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小鲛人藍趴在大水碗上和顏如玉說話。
“如玉如玉, 魂石。”
他的聲音尖尖細細,很是稚嫩。
藍的提醒讓顏如玉想起來魂石對墓室的定位。
古雲只說了往東游大陸走,卻是沒有提起具體的方位在哪裏。
那條魂石項鏈在跨越了時空後就被顏如玉收拾了起來, 聞言在儲物空間翻找了半天,總算給找了出來。
他看着上面鮮紅依舊的紅兜兜忍不住失笑,随手将它放在大水碗邊上。
現在白大佬離體也能正常生活,大概是亂葬崗對其的約束力越來越小了,若非現在還必須通過顏如玉才能夠勾連那不知歲月幾何的鎮壓墓穴, 他的作用應當就沒有了。
顏如玉趴在桌上與小鲛人說話。
據藍自己說, 他的歲數只有一百五十三歲。
當顏如玉聽到這個“只”的時候, 那着實是……兩個世界的層差。
“藍, 你說我要不要告訴他們。”
至于能不能說……從前到現在, 顏如玉擔心的從來只是公孫谌能不能接受,對于別的倒是從來都不擔心。
他先前幾次洩露劇情都沒有任何阻遏。
小鲛人在大水碗裏甩着魚尾巴, 冒了幾個泡泡再浮現上來。他雖然不知道顏如玉在問什麽,但是……
“如玉不會不甘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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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聲音小小的, 細細的,軟軟的。
卻像是一小把尖尖的刀。
顏如玉失笑,去給小鲛人換水。邊換水邊說道:“這不是好事嗎?”畢竟就靠着他這自己都弄不清楚的神秘出身,再加上不時會有的意外變故, 他已經不确信小說原文的真實性了。
如果公孫谌他們靠着原文能夠繞過巨坑, 反而是好事。至于甘心不甘心……這世間讓人不甘的事情多了去了,又何止一件一樁?
大水碗裏面的水一日兩換,小鲛人躺得很舒适,甚至不想入海去游動。
藍色的小尾巴甩來甩去, 他的小胳膊撐着小下巴認真思考起來。
他是鲛人族裏年紀最小的一尾鲛人, 預知的能力尚不完全, 只是朦胧的一層感悟。
但藍知道坐在桌邊正在擺弄着魂石的少年并不開心。
這一回行走在外,顏如玉并沒有遮掩容貌,甚至也懶得關注這些身外事,顯然事情是從無盡夏開始。小鲛人懶洋洋地翻了個身,吐出了好幾個泡泡來。
“可是藍不要如玉不開心。”
當小鲛人滋溜從大水碗裏爬出來的時候,小魚變成了鲛人模樣,然後透藍的尾巴化作雙.腿,一下子軟倒在了桌面上。
顏如玉連忙伸出一根手指頭給予幫助。
藍的小手抓住顏如玉的手指,開始費勁鍛煉起兩條軟不拉幾的腿來。
“如玉,我去蹭他們的氣運回來給你。”
撐着顏如玉的手指,才三寸高的小鲛人走了幾個來回就挂在手指上不動了,挂了幾息,他突然用小臉蹭蹭指腹愛嬌地說道。
顏如玉微愣,繼而笑起來。
“我要他們的氣運作甚?”他用另外一只手點了點小鲛人的腦袋,“我倒還嫌棄他們氣運不夠。”
挂在手指上當鹹魚的小鲛人活了過來,晃着小腦袋說道:“沒有,錯了錯了,他們氣運多多,好多好多。”為了用手比劃,藍還撲騰進大水碗化出尾巴解放雙手,然後比劃了一個比他腦袋還大的圈圈。
顏如玉用布擦了擦濕潤的桌面,沒有說話。
這已經是他們在海上的第十三天。
等明日過去,他們就要抵達東游大陸了。此刻大水碗邊的魂石在他的擺動下咯咯滾動,最後筆直飄起往東南的方向。
顏如玉試了幾次都是這個方向後,他将魂石收了起來,原本預備去告訴兩位大佬。但是轉念一想,這魂石本來就是素白大佬給他的,焉能等到他來告訴方向?
他從花間将小花精給揪出來,将大水碗抱到床邊的邊緣上,準備躺下睡覺了。
小鲛人挂在大水碗邊上,赤.裸的上半身都是水,伸手去戳小花精。
小花精的脾氣很好,就任由他戳戳碰碰。
“呀,如玉如玉,它要被抓走了。”
小鲛人捂住自己的臉,像是在剛才那一瞬看到了什麽畫面。
顏如玉一驚,将飛出去的小花精重新攏到手心,“是誰?”他緊張地問道。
小花精跟着他走南闖北,已經是再習慣不過的小同伴了。要是丢了,他可得難過得要命。
小鲛人唔唔了兩聲,沒折騰出來個結果,于是生氣地一頭紮進水裏。
氣呼呼地吐泡泡。
顏如玉知道古雲讓藍跟着他出來就是鍛煉,也不氣餒,安慰了他幾句,就将大水碗挪到櫃臺上,然後自個兒抱着小花精躺下了。
“小一,你可莫要走丢了。”
顏如玉将小花精捧在掌心說話,想來想去,又将當初白大佬所做的小籠子取出來,那精致華麗的小住處還有點庇護的陣法,他哄着小花精進去休息,思量着要是醒來藍又說了什麽,說不準還得拉下臉去求求倆大佬做點什麽,要是小一真丢了可不行。
睡着前,顏如玉是抱着小籠子睡着的。
小鲛人的腦袋磕在邊沿上,正不服氣地看着精致的小籠子。
原本這個時間他也該睡覺了,可方才怎麽都看不清楚究竟是誰拿走了小一,這讓小鲛人睡都睡不着。他在大水碗上下游來游去,小尾巴甩了好幾下,将櫃臺都濺了幾點水花。
呼哧呼哧——
輕微的動靜吸引了正在水裏的他。
大水碗邊沿上又慢吞吞浮現出一顆小腦袋挂在上面。
嚯!
…
“如玉如玉——”
顏如玉半睡半醒間聽到了鲛人那尖細的嗓音。
他掙紮着醒來,嘟哝着說道:“藍,怎麽了?”睡懵了的軟糯困頓讓他聲音都像是從喉嚨裏飄出來似的。
“小一不見了。”
從大水碗一路爬過來的小鲛人撐在枕頭邊上,很有預見性地往後避了避,沒被顏如玉猛地坐起給帶倒了。
顏如玉低頭看了一眼,籠子依舊在,小花精卻不見蹤影。
卧槽!
他在心裏爆粗口,眼神登時犀利起來。
在被窩床上翻了個遍發現真的沒得蹤影後,顏如玉迅速提着小籠子下了床,腳上都來不及穿鞋,急急往外面走去。
“如玉如玉,衣服,藍!”
小鲛人連忙提醒他忘東西了。
顏如玉走回來披了件衣服,撈起小鲛人趴在自己腦袋上,就急忙出了門。
…
黑衣公孫谌抱臂,看着白衣公孫谌把玩着那只脆弱的小花精。
這是海上的第十三日,也是顏如玉窩着不動的第十三日。
他想,如玉僞裝的手段當真是不夠。
如果真的要不着痕跡地避開一些人,那至少是需要循序漸進,如此明顯的避讓,只會讓人愈發想要探知因果。
“叩叩——”
門外傳來急促的敲門聲,白衣公孫谌只是厭煩地将小花精抛開,那模樣像是想掐死在外面的任何一人。
黑衣公孫谌看着那只懵懂可憐的小花精,再看向門外。
他開了門。
門外的顏如玉只胡亂披了件衣裳,顯得脆弱可憐,這麽冷的天氣卻赤.裸着一雙玉足,細嫩的腳趾都通紅,像是不忍這嚴寒的溫度。他卻顧不得這些外因,看到漆黑大佬的那瞬間就忍不住抽了抽鼻子,“十七哥,小一不見了。”
他還來得及細想為什麽奔着白大佬的屋去卻撞見了黑大佬來應門,就一下子被黑衣公孫谌給抱起來,跨過門檻進了去。
“莫急。”
黑衣公孫谌平靜說道。
顏如玉驚得摟住他的肩膀剛想說話,卻一眼看見了蓮容揪着小花精的翅膀。
顏如玉:“……”彳亍口巴。
他知道莫急說的是什麽了,這偷家的原來是自己人!
黑衣公孫谌将抱着的顏如玉安置在靠椅上,随手召來了一蹦一跳的木盆,冰霜凍結後又快速融化成水,兩顆火石丢了進去,滿盆冰水瞬間化為溫熱。
顏如玉一愣一愣看着漆黑大佬這連串的動作,急忙在他要去捉的時候,将兩只發紅的腳藏在衣服下,嗫嚅地說道:“我,我自己來,就好了。”
他怎麽能讓公孫谌給他洗腳?
漆黑大佬面無表情地捉住腳腕,大手溫暖的觸感讓顏如玉顫了顫,這才感覺到冷。大佬用手心暖了暖冰冷的腳底,随後才按進水裏,水溫燙得如玉倒抽氣,卻因為那雙如鐵箍的大手動都動不得,只能委委屈屈地忍着。
好在适應了水溫後,那脹痛慢慢轉化成了舒服。
只顏如玉還是不能接受公孫谌在他面前矮着身子給他洗,終還是扭了扭往後退,“十七哥,你放着就成了,這腳我自己泡還不成嗎?”
原本空蕩蕩的背後撞上一堵肉牆,蓮容冷飕飕的嗓音從上面飄過來,“顏如玉,你來得倒好。”
顏如玉寒毛聳立,警惕地扭頭看着素白大佬。
這話怎麽聽着一股讨債的意味?
“啊,如玉如玉,他是偷小一的人!”
小鲛人的聲音在腦袋上響起來,因為激動甚至還有點破嗓子。
顏如玉:“……”知道遼知道遼。
他小心翼翼将藍從腦袋上取下來塞進懷裏,生怕蓮容一個生氣将小鲛人給捏死了。
“怎麽,怕我一個不小心直接弄死了?”
素白大佬嘲諷。
顏如玉進退不得,只想挺屍。
奈何腳下漆黑大佬一個使勁,疼得他嗷了一聲,瞬間挂了包淚,還不得不回素白大佬的話,“那個,蓮容将小一帶過來,是有什麽事嗎?”沒想到漆黑大佬洗腳還不夠,這都按摩上了。
可捏得顏如玉死去活來,整個人都軟下來。
素白大佬的手搭在顏如玉的肩膀上,幽幽地說道:“我對它沒什麽興趣,倒是有些話要問你。”
顏如玉松了口氣,卻在意識到素白大佬說的是什麽意思後又猛地提起心來。他僵硬地說道:“蓮容想問什麽就問吧。”
他能怎樣?
說現在有事要回去?
腳腕都握在漆黑大佬的手裏動都動不得,他連跑都沒地方跑。
黑白大佬都是敏銳的人,或許是近來頹廢退讓的姿态有些明顯,他倒不是沒有說辭可以混弄,但是偏生……顏如玉嘆了口氣,他将臉埋在雙手裏。
“問吧,我不會騙你們。”
“騙了又如何?”說話的是将毛巾搭在膝蓋上,然後挪着兩只泡得紅通通的腳踩在上面擦拭的其黑大佬,“你待這件事嚴肅過頭了,如玉。”
顏如玉悶悶地說道:“這本來就是一件嚴肅的事情。”
漆黑大佬挑眉,将擦幹的毛巾丢在一旁去,慢條斯理地給顏如玉穿鞋。
摩擦的聲音響起。
顏如玉不敢擡頭,除了身前溫和的漆黑大佬外,站在身後搭着他肩膀的素白大佬一直沒有說話。
等漆黑大佬給他穿好鞋子,将兩只腳放回地上時,顏如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蹭蹭躲到最邊上去。小花精顫巍巍地拍起來,嗚嗚地撲入了顏如玉的懷裏,被小鲛人給拎了過去一起窩在如玉懷裏。
顏如玉瞧着那俊美冷漠的兩個男人,一口氣藏在心裏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
“蓮容想問什麽?”
他有點焦躁,扯着衣裳的下擺把玩,揉過來又揉過去。
“我懶得問了。”
素白大佬乖戾地看着他的動作反反複複,那陰鸷的模樣生生要盯出幾個洞去。
黑衣公孫谌嘆了口氣,他走到顏如玉的身旁将人抱了起來,轉身出了門。
白衣男人沒有攔他,陰冷的視線看向窗外。
下一刻屋內的人已失去蹤影。
…
顏如玉在被抱住的時候就裝死了,等到他重新被放下來的時候,正是黑衣公孫谌自己的住處。
“想問我為何與他和平共處?”
漆黑大佬在顏如玉剛有動作的時候就驀地說道。
顏如玉抿唇。
公孫谌道:“我們殺不死對方。”
顏如玉猛地擡頭。
一身漆黑的公孫谌取了件大氅,慢條斯理地披在顏如玉的肩上。
“你們,什麽時候?”
顏如玉嘶嘶問道。
“無盡夏。”
顏如玉握着不知何時塞到他手裏的熱茶發愣。
無盡夏……那就是在他昏迷的時候,這兩人已經争鋒相對互相厮殺……這種潑天的厭惡與排斥,着實讓人心驚。
便是那句“殺不死對方”的話,也不足以讓人安心。
“你難過,是因為知道我騙你?”公孫谌在顏如玉面前半跪下,雙手按在他的兩側,這姿勢雖未徹底侵占如玉的個人空間,卻也透着隐隐的強勢。
顏如玉緊張地吞了兩口熱茶。
他清了清喉嚨,“我只是覺得我有些事情做得不夠好……”
他想。
是真的不夠好,所以才會得不到信任。
“如玉。”
公孫谌的聲音有些無奈,他道:“我不同你說,是因為我的私心。”
他的聲音像是冰山消融後的溫柔,荀尚平等人還曾埋汰過他只會用冷冰冰的話語同他們說話,壓根就是天差地別。
“那瘋子雖說斬斷過去,了斷因果。可他在解救自身時,倘若我也在同一處時空,那些記憶碎片也會相對與我融合。”
顏如玉的臉色微變。
這就是漆黑大佬早就知道公孫壺的原因。
“你的父親……”
顏如玉忍不住問道。
他有點擔心大佬不會真的将他爹給殺了吧?
雖然公孫壺不是什麽好人,可對生父動手仍然會對道有阻遏。
公孫谌:“他既懷念與妻子不知因果生活的時候,我自然是随了他的意思。”
顏如玉抿唇,明白了他的潛在意思。
那對公孫壺來說,或許是最大的懲罰。日複一日地重溫與妻子的相處,卻是在清醒的時候,以他那種心性,怕是會發瘋吧?
他看着正溫柔說話的公孫谌不語,公孫谌卻在掩好大氅後,繼續同他說話。
“知曉了部分将會發生的事情,倒也不是心中一概平靜。就在渡劫後,瘋子說,他已經到了無盡夏。”
那時候白衣公孫谌的人已至無盡夏,且有了顏如玉在過去的定位。
就算漆黑公孫谌不應,他也随時都能踏破時空過來尋人,所以去與不去倒是都兩可。只偏生那瘋子提及了無盡夏深處的隐秘。
“無盡夏的鲛人一族極其隐秘,巨人後裔是看守,也是看護。他們本不能出無盡夏,因為那便是他們的圈養地。”
顏如玉:“……圈養地?”
他下意識護住身前,那裏兩個小生靈正擠擠挨挨睡着了。
“你不是好奇為何魔修可以頻繁進入無盡夏,卻不會被無盡夏同化嗎?”黑衣公孫谌淡淡地說道,“那是因為他們進入時,都會佩戴足量的魂石。在魂石消耗前,他們不會遇到荀尚平那種事情。”
頂多就是遇上巨人後裔被撕碎,不過到底無盡夏最恐怖的就是那無邊際的偉力,一旦被避免,面對巨人後裔與鲛人一族,便是力與智的搏鬥了。
顏如玉怔怔地看着公孫谌,“如果你早就知道,為什麽……”
為什麽不告訴荀尚平?
為什麽要引他們過去?
為什麽……
公孫谌捉住顏如玉的手輕笑:“如玉,你猜是為什麽呢?”
哪怕裹着厚實的大氅,手裏抱着滾燙的熱茶,顏如玉的手指還是如墜冰窖一般冰涼發冷。
“他什麽都沒有做。”
顏如玉聽到自己軟綿輕飄的聲音。
“所以他沒事,不是嗎?”
公孫谌揉了揉顏如玉的手,覺得冷,又将那只手放回去,與熱茶一起貼着。
顏如玉捏緊茶杯,心裏小人哭得死去活來。
這漆黑大佬怎麽悄不蔫就黑了?
嗚嗚。
公孫谌緩緩道:“入夢來和牡華天宗早就知道此事,所以在長達萬年間一直在不斷捕獲巨人後裔與鲛人。巨人後裔一具身體就能用上許久,鲛人卻不是。可偏是鲛人的生育能力甚低,萬年的消耗難以為繼,如今天上水域,只剩下十幾尾鲛人。”
藍是兩百年內,鲛人唯一誕下的子嗣後代。
所以《風起雲湧》裏的主角進入無盡夏的時候,便只有巨人後裔了。
“古雲,早就看到了?”
顏如玉感覺身前的軟物重得出奇,他将茶杯放到邊上,捂着那兩個小生靈閉眼,怨不得古雲說了那番話。
那就像是早就命中注定,且鲛人一族早就預知到了不可為的未來。
這可當真讓人痛苦,原以為還有再見之日,難不成只能這麽眼睜睜地看着鲛人滅族?這種任由人宰割的姿态可當真令人厭惡。
“那瘋子有他想知道的事情,我自也有。”
公孫谌低低嘆息,“我想知道如玉的事情。”
顏如玉:“我沒有什麽是你們不知道的事了。”除了穿書這件事外,他的家底都基本上清清楚楚,沒什麽是值得花費心力去探尋的。
當然,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那自然是沒辦法。
“如玉,盡管你身上還有諸多秘密,可你現在仍是凡人之身。”公孫谌俊美的臉龐染上陰郁,“倘若你的壽命真的只有百年……”
他的聲音透着些許痛苦與難以忍受的苦楚。
顏如玉是頭一次在漆黑大佬身上感覺到如此濃烈的情緒。
凡人身,百年壽。
此乃天注定。
《風起雲湧》裏寫得極其清楚,盡管凡人能夠用靈藥,可延年益壽的效用不會出現在他們身上。
百年是鐵律,不可能有任何的變更。
所以常有修士愛上凡人的悲劇,卻只能在時間流轉後目送愛人老去。雖從未有門派世家禁止過此事,可目睹前人悲劇,後世人自然遵從。
“就算只有百年……”這件事顏如玉是知道的,“那也足夠了。”
這和上一世的壽命也并無差別。
“足夠?”
公孫谌的眸子逐漸變白。
“能無病無災活百年,這不是最好的事嗎?”顏如玉想想曾經的夢想,都覺得活上百年是個了不得的夢。
“看來如玉一直不将我放在心上。”
公孫谌嘆了口氣,他伸手掠過頭發,那模樣看起來很是無奈。
顏如玉正想辯駁,但見半跪的俊美男人驟然起身,捉住顏如玉的下巴咬了一口唇。疼得顏如玉抽氣,“十七哥,你……”那半點旖旎氣氛都無,只剩下淚汪汪的刺痛。
可心尖搏動的速度越來越快,男人的聲音也低沉得悅耳極了。
“如玉,十七哥喜歡你。”他低低笑起來。“百歲,可遠遠不足矣。”
顏如玉捂着被咬紅的嘴角怔然。
那,便是公孫谌的私心。
公孫谌欺身,陰影擋住了顏如玉的身子,“如玉索取的信任,若非極親近之人,也不可能坦誠相露,毫無謊言。
“那如玉對我,又有過什麽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