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大概生氣發火也并不完全是因為這件事情。此刻的葉楠就是想發火了，想發很大的火，把自己所有的不滿意全部發洩出來讓陳素知道。
從一開始的陳素不想告訴別人兩個人的關系，這麽久以來，她的朋友圈子裏葉楠認識的也就只有一個張佳，陳素說那是她最好的朋友，認識她就夠了。葉楠點頭說好。逛街的時候本來拉着的手會突然被她甩開，就像受到了什麽驚吓一樣，也不過是碰到了某個熟人而已，可是和女生拉手難道就會被人誤會麽，還是陳素太過小心翼翼。偶爾兩個人鬧脾氣也是陳素扭頭就走，好像知道自己一定會追上去哄着。吵得最厲害的那次，也不過是陳素看到一個女生挽着自己的手臂而已，那個時候自己追了那麽久的車她都不肯停下來。
還有，就是上個星期的事情。
葉楠渾渾噩噩的下了公交車，淋着雨，想起上星期自己去陳素家的時候，剛剛到樓門口，就看到陳素發來的短信說：“葉楠，我媽來了，你先回去吧。”
陳素家在9樓，那天葉楠看到短信以後扭頭就出了樓道，走出很遠的時候仰頭隐約看到陽臺上晾着自己的衣服，于是發短信說：“你把我衣服收一下，別被你媽媽看到。”
她遠遠的看着陽臺上小小的陳素，然後轉身走掉了，那天她也哭了，一個人回學校的路上哭了，她覺得很委屈。她那麽的努力，那麽的堅持，她以為她的勇敢可以讓陳素變得勇敢，到頭來也不過是像地下戀情一樣見不得光。不過是相愛了而已。有這麽難以接受麽。哭過以後，那個晚上陳素發來短信詢問，葉楠也只是笑笑說沒什麽。
如果說難過說委屈，陳素大概又要笑話她小孩子脾氣了吧。
葉楠想着這些事情，也不管到底誰是誰非了，反正現在這樣的情況，不管葉楠想什麽，總是陳素的不對。葉楠下了公交車，一邊哭一邊淋雨走回去，從學校正門到宿舍，走路怎麽也要20幾分鐘，雨越下越大，路上幾乎沒有什麽人了，葉楠低着頭，看雨水直挺挺的砸在地上濺起了一片的霧氣，突然張大嘴巴仰起頭嚎啕大哭，在轟鳴的雷聲裏，她扯開了嗓子哭喊着，然後大罵，像極了電視劇裏被男友抛棄的女人。
是累了吧。在一起的這些日子裏。也不是沒有過質問的。可是總是因為太愛了就過去了。這一次葉楠卻覺得怎麽也過不去了。她心裏有一個好大的疙瘩。她似乎沒有辦法再說服自己了。在一起也不過不到一年的時間。
葉楠笑了笑，低聲說：“我們有了這麽多美好的回憶了，是不是就該結束了。從此以後是不是應該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路了。你是不是還會結婚呢。新郎是穿着西裝挺拔的男人吧。是能保護你照顧你給你買車買房的男人吧。我什麽都沒有。怎麽配得上你呢。”
怨恨，自卑，委屈，交織在一起，淋的葉楠頭疼。
葉楠渾身上下全部濕透了，終于回到了宿舍，宿舍裏只有張雅，她看到吓了一跳，幾乎從床上跳了下來撲上去：“楠哥，你怎麽淋回來了？沒帶傘啊？怎麽沒給我打電話。”
葉楠搖搖頭，咬着牙吐出兩個字：“不爽！”
“不爽什麽啊。快拿毛巾擦擦。對了，昨天不是說和漂亮姐姐吃飯去麽。”張雅看出葉楠心情不好，于是想開玩笑逗逗她，誰知道葉楠一聽這話連牙都不咬了，洩了氣一樣坐在椅子上，有氣無力的說：“她勾搭男人去了。”
“男朋友？”張雅問。
“誰知道。”葉楠噘起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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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裏的人并不知道葉楠和陳素的事情，只當她們是很好的姐妹關系，雖然知道葉楠平時喜歡看看漂亮女生，大一的時候也沒少亂勾搭，但是誰都不會想到陳素和她在一起，因為，這件事情，想想都覺得，太離譜了，所以當葉楠這麽說的時候，張雅壓根沒想太多，開口道：“這不挺好的麽！給你弄個姐夫。”
葉楠苦笑了一下，“嗯，對。”說着換好了睡衣，淋濕的衣服管也不管直接挂在了晾衣架上，爬上床上網。
宿舍裏的人陸續的回來了，見葉楠在宿舍，陸欣就逗她說：“诶，床上那個，不是約會去麽！”
葉楠搖搖頭，看着電腦屏幕，帶着點鼻音說：“不去了。”
“怎麽了這是？哭了？”
“我才沒有！”葉楠提高聲調，努力顯示自己“愉悅”的心情。
緊接着就聽到張雅說：“她漂亮姐姐抛下她和男人約會去了。剛才直接淋雨回來了。”
“不至于吧葉楠，不就是沒和你吃飯麽！”林婷一聽是這種事，撇撇嘴說道，她并不喜歡葉楠總是和陳素親密的樣子，那種親密讓她看了有些不舒服。也常常問葉楠不會是真喜歡吧，葉楠每次都笑笑過去了。也勸過葉楠說，你趕快找個男人。之前葉楠常常因為陳素高興或者傷心，宿舍裏的人都知道，今天又因為這事不開心，林婷覺得很不值。
“可是她是和男的去吃飯的。”葉楠扭頭撇着嘴說。林婷是宿舍裏最大的，她一直當她是阿姨，有的時候撒起嬌還會叫林阿姨。
“那又怎麽了。還不讓人家約會了啊。”
“她。”葉楠一時沒了話說，一句她是我愛人差點脫口而出，改口到：“她先答應我的！”
“可能是臨時的約會推不了吧，她沒跟你說？”陸欣問。
葉楠搖頭，又點頭，“說了。可是那會我都到她單位門口了。”
“那她知道你到了麽？”陸欣又問，心想着，果然，葉楠的感情生活糟亂的要命。
“不知道。”葉楠抿嘴道。
“那你怪誰啊，你又不告訴她。”林婷插嘴。
葉楠就不說話了，然後張雅就說了其他的事情，這個話題就這麽過去了，葉楠悶在被窩裏不知道該幹嘛，對啊，這樣看，好像真的還是自己的錯了。
晚上葉楠也沒怎麽說話，翻來覆去的看着手機。可是都十一點多快熄燈了，也沒有陳素的短信。葉楠也不想給陳素發。幹脆就關機不再管了。
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想着想着就委屈的哭了起來，她把頭埋進被子裏，悶着掉了幾滴眼淚，擦了擦就睡着了。
早上開了手機，沒有陳素的短信。葉楠就笑了，心想，大概陳素是用這個方式和自己分手吧。葉楠突然覺得自己昨天那麽難過還去淋雨還生氣的咬自己的手臂真是傻X才做的事情。于是就笑嘻嘻的和宿舍開起了玩笑。搞的最後陸欣幹脆捂着耳朵說：“葉楠你給我消停會，一大早上就聽到你這麽聒噪。”
葉楠整整聒噪了一天，仿佛一直不停的說話不停的搞笑就能夠忘記今天一天陳素都沒有聯系自己的失落。只是到了晚上，就開始空蕩蕩的。上網都不知道幹什麽，上了一天的課，睡了一天的覺。
然後葉楠看到QQ的小企鵝在跳，是她熟悉的頭像。
“怎麽了？”陳素問。
“什麽？”葉楠的心情有點怪，一面高興自己等了一天終于等到陳素和自己說話，一面因為昨天的事情生氣。
“一天沒理我。”
“你昨天不也沒和我說晚安。”強硬的反問。
“昨天聚會回來有點晚，想着你應該睡了。”
“我只看到你上了一個男的的車，陳素。”葉楠說道，心裏恨恨的想，“你這是什麽态度，你就是覺得我一定不會追究對不對，你就是胡亂說了一個理由要轉移掉話題。”
過了好一會兒才收到陳素的消息：“葉楠我就是怕我說實話你不開心，你肯定不開心，因為我也不開心。”
“你憑什麽這麽覺得？那你的實話是什麽？是你和男朋友約會？”
“怎麽可能！是我媽之前讓我去相親，早就訂好了可是昨天才告訴我，說我下班以後那人就來接我，我是想拒絕的，但是我都拒絕好多次了，更何況昨天人都到了門口了。”
“你覺得不好？你覺得不應該拒絕了？相親？你媽真好笑，這都什麽年代了還做這種事。而且你要瞞着我麽陳素。那你是不是覺得男的不錯就要結婚，結婚的時候你也要瞞着我麽？”
“葉楠你想多了，別這麽孩子氣。我怎麽會瞞着你。只是不是什麽大事，我擔心你生氣就沒有說實話。”
“我怎麽孩子氣了，你總是這麽說有意思麽陳素！你就是覺得你比我大，所以你覺得自己怎麽想的都對。我怎麽樣都不對。你逛街的時候甩開我的手，你說什麽不讓我認識你身邊的人，你媽去你家的時候我連樓都不能上，我說什麽了？我生氣了麽！我做錯什麽了得這樣？你是覺得葉楠一定不會離開你，所以你怎麽折騰她都行對不對！說不定哪天你讓我走我就得離你遠遠的對不對！陳素你怎麽這麽自私！你真喜歡我麽？還是你就是消遣我呢！”葉楠越說越生氣，一長段話說完，關了QQ關了電腦，也不管陳素的回複，躺在床上一聲不吭。
陳素看着葉楠那一大段話，那上面的問號和感嘆號，她注意到葉楠灰了的頭像，眼神飄向窗外，嘆了口氣合上了電腦。
——是孩子氣了吧。是小心眼了吧。是想多了吧。是我的錯吧。可是即使我是錯的。這一次你能不能別這麽說我了，別再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對待這樣的我。我只是受不了看到你和別人親密，或者我是在嫉妒我并不是那樣成功的一個男人，我在你眼裏多麽勇敢堅強，我都會害怕你有一天離開我，因為我知道你那麽優秀，我知道我多麽配不上你。我也不過是想要聽你的一句勸慰，聽你說你一定不會離開我，聽你說你多麽的愛我，就像我此刻這樣的愛你。
——是有很多的話想和你說。比如告訴你我絕對不會離開你，告訴你我愛你就像你愛我一樣。只是常常話到了嘴邊就變成了簡單的我也是。我是害怕，我是不敢給你一個永遠的承諾。你還太小，你還不知道在這個社會，像我們這樣的人如果走下去要頂着怎樣的壓力。那不是簡單的幾句我愛你你愛我就能夠解決的。如果我和家裏決裂，如果我失去了一份穩定的工作，我們兩個人要如何相互扶持着走下去。真希望你快一點長大啊，長大到我們有了完全的能力和這個殘忍的世界說不，和這些冷漠的人性對峙。真不希望你長大啊，不想讓你面對我這樣的困惑，我這樣的艱難抉擇，想要一直看着你天不怕地不怕的勇敢模樣這樣闖。那麽，我就要讓我自己變得強大，變得強大到可以保護你的天真單純，可以當你闖到頭破血流的時候回過頭，有一個溫暖的地方。
那次之後，葉楠再沒有收到陳素的短信或者電話，像是某種無聲的分手。
葉楠整天翻看她的各種動态，從空間到微博，消息卻再沒有更新過。
葉楠舍不得删掉和陳素的合照，手機的壁紙也沒有換過。
葉楠依然和宿舍的人打鬧，一切看起來都沒有任何的變化。她越來越喜歡去圖書館，寫作業，看小說，或者随便在紙上塗塗抹抹寫寫日記。宿舍裏的人常常說她來上自習就是浪費自己的時間和圖書館的空間。葉楠也都不在乎的笑笑，也常常翻看以前的日記出神，聽到某句歌詞以後感到難過。
事情似乎陷入了某種僵局。是誰頭不肯低頭認錯誰都不肯妥協的局面，即便是那麽相愛的兩個人。難道要像偶像劇裏出現的橋段，主角要等到好多年後才會相遇然後冰釋前嫌。
葉楠和陳素哪會有這樣的好多年。
生活不是電視劇。卻常常給人反轉的劇情和驚喜。這樣，以後回憶起來，這些亮點才不至于讓本就灰白的人生更加灰敗。
不管是好是壞，當我們年老時回望這段或短暫或冗長的旅程時，這些記憶都不可避免的無數次出現，成為一聲嘆息或者一抹微笑。
也許在生命的最後，或者僅僅是我們最痛苦的時候，支撐我們走下去的，不是一句句細膩的安慰話語，不是醫院懸挂着的吊瓶藥水，不是醫生手裏的起搏器，不是滴滴嗒嗒的呼吸機。而僅僅是這些曾經發生的事情。當結局是不得不的殘忍或者不得不的毀滅的時候，這些點滴的記憶就越發的美好，讓人無法自拔。
我也常常感激你給過我的這些美好的時光碎片。不管我們的故事。是好是壞。亦或多年以後。在我殘缺的記憶裏。是真是假。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