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手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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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嶼埋頭砍樹,無視着身後聒噪的蒼蠅,額頭冒出熱汗,肌肉繃緊,雙手的疼痛多少對他産生了影響。

烈陽炙熱,陽光猛照,突然,一抹刀光晃來,柯嶼眼中一冷,歪頭閃過,刀尖直貼耳際切來。

只見柯嶼一記手刀,繳轉刀柄,反擰部員手腕,來了個過肩摔,又瞬間轉身,踢踹緊接而至的部員。

部員下手決絕不帶一絲猶豫,一拳重襲拭去,柯嶼側身鉗制住猛打過來的拳頭,背手一擰,便發出清脆的“咔嚓”聲,部員頓時痛呼大叫。

随後柯嶼又跨步向上躍起,手部纏上藤曼,身體懸空擺旋,雙腳飛踢襲來的部員,又卡住另一個部員喉頸,一下就将他撂翻在地。

義隊人員接二連三被打趴在地,羞憤而起,話語惡毒:“一起上,他不過是渝少身邊的一條狗,從C區那種肮髒低賤的地方爬上來的……”

話音未完,聲音便戛然而止,柯嶼刀口架在該部員脖頸處,刀鋒劃開一道血痕,目光兇狠:“你應該慶幸你遇到的是現在的我,不然你這高貴的頭顱早成了我刀下之魂。”

“你……”部員心間發涼,四肢發顫,突然胸口一痛,一根粗壯的樹根從後刺穿了胸口。

柯嶼連忙收刀後撤至姚桃身後,砍刀在手中飛舞,嘴裏叼着一把突擊刀,扭頭切斷了一根樹根,身形矯健,如同一只兇狠的猛獸,強悍又淩厲的阻擊所有樹根,将姚桃護得好好的。

姚桃緊張又安心的加快了手中的速度,刀口砍得越深,樹根的攻擊速度就越快,勢有一種魚死網破的架勢。

直到砍出了一截深長的豁口,柏爾芙從樹頂跳下,一腳朝着豁口處猛踢下榻,樹根徐徐朝相反方向轟然倒地。

許多從地上竄起的樹根被壓砸住,如同一根根巨型蚯蚓一樣挪動着、卷翹着、翻騰着。

義隊人員狼狽不堪的四處亂竄,商婉衾逃跑動作太大,引得樹莖相繼追逐,她驚恐回眸,樹莖張牙舞爪吐納着觸須,吓得她一個趔趄,摔倒在地上。

根莖見獵物停止了逃跑,緩緩的從地上蔓延過來,一點點的纏繞住她的腳踝,逐步往上攀升,尖銳的疼痛和恐怖的情緒一齊湧上商婉衾的大腦,眼淚鼻涕瞬間流了滿臉。

路過的柏爾芙見此,難免覺得生命可貴,揮手持刀将纏繞在她身上的根莖斬下,商婉衾還未緩一口氣,被砍斷的樹莖變得更加狂躁,兇猛的朝他們攻了過來。

眼見猙獰的樹根即将侵襲過來,商婉衾雙眼瞪大,驚恐推出柏爾芙抵擋,柏爾芙始料未及,腹部瞬間被貫穿。

商婉衾慌張失措:“不,不是我……是柯嶼……他砍的樹,是他害的你!”

柏爾芙琉璃般的大眼覆上一層霜,望着倉皇逃離的人,眼中一片冰冷,轉身割斷樹根,一把拔出體內的剩餘的根莖,丢在地上,狠狠的踩碎。

義隊人員陸續的往棧道上逃離,柯嶼和姚桃将樹幹分解,抗了三塊大型片狀板往棧道走去,紅蟻侵蝕聲在風中放大,柏爾芙上前搭了一把手,鮮血直淌。

姚桃抓住柏爾芙衣袖,将纏在臉上還算幹淨的繃帶解了下來,露出一張青澀幹淨的俊容:“堵上。”

柏爾芙一愣,他之前怎麽誘哄姚桃都沒有将他臉上的繃帶騙下來,如今他才方知,這個傻桃子,竟将繃帶視為可救命之物。

他笑着接過,手間的繃帶還殘留着餘溫,心中忽然一暖,将繃帶纏上:“桃桃,謝謝。”

這個世間太過奇怪,奇怪的定義、奇怪的界限,被賦予正義之名的義隊将他推入荊棘之中,而被人們視如敝屣的C區人卻留下了一片溫柔。

到底是誰給這些一定的人,一定的事物劃上分界線,冠以标簽,制定強制性的标準,不遵循就化成刻薄的言語、偏見、無視,不容于世。

什麽是好?什麽是壞?是與非的答案是什麽?對與錯的标準又是什麽?

将差異消除,棱角磨平,人人形成等同,等同于你,等同于我,等同于他,被篩選過後的模樣,是否又是标準答案?

世界雲集,那些被定義為負面标簽的人,有多少迫于生存,為标準答案強行改變過,他們其中承載的痛苦和迷茫,又有誰為其負責過?

不過是自産自銷罷了。

行至棧道三分至二處,三人停下腳步,棧道被毀,從上往下直直被砍斷,留了四五米高的空白。

柯嶼一句話未說,掉頭回走,再次回來時,手上多了幾條藤曼,身上又新增了一些傷痕。

他将藤曼綁到腰間,向上望了望,高峽壁緣光禿,唯有不規則的玄武岩嶙峋着,十分陡峭。

雙手攀上岩石,手臂肌肉發力帶動全身,扯動了傷口,他深吸一口氣,換右手扣住岩石一角,腿部一蹬,攀上了一塊凸起的岩石上。

柏爾芙憂心道:“柯嶼,換我。”

柯嶼笑笑:“算了吧,我不想柏渝後繼無人。”

柯嶼不斷向上攀爬,停在了風蝕成孔的岩石上,再接着向上,峽壁呈先凹後凸的形狀,他卡在了凹處,石壁外延,沒有着力點,柯嶼只能像壁虎一般,吸附在岩石上緩慢前行。

他将腳卡在孔洞間,倒身撐着雙臂慢慢往岩石上摸去,岩石下側,風蝕情況不嚴重,略帶光滑,柯嶼用刀在上面鑿出一個着力點後,身子猛的往後一蕩,狂風勁吹,柯嶼身形在空中不斷搖擺。

柏爾芙仰頭,掉落的碎石迷了眼,也是了,敢喜歡渝少的人,都不是善茬。

只見柯嶼蕩起的幅度越來越高,驟然間,手一松,化成一道弧形,往後一翻,腿部夾住石緣尖,倒挂其上,徐徐的彎成一把彎弓,攀上了玄武岩。

石壁被染紅,柯嶼持續往上攀岩,喘息聲逐漸加劇,體力耗損嚴重,有種力竭之感。

他咬了咬牙,攀上最後一塊岩石,緩了一口氣,整個人緊貼石壁上,右側石壁是條縱向的溝壑,呈半圓形向內凹陷,外表光滑,沒有落腳點,目測距離棧道有一米多寬。

柯嶼休息了一小會,等體力稍微回轉後,腿部肌肉猛的用力,頓時躍向右側棧道,雙手緊緊抓住一側栅欄,翻身躍了上去。

柏爾芙懸着的心總算回落,攏起垂下的藤曼綁到片狀木上去,柯嶼背身扯住藤曼不斷往棧道上走去,片狀木在半空打着旋搖曳,風阻較大,拖得十分吃力。

“哎呦,你怎麽又弄成這個樣子!”梅見花此時帶着馮穗歲從棧道下走下來,看見青筋暴起,血與汗直冒的柯嶼,一陣心驚,“義隊這幫孫子,真把棧道弄斷了,你別告訴我你是從這爬上來的!你的手到底要不要了啊!”

峽壁陡峭,危險橫生,這得需要多大的勇氣和力氣。

柯嶼全身心緊繃的拉着片狀木,不敢回話,他怕自己提着的一口氣一松,就再也緩不上勁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三塊片狀木終于拉上來了,柯嶼癱在棧道上不斷喘息,雙手已經失去了知覺,體力透支嚴重,傷口不斷溢出鮮血,眼前發黑,不覺時間,風聲嗡嗡作響。

梅見花将手中藤曼一甩,緩了一口氣,近身檢查着柯嶼的傷勢,傷口大大小小,新傷舊傷疊加在一起,全身就沒有一塊好的皮肉。

他從來沒見過這麽不要命的人,簡單的把傷口處理好,艱難的開口道:“你的手可能用不上勁了,就是……”

柯嶼喘着氣說:“是廢了吧。”

“是……”梅見花于心不忍,對處在C區最高的位置上的柯嶼來說,一雙用不上力的手,就等于是半個殘廢,在C區這種弱肉強食的地方,他無法想象柯嶼會淪落到什麽地步。

姚桃眼眶頓時紅了:“大哥……”

柯嶼閉上眼,調整情緒,緩聲道:“走吧。”

悉索的啃食聲驟然響起,紅蟻呈環形侵蝕上了峽頂,如蠶食鯨吞般蔓延開來,柯嶼一行人扛着片狀木快速往峽頂跑去,

“什麽聲音……”

部員們四處張望。

“紅蟻!它們爬上峽頂了!”

“沼澤竟不能沉落!”

“柯嶼!他怎麽上來的!他們在幹什麽……”

“他們飄走了……”

太陽高懸,耀的直晃眼,水面反光蕩起層層金紋,密密麻麻的紅蟻吞嗜到火山口,勾勒出一個個紅色的人形輪廓,內裏俱空。

義隊被逼至池水邊緣,無處可逃,情況愈來愈危急,陶牧陽沒辦法喊道:“都下水吧,被感染總比要被啃食幹淨的好,逃到水裏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衆人權衡片刻後入水,紅蟻緊接而至,清澈的池水瞬間就像被灌入的紅墨水一般,渲染了一片紅色,濃郁的久久難以化開。

毀人自毀,害人終害己。

池水淹沒了紅蟻,但紅蟻留下啃食傷卻久久不愈,傷口發紅,細小的傷口鑽心的疼。

陶牧陽驚異的拾起一只紅蟻,仔細的觀察,這種東西似蟻非蟻,上颚比一般蟻類發達,食了那麽多東西腹部依舊扁平,但更關鍵是,這種東西竟能無視F病毒的治愈力。

部員漸漸往裏游去,遠遠望見悠閑漂在浮木上的柯嶼等人,頓時明了砍木之因,心中百感交集,情緒糅雜,陰暗面叢生,兩種極其不對等的處境,逐漸滋生出怨怼和嫉妒的心裏。

自私欲放大,小人之心漸顯,幾個部員潛入水底,藏着身形偷偷移動到浮木底端,一舉掀翻浮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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