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西戈比他小好幾歲，還比他矮，正是做他弟弟的黃金年齡。
喬伊一直都想要個弟弟。他出生就是家裏最小的，也是家裏最矮的，大哥二哥大姐二姐都比他年長，比他高，老喜歡摸他的頭。
他長不高說不定就是被他們摸出來的！還老是搓他的臉，說他的臉真軟，怎麽他們不搓自己的臉！
喬伊每次都很生氣。
他也想要個弟弟，可以摸他的頭，還可以擺出自己年長的架子。
其實他還有些好奇，小孩子的臉真有那麽軟嗎？像他喜歡的娃娃那樣軟嗎？
但是二姐告訴他，媽媽生他的時候特別辛苦，去了鬼門關一趟，差點就回不來了。喬伊着實被吓了一跳，他不想讓他的媽媽再那麽辛苦，所以一直把這個想法埋在心裏沒有說。
而現在，他的想法終于可以實現了！
西戈比他小好幾歲，還比他矮，正是做他弟弟的黃金年齡。
在看到少年臉上的嬰兒肥後，喬伊更是難以掩飾自己內心的激動，于是完全忍不住就問了出來。
“我可以摸一下你尊貴的臉蛋嗎？”
西戈愣了下，眼底無聲地劃過厭惡。
下一刻，他轉身走了。
喬伊沒有得到回答，還被丢在了原地。少年離開的風冷冰冰的，拍了他的臉好幾下。
他對着西戈離開的方向重重地哼了一聲，“不給摸就不給摸！”
“我可以摸自己的！”說完，他就開始摸自己的臉。
但沒過多久，他又哭喪起臉。
嗚，這好像不是他的臉。
算了，睡覺。
喬伊上了床，抱着娃娃氣鼓鼓地沉入夢鄉。
——
喬伊是被餓醒的。
他找不到食物。可是小破孩西戈剛剛似乎生氣了，直接問他要吃的很可能不給，少年只能委屈巴巴地再次進入森林。
他也生氣，不給摸就不給摸嘛，幹嘛那麽兇，還二話不說直接走人。
喬伊有點難過。
他蹲在地上，黑發遮掩住面上的神情。快速長大的新芽伸出綠色的小葉子，碰了碰少年的衣袍。
“嘩嘩嘩——”
上方的樹葉忽然一陣抖動。一個紅發少年從樹上挂下來，棕色的眼睛正對着喬伊，他笑得燦爛，“嘿！诶诶……你怎麽哭了？”
喬伊呆了一下，連忙手忙腳亂地擦幹自己的眼淚，不過眼角還是紅的，聲音依然帶着哭腔，“我……我才沒哭。”
新芽迅速收回了小葉子，随着微風輕輕起伏，仿佛是普普通通的幼苗。
少年從樹上跳下，落在喬伊的身邊，“哭一下沒什麽，你哭吧。之前我被老爹追着打了一頓，哭得那叫一把鼻涕一把淚。”
少年做着誇張的臉型，五官都變得奇奇怪怪。
喬伊忍不住笑了一下，他眼眶有些紅，不過因為臉上帶着笑容，整個人都明亮了起來。
少年怔了兩秒，不禁說：“你笑起來可真是好看。”
喬伊回望他一眼，笑着說：“謝謝，你……你也是？”
眼前的少年長得也很不錯，恰是那種俊郎朝氣的少年。
少年臉紅了一下。
“诶，你叫什麽啊？”
“喬伊。”
“我叫艾富裏。”他立刻自報姓名。
“你怎麽會來這個森林？”喬伊問，“我之前來過好幾次了，都沒看到這裏有人。”
聞言，艾富裏神色有些意外，不過還是解釋道：“我是為了雪季來的，你不知道嗎？”
他見喬伊一臉茫然，撓了撓頭，“你真不知道？你不是住在這裏的嗎？”
很快他又說，“算了，我給你解釋一下吧。一年一度的深淵魔物季就要開始了，每年雪季，都會有一大批魔物從深淵裏爬出來，深淵裏的魔物跟大陸上原有的不同，深淵魔物的魔晶更值錢，在煉金、打磨武器等很多方面都更加有用，所以深受大家的歡迎。我們都是為了魔晶來的。現在人還算少的，到時候估計還會有很多傭金團過來。”
喬伊更是茫然了幾分，他擡頭看了看天空，“現在不是夏季嗎？”
艾富裏驚訝片刻，“你居然真的不知道啊？這裏很快就要落雪，”他環顧四周看了看，“估計沒多久了。”
喬伊神色震驚，同時又害怕地問：“艾富裏，這片森林不會有事吧？”
艾富裏搖搖頭，“這裏離得有些距離，當然不會有事，”他握緊拳頭，臉上泛着自信的笑容，“到時候大家會把魔物都攔在第一層防線以內的！”
喬伊松了口氣，“那就好。”
“不過說來真是奇怪，”艾富裏說，“這個地方居然一個人、一只魔物都沒有，魔物怎麽會放着一片大好的森林不占領呢？就真的很奇怪。”
“對了，我想起來了，剛剛聽鎮上的人說，這個地方住着一個可怕的大魔頭，所以他們從來不敢過來。要不然就是死路一條。”艾富裏看向喬伊，“你住在附近，有見過那個大魔頭嗎？”
喬伊尴尬地笑笑，“沒有。”
“我聽他們說，那個大魔頭的名字叫做諾茨。”艾富裏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我總覺得我在哪裏看到過或者聽見過這個名字，但就是想不起來了。奇怪，到底是哪裏呢？”
喬伊連忙說：“想不起來的話就不要想了。”
“既然這裏有大魔頭，你以後就不要再來了，”喬伊又說，“要不然你遇見的話要怎麽辦呢？你又打不過他，畢竟魔物都不敢在這裏築窩。”
“是的哦，”艾富裏驀地拍了拍自己的頭，臉上露出了懊惱的神色，“我就不該來，哎我真是太沖動了！”
“還好沒什麽事。”喬伊立刻說，“艾富裏，那你快回去吧，在雪季來臨之前，你肯定還要準備很多東西吧。”
“對的，沒錯，”艾富裏說，“哎，喬伊，真是感謝你提醒，我先回去了。”
要走出喬伊的視線之前，他忽然回頭，沖喬伊露出了一個笑容，“你可別再哭了啊。要是有緣分的話，我們還能再見面。”
本來神經緊繃被他吓了一跳的喬伊，聽到他的話，忍不住笑了下，“嗯。”
如果他依舊活着的話，還會有見面的機會。
地神忽然出聲：“寶貝，你救下了他。”
喬伊有點不明白，“嗯？”
“假如沒有你，在原先的事件軌跡中，那個少年在踏入諾茨領地的同時，就會被烈風絞成碎沫。”
“他不可能笑着走出這片森林。”
喬伊哆嗦了一下，雖然很害怕，同時內心卻又升起一股詭異的自豪，“那我可真是太棒了。”
似乎察覺到他的驚慌，又有新芽從泥土裏竄了出來，伸出翠綠的小葉子，一起戳他，似乎在安撫。
喬伊很開心，不過心裏又有幾分疑惑。
他問出口：“地神，這是怎麽回事？”
誰知地神再也沒說話。直到他回到房間，做好了療傷藥，都沒有聽到地神的回答。
“又去睡覺了嗎？”喬伊忍不住嘟囔一句。祂怎麽這麽喜歡睡覺，還跟西戈一樣神出鬼沒的。
——
喬伊揉揉肚子，懷抱藥粉敲了敲西戈的房門。
房門紋絲不動。
喬伊又敲了幾下。
他敲得手都紅了，房門還是一動不動。
喬伊有些委屈，蹲在了西戈房門前的地上。
傍晚有幾分冷意，吹拂的微風似乎也裹挾着冰涼的意味。
委屈還是化成了實質的眼淚。
喬伊忍不住哭，翠綠的眼眸很快被眼淚淹沒。
也不知過了多久，喬伊哭得沒有力氣，不知不覺間就在房門前睡着了。
又過了一會兒，寂靜的夜晚忽然傳來一聲「咔嚓」的聲響。
房門開了。
有着白發的少年站在門口，眼眸垂下。
昏暗的夜晚，月色清冷，連星星都沒有幾顆。
少年的身體靠在牆上，閉着眼睛，黑發乖巧地貼在他的額頭，白皙的臉頰正挨着牆，壓出牆上細紋的痕跡。
西戈的臉色似乎被藏在了夜色裏。
——
在溫暖房間裏已經躺好、準備入睡的艾富裏忽然想起。
他見過諾茨這個名字。
兩年前，在一本黑色封面的書上。封面上沒有字，只有淩亂又瑰麗的金色花紋。
那書上這樣寫——
“游人以筆作畫，”
“刺客因錢而亡。”
“藥劑是他手中之器。”
“不費一兵一卒，”
“不染絲血肮髒。”
“他将戰火和紛争撒向大陸，”
“留下屍骸、動亂與荒涼。”
作者有話說：
中二一下，諾茨也是本文的重要角色之一，以後會加入修羅場，不過現在還沒出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