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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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子屹自嘲的一笑:“後來,我聽人說,新島主從外買來的一批小孩被劫走了,于是他在島內大肆的搜尋陰年陰月陰日陰時生的極陰女孩,才讓歲歲遭了災!”
柏爾芙一震,面色一陣灰白,他也是極陰之時出生……
“我還記得那年午後,陽光特別毒辣,歲歲蒙着臉,穿過金黃色的稻田,偷偷的帶了點食物給我吃,才讓我沒死在烈日下,現在回想起來,那個時候,她的臉就已經被毀了吧。”
“那也是我最後一次見她,再後來,島內忽然發生了突變,吃過藥粉的人,神志逐漸變得呆滞,成為了新島主的人偶,婦女小孩全都消失不見,我剩餘的弟兄見情形不對,急忙的把我救出,逃離了浪島,在海上漂泊,成了海盜。
柏爾芙看着死去的歲歲,眼底諱莫如深。
馮子屹反問道:“你們又是為了什麽來的?”
“藥粉滲入到了我們所在的區域,有人引誘我們來這。”柏渝淡淡道,“既然我們選擇合作,話都說開了,我想知道你派去的三副帶走了什麽資料。”
馮子屹困惑:“什麽三副?”
柏渝神色淩厲:“你不知?那你又因何出現在暗礁處?”
馮子屹更加疑惑:“是有人告訴我,島主的女兒會經過那個地方,于是我半信半疑的守在那裏,結果真的等來一艘貨船,誰能想到最後竟然是個陷阱!等我們撤到半途時,就被抓了,害得我的弟兄全死了!”
“我明白了。”柯嶼猛然驚醒,轉而對馮子屹說道,“那個三副将貨船偏離航線,駛入你的範圍,我們一開始以為三副的目的是想借你的手,在半路把我們殺了,現在看來,他算計的是你,想将你們一網打盡守住Y島的秘密。”
不對!
事情不對!
柏渝陷入了沉思,之前他設想的都不對!
抛出屍體、散播藥粉和引導我們來Y島的是兩波勢力,第一波勢力很有可能是想借着季韻之手将三區人制成人偶,從而達到控制三區目的,而給予陸易洵信息的第二波勢力則是在阻止,如果真是這樣,那麽感染體是不是也是他們抛出來進行警告戒視的?
但第一波勢力的目的真是為了控制三區,為何他們不悄無聲息的賣出藥粉,反而要承受被曝光的風險舉辦個鯊魚表演?
按照這個假設去推測的話,那麽鯊魚表演很有可能是第二波勢力安排的,再繼續推下去,季韻背後的勢力則變成了第二波勢力,那麽第二波勢力反而成了要控制三區之人。
感染體是從Y島流出去的,假設三副是第一波勢力派來銷毀Y島的原先的島民和實驗室所藏的資料,就能極大的說明第一波勢力之前就和Y島有勾結,可是第一波勢力為何不直接對他們下手,反而要繞這麽大的圈子銷毀與Y島勾結的證據?
根據這個假設來看,第一波勢力倒更像借他們的手除去Y島,成了正義的一方?
而且從第二波勢力提供給陸易洵信息的初衷來看,很明顯能看出第二股勢力就是想曝光Y島和另一波勢力,又何談派三副前往銷毀島民和實驗室資料?
還有更重要的一點,林在是從何而來?
就在柏渝思緒打結,前後矛盾不通時,船身驟停,發出劇烈的聲響,螺旋槳下“咔咔”絞着什麽,水底直往上冒紅,一股濃烈的血腥味頓時随着浪花翻湧而上。
快艇下方的生物吃痛往上一頂,快艇末端高高翹起,水浪推波助瀾,快艇立馬發生了側翻。
柏爾芙掉入海中:“鯨鯊!這種天氣鯊魚為什麽會出現在這!”
姚桃鑽入海底,圍着鯊魚轉了幾圈,露出水面道:“小鯊魚~動不了~”
“什麽情況。”柏渝問道。
柏爾芙答:“我們進入近海區域了,底下用鐵鎖鏈禁锢着一群鯨鯊,風雨太大,螺旋槳剛剛絞在了魚鳍上。”
“別細究了,前方有座島,我們游過去。”馮子屹指着不遠處說。
疾風驟雨初歇,化作軟綿的毛毛細雨,海浪也溫和了許多,天空逐漸放明,多了些光亮,光影劃開水底的昏暗,斑駁陸離的水面清澈的透出缤紛的色彩。
沿岸海底長了一大片珊瑚礁,浮翠流丹,種類繁多,有似鹿角、似冰堎、似蜂窩的珊瑚,叢叢簇簇蔓生。
一些色彩絢麗的魚群慵懶的游在珊瑚叢中,海葵、砗磲等生物零星點綴着。
随着海浪退去,露出了寬曠的焦平,焦平上長着焦斑,覆蓋着一些珊瑚碎屑、珊瑚砂和貝殼。
地勢低窪帶着淺溝,還有些小生物在穴洞裏寄居者,其後連接着海蝕岩,兀立如柱,怪石嶙峋。
柏渝大致目測了島嶼四周,蝕崖處長滿了龍舌蘭,從外往內不斷增高,島內植被茂盛,樹木林立,沿海處的玄武岩低矮,帶有淺灘,停放着一艘戰列艦。
“跑這來了啊……”馮子屹冷笑一聲,抱起歲歲的屍體朝着戰列艦的方向走去。
柏渝視線落至馮穗歲腹部的傷口上:“你妹妹腹部……”
馮子屹回頭:“怎麽?”
柏渝緩聲道:“根據我們在島內地下實驗室發現的來看,島主培養感染體,是想通過女體來培養感染蟲,這種感染蟲名叫蝕蟲,植入于女體內,成了養殖蝕蟲的器皿,蝕蟲遍布島內,因其數量繁多可以斷定這些感染體培育的是公蝕蟲,而你妹妹體制特殊,又得島主特殊關照,于她體內飼養的可能是母蝕蟲,蝕蟲之王。”
馮子屹面色一白,擡手捂住馮穗歲腹部的洞,鐵鏽般的血水不斷從掌間溢出,怎麽捂都捂不住,就像開敗的花,不管怎麽凋零,來年也不會煥發新生。
她才十六,只自在的活了五年,剛聞世界的美好,卻似飽經滄桑般提前衰老。
馮子屹難受道:“我……看的不太清,但确實有一個白花花的東西被島主裝進了玻璃瓶內,大概拇指般大小。”
“所以我大概能猜測出蝕蟲王離開器皿時,吸取了你妹妹所有的生機來維持自身的延續,但我估計這個效用維持時間不長,否則島主沒有必要棄島跑來這個地方。”
柏渝攀上戰列艦,跳到甲板上,強行打開船艙門,裏面只堆放了一些水箱,并沒有其他什麽東西了。
衆人四處查看,柯嶼突然對馮子屹問道:“浪島的水車在後來有被拆嗎?”
“應該沒有,島內的田畝幾乎都是靠水車進行灌溉。”馮子屹答道。
柯嶼打開水箱,湊近去細聞,裏面傳來一股陳舊的水漬味,還混合着一種淡淡的花香味。
他雙眼微微眯起,思索一會道:“柏渝,有沒有一種可能,水風車是用來灌溉田畝的,半潛式載貨船是用來運水,地下實驗室的水溝和天花板上的水管是專門為人皿所設。”
“種植紫薇樹要水,培養人皿需要水,而蝕蟲體內附帶的感染值為30%,藥粉攝入人體的感染值為60%,如果感染值能通過簡單的疊加提升,那麽剩下的30%的感染源是來自于水。”
“地下實驗室裏确實記載了一種名叫‘天水’之物。”柏渝深思後繼續道:“這個島嶼四周海蝕嚴重,礁石高屹,島內凸起,玄武岩逐漸向下風化侵蝕,可以簡易的判斷出這是一座火山島,而火山口處容易蓄水成池,雨水從天而降,形成徑流彙集,很有可能就是【飛蛾】裏記載的‘天水’。”
“這麽說島主來這就是為了‘天水’,可既然這裏能補續蝕蟲王的生命,又為什麽要在歲歲體內培養。”馮子屹問道。
柯嶼推斷道:“應該不是這麽簡單,如果感染值能疊加,那麽這些制作出來的藥粉就可能是給蝕蟲王服用,而蝕蟲王或許不止一只,蟲與蟲的疊加,從五歲到十六歲,中間疊代了十一年,你妹妹體內很可能不止植入過一次蝕蟲王,因此島主真正的目的是想提升蝕蟲王體內的感染值,并不是單純的想補續蝕蟲王的生命。”
柯嶼走出船艙,站到甲板上,望向火山頂:“至于島主如何做,以及普通的雨水為何附帶感染值,還得上去之後才能知曉。”
柏渝看向漸晚的天色,海風徐徐吹過,雨已停歇:“嗯,小花跟着陶牧陽還沒到,先休息一晚,明日再出發。”
馮子屹聲音粗犷道:“成。”
柯嶼跟着跳下船,沒走幾步,就被柏爾芙拉住,他回頭問道:“有事?”
待柏渝走遠了些,柏爾芙神色難得嚴肅道:“你喜歡渝少?”
“這事沒必要和你說吧,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好像是柏渝名義上的未婚妻。”柯嶼扯開他的手,繼續往前走。
柏爾芙聽着話中帶刺的話,一把解開脖子上系着的蝴蝶結,走到他面前,指着喉結道:“我男的,是渝少的繼承人。”
柯嶼眼也沒擡的“哦”了一聲。
柏爾芙:“你知道?”
柯嶼:“嗯。”
柏爾芙:“你怎麽知道!”
柯嶼有些不耐煩道:“問姚桃去,你說完了沒有?”
“沒有!柯嶼,我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但是渝少選擇了你,我就得問清楚!”
柯嶼停下腳步,問道:“什麽?”
柏爾芙指着柯嶼指間的碧玉扳指道:“這是柏家嫡系繼承人身份的象征,具有調動柏家人的權力,這個扳指和洛少頭上的碧玉簪是同一塊玉所出,是渝少母親留下的遺物!”
柯嶼渾身一震:“你說什麽?”
柏爾芙向前一步追問道:“所以,你喜歡渝少嗎?”
柯嶼的心在亂跳,擡頭看向前方的背影,柏渝乘在海風內,走在黃昏中,像一只收斂絨羽暫時停憩的海鳥。
發絲吹拂,衣擺飄揚,臨夜前的最後一束光灑在了柏渝身上,濕薄的襯衫透着肉|色,勾勒出瘦勁的腰身,秀颀挺拔,宛若昆山片玉。
“柏渝那樣的人,誰都會喜歡吧。”
“并不是……”柏爾芙回頭看去,“渝少生性清冷,人情淡薄,未與人親近,從小與世隔絕,未聞人間煙火,我初次見他的時候,便感覺渝少不似凡塵人,如谪仙一般清貴,高高在上,目下無塵,常人不敢随意生妄。”
這時,天色已經暗淡下來,柏渝掩在黑暗中,不知何時停下了腳步,轉過身等待。
“柯嶼,過來。”
清冽的嗓音吹入耳畔,柯嶼眸色深邃,取下碧玉扳指戴在了右手上,眉色在夜色中張揚,臉上溢出笑容,心蕩在夏風中,燥熱微醺。
“是你不知他,柏渝雖然清冷,但他有禮、善良、與人寬容,幹淨又溫柔,生在高臺也喜人間煙火,他眼裏含着人情世故,不是天上的神,是遠方的月。”
畢竟“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
柏爾芙愣在原地,望着逐漸模糊不清的兩道身影,眼底笑意漸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