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chapter 10
他們又對着點了一會兒，很快，陸揚又說不上來了，絞盡腦汁思索半天，突然冒了一個：“M31！”
“M31？仙女座大星雲？”
“沒錯沒錯，仙女座大星雲。”
剛才仙女座的恒星是白澤點完的，但是他沒點仙女座的幾個星雲。他皺起眉，道：“星雲不能算吧？”
陸揚強詞奪理：“怎麽不能算，剛才我們點了恒星，也點了行星，再說，仙女座大星雲還有視星等呢，有視星等當然算是星星了。”
“……行，算你有理。羽林軍二十六。”
“……白澤，你是不是記得真的有點太詳細了？”
“你管我呢。快快快，快說。”
“那就……北落師門！”
“你現在能看得到北落師門？”
“咦？看不到嗎？你剛才不是說了羽林軍二十六嗎？那個不是離北落師門很近嗎？”
“很近也不代表能看得到羽林軍二十六就能看得到北落師門，你沒發現我就沒說羽林軍二十九之後的嗎？因為那些現在都看不見了，被那邊的看臺擋住了。”
“好吧……M32！”
“你現在壓根就是在蒙吧？”
“那誠實的白澤同學告訴我，我蒙對沒？”
“M32的視星等只有8.08，你也能看得見？”
“那就M30！”
“視星等7.5。行了，陸揚，認個輸有那麽難嗎？”
“好好好……”陸揚笑着搖頭，“我認輸，我認輸……輸了怎麽辦？”
“我還沒想好，”終于打敗了陸揚，白澤對自己十分滿意，他将雙臂枕到腦後，閉上眼睛，感覺十分惬意：“等我想好再說吧。”
“也行，那我先在你這兒放個押金吧。”
沒等白澤反應過來押金是什麽意思，陸揚已經壓了過來，等他張開眼睛，看到的便是陸揚貼到最近距離的一張臉，然後，柔軟的嘴唇便覆了上來。
“唔！……”白澤想掙紮，可他兩手都枕在腦後，這會兒被陸揚壓着根本抽不出來，只能任由他在自己嘴裏占盡了便宜。陸揚甫一離開，白澤立即喘息着，怒道：“你真是膽子太大！這兒是哪兒？你居然也敢這麽亂來？……你還不快起開？”
“不，白澤。”陸揚一手按着他的肩，一手放在他的臉側，輕聲道：“昨天有個事情忘和你确認了，所以今天必須說清楚。白澤，我說過我喜歡你，我知道你也喜歡我。你說畢業以後可以繼續，可繼續的是什麽你沒說。你現在能不能清楚地告訴我，畢業以後，你願不願意做我的戀人？”
白澤先開始還在掙紮，聽到他這句話，頓時漲紅了臉，閉上眼睛，不再動彈。
“嗯？願不願意？”
他閉着眼睛，扭捏了半天，還是禁不住陸揚的反複逼問，低聲說出了那兩個字。
“……願……意。”
“那就好了。”陸揚立即喜笑顏開，他在白澤的嘴唇上又啄了一下，然後從他身上翻下，然而等白澤終于将自己的手從腦後抽出，陸揚立即又拉住他的一只手，十指緊扣。
“受不了你……”白澤笑着抱怨了一句，但也沒掙脫。兩人就這樣手牽着手，躺在星空下，看着閃耀的群星。銀河系像是在眨眼一般，看着群星照耀下，這一對沒有經歷過挫折的年少的孩子，似乎是要見證着他們走向未來。不知過了多久，陸揚又開口了：“你有沒有想過要考哪裏？”
“哪裏？大學嗎？”
“是啊。”
“沒想過，還早呢。”
“那要不要考T大？T大的金融很有名的。”
“T大啊……”白澤想了想，“不一定能考上呢。”
“怎麽會，我都能考上，你會考不上？”
“……還這麽早呢，你也太自信了。”
“适當的自信沒有壞處的。”白澤感覺到陸揚捏緊了他的手，“那……就這麽說好了，一起上T大，永遠在一起，嗯？”
白澤無奈地笑笑：“随便你……”
他雖然說得似乎口氣很勉強，但他自己知道，而且他知道陸揚也知道，他是很開心的。
開學以後，那個迷亂的暑假似乎很快就成了過往，白澤和陸揚都投入了全神貫注的學習當中。教室後面的板報換成了紅色的四個大字“備戰高考”，班主任天天在耳邊訓誡，緊張的氣氛在教室中日漸醞釀，每個人除了埋頭苦學，其他的什麽都顧不上了。白澤和陸揚的座位并不在一起，有的時候，他們連課間都沒時間出去，所以能說話的時間，只剩下了每天上下學路上的時間。放學後，他們一起從教室出發，取自行車，然後一起騎回家。路上，白澤沉默地看着前面的路況，陸揚道：“你最近話特別少啊，壓力太大了？”
“嗯……”
白澤自認，他的承壓能力确實不行，一旦遇到大考，就很容易失常，再加上最近爸爸的工作有可能調整，家裏的氣氛也變得壓抑起來，連帶着他的情緒也随之波動。
白澤的爸爸白守明，與陸揚的爸爸陸聯嵩是同一個廠子的同事，最近，廠裏的人事面臨大調整，白澤的爸爸與陸揚的爸爸都有可能會升職，究竟是誰還不知道。陸揚一邊蹬着腳踏板，一邊道：“比起我爸，我更希望你爸能升上去。我爸呢，從小當少爺當習慣了，看誰順眼看誰不順眼表現得太明顯，我覺得他根本不是當官的料。你爸比我爸有上進心多了，再說，你爸要是升上去了，你家的經濟也能好些，不用你媽總在你身上摳。”
“我倒不在乎我媽摳什麽的……”白澤說話的時候仍然心不在焉，他最近總是無法集中精力，“但是我也挺希望我爸能升的。他最近脾氣越來越不好，有的時候我真是有些受不了了。”
“忍忍吧，我媽說結果很快就出來了。”
他們一邊說着，車子已經騎過了他們暑假時經常來玩的籃球場。陸揚在自家樓下跟他告別，白澤一個人騎回他家。他家住在更靠後一些的地方，到了樓下，白澤将自行車鎖好，上樓，打開家門，便看見爸爸和媽媽都坐在沙發上，媽媽懷裏還摟着妹妹。然而，除了妹妹還時不時地在媽媽懷裏不安分地動一動，爸爸和媽媽看他進來了，仍然一言不發，像木雕一樣一動不動。
白澤換了鞋，走過去，道：“爸，媽。”
爸爸低着頭，不理他。媽媽道：“你放學了？”
“嗯。”
媽媽嘆了口氣：“唉……都這會兒了啊？我去做飯……”
媽媽話還沒說完，爸爸突然暴喝一聲：“做飯，做屁的飯！吃屁和涼水吧！”
白澤和媽媽都吓了一跳，妹妹被吓得幹脆哭了起來，媽媽只能重新坐下，低聲哄她，白澤背着書包，站在原地不敢動彈。爸爸擡起頭看了看他，問：“白澤，你們最近考試了沒？”
“……沒有。”白澤扯住書包帶子，爸爸一直都在忙工作，很少關心他的成績。“最近才剛開學。”
“那暑假前期末考得怎麽樣？”
“班裏第二……年級第二。”
“第二？第一是誰？”
“……陸揚。”
“哈！”白守明忽然冷笑了一聲：“我比不過陸聯嵩，我兒子也他媽的不如人家兒子啊！”
媽媽連忙小聲替白澤辯解：“他那次是失常了，數學考得不好……”
“失誤說明還是學得不紮實！”白守明站了起來，瞪着白澤，手指着他的卧室。“去，別吃飯了，給我好好學習去，下次再考不過陸揚，你給老子等着瞧！”
白澤一句話也沒敢多說，連忙快步回到卧室，關上門，拿出作業，一刻不停地做題。
那天晚上，他終究沒能吃上飯，晚上睡下，肚子餓得幾欲抽搐，根本睡不着。他捂着肚子，睜着眼睛看着黑暗的天花板，心裏覺得混亂而迷惘。
聰明如他，當然明白爸爸突如其來的怒火是因為什麽——肯定是調動結果出來了，爸爸沒能升職，升職了的，是陸揚的爸爸，所以，爸爸才會對陸揚與陸揚的爸爸表現出那麽強烈的怨憤。
大人的世界太複雜了，他和陸揚的關系那麽好，可是爸爸一直都不喜歡陸揚的爸爸，說他是兩面三刀，心機深重。白澤并不知道事實究竟如何，他只知道，他去陸揚家，陸揚的爸爸媽媽都很熱情，但爸爸對陸揚，卻總是不冷不熱的，相比之下，反而像是爸爸不對的更多一些，但是這些話，他也只能放在心裏想一想，根本不敢說出口。
那天，便是一個拐點。升職對于陸揚家來說，幾乎沒有任何明顯的影響，但對白澤家的影響卻是巨大的。以前天天出去應酬，想方設法收買人心想要贏得升職機會的爸爸不再出門，每天都在家中監督白澤的作業。只要白澤哪道題做錯了，其實爸爸自己都不一定看得懂，卻總是要大發雷霆，然後對白澤進行長時間的教育。原本壓抑的家庭變得更加壓抑，不受影響的，似乎只有妹妹，爸爸在她面前，總還是願意保存一點人父的溫柔的。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