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以為守關大将的宅邸會比較幹淨整潔的葉舟絕望了,由于房屋外的地面都沒有鋪設石板,所以不管室內打掃的多幹淨,只要開着門,黃沙立刻就被會吹進去,室內的石板上都有一層細細的黃沙。
葉舟踏進門檻的時候就打定了主意——今晚還是睡帳篷吧。
他們穿過依舊破舊的游廊,邁過了兩道圓形拱門,才終于看到莎拉。
只不過……莎拉看起來像個欺男霸女的土匪。
她就坐在門口,屁股地上墊着一個穿着青色布衣的“人肉墊子”,大約是看見葉舟進來了,莎拉瞬間站起來,為了掩蓋“證據”,一腳把“人肉墊子”踹到一旁。
“墊子”從臺階上滾下來,正好滾到了葉舟腳下,“墊子”擡起頭,和葉舟大眼瞪大小。
莎拉連忙跑下來,順腳把“墊子”又踢開,她雙手背在身後,沖葉舟露出一個做作的裝乖笑容,聲音也變成了甜甜的女童音:“老板,你們來啦,人都在裏面,我一個都沒放走。”
“你,站住,再跑我打斷你的腿!”莎拉沖那個被她踢開,好不容易爬起來想往外跑的客卿喊到。
那人僵立在原地不敢動了,見識過莎拉的鬼魅手段,客卿們都被吓破了膽子,莎拉喊一聲,他就失去了腦子,變成了一個指令一個動作的人偶。
莎拉小心翼翼地解釋:“我剛開始坐門檻上的,不行你問他,只是門檻太硬,坐久了屁股疼,我才讓問他們有沒有願意來給我墊子的。”
葉舟一臉的慘不忍睹,但他沒有責怪莎拉——不管莎拉是不是吸血鬼,戰鬥力怎麽樣,至少這件事她本來可以不幹,她的職責只是保護他的安全,而不是給他當打手。
“這些人你想怎麽安排?”葉舟問一旁的陳侯。
陳侯的目光卻落在躺在一邊,已經失去了知覺的張榕身上,他也看見了對方那像是被開了瓢的頭頂,藥粉糊在上面,此刻看上去一塊白一塊紅,十分糟糕。
“他這是……”陳侯的聲音也小了不少。
莎拉:“我把他頭皮拽下來了。”
包括葉舟在內,除開鄒鳴,其他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實在是聽着就疼。
莎拉:“他還想跟我鬼扯,不想叫人去開門,這不能怪我。”
葉舟:“不怪你,你去休息吧。”
莎拉搖搖頭:“你們先安排,要殺的留給我行不行?”
陳侯打了個冷戰,他越看莎拉,越覺得她一定是山精鬼怪,殺人必然不眨眼,只能用求助的目光看向葉舟。
葉舟沒有立刻答應下來,只是說:“到時候我會和陳侯商量。”
莎拉露出一個笑容:“那我等着。”
陳侯先去看了張榕,張榕人事不知,只能先讓陳衍把他帶到寝室裏看着,周遠鶴也跟着一起過去了,現在張榕還不能死,只能先把人救活。
至于剩下的客卿們……
陳侯邁進殿內,看着縮在牆角的客卿,他在心底嘆了口氣。
他沒想到陳國竟然有這麽多人不想他回來。
他以前還一直以為自己是個受國民愛戴的好國君——他即位至今,沒因為自己的原因加過一次稅,他的夫人直到他離開前,常用的首飾也只有那幾根木簪。
身為一國之君,他從未因私欲放縱過自己。
陳侯看向那些客卿,他沒有發火,也沒有叫人把他們押下去,而是壓了壓自己的袍子,端正的站在那些人面前,雙手平舉,行了一個禮,他聲音艱澀地問:“敢問諸位,是暨德行不夠,不能令諸位報效?還是暨身為國君,能力不足,叫諸位以為陳國換一個國君更好?”
客卿們看着這個一派仁人君子之風的國君,心裏的恐懼逐漸散去,可沒一個人敢答話。
——真論起來,他們各個都是反賊。
只有一個人站了出來,他回了陳侯一禮,朗聲道:“非君上之過,乃人心之失,人心向利,此處人人都想身居要職,然又能力不夠,自然只能走些歪門邪道,皆是小人,與君上無由。”
陳侯看着這個人,雖然是做樣子,但他還是搖頭問:“先生不是小人,若是小人,絕不可能說這樣的話。”
那人擡起頭來,他的目光原本放在陳侯身上,卻不由自主的挪到了站在陳侯的葉舟身上。
他的目光中閃過詫異,此人竟然沒有蓄發,也沒有蓄須,長着一張精致俊美的臉,氣質溫和,陳侯身邊竟然有此類人物?
衣着打扮……竟也不與時人類似,只看五官外貌,實在看不出是哪國人。
陳人多是長腰窄肩,只看身材,倒是像鄭國人,寬肩細腰。
但容貌又勝過鄭人,鄭人多是寬額扁鼻,鼻翼略大,但此人眼瞳漆黑,雙目長卻不細,眼尾微挑,直鼻微挺,嘴唇薄卻窄,不見薄情,卻顯風流。
連一國之君站在他身旁,都壓不住他的氣質。
這樣的人,只看外貌不看打扮也知道必是貴胄出身,卻不會叫人覺得難以接近,相反,只看他的容貌,便覺得他必然是一名謙謙君子,有廣闊的胸襟,溫柔的脾性。
陳侯也發現這人在看葉舟,他輕咳了一聲,拉回了此人的注意力。
這人才回過神來,他不再看陳侯身旁那人,繼續說:“張将軍既已伏首,我等也沒什麽好說的,君上想怎麽處置便怎麽處置吧。”
話畢,其他客卿反而不從了,他們連連喊道:“君上,乃是張将軍貪心不足,與我等無由啊!”
“我等不過是一客卿爾,哪裏能左右将軍的主意?!”
“君上!君上饒我等性命啊!”
陳侯看向葉舟:“仙……高人可否與我私下商量?”
葉舟雖然不知道陳侯要跟自己商量什麽,但還是從善如流的點了點頭。
兩人走到了門外,去了一旁的柱後說話。
陳侯嘆氣道:“仙人,我實在不知該拿他們如何是好,若是殺了,今後不會再有士人入我陳國,天下人不會看到這些士人叛我,只會以為我嫉賢妒能,殘殺士人。”
“若是不殺,這些人将此事宣揚出去……”
葉舟在陳侯的解釋下才知道,現在各國都在招賢納士,都想把有才華的人全都籠絡到自己國內,所以無論國君們是什麽脾氣,在對待士人的态度上都很一致——姿态要多低要多低。
畢竟競争慘烈,而士人太少。
在這裏,讀書識字比大梁朝還要奢侈,士人幾乎都是世家子弟,和大梁朝更不同的是,世家子弟對王權沒什麽興趣,他們生來就擁有一切,想當官,讓長輩舉薦就行了,反正世卿世祿,也不擔心将來掉出這個階級。
所以他們是以“不事君侯”為榮的,好像讀了書想當官,那就落了下乘。
真正的讀書人,就應該不慕功名利祿,誰想當官,咱們就一起唾棄他。
而能被國君們拉攏的士人,則多是小門小戶出身,不是世家出身,但也極有可能是落魄的貴胄之後,他們需要回到朝堂,需要把家族重新立起來。
但這類人也是讀書人,他們還是要挑挑國君的,也要挑國力,甚至挑國君對他們的态度。
反正讀書人在這裏,就是清高的代名詞,換成封建時代,簡直想都不敢想。
葉舟聽完以後,沉默了半晌後說:“這便是世卿世祿,他們生來如何,死後也是如何,自有了封地食祿,自然不在乎能否更上一層。”
沒有上升渠道,那還努力幹嘛?大家一起擺爛。
憂國憂民的都是少數。
更何況這個時代其實沒有那麽重的家國觀念,更沒有叛國罪,魯國士人可以在陳國為官,趙國士人可以去鄭國,對付起自己的母國也沒什麽心理阻礙。
封建時代才會強調忠君愛國的觀念,現在的士人信奉的不是這個。
他們想要的是一展才華。
所以這裏,是完全的乙方市場,國君們沒有挑選的餘地,除非是超級強國,本身就人才濟濟的那種。
葉舟畢竟不是土著,他不太能了解當地百姓或者士人對陳侯決定的反應,只能說:“既然不能殺,放了又擔心他們宣揚,那就關起來吧,好好磨磨性子,說不定日後也能用。”
陳侯點點頭,他也是這麽想的:“只是剛剛那個說話的士人,我看他倒是不與其他人相類。”
葉舟:“那就把他也先關着,到時候再第一個把他提出去,說他願意為你效命,其他人想出去,當然也要效仿他。”
陳侯看向葉舟:“果然是仙人,此等馭人之術……”
葉舟擺擺手:“陳侯不必恭維我了,快去處置他們吧。”
葉舟能聽出來陳侯是在拍他馬屁。
眼看陳侯離開後,鄒鳴才走到葉舟身邊,鄒鳴:“今晚還是支帳篷吧。”
葉舟點點頭,他嘆了口氣:“我估計他們的王都估計也好不到哪兒去。”
“希望他們王都的街道土地都被夯實了,別到處都是土就行。”葉舟對陳國王都的期待又小了一些,沒有期待就不會失望。
葉舟:“其實我估計陳侯回來這件事也瞞不住,今晚還是別睡死了,免得有人暗殺。”
鄒鳴點頭:“軍營那麽多人,有幾個內密探也正常。”
就算不能立刻去王都告訴幕後主使,這附近肯定也有那人的親信。
葉舟笑了笑:“來了也好,正好能讓草兒他們參加實戰。”
“總不能一直讓你和莎拉擋在前頭。”
鄒鳴抿了抿唇,過了好幾秒後才說:“我可以一直在前頭。”
葉舟拍了拍鄒鳴的肩:“你又不是鐵打的,也是肉體凡胎,自己要記得心疼自己,你看我,能睡懶覺我就從來不早起。”
鄒鳴牽動了一下唇角。
一直擋在前面的人,從來都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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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榕醒來的時候,只覺得自己做了個冗長恐怖的噩夢,他看着熟悉的木梁,終于長舒了口氣,立刻喊道:“來人啊!給我倒水來!”
外面傳來了腳步聲,張榕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頭頂。
他記得夢裏的女妖扯下了他的頭皮,雖然知道是夢,但他還是忍不住想碰一碰,确認确認。
然而當他的手撫上自己的頭頂,摸到的卻不是頭發,而是厚厚的布條。
張榕維持着撫頂的姿勢,他僵硬的轉頭,房門被人從外推開,一張讓他熟悉的,恐懼的臉出現在了他的視線內。
“醒了?”陳衍最近房內,他冷笑着看張榕,“怎麽?不認得了?你不認得我,還認不認得君上?”
張榕這才意識到之前種種都不是夢。
陳衍走到床邊,居高臨下的看着張榕,他打量着這張正直忠厚的臉,怎麽也想不起他是怎麽變成這樣的。
張榕知道自己罪責難逃,破罐子破摔地說:“你與君上是同宗兄弟,自然不懂我的難處,換做是你,你願意一輩子守在這兒?我妻我子都在王都,每年只有年末,我才能回去看他們一眼。”
陳衍痛心疾首:“駐守邊關是重任!君上正是信任你,才未換人選!”
張榕大吼:“我不要這種信任!我乃張氏子弟!若非在此處,我也該過世家子弟的日子!”
陳衍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世家子弟的日子?世家子弟的什麽日子?每日寫些狗屁不通的文章,自以為大才,卻連百姓如何維生都不知道?你想過這樣的日子?”
張榕冷笑:“是,你看不上世家子弟,公族嘛!君侯兄弟,你既不知我的苦,便不要來同我說這些話!事已至此,你待如何?殺了我?如何與張氏一族交代?”
“你不過是仗着張氏乃三大族之一。”陳衍終于明白了,他忍不住笑,“是,君上不能得罪三大族,得罪不起你們張氏!”
張榕怕那女妖,知道女妖不是世俗中人,殺他絕不會眨眼,但他并不怕陳侯。
莫說陳侯是個重情的,就是他不重情,也不可能殺自己。
他是世家出身,陳侯就算要處置他,最多也只是做做樣子,革了他的職。
否則他張氏掌握着陳國三十六座城池,這些城池的太守都是張氏族人,陳侯絕不敢殺他。
陳衍深深看了張榕一眼,他拂袖而出。
等在門口的陳侯表情複雜的看着陳衍從房裏出來。
兩人對視一眼,陳衍從陳侯臉上看到了頹然。
兩人走到一旁,陳衍終于說:“君上!不能再等了,仙人所說之變法,必要遵從!若再如此下去,世家就要翻天了!”
陳侯嘆了口氣,他輕聲說:“你以為我不知道?我父侯在世時就曾對我說過,世家是我的手目,我缺不了世家,若無世家,誰人為官?誰人幫我治國?販夫走卒?街角白丁?”
“可我父也說,既是手目,便不能做腦子的主。”
可既然已經成了手目,國君看什麽做什麽都靠他們,他們又怎麽可能不做腦子的主呢?
陳衍怒道:“可恨!這些人都可恨!都該殺!”
陳侯嘆息:“衍弟,如今只有你與我一心了。”
陳衍立刻拱手:“衍誓死為君上盡忠!”
“那,張榕該當如何?”
陳衍恨張榕,但也知道張榕說的有道理,陳侯不能殺他,除非陳侯要和世家翻臉,可一旦翻臉,陳侯就真的是臨淄的一地之主了,說是國君,甚至還不如一城太守。
陳侯雙目中終于露出殺意來:“他篤定我不敢殺他,那我便非殺不可!但不是現在。”
“仙人說的對,誰拳頭大誰才有道理,那二十爵軍功制,我非用不可!”
“衍弟!”陳侯抓住陳衍的手,“有你在,這政令才能推行下去。”
真正對他忠心耿耿的,只有陳衍了。
“其他人我都信不過。”陳侯情意綿綿。
陳衍也紅了眼眶:“願為君上效力,百死不悔。”
聽力極好的葉舟:“……”
他為什麽覺得有點肉麻,這時候的君臣都這麽相處的嗎?
天黑以後,一群人聚在一起吃飯,草兒娘把鍋碗瓢盆和調味料拿出來,就在院子裏支起了鍋,因為人多,她也就沒有做炒菜,直接做起了炖菜。
“這是鐵鍋?”士卒們雖然吃不上草兒娘的大鍋飯,但不能阻止他們的好奇心。
“這麽大的鐵鍋,要用多少鐵啊?”
“這鐵鍋不變形嗎?”
他們用的都是青銅武器,因為比起鐵,青銅工藝更完善。
制鐵的工藝還不足夠拿來制造武器,淬煉麻煩不說,能做到制劍後不彎的都是少數,當代只有幾位工匠大家能做到,而他們淬煉的長劍價值萬金,各國只有世家族長和國君買得起。
草兒娘一邊往鍋裏放肉和調味料,一邊還要回到士卒們的話,她叉着腰說:“都讓一讓,別擠在這兒了!你們去看你們自己的晚飯!”
士卒們也有肉吃,不過他們吃的都是熏肉和臘肉,看着這樣的鮮肉還是要流口水。
好歹都還記得軍紀,沒有伸手讨要,只敢默默咽口水。
他們還是第一次看草兒娘做飯,看着她不斷往鍋裏加他們沒見過的香料,聞着那股香味,一個個都癡癡地望着草兒娘所在的方向。
“看什麽看!”伯長訓斥着自己手下的兵丁,“如今有肉吃還不夠?看看外頭的士卒,有幾個吃得上肉?你們如今一個個被養的這麽壯實,還饞這一口飯?”
訓話的時候,伯長自己也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底下的士卒也不敢和伯長犟嘴,不再光明正大的去看草兒娘,只閉着眼睛聞香味。
雖然都是肉——但他們吃的只是有鹹味的水煮熏肉臘肉,但人家做的可不止有鹹味。
這樣的飯菜,大約也只有國君配吃吧?
伯長訓完士卒,自己忍不住看向了草兒娘的方向。
真饞啊。
葉舟坐到了折疊椅子上,他們還自帶了折疊桌,雇員們分了幾桌坐下,而葉舟和陳侯單獨坐一桌,只不過菜色都是一樣的,都是炖菜和米飯。
“仙人,我準備把張榕也帶回王城。”陳侯沒什麽胃口,他只吃了兩口,就放下筷子說,“把他留在這兒我不放心,只是暫時找不到合适的人擔任守關的職責。”
葉舟奇怪道:“沒有副将嗎?”
陳侯:“有倒是有,但主将已然如此,副将也……”
葉舟:“先提拔上來,穩住局勢,凡是從軍的,我想甘居人下的也不多。”
“你再留幾個親信下來看着,應當不會有事,事急從權,考慮太多反而錯過時機。”
陳侯想了想:“仙人說的事,是我畏首畏尾。”
葉舟又說:“陳侯也吃些東西吧,若我沒猜錯,今夜還有場硬仗要打。”
陳侯有些詫異:“可我們剛到此處……”
葉舟:“你會留親信,害你的人怎麽可能不留?”
一語成谶。
深夜,躺在帳篷裏的葉舟一直沒有安穩的睡着,為了安全起見,他久違的又和鄒鳴睡了同一頂帳篷,兩人肩膀挨着肩膀,剛聽到響動,兩人都是立刻睜眼,無比清醒的坐了起來。
葉舟抓住鄒鳴的肩膀,他閉眼去聽,湊到鄒鳴耳旁說:“三十多個人。”
鄒鳴點點頭,他的聽力沒有葉舟好,只能聽出人數不算太多,做不到這麽精确的計算出人數。
鄒鳴正想站起來的時候,葉舟抓住他肩膀的手下滑,抓住了鄒鳴的手。
鄒鳴渾身一顫,他像是被點了穴,手指甚至微微顫抖。
葉舟依舊小聲說:“我之前就給莎拉打了招呼,這次你、莎拉和陳舒都不能上,武岩他們早就做好準備了。”
“你們不可能每次出事都護得住這麽多人,他們要學會自己保護自己。”葉舟拿出對講機。
鄒鳴看着葉舟眼睛:“那你呢?”
葉舟從枕頭旁邊拿起步槍,他沖鄒鳴微笑:“我當然也要鍛煉。”
鄒鳴皺眉,他幾乎是立刻說:“不行,我跟你一起去。”
葉舟小聲喊他的名字:“鄒鳴!”
“我不可能總是在你或者陳舒的身後躲着。”
“我也不能沒有你們就活不下去。”
葉舟難得這麽嚴肅,他直視着鄒鳴的雙眸,語氣不容拒絕:“總有一天,我會一個人面對危險。”
“除了我自己,沒人能保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