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沈梨在裏屋聽到外頭的聲音, 有點驚喜,提着裙子去了外頭迎陸陵天。
男人剛剛進屋,聽了桃枝的話正準備往裏走, 正巧看見小姑娘跑出來, 與他碰了個正着。
張開雙手接住跳進懷裏的姑娘, 陸陵天攬着她的腰撫了撫,低頭道:“我身上髒, 換身衣服再來陪你?”
沈梨仰起小臉看他,笑彎了眉眼:“那我幫王爺換。”
陸陵天喜歡沈梨親昵他, 摸摸小姑娘的臉,點頭道“好”。
兩個丫鬟已經很識趣的退下,沈梨挽着陸陵天的手走進裏屋,一邊給他從架子上取了一件常服下來,一邊問:“長雲哥哥今日好像回來的早一些?”
前些時候陸陵天每天都要忙到快晚膳時才回府, 今日倒是還未到申正便回了。
“金元節過後便少了一樁大事,禁衛軍那處已經不需要我負責,日後都會回來早些了。”
陸陵天由着小姑娘給他取了腰間的玉佩, 換下腰帶, 一垂眸便能看到她仔細認真的溫柔眉眼。
因為忙于金元節和夏狩的準備, 他已經許久沒有好好陪小姑娘了。
如今金元節過去,夏狩一事軍畿營的人也挑的差不多了,加之兵部新規也漸漸步入正軌,他身上的事能少許多。
接下來可以好好陪陪沈梨。
沈梨聽後自是高興的:“這樣一來, 長雲哥哥也能休息一段時日了, 前些時候你真的太辛苦了。”
邊說着, 沈梨已經給陸陵天将衣服換上, 要重新系腰帶了。
陸陵天身高腿長, 常年在戰場磨練,人自然也結實,她抱着他的腰差點要環不住。
沈梨低頭給他挂上香囊和玉佩,突然感概了一句:“當初我是怎麽就會覺得你該成了一個書生呢……”
Advertisement
明明初見時他就是個意氣張揚的少年郎。
現在想起來那時候在千靈寺的陸陵天就不是個小書生的樣子。
陸陵天被她逗笑,又擡手輕輕捏了一下沈梨的臉,附身問:“這就要問夫人了?”
沈梨給他收拾好,又仔細理了理衣襟,半晌後才煞有介事道:“大抵是因為長雲哥哥太好看了吧,那時的我年紀小,後來看話本子裏說,書生都是風流倜傥貌比潘安的,而将軍都是胡子拉碴粗魯不堪的。”
她那麽好看的長雲哥哥怎麽會是一個武将呢?
陸陵天這回真的笑出聲來。
他低低沉沉的聲音聽的人心裏怦然一跳,溫熱的氣息拂過沈梨細嫩耳尖,帶着一點癢意,叫她忍不住縮了縮肩。
下一瞬,下巴卻被男人輕輕捏住擡起來,迎接了他一個灼熱溫柔的吻。
沈梨被這個猝不及防地吻弄得怔了怔,很快就被輕咬一下,以懲罰她的分神。
姑娘潋滟的眸子眯起來笑了,最後閉上眼,偷偷伸出了一點舌尖來回應。
這是一個綿長又熱烈的吻,最後差點叫陸陵天沉迷進溫柔鄉裏,要不是沈梨的腰肢軟了一下,叫他攬着她的手用力提了一把,才打斷這個深吻。
垂眸看着懷裏姑娘已經染上緋色的臉,陸陵天啞聲低笑,修長的拇指輕輕蹭過她唇邊的水色。
“剛換好的衣服就被夫人抓皺了。”
沈梨被他調笑,輕擡眼眸嗔了他一眼,小小掙紮了一下在陸陵天懷裏與他拉開些距離,輕哼一聲:“誰叫王爺突然這般……”
說完她又沒忍住往他衣襟上看了一眼,好吧,是有些皺了。
沈梨無端覺得臉更燙了些,偏偏陸陵天這時候又薄唇低着她的耳尖說了句什麽,惹得她連雪白的脖頸都要泛起粉色。
她從男人懷裏跳出來,摸摸熱燙的臉,低聲嘀咕一句:“長雲哥哥當真不是書生,書生才不會說這種孟浪的話。”
說完她不搭理陸陵天,飛快跑走了,留下陸陵天一個人在裏屋似笑非笑地揚眉,重新理了衣襟出來。
晚膳的時候沈梨和陸陵天說了今日貝萦雪來府上說的那些事。
陸陵天聽後只道:“原本永昌侯府平王應是看不上的,至于為什麽會突然與沈念筱搭上關系,應該是有些其他的緣由。”
陸倡浩這個人說他心思深沉,但有時候也并不按常理出牌,就像他去給永昌侯府出主意也并不是想要拉攏,只是為了給陸陵天找不痛快。
而往往這樣的人,才最需要将他的一舉一動都盯緊了。
不然他日後想做什麽,會有什麽動作都會讓人很難猜測。
只是陸懷信的太子之位如今其實已很穩固,陸倡浩能做的事情應該是不多的。
沈念筱這枚棋子在他手中究竟是什麽用處,陸陵天還需要再看看。
沈梨看着他淡了一張笑臉,神色倒往外人眼中冷漠淩厲的耀王靠了邊,忍不住低聲問:“王爺,會有什麽問題嗎?”
陸陵天搖搖頭,重新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沒事,阿梨只要記着我那晚說的話,永昌侯府這邊,日後就斷了聯系吧。”
“嗯,我知道的。”沈梨斂眸,十分平靜,“本也沒打算聯系了。”
她娘如今在小院裏住的好好的,祖母前些日子也來了信說已經平安到千靈寺住下。
永昌侯府于她而言已經沒有什麽瓜葛了。
不過說起來,倒是還有一件事。
“王爺,我想将我五妹送去臨山書塾。”
臨山書塾是京中世家大族的孩子們就讀的地方,管教十分嚴格,且對家世背景要求也很高。
臨山還有嚴格的入學考試,若是成績不夠,光有家世也進不了。
反正永昌侯府裏他們這些孩子,當初都是去不了臨山書塾的。
趙氏的幾個孩子資質都十分一般,通不過書塾的考試,而他們這些庶出,趙氏也不會讓他們有這個機會。
沈莓其實讀書很好,她年齡小,跟小六兒現在還在另外一個書塾讀書,但沈梨在府裏聽說過,書塾的先生是誇過沈莓很多次的。
況且,如果能夠進臨山書塾,她就能住在書塾的學生屋舍裏,輕易不用回永昌侯府,也能避開趙氏對她的蹉磨。
沈莓前些時候才剛滿十三歲,若是再被趙氏這樣對待下去,以後這性子就毀了。
既然之前在皇後宮中她勇敢了那麽一回,沈梨便還是想拉她一把。
讀書許是她最好的出路。
陸陵天倒是想了一會才記起沈梨說的是誰,他對小姑娘的要求從來都是有求必應,遂點點頭:“阿梨如果想,我可以向嚴先生做引薦。”
嚴先生是臨山書塾教書的先生,當朝赫赫有名的學者,也是書塾負責招生考試的人。
陸陵天和陸懷信之前在宮中也承過幾年他的教導。
“不過臨山的考試并不容易,這個只能靠她自己。”
陸陵天給沈梨提前做了個心理建設,怕到時候事情沒成她要失望,又道:“如果是想讓沈莓離開永昌侯府的掌控,臨山沒能進去,去其他書塾也是一樣的。”
沈梨笑着點頭:“嗯,其實我就是想幫五妹一下,不然她一個人在府中太難了。”
沈莓的生母不在意也不關心她,侯府裏如今也沒人能幫她了。
第二天,沈梨就讓人去永昌侯府将沈莓請來了将軍府。
她如今身份不同,趙氏沒辦法硬跟她對着幹,只能放了沈莓出來。
沈莓這是第一次私下裏獨自出府,到了王府見到沈梨後十分高興,甚至高興的都有些紅了眼眶。
沈梨帶她進屋坐下,讓人上了茶點,溫柔的替JSG她擦了擦眼淚:“哭什麽,來見三姐不高興麽?”
“高興的!我就是太高興了三姐……”沈莓小小聲道,紅着眼睛又笑了起來。
沈梨多少能體會到她的心情,等她稍微平靜了一會後便開門見山将今日請她過來的目的說了。
沈莓從沒覺得老天待她好過,這回卻好像突然得了一個餡餅砸頭上。
她有點忐忑地看着沈梨:“三姐,我、我真的能進臨山書塾麽?”
沈梨卻搖頭:“我與王爺只能替你做引薦,能不能通過考試還需看你自己,宮中的嬷嬷會在侯府待三個月,這三個月裏母親會收斂着,你若真的有這個決心,就趁此好好溫書,争取三個月後能考進臨山。”
“阿莓,有些時候,旁人的幫襯只是一個助力,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
看着沈梨溫柔卻日益從容篤定的眉眼,沈莓沉默良久後,終于深深吸了一口氣,點點頭:“我知道了,三姐。”
沈梨摸摸她的頭,溫柔笑笑:“那便好,回府後這兩日也先準備一下,我與王爺會先帶你去見見書塾的嚴先生,先生怕是會要問你些問題的。”
陸陵天的意思是先帶沈莓去見一見,嚴先生看過也能指出她哪裏還不足,讓她這兩三個月的準備也有個方向。
沈莓重重點頭應下,當日回了侯府後便開始偷偷溫書了。
而沈梨也讓她小心些,不要叫趙氏發現,不然以趙氏的心眼,在侯府裏定會百般阻撓。
她怎麽可能會讓沈莓有機會進臨山書塾呢?
又過了兩日,陸陵天記着答應小姑娘的事,這天專門在府中休息,等着帶她和沈莓一起去見嚴先生。
因為沈梨慣常不愛早起,是以他給嚴府遞的帖子上寫的時間也是在午時以後。
待沈梨堪堪從床榻上轉醒,一翻身便看到了靠在床頭翻着一本兵書的陸陵天。
她揉了揉眼睛,嘟囔一句:“王爺今日沒有去練劍呢……”
陸陵天摸摸她散了一肩的發,低笑:“說了今日一整天都要陪夫人,劍也可以不練。”
沈梨揪着他裏衣的衣擺偷偷笑了一下,又想起今日還有正事,便掙紮着起床了,還要喃喃一句:“什麽時候才到秋天呢,秋日最是好睡懶覺的時候了。”
陸陵天聽後捏她的臉:“夏狩過後便能入秋,快了。”
說起夏狩沈梨也期待了起來:“今年夏狩随聖駕的人什麽時候會定下啊?王爺會去麽?”
每年夏狩并不是同一批人,皇上會提前勾選一些官員名單和王勳貴族攜府上家眷随行。
也沒什麽特定标準,都是皇上的綜合考慮。
陸陵天把玩沈梨的頭發,笑話她:“夫人是不是睡傻了?我既然負責軍畿營的防衛,夏狩自然是要随行的,不出意外的話韓大将軍府上也會要去。”
夏狩畢竟要遠離京都,去到以北三十公裏左右的孤茗山,皇上一般都會多點幾個武将随駕在側。
而大啓的武将有斷層,壯年的本就不多,現如今韓大将軍回來了自是當仁不讓。
沈梨是剛睡醒腦子還沒有完全活泛起來,見自己被笑話,她打了陸陵天一下,瞪他一眼:“不許笑話我。”
說完又把自己的頭發從陸陵天的手裏抽出來,哼哼一聲:“我要起了,王爺自己去換衣裳。”
陸陵天看着她這副模樣便忍不住想親親她,但看現在時辰也确實不早了,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又惹出什麽火來,只能克制的吻了吻她的眉心。
然後開始哄夫人:“是,為夫這就自己更衣,日後再不笑話夫人了,夫人聰慧無人能及,至少我是萬萬比不上的。”
沈梨如今與陸陵天待久,已經不會不好意思了,他說什麽她都接着,還觑他一眼,輕笑:“嗯,所以王爺當不了書生,只能做武将啦。”
嘴上使壞的後果就是明明快要下床了,又被男人一把壓在床上欺負了一番,直到她連連求饒才堪堪躲過早晨這一劫。
陸陵天攏好小姑娘的衣襟,眉眼間還帶着一點暗色,咬着她的耳尖低語:“下次夫人不要在晨起時逗我,為夫會禁不住。”
沈梨衣衫淩亂,發絲都拂在了臉上,紅着耳朵推他,嘟嘟囔囔:“我沒有逗你,你快起來,不然一會兒晚了!”
兩人鬧了這麽半晌,沈梨着急,好在時間倒也沒有晚,足夠他們用過早膳後再出門。
因着今日沈梨是以逛園子的名義邀沈莓出府的,她自是要與妹妹同乘一輛馬車,于是我們向來被人巴結的耀王便被夫人趕去騎馬了。
而又因為不想讓趙氏看出端倪,他還不得不先行一步,提前去往嚴府,不能與沈梨同行。
王爺對此面上不顯,心裏卻又将永昌侯府往地裏踩了踩,這侯府除了将他的小姑娘養大,真是與他八字不合。
沈梨一眼就看出他不高興,有點忍俊不禁,現在的陸陵天哪裏像那個讓夷狄聞風喪膽的戰神,倒是有幾分少年氣了。
她在馬車邊上拉着他的手溫言軟語,反過來哄他:“王爺先去,我快快就來了,好不好?”
陸陵天也覺得自己好像有些幼稚,當即笑起來:“沒事,不用管我。”
沈梨被他扶進車裏,又朝他揮揮手,馬車便往永昌侯府去了。
沈莓在侯府門口等着她,與之前一樣,沈梨給侯府遞名帖邀她陪着出府逛園子,趙氏沒法說不。
若是以前可能還會想辦法阻攔,用她生病之類的借口搪塞,如今府裏有一個皇後宮中出來的嬷嬷在,她什麽手腳也做不了。
沈梨的馬車到了侯府,接了沈莓上來後,她身邊的兩個丫鬟被沈梨用借口打發回府不讓跟着。
因為一看便知那是趙氏安排來監視的人,就像當初安排綠鴛跟在她身邊一樣。
等上了馬車,沈莓撩開小小的窗簾往外頭瞧,待漸漸走遠離開永昌侯府的這條街,她才将簾子放下,然後轉身看向沈梨。
她坐近了一些,湊在沈梨身邊小聲道:“三姐,你知道四姐要與平王府定親了麽?昨日平王來了侯府,已經開始走六禮了。”