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面對席景瑜的嗔怪,謝苒離只頑皮的吐了吐舌頭。
這是一種被嬌寵慣了的自然反應,并不擔心被真的責怪。
呂濡暗中捏她掌心,示意她不要頑皮。
家裏有謝苒離在,不愁不熱鬧,呂濡只用安靜的在坐在一旁當聆聽者即可。
“我都上高中了,我哥竟然還去初中部接我!沒接到我他還打電話給我媽誣陷我曠課逃學,害的我放學白等了一小時不說,回家差點還挨我媽揍。”
謝苒離口中的哥哥自然是嚴斯九。嚴巍是家中長子,底下有兩個妹妹,兩個妹妹家裏也都是女孩,嚴斯九是小輩裏唯一的哥哥。
但,并沒什麽哥哥樣兒。
“我哥連句對不起都沒有!”謝苒離拉着呂濡控訴,“濡濡姐你說他是不是很過分?”
呂濡只是淺淺的笑,并不發表意見。
讓嚴斯九認錯?呂濡想象不出來。
呂濡從沒見過他低頭認錯的樣子。
哪怕父子倆吵架時把嚴巍氣到血壓升高,也沒見嚴斯九低過頭,最多事後在家多住幾天就算是求和的态度了。
有的人,大概就是天生傲骨吧。
這邊席景瑜接過話:“你哥他是忙,回家吃頓飯都沒時間,還能抽空去接你放學,已經很疼你了。”
謝苒離皺着臉嘀咕:“什麽嘛,舅媽你就是偏心,我哥幹什麽你都向着他……”
“怎麽會呢,舅媽難道不疼你嗎?”席景瑜嗔笑,又轉向呂濡,“還有濡濡,舅媽都是一樣疼的。”
呂濡配合的點頭,一副乖巧的模樣。
席景瑜滿意的握着她的手:“還是我們濡濡最乖,晚上讓張姨做你最喜歡的海鮮湯。”
三人在客廳聊着天,阿姨舉着電話走過來,對席景瑜說嚴斯九說晚上不回家吃飯了。席景瑜一聽就不高興了,接過電話去了卧室。
席景瑜一走,謝苒離就小聲對呂濡嘀咕:“舅媽就是偏心我哥,她還老不承認……”
呂濡抿唇笑。
母親偏心自己的孩子是天經地義,沒什麽好指摘的。
謝苒離氣鼓鼓:“我哥就是被舅媽這樣寵壞的,脾氣差得要命,無法無天,就沒人治得了他……”
吐槽的停不下來。
呂濡忍着笑,從口袋裏拿出一個鈎針編織的小玩偶,遞給謝苒離。
憨态可掬的小兔子,毛茸茸的可愛極了。
謝苒離頓時不說嚴斯九壞話了,捧着小兔子左看右看,愛不釋手。
“濡濡姐你太厲害了,什麽都會!”
呂濡笑着摸她的頭。
謝苒離眼睛轉了一圈,小聲說:“其實,我還是喜歡叫你嫂子。”
呂濡的手一頓,笑意淡了幾分。
謝苒離沒察覺,自顧自的說:“但舅媽非要讓我叫你姐姐,不過也沒關系,等你和我哥結婚後,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叫你嫂子啦!哎,你們什麽時候結婚啊……”
小女孩天真不谙世事,說的話讓人沒辦法回答。
呂濡不知道該怎麽告訴她,她大概是不會和嚴斯九結婚的。
她靜默了幾秒,唇角牽起一個淺淺的弧度。
【我喜歡你叫我姐姐。】
不多時,席景瑜滿臉不高興地回到客廳,不用問也知道她沒能把嚴斯九叫回家吃飯。
但謝苒離沒看出來,還巴巴的問:“我哥真的不回來嗎?”
席景瑜還是維護兒子的,嘆氣說:“算了,他忙。”
謝苒離撇嘴:“他怎麽比舅舅還忙……”
別看謝苒離嘴巴上總說嚴斯九這不好那不好,其實很黏他,見他真不回家,心裏失落極了。她不死心的去捅呂濡,慫恿道:“濡濡姐你發信息叫我哥回家呗。”
呂濡睜大眼睛,忙搖頭。
除非有事,否則她不會發信息打擾嚴斯九的。
謝苒離撺掇她:“試試嘛,沒準你一叫,我哥就回來了呢。”
呂濡連連搖頭。
嚴斯九不回來一定是有他自己的原因,怎麽可能被她随便一叫就回來。
謝苒離眼睛一轉,低聲質問:“濡濡姐,你難道不想我哥回來嗎?”
這個問題讓呂濡沒辦法回答,說想或者不想都很不妥當。
【離離別鬧呀,席姨說他很忙的……】
但謝苒離堅持:“不管別的,你就說嘛,想不想我哥回來?”
呂濡為難半晌,不知是屈于小女生的熱切視線還是別的什麽,最後她也沒辦法搖頭。
她不搖頭謝苒離就默認她點頭了,嘿嘿一笑:“我就知道!”
之後她沒再繼續撺掇呂濡,轉個身,點開微信偷偷編輯消息——
【哥你還不回家嘛,我都想你了,濡濡姐也說想你了……】
然後還附了一張她用呂濡照片自制的表清包——濡濡祈禱.gif
論作死,謝苒離是專業。
點擊發送。
不過,嚴斯九沒有理她,而且直到吃晚飯他也沒回來。
晚上八點,席景瑜在客廳看電視劇,門鎖響動,從門廳裏走進一個人。
看見是嚴斯九,席景瑜驚訝不已:“不是說不回來了嗎?”
嚴斯九脫着外套,信步走到沙發邊,閑聲道:“您這不是生氣了嗎。”
席景瑜:“呦,你還怕我生氣呢?”
嚴斯九撐着沙發背和她貧:“那可不,席女士生氣誰能不怕?”
語氣裏是半分怕意也沒有。
席景瑜被他這痞裏痞氣的态度逗笑,問他吃晚飯沒有,又連聲讓阿姨重新開火。
嚴斯九說吃了,讓別忙活了。
席景瑜不由嘀咕:“吃了還回?難不成還是真的回來看我的?”
嚴斯九笑:“說真話您怎麽還不信呢?”
席景瑜眉開眼笑,滿心舒暢。
嚴斯九在沙發裏坐下,視線在客廳裏環視一圈,随意道:“怎麽就您自己?其他人呢?”
席景瑜不滿道:“你爸下午就出去了,到現在還沒回來。”
“那老嚴是不太對……”嚴斯九随口應和一句,又問,“謝苒離那小鬼呢?怎麽也不陪您?”
“去濡濡房間裏寫作業了。”席景瑜無奈搖頭,“一來就黏着濡濡。”
嚴斯九擡眼瞥向樓上。
兒子難得回來了,席景瑜就不想看電視劇了,拿起遙控器要關掉,被嚴斯九止住:“別,您繼續看,我先回屋換身衣服。”
二層西側的房門沒關嚴,半掩着,謝苒離叽叽喳喳的聲音從門縫傳出來。
這是在寫作業?
嚴斯九嗤笑一聲走過去。
謝苒離分一只耳機給呂濡,兩人擠正在懶人沙發裏看謝苒離手機裏小愛豆的照片和視頻。
“濡濡姐,看我老公帥不帥!看這臉,這手,這腰,簡直就是我的審美狙擊!”
“而且我覺得我和他有夫妻相!尤其是眼睛,你看我們像不像?”
呂濡連連點頭,很配合的捧場。
謝苒離滿意的往下滑動照片,一張白衣黑褲的男人照片突然跳了出來。
呂濡原本散漫的視線突然定格。
區別于小愛豆的精致帥氣,照片上的男人是成熟而硬朗式的英俊,斂眉看向鏡頭的眼神銳利,氣質是那種白襯衫都壓不住的恣意輕狂。
是只看照片就知道很不好惹的男人。
“咦?我哥的照片怎麽存這裏了?”謝苒離疑惑的嘀咕,瞅了會兒照片,啧啧感嘆,“還別說,我哥這張臉确實沒話說,有男人味兒,穿白襯衫時有斯文敗類那種氣質。”
呂濡舔了下發幹的唇角,将視線從屏幕上移開。
謝苒離盯着照片,像是突然有了新發現,驚奇的看向呂濡:“濡濡姐!我突然發現,我哥和你也有夫妻相哎!!”
呂濡驀然瞪大眼睛,被吓到了。
她連連搖頭,示意她不要亂說。
謝苒離嘟嘴:“就不笑的時候真的有點像嘛……”
她話音剛落,半敞的房門被推開,嚴斯九那熟悉的華麗聲線遞了過來——
“什麽像?”
瞬間,呂濡的心髒像是被振翅的蝴蝶掠過,簌簌的顫動起來。
嚴斯九邁步進屋,瞥了眼神色明顯慌亂的呂濡,然後又轉向一旁的謝苒離,漫不經心的追問:“什麽像?”
謝苒離急于尋找認同:“哥,我發現你和濡濡姐有夫妻……唔……”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呂濡撲過來緊緊捂住了嘴。
由于動作過大,兩個小姑娘失去平衡,一齊倒在地毯上。
謝苒離被壓在底下,嘴巴又被牢牢捂住,掙紮的樣子像只蠕動的毛毛蟲,把嚴斯九看的直接笑出聲。
聽到笑聲,呂濡整張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漲紅。她飛快的松開手,再把謝苒離拉起來。
謝苒離皺着臉控訴呂濡的粗暴,一時倒也忘了剛才要說的話。
呂濡手忙腳亂的不停道歉。
一旁看樂的嚴斯九笑夠了,走過去把車鑰匙扔給謝苒離,說:“別鬧了,禮物在後備箱,自己去拿。”
謝苒離頓時喜笑顏開,說了聲謝謝哥就跑了。
蹬蹬的腳步聲遠去,房間內驟然安靜了下來,小姑娘淩亂的呼吸聲更為明顯。
呂濡側身背對着嚴斯九,擡手把散亂的長發別到耳後,頓了幾秒後才轉回身。
嚴斯九看着她佯作鎮定的模樣,逗弄之心不免蠢蠢欲動。
“你捂那小鬼嘴巴做什麽?”他故意問,好像真不明白似的。
呂濡耳如火燒,撿起手機解釋:【她亂說話。】
嚴斯九探身去看屏幕,視線略過黑發掩映着的緋紅耳珠時停了幾秒,然後才笑:“哦?她說什麽了?”
【她說我和你——】
打字到一半,呂濡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這人又故意逗她!
呂濡飛快删掉,重新打字:【沒什麽,我去看看離離。】
嚴斯九當然不會放她走,長臂一伸就勾住她垂在後背的一縷發絲,壞笑道:“跑什麽?還沒說完呢。”
頭皮被牽扯住,呂濡只好停下腳步,回身把頭發從他手中抽回來。
嚴斯九手裏這邊落空,随手就又重新勾起一縷。呂濡剛洗完澡,頭發還沒幹透,松松蓬蓬地垂散在後背,極大的方便了他。
呂濡收複一縷,他就再掠奪一縷,沒完沒了。
不一會兒就成功的把呂濡惹惱了,杏眼圓圓瞪着他,作無聲控訴。
嚴斯九把玩着頭發,柔軟絲滑,還帶着些許涼意,握在手心的觸感極好,讓他一時間不想放開。
他用手指一圈圈繞着發絲,一派的漫不經心:“嗯?”
呂濡抽不回來頭發,想走走不掉,氣惱的鼓起臉頰,用唇語道:【你放手。】
嚴斯九仿佛看不懂,好整以暇的勾了勾手指,繼續火上澆油,“說說看,她剛說什麽了?”
呂濡瞪着他滿是玩味的桃花眼,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燥意。
那是一種情緒被壓抑許久之後的反彈,急促而強烈。
她壓制不住,亦或者是不想壓制,深吸一口氣,丢開頭發飛速打出一行字,戳到嚴斯九面前——
【離離說你和我有夫妻相,你覺得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