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沈念筱與孫家兩姐妹一到馬場便得到了許多注視的目光。

畢竟她也是最近京中流言的中心人物了, 更何況,今日沈梨和陸陵天還湊巧都在。

因着天氣好,加之世家小姐們平日裏可娛樂的東西本就不多, 這會子馬場的人不少。

有些三三兩兩的湊在一起騎在馬上慢悠悠的走, 有些則在馬場邊專門搭的小棚子裏休息閑聊。

其中多是在竊竊私語沈梨與沈念筱之事。

有位小姐小聲道:“這些時日關于耀王妃的各種傳聞甚嚣塵上, 今日兩人竟然能在這遇上,怕是要有場好戲了。”

“但我聽說其實就是一場烏龍的誤會啊, 耀王殿下一直要娶的就是沈家那位三小姐,都是外頭傳偏了。”

又有人聽了搖搖頭:“即便這麽說, 那于沈四小姐來說也真是太倒黴了,不管耀王殿下真要娶的是誰,外頭如今流言漫天,誰還會去與她說親?你瞧她那模樣,感覺真是憔悴的緊。”

說到這, 幾位小姐倒是紛紛朝沈念筱看過去,點頭表示了同情。

未出閣的姑娘家名聲十分重要,沈念筱如今被這麽個事情牽連, 就算是場誤會, 卻成了大家茶餘飯後的談資, 怕是暫時沒人會去永昌侯府提親了。

雖說她今年十六,年紀是還不大,但這京中權貴家适齡又才學品行皆可靠的公子可是挑一個少一個,誰也不會等着她啊。

末了有人又朝郁郁蔥蔥的馬場看了一眼, 正是沈梨和陸陵天的方向, 然後低聲道:“其實, 如今沈四小姐這情況, 耀王殿下怎麽說也有一兩分責任吧。”

旁的小姐輕輕捂了她的嘴:“少說兩句, 這話外頭市井百姓能說,你一個官家小姐當慎言。”

小棚子裏的話題在這之後很有默契的轉了個彎兒,有些事大家彼此心照不宣,有些話也不該多說。

而那頭,沈念筱到了馬場,面上依舊一副楚楚可憐的愁緒,整個人弱柳扶風似的看了遠處的沈梨和陸陵天一眼,又收回目光,嘆了口氣。

孫錦雲見狀,也朝那邊看過去,只一眼便憤憤不平道:“你那庶妹如今真是好不得意!害得你現在這副模樣,她怎麽還有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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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念筱柔柔弱弱拉住她的手:“算了,她如今是耀王妃了,我們還是不要去惹她,也惹不起。”

孫錦雲原本只是心裏不甘嘴上說兩句,現在卻被沈念筱的話激了起來。

她重重哼了一聲,拉着沈念筱催促她上馬,當即便要朝那邊走:“怎麽就惹不起了?況且馬場這麽大,哪兒都能讓人騎,我們就要去她們面前騎,我看沈梨膈應不膈應。”

沈梨其實不怎麽膈應,她老早就看到沈念筱她們來了。

但她甚至連眼神都沒變,就像是看到一個與己無關的人,只目光掠了一眼便收回來,繼續專心跟着陸陵天學騎馬。

小姑娘能注意到,陸陵天自然也注意到了。

他看着小姑娘無波無瀾的神色,眼裏露出一點贊賞的笑意。

那些人确實不值得她去上心,有時候無視便是最好的姿态。

沈梨看到他眼裏那點笑,微微俯身小聲問:“長雲哥哥在笑什麽?我騎的不好麽?”

“沒有,”陸陵天輕輕拍了拍她腰,鼓勵道,“阿梨騎得很好。”

沈梨彎着眉眼笑起來,重新直起身,看着遠處遼闊的草場,握着陸陵天的手緊了一下,滿眼期待:“那我什麽時候能跑起來呀?”

陸陵天低笑一聲,剛準備說話,偏有些人硬是心裏沒數,非往這這處撞。

孫家JSG姐妹帶着沈念筱騎馬到了兩人不遠處,邊往前走邊大聲說話,語氣那叫一個陰陽怪氣。

孫錦雲:“筱筱,你說你這是做了什麽孽喲遇上這檔子事,一個女子現下就是最好的年華了,偏偏被耽誤,這可怎麽好啊?”

孫繡琴:“如今外頭議論紛紛,筱筱明明什麽都沒做卻平白遭了非議,都不知道要怪誰才好。”

沈念筱低頭默默捏着缰繩,柳眉微蹙:“都是我命不好,遇上這種事,怨不得其他人。”

想聽不到都沒法的沈梨:你們直接念我名字好了。

這是沈念筱慣用的小伎倆,沈梨清清冷冷的拉着陸陵天的手騎自己的馬,突然輕飄飄地看了那邊的孫家姐妹一眼。

她這目光一下便被兩人捉到,孫錦雲看戲似的看着她,就等着她過來辯駁。

誰知沈梨只是冷淡地一眼掃過,然後便軟聲對陸陵天道:“長雲哥哥,這裏有些吵,我想去那邊一點。”

她們也就是不敢真到陸陵天面前嚼什麽舌根才會在不遠不近的距離大聲說話,無非是想讓自己膈應而已。

那她便聽到了都裝沒聽到,叫她們氣去吧。

陸陵天看出小姑娘的心思,低笑一聲,握着她的手輕輕捏了捏,縱容道:“好,這處是太吵了,擾人清靜。”

然後牽着小姑娘的馬往旁邊走。

孫家姐妹:……沈梨是不是在羞辱他們?!

她們心上來氣,還欲說得更大聲,卻突然見一個騎着馬的身影奔了過來。

沈梨沒理會的事情,卻有人站在她這邊為她出頭。

只見貝萦雪在孫家姐妹和沈念筱面前一拉缰繩,比他們更大聲道:“哎呀!好巧啊,沈四小姐最近好些了麽?”

“我小表嫂最近也是吃不下睡不着的,你說有些人怎麽就那麽愛嚼舌根啊?明明她還是我陵天表哥八擡大轎明媒正娶迎進王府,竟被人說成心機上位,不知道到底誰這麽缺德,一害害兩個,平白耽誤沈四小姐的姻緣。”

貝萦雪噼裏啪完說完不算,還要問孫家兩姐妹的話:“你們說是不是?”

她是長公主的掌上明珠,貴為郡主,孫錦雲和孫繡琴被她這一噎哪敢說不是,只得擠出個笑應下:“是,郡主說的是。”

她們是沒有想到貝萦雪竟會為沈梨出頭。

畢竟在她們想當然的以為裏,沈梨一個庶女,就算現在成了王妃,那些皇室貴胄也瞧不起她吧?

若說孫家兩姐妹只是被貝萦雪這麽一番搶白噎了一下,那沈念筱的難受可就比她們要多了好幾倍。

因為她心裏清楚明白的知道,沈梨嫁去耀王府,一切的一切都是耀王的算計,是他們自己上了這個套。

而外頭那些流言蜚語,也全部都是永昌侯府故意放出來的。

貝萦雪這一罵,不是将她也罵了進去?

沈念筱一口老血怄在心口,臉色一下便更難看了幾分,但她咬了咬牙,也只能低聲附和,握着缰繩的手都攥緊了。

貝萦雪卻只是在心裏冷眼看着,她知道沈梨的身份,自然多少也知道了陸陵天為她的籌謀和永昌侯府的那些腌臜伎倆。

現如今,只能說一句“因故報應”,她并不同情沈念筱。

若永昌侯府沒有自己放出消息将這件事鬧得人盡皆知,日後陸陵天帶着沈梨出去,侯府再順水推舟表示一切确實如陸陵天所說,一直在忙的都是他與沈梨兩的親事。

大家知道了頂多就沈梨的身份議論幾句,只道是自己當初想左了,沈念筱的名聲還會好好的,不至如此。

是他們太想把沈梨從這個位置上拉下來了。

她陵天表哥說的沒錯,永昌侯府自原來的老侯爺過世後,以如今的永昌侯和主母趙氏的眼皮子,怕是日後要一落千丈了。

貝萦雪收回看着沈念筱的目光,她跑過來說這番話除了看不慣孫家兩姐妹陰陽怪氣外,也是因為剛剛在小棚子邊上聽到了一點裏頭的閑言碎語。

竟還有人想将沈念筱這事的責任推到陸陵天身上?這她不能忍!

這種話日後若是外頭傳了起來,他表哥會非常棘手,與一個姑娘的名聲挂了鈎,可不是什麽好事。

是以她也故意大聲,就是要讓旁邊幾個偷偷看熱鬧的小姐公子都聽到,這件事可跟陸陵天沒什麽關系,沈念筱別想用名聲來賴上她表哥。

有貝萦雪在,孫家姐妹與沈念筱自然不能再像剛剛那樣故意說什麽,偏偏這位郡主也不走,就在她們旁邊待着,跟這個說會話,跟那個聊下天。

俨然一朵喜笑顏開交際花。

沈梨其實剛剛将貝萦雪的話聽得清清楚楚,她心裏感激,當下便對陸陵天道:“長雲哥哥,我想去跟郡主道個謝。”

陸陵天點頭應允,突然一個翻身躍上了沈梨的馬背。

他将人圈進懷裏,然後伸手握住缰繩:“我帶你過去。”

“啊?”沈梨突然一下落入男人懷裏,身後的胸膛溫熱,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紅了臉,悄悄看周圍,“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雖然他們已經成了親,但大庭廣衆同乘一馬還是太過親密了吧?

陸陵天從來不在意這些:“既是夫妻,同乘一馬是為夫妻之樂,旁人無從置喙什麽。”

說着他便護着懷裏的姑娘一拉缰繩慢慢跑起來。

貝萦雪還在沈念筱身邊待着,沈梨是打算過去叫她與他們一起去旁的地方,別為了這些人心煩。

誰知還未等他們過去,便聽見貝萦雪一聲奇奇怪怪的揚高調子。

“你說應邀出府的是沈四小姐?你确定?”

接着便是孫錦雲的聲音:“我自然是确定的,郡主,那日我都在檀香居遇着他們了,還能有假?”

沈梨一聽,請輕揚了一下柳眉,回頭與陸陵天對視一眼,湊近他低語:“他們好像在說我冒着沈念筱的身份第一次出府見你那次。”

陸陵天嗤笑一聲:“原來永昌侯府不管不顧偏要放消息出來,是打的這麽個主意。”

他道永昌侯放這明知會被他破了的流言出來有何用,原來陸倡浩給他們的落點是在這兒。

“什麽?”沈梨沒明白。

永昌侯府此舉不是為了壞她名聲好将她拉下耀王妃的位置?

陸陵天危險地眯了一下眼睛:“他們想以輿論和名聲相逼,讓我再娶沈念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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