,微微點頭。
“你們認識?”王寧一問,不然怎麽會下意識的擡頭找人,肯定是知道長什麽樣子。
溫源溪的眸子動了動,靜置在王寧一身上,周圍散發着苦澀的氣息,嘆息道:“她是我的鄰居。”別的不願再多說,打開藥膏輕柔的塗抹在腳後跟。
“你也塗一下吧,我看你的腳也破了。”溫源溪還記得王寧一的腳也不舒服,倒也沒有不舍得将孟鏡送她的東西與人分享。
王寧一沒有拒絕,擠了一點在手上後便扔了過去,瞧見溫源溪跟護着寶貝似的将藥膏握在掌心,滿足般的躺倒在床上,這個模樣怎麽看怎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可是她又說不出哪裏不對,想了片刻後拿出手機開始打游戲,宿舍裏三個人都有事情做,只有溫源溪閉着眼睛仿佛睡着了一般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